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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乐美(其一)

      莎乐美

    作者:奥斯卡-王尔德(1905)

    英译:lordalfreddougla>年轻的叙利亚军官

    希罗底的侍从

    第一士兵

    第二士兵

    卡帕多西亚人(cappadocia)

    施洗者约翰(jokanaan)

    处刑人那曼(naalop;b希律王(nbrodia;inu;>犹太人,拿撒勒人

    场景:在希律王的宫殿里,宴会厅之上有座巨大的阳台。几个士兵正倚靠在阳台栏杆上。在右方,是座巨大的阶梯;在左后方,是生满铜锈的墙所围绕的古老水牢。月光。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今晚莎乐美公主多么美丽呀!

    希罗底的侍从:看那月亮!月色多么怪异呀!她就像是从坟墓里复活的女人。她就像是具行尸走肉。你能想象她的外表居然充满了死亡的意味吗?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她的外表诡异。她像是挂着黄色面纱的小公主,她的双脚银白无瑕。你能想象她跳舞的姿态吗?

    希罗底的侍从:她像是死去的人。她的行动迟慢。

    〔宴会厅骚动〕

    第一士兵:真是喧闹!那群狂闹的野兽到底是谁?

    第二士兵:是犹太人。他们一向如此。他们正为自己的宗教争论不休。

    第一士兵:他们为何争论自己的宗教?

    第二士兵:我不清楚。他们一向如此。比如说,那些法利赛人(p该人(r>

    第一士兵:我想,为这种事而争论不休,简直是太荒谬了。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今晚莎乐美公主多么美丽呀!

    希罗底的侍从:你总是在看望着她。你看得太过分了。如此热情地看着一个人,是相当危险的。可怕的事情,终将发生。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今晚她多么美丽呀。

    第一士兵:陛下看来相当忧郁。

    第二士兵:是的;他外表忧郁。

    第一士兵:他正注视着什么东西。

    第二士兵:他正注视着什么人。

    第一士兵:他正在注视着谁?

    第二士兵:我不知道。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公主脸色多么苍白呀!我从未见过她这般苍白。她就像是白色玫瑰花的影子,映着银白的容貌。

    希罗底的侍从:你不应再注视着她。你注视得太过分了。

    第一士兵:希罗底正在为陛下斟酒。

    卡帕多西亚人:那就是希罗底王后吗?那位头戴镶嵌珠玉的黑色王冠,发扑蓝白亮粉的女人。

    第一士兵:是的,她就是希罗底,陛下的妻子。

    第二士兵:陛下十分钟爱杯中物。他有三种特别的酒。其中之一是从萨摩斯拉斯岛(袍。

    卡帕多西亚人:我从未见过西泽。

    第二士兵:另一种酒,是从一个叫塞浦路斯(cypru卡帕多西亚人:我喜欢黄金。

    第二士兵:第三种酒,是西西里(>努必安人(nubian):我家乡的神明喜爱鲜血。每年两次,我们以童男童女向他们献祭;总共献上了五十个童男童女。但我们似乎奉献得不够,因为他们仍然严厉地对待我们。

    卡帕多西亚人:在我的家乡,已经没有神的存在。罗马人将他们驱逐。有人说他们隐身在山岭里,我不相信。我曾到群山中四处找寻他们三夜。我找不到。最后我大声地咒骂他们,而他们也没有出现。我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第一士兵:犹太人崇拜你无法看见的上帝。

    卡帕多西亚人:我无法理解。

    第一士兵:事实上,他们只相信你所无法看见的。

    卡帕多西亚人:我觉得那太荒唐了。

    施洗者约翰的声音:在我之后,将会有位比我更荣光的人来临。我甚至为他解鞋带都不配。当他来临,孤独的地方将充满喜悦。他们会像百合一样绽放。盲人的眼睛将看见白昼,聋人的耳朵将会开启。新生婴儿的手将放在龙的毛发上,他将会拉着狮子的鬃毛引领。

    第二士兵:叫他住口。他总是胡言乱语。

    第一士兵:不,不。他是个圣人。他非常温和。每天当我送食物给他时,他总是向我道谢。

    卡帕多西亚人:他是谁?

    第一士兵:一位先知。

    卡帕多西亚人:他的名字?

    第一士兵:约翰。

    卡帕多西亚人:他从何处来?

