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叶萱没有看到姐姐买过什么玩偶，应该说，除了衣食住行上必须用的，姐姐是基本不会乱花钱买些不需要的东西。

    叶萱拿起那只灰猩猩，看到布偶缝合的侧边上，有一个布标。

    那是游乐园售卖商品的独有标识，证明此物品是从游乐园里而来询。

    ……姐姐，去了游乐园？

    捏着布偶想了一会，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时候，她将布偶放下，转身。

    叶歆刚洗好了澡进来，看到妹妹在自己房里，问：“要找什么？”

    “……想跟你拿点a4纸，姐，你放哪里了？”

    叶萱随口找个理由。

    叶歆从书桌边上那一叠书下翻出一垒空白纸张：“喏，够不够？霰”

    “够了，不要那么多。”叶萱拿了一小半，“姐，我不在的这几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没啊，怎么了？”

    叶歆第一反应是想到自己晕倒入院的事，就想瞒着。

    “哦——”叶萱点点头，笑说：“没有，就是我都不在家，所以问问你嘛，关心你。”

    “刚回来挺累的，我洗个澡就睡了，姐你也早点睡啊。”

    她拿着白纸走了出去。

    叶歆过去将房门关上，转身的时候目光落在桌上那只灰猩猩布偶上。

    走过去，拿起来，那猩猩憨憨的神情让她想起了那天宋梓睿不把它夹到誓不罢休的样子，唇间泛起笑意。

    叮——

    正想着，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她抓起来看，消息来自她此刻刚好想到的人。

    “我在家里躺着了，你呢，睡了没？”

    此刻是晚上九点，宋梓睿早就已经回到宁城了，也不知道他这次回去是因为什么事。

    “我也快睡了。”

    她给他回过去。

    同时拎着那只猩猩一起走到床边，上`床掀开被子躺下，布偶就在她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晚安咯。”

    他回过来。

    “嗯。”叶歆说。

    刚要把手机放下，他那边又发来：“就这样啊？”

    叶歆看着，一时不明白，给他回了个问号。

    “晚安呢晚安呢/翻白眼”

    叶歆看着他的内容跟表情，明白了，原来是要她对他也说晚安。

    “晚安。”

    她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将这两个字发送出去，同时，又接收到他的新一条。

    “知道晚安的意思吗？wanan，w－a－n－a－n，我爱你，爱你。所以我从来不会轻易对别人说。晚安，睡吧。”

    叶歆望着这一条，很久。

    想到在游乐场的时候他从高空跳下，那一声响彻云霄的——叶歆，我爱你！

    将手机贴在胸口的位置，深深呼吸。

    这一`夜，应该是一个好梦。

    －

    这一次回来，叶萱发现姐姐变了。

    观察了一周，发现姐姐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太明显的说不出，但是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当然能够感觉得到。

    有时候她看到姐姐在厨房里做饭也会面带微笑，虽然很浅，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姐姐一直心情很不错。

    而且，姐姐看手机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以前的她，手机除了接打电`话，好像没有太大的用处，在学校要上课，而回家后不是做饭就是备课休息，总之很少有拿着手机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手机都被她搁在书桌边上不动的，可现在……

    她甚至会在看手机的时候也露出笑容。

    叶萱想，一定是有什么事，在自己不在榕城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

    一直到两周后的那个周末，傍晚她回家，一开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不管在哪里住，不管是以前在宁城，还是后来回来榕城，那么长久的时间里，叶萱回家都习惯了只有姐姐的声音，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她听到了屋里有别人的声音，而且，是个男人的声音。

    “香，我都饿了。”

    她关了门，一步步往里，也越听得清晰，那声音，她不陌生。

    往厨房的方向看，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倚着门框，正背对着她在跟厨房中忙活的人聊天。

    “小萱应该快回来了。”叶歆说，尾音有点怅然。

    “别担心，总要让她知道的。”宋梓睿安慰。

    叶萱看到了餐桌上已经摆放着几乎一桌的菜，鸡汤，清蒸鱼，糖醋排骨……那些菜一看就很可口，她们家，从来没有准备得那么丰盛过。

    叶歆将最后一道炒青菜盛进盘子里，宋梓睿主动要求来端，两人才一出厨房，发现叶萱已经站在屋内了。

    “小萱……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没听到声音。”叶歆有点惊讶。

    宋梓睿倒是很自然地经过叶萱身边，将拿到炒青菜放上餐桌，至此，一桌菜就满满的了。

    “姐，这是？”

    叶萱看向宋梓睿。

    叶歆咬咬唇：“小萱，今天小年，我请他到家里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人多也热闹点。”

    她过去拉着妹妹落座。

    宋梓睿也笑着说：“坐下吧，你姐忙活了一下午，趁热吃。”

