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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叶家有险

      世上最难挨的就是被动的等待。

    娘亲生忌后的四五日后,林家原本每日传来的叶向荣消息突然中断,一下子让等着的叶凌霜焦灼不安起来。

    而十一月二十五日,往赴一位亲戚家宴归来的叶夫人又带回了一个让叶家人不甚开心的传闻。

    叶王氏的娘家原本与翰林郑掌院的夫人有着拐弯的姻亲关系,叶芳琼也是要管郑夫人唤了姨母的。但一直以来郑家却是跟怀恩侯江府走得更近些。

    但在这一次,郑夫人倒是亲密地跟叶王氏叙起了闺中姐妹私话,还神神秘秘地透了有关于江府的消息。

    “表姐说是孙相家的孙巧慧在宫中染了风寒,央着太后求请让情同姐妹的金兰交进宫陪她一段时间,太后大度允了,已派着内宫到了江家传了口谕请人。想是明日,江玉娴就要奉旨进宫了。”

    叶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正靠在榻头的婆婆脸色。碍着芳琼和凌霜两个在室的闺女正守在老人家尽孝,她含混地只说了大概,并未细讲。

    可一旁坐着的叶芳琼立时不屑一哼,言之凿凿地道:“孙巧慧染病若不按规矩迁出宫,也自有着下人服侍,想她江玉娴去做甚?江家得以送女入宫,应当又是要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自家女儿的犀利,让老实的娘亲脸上窘迫一红,不安地望向了婆婆。

    一直缠绵病榻的叶太夫人清咳了几声,对着媳妇摇了摇手,涩涩言道:“琼儿她娘,现下叶家正是要同舟共济的时候,你也别藏着掖着,有话直说好了。她们大了。也不是傻的。总不能无知无识地在闺中活上一辈子,自家母女有啥话不好说的?”

    叶夫人犹豫了下,温温吞吞地重述了事情的缘由。

    在官眷圈子里打混了二十年。就算是生聋地哑的木头人也会被熏得有了几分灵气。叶夫人就着所得的听闻和自个儿的猜想,倒是把前因后果的脉络理得还清晰。

    坐在叶太夫人脚边榻尾的叶凌霜在舅母的叙说中渐渐苍白了小脸。一双眼呆愣地盯住了地上一条淡黑色的砖缝。

    眼下暂留慈宁宫伴驾的少女中,最得太后欢心的就是孙巧慧。但无论是被太后中的嬷嬷引着陛见了当今天子还是偶遇太子殿下,都只得了天家父子的淡然相待,与其他女孩别无二致。

    反而先皇后的嫡侄女刘佳芸,只在宫中小半月,就两次被陛下召见,颇得圣心。甚至皇帝还命着太子领着刘氏女往已然紧锁了十几年的建章宫游了一趟。

    建章宫的最后一任主人正是太子的生母刘氏。

    天子虽然事母至孝,对陈太后的建议几乎无有不从。但是天下人也尽知当今是在元后逝后多年也未册六宫之主的长情皇帝。

    宫中最近也有传言流出,说是元后将逝之时,皇帝除了立册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太子,还另有许诺要将后位再传刘氏女。

    “她们都说,这一次看着情形,陛下会在立太子储妃时与太后别别劲儿,说不得最后到底会选了谁家的。刘家女论起样貌自是当中翘楚,可若是近日传说得了太子青眼的江氏帮衬着孙家,就又不一样了……”

    叶夫人说话间眼角轻轻地瞟了自家清丽脱俗的女儿,心头怅然一叹。如果叶芳琼近两年来能耐住性子。说不得现在也是宫中相待的贵客之一,而不是坐在这儿听着别家的短长。

    原来如此!只是两边角力,那个正经要娶妻的男子会由得他人摆布。即便那些人是他的长辈?

    叶凌霜心头划过浓浓的怀疑,轻垂着眼帘掩住了淡淡的酸涩,轻声道:“如果江家女真进了东宫,倒是会给咱家又添了麻烦。”

    “按着规矩,应当会在明年春祭之时颁了册立东宫储妃的圣旨。而江玉娴要做了孙氏的陪滕,可能会再晚些!”,叶芳琼拉住了凌霜的手,轻声安慰。

    小姑娘们想得太简单了!

    叶太夫人半阖着眼皮,眼珠儿缓缓轻转。抚着胸口又是一阵儿闷声的咳。

    与江家做过姻亲,撕过脸皮。她自晓得那家子舍得豁出去的勇力。

    保不齐江家是在抢着时间,要赶在江南来人能重新帮着叶家翻出旧案之前将女儿硬塞到了太子身边。按着江家爵位品阶。江氏承恩之后得个良娣还是妥妥的。到那时,江家虽不是皇帝的正经亲家,但自家要追了江家之罪,打狗也得看看太子的主人面。

    有着李氏那样的范子,江玉娴完全可以抢在有可能成为东宫女主人的孙氏之前先使了手段占住位置。

    “伯父回来了!”,早早就隔帘闻到淡淡酒息的叶凌霜在帘动的一瞬间就立起了身子,轻声地提示了坐在边上的叶芳琼。

    她嘴里唤的伯父正是舅舅叶槿,现在叶凌霜还套着叶氏族女身份自然还就用着这样的称呼。

    叶槿在叶王氏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地向叶太夫人请了安,抬起身时,一双含悲带愤的红眼直勾勾地瞪向了叶凌霜。

    不独被瞪视得心头发毛的凌霜,叶家母女也发现了叶槿的不对。

    叶王氏慌忙地扶住丈夫,跟婆婆请辞告退要回去给夫君灌了醒酒汤。

    可这时,抢身向前两步的叶槿直起了一根食指如见仇寇一般地向着叶凌霜冲了过去,满口酒气勃然而出。

    叶凌霜的一只素手飞快地摸向鬓边抹下一根针头带着微黄的乌针,在错身闪开叶槿时,飞快地扎上了他的耳根。

    “叶凌霜!”,叶芳琼气急地叫了起来,慌张地撑住了身子颓然瘫软倒地的父亲。

    “姐姐!这只是帮着伯父醒酒的。”,叶凌霜一边睁着眼儿说瞎话,一边迅速地拔出了淬着幻剂的细针,大声道:“姐姐还是唤人拿了温着的醒酒汤给他喝下吧,要不他要在祖母这儿吐出来了!”

    叶芳琼看了眼正在地上痛苦地蜷着身子的父亲,再望了望守在狂咳的叶太夫人跟前手足无措的娘亲,狠跺了下脚,按着叶凌霜的吩咐喊了先前被摈退的仆妇快送了汤水来。

    一碗温热的醒酒汤被端了过来,凌霜示意着叶芳琼扶起地上仿若人事的醉汉,抢先一步端起了汤碗。

    一只涂着鲜嫩玫红的指尖轻浸进了汤水,紧接着又不着痕迹地迅速抽开。

    迷迷糊糊喝下醒酒汤的叶槿果真没吐,而是在几息之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象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娃娃。

    用以诱供的杏言应当是已起了效用!

    叶凌霜按下心头愧疚,清晰地一字一字问出了声,“您此前被徐阁老请去,可是听着了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