    第一士兵:沙漠,他以蝗虫和野蜜为生。他以驼毛为衣,腰缠皮带。外表看来十分可怕。有大批民众追随着他。甚至还有几位信徒。

    卡帕多西亚人:他提出什么理论?

    第一士兵:我们不清楚。有时他说得相当吓人,但却无法真正了解他所指为何。

    卡帕多西亚人:别人可以见他吗?

    第一士兵:不。陛下禁止人们见他。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公主将脸藏在扇子后方!她美白的双手,犹如在天空飞翔的白鸽。它们像白蝴蝶。它们就像是白蝴蝶。

    希罗底的侍从: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何直盯着她?你不能再看着她……可怕的事情可能发生。

    卡帕多西亚人〔指向水池〕:多奇特的监狱!

    第二士兵:那是座旧水池。

    卡帕多西亚人:一座旧水池!那必然对健康不佳。

    第二士兵:噢,不!譬如陛下的兄长,希罗底王后的第一任丈夫,就曾在那儿监禁十二年。他并未丧命。在十二年结束后,他才被绞死。

    卡帕多利安人:绞死?谁胆敢做这种事?

    第二士兵〔指向行刑人,一个健壮的黑人〕:在那边的人,那曼。

    卡帕多西亚人:他不害怕吗?

    第二士兵:噢,不!陛下赐予他指环。

    卡帕多西亚人:什么指环?

    第二士兵:死亡的指环。所以他不恐惧。

    卡帕多西亚人:不过绞死一位国王,还是太可怕了。

    第二士兵:为什么?国王也不过一个脖子,就向其它人一样。

    卡帕多西亚人:我认为那太可怕了。

    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公主站起来了!她要离开餐桌!她的表情非常困扰。啊,她朝这个方向走来了。是的,她正向我们走来。脸色多么苍白!我从未见过她脸色这样苍白。

    希罗底的侍从:不要看她。我求你不要看着她。

    年轻叙利亚军官:她像只迷途的鸽子……她像风中摇曳的水仙……她像银白美丽的花朵。

    〔莎乐美上〕

    莎乐美:我再也待不下去。我再也不能忍受。为何陛下总是用那对鼠辈的眼睛看着我?我母亲的丈夫如此奇怪地看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没错,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年轻叙利亚军官:你刚刚离开宴席了吗,公主?

    莎乐美:这儿的空气多么甜美!在这里我能够自由地呼吸!在那里,从耶路撒冷来的犹太人,不断地为他们愚蠢的宗教仪式争吵,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并且如野蛮人般胡乱地狂饮,将酒溅洒走道上,还有那些从史密尔那(上了花绿杂乱的颜彩,发丝扭曲卷绕,以及那些狡猾寡言的埃及人,手上戴着玉制长爪与赤褐外套,还有那残忍粗俗的罗马人,满口野鄙不耐的黑话。啊!我多么厌恶罗马人!他们无礼又平凡,但仍自比为高尚风雅的贵族。

    年轻叙利亚军官:请你坐下,公主。

    希罗底的侍从:你为什么和她说话?你为什么看着她?噢!不吉祥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莎乐美:见到月光多么令人舒畅!她就像是一小片金钱,你会以为她是朵小小的银花。月亮冷冽贞洁。我确信她是位处女,她有处女的美丽。是的,她是位处女。她从未受到玷污。她从未像其它的女神那样委身与男人。

    施洗者约翰的声音:主来临了。神的儿子来临了。半人马(taur)已隐身在河流中,海妖(

    莎乐美:是谁在喊叫?

    第二士兵:是先知,公主。

    莎乐美:啊,先知!他就是陛下所惧怕的人吗?

    第二士兵:我们无从知悉,公主。刚刚那是先知约翰的声音。

    年轻叙利亚军官:你是否愿意,让我吩咐将轿子唤来,公主?夜晚的庭院相当美丽。

    莎乐美:他对我的母亲说过严厉的话,是吗?

    第二士兵:我们不懂他所说的话,公主。

    莎乐美:是的;他对母亲说了严厉的话。

    〔一个奴隶上〕

    奴隶:公主殿下,陛下请你回到宴席去。

    莎乐美:我不回去。

    年轻叙利亚军官:请恕我插口,公主,但若你不回去的话,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莎乐美:他是个老人吗,那位先知?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请你最好回去。请容许我引你进入宴会厅。

    莎乐美:那位先知……是个老人吗?