    坐下之后的三个人，位置距离像是一个等边的三角形。

    叶萱没说什么，执起筷子夹菜吃。

    宋梓睿第一筷子的鱼肉，夹到了叶歆碗里。

    叶歆看他一眼，又忍不住目光看向叶萱。

    其实今天这顿饭，她心里很忐忑。

    在宋梓睿离开榕城回去宁城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系，甚至是每天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开始接受了宋梓睿的陪伴，他这一走，刚开始还好，等他走了几天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开始会很想他。

    并不是说以前的她就没有思念过他，只是以前的那一种思念，心里知道是无望的，没有期待的，纯粹属于一种单相思，或者说自己的心理活动，再怎么想，怎么思绪如潮，也不能对那个人讲，更不能跟那个人联络。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即使身在宁城，依然每天主动联系她，这么习惯下来，哪时候没他消息了，她反倒感觉不习惯了。

    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打开，真的已经允许自己跟他之间尝试着去发生些什么，不再封闭着自己。

    叶萱早上还有事要出去，叶歆已经放假了，一个人在家，也没有想到，突然回来的宋梓睿会直接来敲门。

    还记得她去开门的时候，门外站着的他一脸笑意，说的第一句是：“叶老师，我想念你做的饭菜了，我们去买菜吧。”

    在她来怔愣的时候，已经被他牵着出门，一起又去了附近的那个菜市场。

    其实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在他们每天的联络中，他曾跟她提了一件事。

    他说，该是让叶萱知道他们在发展的事情了，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如果她也考虑过未来，那么这一步，也是必须的。

    当时她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萱说。

    想到以往叶萱对宋梓睿的态度……

    叶萱眼睛看到了，但是跟没看到似的，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到自己碗里，不说话地吃着菜。

    宋梓睿起身去开了一瓶他带来的红葡萄酒，叶歆赶紧去找杯子。

    那两人就在自己跟前晃，叶萱也依然没有说什么。

    酒倒好，第一杯叶歆先放在了妹妹跟前。

    “今天让你喝一点，喝一点就好。”宋梓睿给她倒的时候，目光里都是温柔。

    “一年又要过去了，来，叶萱，碰个杯吧。”

    宋梓睿主动说，举起杯子。

    叶歆相应他，跟着举起，期待地看着妹妹。

    叶萱放下筷子，端起了自己那杯，一笑：“今天多个人确实热闹，我姐手艺不错，多吃点。”

    然后自顾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放下，有拿起筷子继续吃她的菜，其中也会抓起放在桌边的手机看信息什么的。

    叶歆看妹妹刚才的表现，心里的顾虑算是稍稍放下，至少，刚刚她没有给宋梓睿摆脸色。

    后来就是叶萱吃一会儿看一会儿手机，而宋梓睿这个客人倒是挺自在，不时在跟叶歆说话。

    声音有点低，他在她身边说，不外乎是让她多吃点，以及问她最近放假了都在家里做些什么之类的。

    也不说多亲密，但是言语间关心之情自然流露，感觉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对相处很久的情侣，那么自然。

    －

    饭后没多久宋梓睿就离开了，叶歆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

    她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刚才叶萱对宋梓睿的反应，都清洗好了之后，走到妹妹房门边，刚好妹妹走出来。

    “小萱，要出去？”

    “嗯，今天晚上跟朋友约了一起出去玩。”叶萱走到门边换靴子。

    叶歆站在她身边，想了想，问：“今天宋梓睿来家里吃饭，你不介意吧？”

    “不就是个朋友来家里吃饭，我能介意什么。”叶萱淡淡说。

    “不是……我跟宋梓睿，”叶歆鼓起勇气：“我们已经开始在交往了，所以他今天才会来，你——”

    叶萱抬头看她，让她往下的话都顿住了。

    “姐，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们不可能吗，怎么突然又这样？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为什么我这个当妹妹的事前一点不知道！”

    “小萱，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这事情也是最近才慢慢确定，而你刚好外出了一段时

    间。”

    而后来宋梓睿也回了宁城，叶歆大概是因为心里还有点没底，就没说，谁想到今天他回来了，直接就跟她商量要在家里一起吃饭，这一切，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做好打算的。

    “那你现在是想问我什么呢？”叶萱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是想跟你说，以前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吧，你能不能试着，接受宋梓睿看看？”

    叶歆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自己的感情虽然是自己的事，但若能得到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的认可，那么她才会真的觉得心安。

    叶萱转身去拧动门把，说：“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管不了。”

    然后砰地一声，门就关上了。

    叶歆望着那扇门板，心里涌起失落。

    －

    再过一小时，宋梓睿开车来接叶歆去看电影。

    上车的时候发觉她情绪不高，他问：“怎么了？”

    晚饭的时候好像还好啊。

    他启动车子往电影院的方向，叶歆摇摇头：“没事。”

    她想，或许妹妹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而已，等她再跟她好好谈谈，应该就可以理解了吧？

    而这事情，也没必要跟宋梓睿说，让他想太多。

    可现在对她的事都那么上心的宋梓睿怎么可能觉察不出她情绪的低落，想了想，应该是跟叶萱有关，跟他们两人的感情有关。

    看来，要想好好跟叶歆在一起，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叶萱这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