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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醉酒

      老夫人这番醒来也并未坚持多久,不过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罗大夫开了些温养的药再嘱咐了一些不宜事宜后便走了,在罗大夫看来,薛老夫人现在这个状态,即便是施针也不会有何大的效果,一切只能看造化。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精气神的老夫人,饶氏觉得全身上下从未有过的畅快,一旦老夫人去了,整个薛府她便牢牢地抓在手里,她微低着头,轻轻扯动嘴角,笑得诡异。

    蒋氏虽说性子弱,不更事,但她也知晓她能嫁到薛家,能剩下嫡女,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靠老夫人,若老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莫说薛世安行事会更加出格,就连在饶氏那里,她也讨不得好。

    届时,她与薛婧雅在府中将会更加艰难,不得丈夫宠爱,妯娌也把她视为眼中钉,加之薛婧萱性子又高傲,说不得哪天冲撞了饶氏,届时,整个薛府怕也难有她们一席之地。

    薛世平在罗大夫告知无法医治时,只觉得心痛得一抽一抽的,他不禁想起儿时的时光,那时他也是顽皮的性子,乳娘和丫鬟总不敢离他半步,生怕他一离开便有磕碰,但他总会想法子避开乳娘和丫鬟,到最后身上免不了有磕碰。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会用满是担忧的眸子看着他,紧蹙着眉头,然后亲自细细地为他清洗伤口,而这时,他也是不消停的,总动来动去,一动便扯动身上的伤口,惹得母亲心疼不已。

    如今他也体会到了母亲当时的心情,那种骨肉之间深刻的疼痛,难以抑制。

    他坐下静静守着,只有这样他觉得似有点心安。

    在这主屋,薛婧萱心情最是复杂。

    在她拥有前世记忆后,她对老夫人已然不再那般依赖,甚至她是怨老夫人的。明知饶氏厉害,偏让薛世平纳了姨娘,但姨娘被陷害,她却不曾为姨娘平反,害得姨娘年纪轻轻便被饶氏害死。

    她虽不知其他世家府邸之事,但她明白当家夫人为了将权利牢牢握住,是会在儿子身边放自己信任的人,她觉得老夫人便是如此,为了自身利益,将她良善可怜的姨娘推入了火坑,便不管不顾。

    但是,老夫人刚刚醒过来的一番举动倒让薛婧萱迷惑了。

    那般自私的老夫人在醒来后不应该是先喊他的嫡亲儿子吗,为何偏偏先喊了她这个庶出的孙女?难道在老夫人心中,她这个庶出的孙女还更重要?

    刚一这样想,薛婧萱便又自我推翻,定不会是这样的,她暗暗摇头。

    薛世平不发一言,这主屋的人也不敢有半点动作,只静静地在一旁站定,各有一番思绪。

    命人搬来矮凳置于床榻前,薛世平刚刚坐下,便听到有小厮进来传话,薛二爷回府了。

    薛世安确是回府了,不过不是竖着回来的,而是横着回来的。

    一问之下,众人方知,薛世安早已喝得烂醉,是被穆国公府派人送回来的,此时正在薛府门前发着酒疯。

    “混账东西。”薛世平面色一变,咄嗟叱咤。

    声音如雷震耳,好在老夫人已经睡得沉,倒并未因此而惊醒。

    话毕,便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不过,薛世平一走,除之前一直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还留在主屋,其他人也跟着散去。这主屋终恢复了清静。

    薛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采用上等榆木制成,未经过多喷漆,只在边角处镶了一圈金边,在这漫漫夜色中,原木独有的光泽与金光交相辉映,高贵奢华。

    榆木仅小兴安岭才有,产量极低,十分贵重稀有。

    在大丰朝,只有皇亲贵族才能使用上等榆木制马车,即便是薛府的马车,也仅能选择中等榆木。

    薛府门前的马车乃穆国公府的马车,作为大丰朝五大国公府之一,虽然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已离世多年,世子又领兵驻守边疆,只留下嫡次子留守府邸,但尊贵亦如从前。

    薛府门前,六棱角纱灯早已点亮,门口两尊石狮镇守着大宅,神圣不可侵犯。

    但今日,却有不同,门口右边石狮前一身着深褐色长袍的男子右手正按着石狮头部,不时发出叫喊着“喝酒”“再来一杯”等词,话语不甚清晰,舌头还有些打结。

    门房站在一旁,一时也无法近身,只得在旁边干着急。

    细看,深褐色长袍的男子左手中还拿着一瓶上好的花雕,喊几句后便又喝上两口,喝完又咂巴几下嘴,好不快哉。

    不过一会儿,男子似觉胃部难受,俯身便哇哇地大吐,握住酒瓶的手也送开,只闻“嘭”地一声,酒瓶碎得满地都是,清冽地酒也散落一地,缓缓流淌。

    薛世平还未到门前,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

    他不禁加快脚下步子,一跨出门槛,印入眼帘的便是衣裳发髻凌乱薛世安呕吐的场面。

    他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又见门口还停着一辆马上,马车车旗上的“穆”字好不显眼。他顿了顿,吩咐饶氏多找几个小厮先将薛世安送进府,后抬步走向马车。

    薛世平身子微微前倾,抱拳问道,“车内可是穆二爷?”

    片刻,马车内传出一阵无比清亮的声音,“薛大人,叔父因不胜酒力,现在马车内酣睡,若无它事,皓然便驱车回府了。”

    男子声音不大不小,但也传入了正行至大门口的薛婧萱耳中。

    这声音极有磁性,如流水击石一般,极是清扬,又似甘甜清泉,润人心脾。

    声音便如此引人,不知那车帘之下,该是何等风华?薛婧萱不禁暗想,随即甩甩头,去了脑中这好奇。

    “原是穆小爷,劳烦小爷送吾弟回府,多谢。”薛世平又抱拳相谢,语气诚恳。

    “薛大人客气了,薛二爷既已安然送到,皓然便告辞回府。”随后车夫扬起马鞭,车辘轻磕青石板的声音叮呤响起,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因着是还未出嫁的女眷,薛婧萱姐妹也仅是在近大门处站了会儿,在小厮扶着薛世安也进了府,便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