    第一士兵:不,公主,他是个年轻人。

    第二士兵:你无法确定。有人说他是伊莱贾(eliap;r>

    第二士兵:是这个国家里,一位相当古老的先知,公主。

    奴隶:我应该用什么话去回答陛下?

    施洗者约翰的声音:你无法承受喜悦呀,巴勒斯坦的土地,因为施打你的棒子已经折断。因为蛇(。

    莎乐美:多么奇怪的声音!我愿和他说话。

    第一士兵:恕难从命,公主。陛下不愿任何人与他交谈。甚至连最高祭司都不能和他说话。

    莎乐美:我想和他说话。

    第一士兵:那不可能,公主。

    莎乐美:我要和他说话。

    年轻叙利亚军官:是否回到宴席上比较好呢?

    莎乐美:将那先知带过来。

    〔奴隶下〕

    第一士兵:我们不敢,公主。

    莎乐美〔靠近水牢并向下望去〕:这底下多么黑暗呀!待在这样的黑暗深坑里一定很可怕!就像是一座坟墓……〔向士兵。〕你们听到我说的话吗?将先知带出来。我要见他。

    第二士兵:公主,我求你不要对我们下这道命令。

    莎乐美:你们敢让我等待!

    第一士兵:公主,我们的生命属于你,但我们无法遵从你的命令。因此,你不应向我们要求。

    莎乐美〔向年轻的叙利亚军官〕:啊!

    希罗底的侍从: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信将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了。

    莎乐美〔靠近年轻叙利亚军官〕:你会愿意帮我吗,奈拉伯斯(narrabot位奇特的先知。大家都提到这个人。我认为陛下十分怕他。而你,甚至是你,也怕着他吗,奈拉伯斯?

    年轻叙利亚军官:我一点都不害怕,公主;我从不怕任何人。不过陛下曾经正式下令,禁止任何人打开这口井的盖子。

    莎乐美:你会为我这样做的,奈拉伯斯,到了明天,当我的轿子通过大门时,我会为你抛下一朵小花,一朵绿色的小花。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我不能,我不能违反命令。

    莎乐美〔微笑〕:你会为我这样做的,奈拉伯斯。你知道你会为我这样做。明天,当我的轿子通过大桥时,我会透过面纱望着你,我会看着你,奈拉伯斯,我会对你微笑。看着我,奈拉伯斯,看着我。啊!你知道你会满足我的要求。你心里十分清楚。……我知道你很乐意帮我。

    年轻叙利亚军官〔向第三士兵示意〕:让先知出来……莎乐美公主要见他。

    莎乐美:啊!

    希罗底的侍从:噢!月色多么怪异。你会认为这就像一个死去的女人,伸手找寻她的裹尸布。

    年轻叙利亚军官:她的面容怪异!她像个小公主,有一双琥珀色的双眼。虽然朦胧,但她的笑容却像一位小公主。

    〔先知从水牢中走出。莎乐美看着他,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

    约翰:那个杯中充满憎恶酒水的人在哪里?他在哪里,那个身穿银袍的人,最后将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叫他过来,如此一来他才可能脱离王宫的污秽,倾听他自己内心里的声音。

    莎乐美:他说的是谁?

    年轻叙利亚军官:你永远听不懂他的话,公主。

    约翰:那个渴视墙上男子画像的女人在哪里?她放弃自我,注目着石柱上加勒底(caldea)人的画像,沈溺在她眼睛的欲念中,并派出使者到加勒底去。

    莎乐美:他在说我的母亲。

    年轻叙利亚军官:噢,不要理会他,公主。

    莎乐美:是的;他正在说我的母亲。

    约翰:那个委身于亚述首领的人在哪里?他们腰上配剑,头戴五彩的皇冠。那个委身于埃及年轻男子的人在哪里?他们身穿精致紫色麻衣,金色盾牌,银色头盔,身强力壮。叫她立刻从罪恶的温床里爬起,从**的温床里爬起,如此一来,她才能听到为主铺路的人的声音,如此一来,她才能从不义之中改过自新。<>虽然她不会悔改,只会更加深陷在泥淖里;叫她过来,因为主的扇子已在他的手里。

    莎乐美: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

    年轻叙利亚军官:不要待在这儿,公主,我恳求你。

    莎乐美:他的眼睛太可怕了。它们就像黑洞中燃烧的火炬。它们像龙穴的深渊。它们像埃及恶龙居所的黑暗洞窟。它们像奇异月光下的黑色湖水……你认为他会再说一遍吗?

