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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半偷香

      月色正好,窗外树叶沙沙地响着,屋内烛光融融,李井阑爬在床上,惬意地看着书,偶尔牵动臀部的伤,咝咝吸一口冷气。

    正看得投入,背心蓦然袭上一股酸麻的感觉,睡意瞬间袭来,困顿到不行,忍不住张嘴重重打了几个呵欠,头一歪,爬在枕头上沉沉睡过去。

    须臾,窗户中闪进一个人来,一身纯白衣衫无风自动,如墨长发飘飘洒洒,他一脸的清冷气息,映和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颇有神仙风采。来人正是李子穆。

    李子穆走近床边,看着床上李井阑死死睡过去的娇憨样子,唇边还蜿蜒着一缕细细的银丝,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把李井阑扶起来靠在怀里,一手抵上她的背心,源源不绝的真气涌入了她背心的穴道,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一边为李井阑运功疗伤,一边细细审视着李井阑的脸,她此时的神情,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纯净而可爱,没有染上尘世中一缕尘埃。

    面对李井阑时,李子穆心情很复杂,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然而一旦远离,又变得异常辛苦。他跟司马向晚青梅足马,从小身边的人就把他们视为一对,都认为他娶司马向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也认为,他是爱着司马向晚的。

    但李井阑的出现,打乱了一切理所当然。她带给他的感受跟司马向晚完全不同,跟司马向晚在一起,他觉得平淡而温馨。而李井阑,总是容易挑起他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觉得身体里面的血液变得沸腾起来,随时都有燃烧的可能,伴随着一种随时可能失控的危险。李子穆不喜欢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他希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那天见到李井阑浑身是血的被抬进李府,李子穆的心口狠狠划过一抹刺痛,那一刻,他希望受伤的人是他!人前的时候,他对李井阑表现得漠不关心,甚至不去正眼瞧她,但是每一晚,他都会亲自过来给她疗伤。

    李子穆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抚着李井阑弯弯的眉毛,又用手指拨了拨她浓眉卷翘的纤长睫毛,有些苦恼地道:“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恰好这时,李井阑轻轻抿了抿嘴角,把头侧向他的怀里,脸上勾起一抹香甜的笑靥,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

    一抹轻浅的笑意出现在李子穆脸上,混合着柔和的光晕,很温柔。如果李井阑看到,大概会狠狠吃一惊——大冰砖也会对自己如此温柔!

    李子穆捉起李井阑精致的下巴,微微低下头,携带着一丝凉意的薄唇重重印在她的唇上。

    睡梦中的李井阑不知道梦见什么,竟在这时伸出柔软的小舌轻轻舔了舔李子穆的嘴角,还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这一下,如一股电流击中李子穆全身,他放下李井阑,豁地站起身来,如一道闪电,眨眼间消失在窗外。

    “喔喔——”鸡鸣声撕裂早晨清冷的空气,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一片鱼肚白。

    李井阑睁开眼睛,一双水润的眼睛盯着床顶,忽然伸出一只手锤锤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每天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却什么记忆都没有,真是见鬼了。”

    明明前一分钟还精神十足,而后一分钟却马上困得不行,然后沉睡过去,人事不知。自从她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当天晚上,就出现这种情况,莫非她的身体患了什么怪病?想到这,立刻伸指搭上自己手腕脉搏,一诊之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井阑的医术,在这个时代,说是神医也毫不夸张,她明明判断她的伤起码需要躺个三个月,却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的太奇怪了,李井阑又懊恼地锤一下脑袋。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李井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屁股上甚至没有遗留下一丝疤痕,她摇着一柄描金折扇,笑意盈盈地走进如意楼的大门。

    张妈妈见了她,扭着水蛇腰一路晃过来,眉开眼笑,招呼着屏儿领她去到寒烟雪的住处。

    到得门口,屏儿敛衽退下,李井阑刚要推开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争吵之声。收回打算去推门的手,李井阑侧耳细听动静,莫非是什么人在找雪姑娘的麻烦?

