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各自心思
“别说你们兄妹所获丰厚,就是我那八千的本钱也一视同仁收回了近五万银子,这一较之下孰高孰低便立刻见了分晓!就不知那两位王爷的买卖是真的不如咱们这头,还是他们不约而同将多余的部分划到了自己的名下?”
听他这么一说,郑氏却是轻笑点头:“他们那边单论入股之人就是数十倍于我们,反观咱们这里不过仅三家合作罢了。没有多余的环节只是其一,外加船小好调头,一旦发觉风向有变即刻就能做出相应的调整,这是他们绝对办不到的事。”
“最后还有一桩更为要紧的,咱们都是自己亲历亲为,而那边却是万事仰赖两位王爷的势力,自然不能由着性子来,就算被那两位克扣下许多,也断没有找回头质问的胆量!”
这旁也已连连颔首:“谨言所提甚是,本来他们就是自求了那两家入股,即使明知其中利益巨大,也都不敢质问有关银钱之事。”
吃了口茶忙不迭又感叹一声:“不过此等买卖之顺利也确实令人咋舌不已,只怕来年想要加入者更是络绎不绝。”
“而我们这边却要适当收缩战线,再不能如同他们一般无限宽展下去。一来,之前是因为数十年的海禁,自然导致了海外贸易的缺失才会有如此盛况,而今却是大不相同了。单论年内这些货物之所以能收入六倍的高额回报,也只有昙花一现罢了。”
见自家夫人又亲自给两人杯中续了茶水,这位也是五指扣击桌面略表谢意,才缓缓应道:“都说赶早不赶晚。做买卖更是如此,许多年的货物短缺才使得价格倍增,但随之大家都知晓了我朝放开海禁之事,只怕这价格也就慢慢回落到合理的水平。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再不见此前的盛况空前!”
顺了夫君之言。郑氏这里也继续往下道:“所以这二来也就更不言而喻了,毕竟有意走这一趟的人会随着年节期间被传扬开来,势必会引得无数人心生向往。如此也会导致南下贸易的商家剧增,长久以往更是不堪重负,我们若不及时作足准备,到时想要收手也是不成。”
“居安思危。的确必要。”忙不迭点头应了一句,才又不紧不慢接着言道:“如今咱们手里也不缺银子,特别在时局不定之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要紧。我看端王那里也没怎么在意海外贸易,只不过为防其兄疑心顿起。才装出十分积极的样子。至于这位暗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漫说是咱们这些外人了,恐怕就是其身边那些谋士,也未必能猜到几分。”
“所以,我才让哥哥及时同霞光阁的金东家说明缘由,别看那位只不过是普通的商户罢了,但也绝不是那般贪得无厌之人。”
这旁已然会意道:“毕竟是他们家祖上也曾经历过,那般的事件又怎么会不明其中的风险。海外贸易做得越是顺利。只怕晋王这里的动作也就是更快,恐怕朝中的党派斗争也会随之越发激烈。身在京城之中更是无法全然避开,舅兄只需在那位面前略加提点。以金东家的见识必定不难。”
“先前一直对夫君你瞒着海岛之事,就是为日后若真到了避无可避时,家人至少还有一方隐蔽的所在可安稳度过。老实说,此番少算给霞光阁金东家一次的贸易所得,就是为了瞒住此事。”
才刚说到一半,就被这旁的单晏当即拦下:“为夫明白。你们兄妹几人当年都可算是死里逃生,这警惕之心自然比常人强了三分。之前我们虽成了亲,到底是貌合神离的两个陌生人罢了。此刻才陆续告知实情。也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说句实在的,若换了我有如此一方安宁之地,也绝不会轻易告知旁人。”顿了一顿,又好似想起来什么,突然补了一句:“以夫人所见,此刻再另外置办一座备用的小岛是否来得及?”