    年轻叙利亚军官:不要待在这儿,公主,我求你不要待在这里。

    莎乐美:真是可惜!他就像是一尊洁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着银色的光辉。我确信他与月光一般贞洁,如同银色之箭。他的**必定如象牙一般冰冷。我愿走过去仔细瞧瞧。

    年轻叙利亚军官:不,不,公主。

    莎乐美:我一定要走过去瞧瞧。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公主!

    约翰:向我走来的女子是谁?我不愿意他看着我。为何在她散着金粉的眼皮之下,用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我?我不认识她。我不愿知道她是谁。叫她走开。我不与她说话。

    莎乐美:我叫莎乐美,希罗底的女儿,犹太王国的公主。

    约翰:退开!巴比伦之女!不准靠近主所选择的人。你的母亲将不义染满了大地,她的罪孽已经传到神的耳里。

    莎乐美:求你再说,约翰。你的声音犹如酒一般的甜美。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公主!公主!

    莎乐美:求你再说!再说一遍,约翰,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约翰:所多玛之女,不准靠近我!罩上你的面纱,让风沙尘埃吹拂,到沙漠里去找寻上帝的儿子。

    莎乐美:那是谁,上帝的儿子?他像你一样漂亮吗,约翰?

    约翰:让开!我听到宫廷里响起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我求你不要再过去了。

    约翰:上帝的天使,你们为何带剑来此?你们来这肮脏的宫廷里寻找谁?那位身穿紫袍者的死期尚未来临。

    莎乐美:约翰!

    约翰:是谁在说话?

    莎乐美:约翰,我渴望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就像园里从未染尘的百合。你的身体就像山中的雪一样洁白,就像犹太山上的雪,从山谷中流到平原。阿拉伯皇后花园里的玫瑰,都不及你身体的白晢。阿拉伯的玫瑰,阿拉伯的香料,落日时的余辉,海面上月亮的吸呼……这一切都比不上你身子冰洁的万一。让我抚摸你的身体。

    约翰:退下!巴比伦之女!世间最邪恶的女人。不准再对我说话。我不再听你说话。我只听主的声音。

    莎乐美:你的身体太可怕了,像麻疯病人。像是受到毒蛇于其上横爬穿刺;像是蝎子于其上筑巢而居。像是所有一切令人作呕物事的白色坟墓。太可怕了,你的身子太可怕了。是你的头发令我迷恋无法自拔,约翰。你的头发像是串葡萄,就像是以东(edo黎巴嫩(lebanon)的杉树,像是黎巴嫩的巨大杉木,树影可容狮子休憩,可以让强盗在白昼躲藏。漫漫长夜,当月亮隐藏她的脸庞,当众星消失,但这一切都不黑暗。在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头发的黑沈……让我抚摸你的头发。

    约翰:退下,所多玛之女!不准碰我。不准污蔑主的头颅。

    莎乐美:你的头发太可怕了,上头沾满了泥巴与灰尘。像是戴在你额前的可笑皇冠。像是盘绕在脖子上的一段段黑色小蛇。我不爱你的头发……我想要的是你的嘴唇,约翰。你的嘴唇彷佛是象牙高塔上的一段红带。彷佛是由象牙刀所切出来的石榴。泰尔(tyre)园里盛开的石榴花,比玫瑰更显鲜红,但却相形失色。国王警跸的喇叭声,令敌人胆寒,但却相形失色。你的嘴唇比起踩在酿酒桶上的脚要来得鲜红。你的嘴唇比起出没于神庙上鸽子的脚要来得鲜红。它比起从林中走出的屠狮者的脚要来得鲜红。你的嘴唇像是渔夫在破晓的海上所寻获的血红珊瑚,那些只贡奉给国王的血红珊瑚!……它就像是莫比(给国王的朱砂。它就像是波斯国王的领结,以朱砂染色,再以珊瑚嵌饰而成。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鲜红的嘴唇……让我吻你的嘴。

    约翰:不行!巴比伦之女!所多玛之女!不行。

    莎乐美:我要吻你的嘴,约翰。我要吻你的嘴。

    年轻叙利亚军官:公主,公主,你就像园中之香,高贵之主,不要看这个人,不要看他!不要对他说这种话。我再也受不了……公主,公主,请不要再说了。

    莎乐美:我要吻你的嘴,约翰。

    年轻叙利亚军官:啊!