    “雪儿,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传言李兄要娶你为妻?”王见欢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显得很是焦躁。

    “王公子,你只是这里的客人,我既没有卖身给你,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寒烟雪说道,声音显得有些凄楚,又道:“你一掷千金来到这里,难道仅仅为了打听这些无聊的事情吗?……你母亲重病在身,若是知道你如此做事,只怕会气出个好歹来。王公子,你书香世家,家世清白,莫不要因为烟雪,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雪儿,我不在意的,只要你肯等我……等我想到好的法子,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王见欢声音激动,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呵呵……烟雪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千人所骑,万人所压,身子不知道被多少达官贵人碰过,早就没有资格谈婚论嫁,王公子又何必执着于我,不值得的。”寒烟雪声音幽幽,空洞而伤感。

    门内突然“咚”的一声响,接着王见欢的声音传来,他恳切道:“雪姑娘,我王某发誓,若是心中对你有一丝嫌弃,必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王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雪儿怎能承受你这一跪?”寒烟雪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哭意,嗓音颤抖。

    “雪儿,那你相信我吗?”王见欢认真道。

    门内传来寒烟雪苦涩的叹息,只听她幽幽道:“王公子,我自然信你。”顿了顿,仿佛下了重大决心般,郑重道:“只是,烟雪心中所爱,并不是你!”

    “雪儿,你骗我的,对不对?”王见欢颤着声音问道。

    “王公子,你先放开我!”貌似王见欢忽然从地上弹起来抱住了她,寒烟雪声音急切。

    “不,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显见王见欢并未放开寒烟雪。仍然执拗道。

    屋内“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寒烟雪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公子,请你不要再执迷了!烟雪心中所爱的,是李公子,是李井阑李公子,不是你,烟雪要嫁,今生今世只会嫁给他一人!”

    话音落地,屋内长久的沉默。李井阑站在门边,走也不是,进也不是,非常尴尬。

    正当李井阑左右为难之际,面前的门“刷”的一下打开,出现王见欢悲伤而不甘的脸庞,他的左脸颊,一片绯红的印子,想来刚才是挨了寒烟雪一巴掌。

    没想到会在门口撞见李井阑,王见欢微微一愣后,转为一脸鄙夷的表情,恨恨地唾了一句:“伪君子!”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李井阑注视着王见欢的背影,神色复杂,看来,这个朋友,从此刻起,便是失去了。

    轻轻走进房中,李井阑见寒烟雪一手扶着桌缘,一手紧紧拧着丝帕,贝齿死死咬住嘴唇,行行清泪扑簌簌而下,显然是伤心欲绝,不能自已。幽幽叹了口气,道:“雪儿,其实,你不必如此。伤人伤己,又是何苦?”

    寒烟雪跌坐在地上,悲凉道:“若不如此,他又如何死心?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不想他因为我和父母亲族决裂,使王氏门楣蒙羞。”

    李井阑弯腰把寒烟雪扶起来,搀她到床边坐下,扯着宽大的衣袖为她擦拭眼泪,轻声道:“雪儿,难道门庭礼仪在你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吗?相爱是你和王兄两个人的事情,和他人有什么关系?”

    寒烟雪凄凉的笑了笑,幽幽道:“我爱他,自然希望他什么都好,若我的爱成为他的负担,他总有一天会累的……那时,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甜蜜可言,只怕连那一份爱意都要消失了。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还剩下一份美丽的念想。”

    李井阑知道,寒烟雪看上去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其实内心刚烈,她既然决定这么做,就不会改变。

    把寒烟雪抱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发泄所有的悲伤和委屈,李井阑拍抚着她单薄的背脊,道:“雪儿,其实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吧。”

    寒烟雪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看着李井阑,道:“井阑,那日你抗旨拒婚,皇上心中已认定你是因我之故,若我们两个不把这戏唱下去,你很有可能会暴露身份,祸及李府!”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又怎好叫云阳郡主死心,她不对你死心,你的危险就不会解除。”

    李井阑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想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一个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心中热血翻腾,凝视着寒烟雪美若天仙的脸庞,激动道:“雪儿,我李井阑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正自感动,“嘭!”的一声响,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两人看向门口,眼见门口站着的是谁时,双双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