话音刚落,就见身边之人轻笑摇头“为时已晚不说,就是为防备端王瞧出破绽,也是万万不能。”抬手指向那旁书案上的信笺,又给他算了笔账:“当年我置办海岛也不是一步到位,而是分了几年时日慢慢购入土地,可不单是因为手头银钱不足,更多的也是为防旁人由此联想起有关之事。”
“就算眼下也有起了心思,想要在南方众多岛屿中拥有一座避风良港的,但只怕没等他们修筑完毕,这海贸之事的领头人晋王爷定会得了消息,从此理所应当地占了下来,你也是无可奈何。”
这旁已是抚掌应道:“还真是那位一贯的作派,何况那等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漫说是当今皇子就是普通一个京官,恐怕也不是那些商人敢轻易吃罪。再则说了,晋王爷必定会补足你修葺码头所花费的银两,这般一来自然更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了。至于你家是否甘心情愿便不是那位考虑的范围了,不说当地的官府也会如此加以提点,就是那些股东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当非常大事叫你遇上了,余下的只有任凭摆布了。到时候能想着分你一杯羹已是不错,何况人家确实是出了银子的,所以夫君你熄了这份心思才好。”
就在听涛苑中说起有关来年缩减海外贸易之事,同样在正院的书房之中,坐定好半响才回过味来的郡王爷,还在思量有关这府上的主事大权,交由二儿媳的决定是否真做对了。
一旁是庶长子的妻子顾氏颇为精明的手段,不但在短短几日里就将府中几处不合理的地方,省下了二百余两的花销。别看这数字对郡王府而言的确是毫不起眼,但一年累积下来就不再是小数了。
反观那之后几乎做了甩手掌柜的郑氏,郡王爷自己也犯了难,当初毕竟是自己亲口提出的人选,若在此时换人岂不等同于出尔反尔?
“还得再想想,总有两全其美之法。”低声喃喃了一句,但脑海中却又同时响起了,方才庶长子欣喜非常的面容:“是啊,那会儿让单晏走一趟晋王府提入股之事,他是一脸的毫无兴趣。而眼光独到的反倒是这是庶长子,如今更是用了不过一季光景,就收回了这许多实在是……。”
左右为难,这四个字用以形容此刻郡王爷的心境,再合适不过。
历来都不看好自家这庶长子还有这等好眼光,毕竟经营之事漫说是单家子弟了,只怕就是府中常年负责看顾铺面的管事们,也没几个能有这等敏锐目光的。
相较之下庶长子的武功、兵法都不如嫡子,可这有关庶务之事他们两口子倒是颇为趁手。再别提那个本就不怎么令自己满意的郑家孤女了,自己给足了她颜面,这位倒好直接自己撂了挑子!
“也罢,她不是自己在院子里捣鼓那些菜地,姑且再给她一次机会,只等年后春耕之际,让其看顾好京郊各个田庄的春耕之事,我便就此睁一眼闭一眼,再不管这些琐事咯!”在心中定下了此桩,便抛开了此前的烦忧,反身由一旁的书架上抽出本古籍,认真研读起来。
这位的心思总算是放下了,可后院里的柳姨娘此刻是满眼的惊喜交加,却又不敢似往常一般唤了自己的心腹丫鬟,一旁陪着说话。
有道是财不露白,就算他们这般的人家亦是如此,其中绝多部分的缘故还因为有嫡子的存在。原本郡王爷是命了听涛苑中那一位,以郡王府之名入股的,可赶巧自己亲生的儿子半道截下了此桩,真要是没挣多少银子也是无碍,却偏生是这么一个结果。
令人喜出望外是一定的,但与此同时那原本领了这档差事的单晏会如何作想,也是不言而喻的。联想到此一可能,柳姨娘又怎么能安心坐定自己的小院之中,但此刻未等到王爷首肯就让人去请了昆哥儿两口子前来说话,只怕也避不过下人们的背后议论。
稍稍推开了一旁的轩窗,瞥见那边门洞前老婆子才刚探出半个身子,忙又缩了缩脖子,拼命措手的情形,却又灵光一现计上心来:“那边是哪个在值守?”
听得是柳姨娘的声音,刚才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老婆子忍不住是猛吃一惊,这位如今足有小半月没再出院子了。漫说能这般和气地与自己屋里丫鬟说话了,就是府里的管事妈妈中又有几人,曾见识过她如此心平气和的样子。
心中有些怀疑,但这脚下的步子却又不敢放慢,匆忙应了一声已是快步往这边来:“姨娘有事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今晚入夜前怕是要下雪,所以管事妈妈特意安排了奴婢们陆续寻上一回。只是实在太冷了,才在门洞后面略避会子寒风,姨娘莫怪。”
“每年入冬后,咱们府上就不曾这般苛刻待下,各处门前值守的不都有厚面帘子陆续发下,让你们各自挂了避寒的吗?”面上装作毫不知情,但这眼角总忍不住朝那婆子身上飘,一旁微微躬着身子的老婆子,却能够感觉出这位眼神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