    〔他举刀自裁,倒在莎乐美与约翰之间〕

    希罗底的侍从:这位年轻的叙利亚军官自杀了!这位年轻的叙利亚军官自杀了!他杀了我的朋友!我曾送他小一瓶香水与白银加工的耳环,现在他自杀了。啊,他不是已经预言将要发生不幸的事吗?我,也曾预言过,将有不幸的事要发生。我知道月亮正寻求一件死亡的生命,但我不知道月亮要找的人竟然是他。啊!为何我不事先将他藏起来呢?如果我先将他藏在山洞里,月亮就找不到他了。

    第一士兵:公主,队长已经自杀了。

    莎乐美:让我吻你的嘴,约翰。

    约翰:你不害怕吗,希罗底的女儿?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听到宫廷里有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他不是已经来临了吗,那死亡天使?

    莎乐美:让我吻你的嘴。

    约翰:淫荡的女儿,只有一个人能够解救你,那就是我说过的那一位。去找他吧。他正在加利利海的船上,他带着他的学徒而来。跪在岸上,称他的名字。当他来临时,跪在他的脚边,请求他赦免你的罪。

    莎乐美:让我吻你的嘴。

    约翰:诅咒你!**母亲的女儿,你将受到诅咒!

    莎乐美:我要吻你的嘴。

    约翰:我不愿再见到你。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是受诅咒的人,莎乐美,你是受诅咒的人。

    〔他走下水井〕

    莎乐美:我要吻你的嘴,约翰,我要吻你的嘴。

    第一士兵:我们要将尸体埋在其它地方。陛下不介意见到尸体,除非那些人是他自己亲手所弒。

    希罗底的侍从:他是我的兄弟,而且比我的兄弟更亲近。我曾送他一瓶小香水,以及他手上一直戴着的玛瑙指环。在晚上我们一起顺着河流走过,一起穿过杏仁树下,他会告诉我他故乡的事情。他的语调很低,好像笛音,好像吹笛的声音一样。他特别喜欢在溪流中顾影自怜。我常常因此而叱责他。

    第二士兵: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将尸体藏匿。陛下不应该见到。

    第一士兵:陛下不会到这儿来。他从未来到阳台。他非常惧怕先知。

    〔希律王,希罗底,以及所有廷臣上〕

    希律王:莎乐美在哪里?公主在哪里?为何她不遵照我的要求,回到宴席上?啊!她在那里!

    希罗底:你不能看着她!你总是在看着她!

    希律王:今晚月色十分怪异。不是吗?她就像是位疯狂的女士,一位四处寻找爱人的疯狂女人。她**。她全身**。云层想要为她遮掩,但她不接受。她高挂在天上展现自己。如同酒醉的女人,她在薄云之间踉跄游移……我确信她正找寻着爱人。她是否如醉客一般地摇晃呢?她是否如疯狂的女人呢?

    希罗底:不;月亮只像月亮,不过如此。我们进去吧……在这儿没什么事。

    希律王:我要待在这儿!马那色(,搬象牙桌与白玉椅来。这儿的空气相当可口。我要在此与宾客共同欢饮。我们要向西泽的使者展现我们的荣耀。

    希罗底:你并不是为了大使才愿意待在这里。

    希律王:是;空气相当可口。来吧,希罗底,客人正在等着我们。啊!我滑倒了!我踏到血渍而滑倒了!不吉利的征兆。邪恶的征兆。为何有这滩血呢?……还有尸体,为什么有尸体在这儿?你们难道以为我是埃及的国王,招待宾客不以飨宴而用尸体吗?这是谁?我不要看他的脸。

    第一士兵:那是我们的队长,陛下。他是个年轻的叙利亚青年,你在三年前升任他为队长。

    希律王:我并未下令杀死他。

    第二士兵:他是自杀的,陛下。

    希律王:什么原因?他是我所任命的队长。

    第二士兵:我们不知道,陛下。但他是自杀的。

    希律王:我听来相当奇怪。我以为只有罗马哲学家才会自裁。是这样吗,提格利奴斯,罗马的哲学家会自裁吗?

    提格利奴斯:有些人的确会自裁,陛下。他们是禁欲主义派(是群可笑的人。我自己认定他们是全然地荒唐无稽。

    希律王:我同意。自杀是可笑的行为。

    提格利奴斯:所有在罗马的人都嘲笑他们。皇帝曾撰文讽刺他们。这文章广为流传。

    希律王:啊!他曾撰文讽刺他们?西泽真了不起。他什么事都办得到……这位年轻叙利亚军官的自杀十分怪异。我为他的自杀感到难过。我非常遗憾;因为他外表堂正。他的相貌俊秀。他有只忧郁的眼睛。我记得曾经见到他忧郁地望着莎乐美。显然地,他过份地注视着她了。

    希罗底:还有另一个人也是过份地注视着她。

    希律王:他的父亲是位国王。我将他从他的王国中驱逐。而你让他原为王后的母亲成为奴隶,希罗底。所以他现在是我们的贵客,应该说曾经是,正因如此我任他为我的队长。我很遗憾他已经身故。呵!你们为什么将尸体留在这儿?我不想看到&#0;&#0;尽快带走!〔他们将尸体搬走。〕这儿有点冷。有风在吹动。你有没有感觉到呢?

    希罗底:不;没有风。

    希律王:我说有风吹拂……我还听到空中有翅膀拍动的声音,就像是一对巨大羽翼的振动。你听到了吗?

    希罗底:我没听到。

    希律王:我现在听不到。不过我刚刚听见了。毫无疑问,就是由于翅膀振动而引起那股风。它已经远离。不对,我又听见了。你没听到吗?就像是翅膀拍动的声音。

    希罗底:我告诉你,没有什么东西在动。你病了。我们进去室内吧。

    希律王:我没有病。是你的女儿病了。她面露病容。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苍白。

    希罗底:我告诉过你不要看着她。

    希律王:斟酒。〔酒送来。〕莎乐美,来和我一起喝点酒。我这儿有些高级的酒。西泽本人送来的好酒。将几滴酒倒入你的红唇里,而我则是一口干杯。

    莎乐美:我不渴,陛下。

    希律王:你听到她如何回答我的话吗,你的女儿?

    希罗底:带水果来。〔水果送来。〕莎乐美,来和我吃些水果。我喜欢见你的齿间咬着水果。轻咬一口,我会吃你所留下的部分。

    莎乐美:我不饿,陛下。

    希律王〔向希罗底〕:你看看,你的女儿居然是这样带大的。

    希罗底:我的女儿和我出身贵族。而你,你的父亲只不过是个赶骆驼的人。他还是个强盗!

    希律王:你说谎!

    希罗底:你知道这是事实。

    希律王:莎乐美,过来坐在我身边。我要赐予你母亲的宝座。

    莎乐美:我不累,陛下。

    希罗底:你瞧她对你的感觉。

    希律王:给我&#0;&#0;我要什么?我忘了。啊!啊!我想起来了。

    约翰的声音:啰!时刻来临了!我预言的事情,上帝所说的,将要实现。啰!我宣示的那一天来了。

    希罗底:叫他安静!我不想听到这声音。这个人不断地对我施以侮蔑与诽谤。

    希律王:他不曾出言反对过你。此外,他还是位伟大的先知。

    希罗底:我不信他是个先知。有人能够预先宣布什么事将发生吗?永远没有人知道。更进一步地,他一直不断侮辱我。但我认为你怕他……我清楚地知道你怕他。

    希律王:我对他毫无恐惧。我对任何人都不感恐惧。

    希罗底:我告诉你,你怕他。如果你不怕他的话,为何你不将他送给那群犹太人,却让他在这儿吵嚷了六个多月?

    犹太人:是的,王上,最好将他送到我们的手里。

    希律王:这个话题谈得够多了。我早有了结论。我不会将他送到你们手里。他是个圣人。他是见过神的人。

    犹太人:不可能。没有人见过神,除了先知伊莱贾之外。他是最后一位见过神的人。这些日子以来神不再现身。他隐藏了。因此大魔鬼来到了人间。

    另一位犹太人:的确,没有人能够知道先知伊莱贾是否真地见到了神。或许他只不过见到神的影子。

    第三犹太人:神无时无刻不隐身。他无时无刻都现身。神也在被称为恶的事物之中,即使他本身是好的。

    第四犹太人:不能如此说。这是非常危险的学说。那是从亚历山大城的学校传来的学说,那儿的人就像希腊人一般地教授哲学。希腊人是异教徒。他们甚至未施过割礼。

    第五犹太人:没有人能够知道神是如何运作的。他的道路非常神秘。可能我们称为恶的事物却是善的,而我们称为善的事物却是恶的。我们无法了解任何事。我们必须顺从一切,因为神是强大的。他可以轻易地摧毁我们称为坚强的东西,因为他并不重视任何人。

    第一犹太人:你说的对。神是可怕的;他能摧毁坚强,而我们人类就像泥灰一般脆弱。但这个人绝对未曾见过神。自从先知伊莱贾之后,没有人见过神。

    希罗底:让他们闭口。我听得十分厌烦。

    希律王:但我听人说,那位约翰就是你们的先知伊莱贾。

    犹太人:不可能。先知伊莱贾在世的时候,距今已超过三百年了。

    希律王:有些人说这个人就是先知伊莱贾。

    拿撒勒人:我确信他就是先知伊莱贾。

    犹太人:不,他不可能是先知伊莱贾。

    约翰的声音:那个日子来临了,主降临的日子到了,我在山顶,在他的脚下听见他的传道,他是世界的救主。

    希律王:他指的是什么?世界的救主?

    提格利奴斯:那是西泽的称号。

    希律王:但西泽并不到犹太王国来。昨天我才收到罗马方面的来信。他们不在意这边的事情。而你,提格利奴斯,去年冬天你待在罗马,你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吗?

    提格利奴斯:陛下,我完全未曾听说。我只解释这个称号。那是西泽所用的头衔之一。

    希律王:西泽不会来这儿。他患有痛风。据说他的脚与大象一般粗。此外还有各领地的事务。他一离开罗马城,就永远失去了罗马。他不会来这儿的。尽管如此,西泽是我们的主人,他可以随心所欲来这儿。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会来。

    第一拿撒勒人:先知所说的话与西泽无关,陛下。

    希律王:与西泽无关?

    第一拿撒勒人:无关,陛下。

    希律王:那他所指的是谁?

    第一拿撒勒人:指的是即将来到的弥赛亚。

    犹太人:弥赛亚没有来。

    第一拿撒勒人:他已经来了,他在各地行神迹。

    希罗底:呵!呵!神迹!我不信神迹。我看过太多了。〔向侍从〕扇子拿来!

    第一拿撒勒人:这人行真的神迹。于是,在加利利的小镇婚礼中,他将水变成了酒。许多出席的人都对我提过这件事。另外他还治好了两个坐在迦百农(capernau。

    第二拿撒勒人:不,他在迦百农治好的是盲人。

    第一拿撒勒人:不;他们是痲疯病人。但他也治好了盲人,另外他还坐在山顶上与天使交谈。

    撒都该人:天使并不存在。

    法利赛人:天使存在,但我不相信这个人能和他们交谈。

    第一拿撒勒人:有非常多人见到他与天使交谈。

    撒都该人:那不是天使。

    希罗底:这群人太嘈杂了!他们太荒唐了!〔向侍从〕喂!我的扇子!〔待从交扇子给她〕你有梦想家的眼光;你不应再作梦。只有生病的人才作梦。〔她用扇子敲打侍从。〕

    第二拿撒勒人:还有睚鲁(jairu;:是,那是确定的。无人能反驳。

    希罗底:这些人疯了。他们看了太多月光。命令他们闭嘴。

    希律王:睚鲁女儿的神迹是怎么回事?

    第一拿撒勒人:睚鲁的女儿死了。他令她从死里复活。

    希律王:他令她复活?

    第一拿撒勒人:是的,陛下。他让死人复活。

    希律王:我不希望他这样做。我禁止他这样做。我不允许任何人复活。必须找到这个人,告诉他,我禁止他让死人复活。这个人现在何处?

    第二拿撒勒人:他出现在各个地方,主人,但却很难找到他。

    第一拿撒勒人:有人说他现正在撒玛利亚(p;易看出他不是弥赛亚,如果他是弥赛亚,弥赛亚是不该到撒玛利亚去的。撒玛利亚人全都受到诅咒。因为他们从不向教会捐献。

    第二拿撒勒人:几天后,他离开了撒玛利亚。我想就在此刻,他应该到了耶路撒冷附近。

    第一拿撒勒人:不;他不在那儿。我刚从耶路撒冷来。两个月来,他未曾在那儿引起风潮。

    希律王:无所谓!就派人去找他,告诉他我的话,我不允许他让人复活!将水变成酒,医治痲疯病人与瞎子……如果他真有这方面的能耐,却也无妨。我说不准违反这道命令。实际上我认为治愈痲疯病人是件好事。但我不允许任何死人复活。如果死人回来的话,那么这世界就太可怕了。

    约翰的声音:啊!淫妇!荡女!啊!巴比仑的女儿,金色的眼睛与华饰的眼皮!上帝如是说,让她与她的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让人们拾起石头掷向她……

    希罗底:命令他住口。

    约翰的声音:让百夫长用剑刺穿她的身躯,让他们用盾牌压挤她。

    希罗底:不,这太无耻了。

    约翰的声音:于是我将扫除大地上一切邪恶,所有的女子将因此学习到,不该仿效她的不义。

    希罗底:你听到他如何说我吗?你容许他辱骂你的妻子?

    希律王:他并未指名你。

    希罗底:那有什么差别?你清楚地知道他侮辱的人就是我。而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希律王:没错,亲爱与高贵的希罗底呀,你是我的妻子,而先前你是我兄弟的妻。

    希罗底:是你将我从他的臂里拆散,而变为你的妻子。

    希律王:是的,我是强者……但我们不要谈论此事。我不想谈。这就是那先知所说的可怕事情。或许再提及这事,将会有另一件不幸发生。我们不要谈论此事。高贵的希罗底呀,我们怠慢了客人。斟满我的酒杯,我最钟爱的酒。将酒注满我的银色酒杯,那些高雅的玻璃杯。我向西泽致意。有罗马人在场,我们敬西泽。

    一同:敬西泽!敬西泽!

    希律王:你看见你的女儿了吗,她的脸色多么苍白?

    希罗底:她的脸色苍白与你何干?

    希律王:我从未见她如此苍白。

    希罗底:你不应再看着她。

    约翰的声音:当那天来临时,太阳会像是深黑的麻布丝,月亮会变成血红,而天上众星将像成熟的无花果掉落大地,地上的诸王将恐惧莫名。

    希罗底:啊!啊!我倒想瞧瞧他所说的那种景象,月亮变红,众星如无花果掉落大地。先知像醉汉一般疯言疯语……但我无法忍受他的声音。我讨厌他的声音。叫他住口。

    希律王:恕难遵从。我虽然不懂他所说的,但我觉得那或许是预兆。

    希罗底:我不相信预兆。他像醉汉一般疯言疯语。

    希律王:或许他饮了上帝的酒而醉了。

    希罗底:你在说什么,上帝的酒?哪个葡萄园产出的?那个酒厂可找到?

    希律王:〔从现在开始,他眼睛盯着莎乐美〕提格利奴斯,你最近一次在罗马时,皇帝是否曾对你说过……?

    提格利奴斯:提过什么呢,陛下?

    希律王:提过什么?啊!我问过你,不是吗?我忘了我问过你什么事。

    希罗底:你又再望着我的女儿了。你不能再看她。我对你说过了。

    希律王:你没别的好说了吗?

    希罗底:我再说一次。

    希律王:他们一直在谈论修复神庙的事,难道还会有其它的问题吗?他们圣堂的帐幔消失了,真有此事吗?

    希罗底:那是你自己偷走了。你胡言乱语。我再也不想待在这儿。我们进去吧。

    希律王:为我舞一曲吧,莎乐美。

    希罗底:我不让她跳舞。

    莎乐美:我没心情跳舞,陛下。

    希律王:莎乐美,希罗底之女,为我跳舞。

    希罗底:别扰她。

    希律王:我命令你跳舞,莎乐美。

    莎乐美:我不跳,陛下。

    希罗底〔大笑〕:你看看她多么遵从你的意思。

    希律王:她跳不跳舞对我又有何妨?我并不介意。今晚我很高兴,我太高兴了。我从未如此快活过。

    第一士兵:陛下看来相当忧郁。

    第二士兵:是的;他外表忧郁。

    希律王:我为何不快乐呢?西泽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万物的统治者,他很喜欢我。他刚送我最珍贵的礼物。并且,他允诺我将召唤卡帕多西亚国王到罗马去,他是我的敌人。可能他会在罗马被处以钉十字架之刑,因为他有权这么做。毫无疑问地,西泽是我的主人。于是你见到我有权快乐。的确,我很快乐。我从未如此快活。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破坏我的快乐。

    约翰的声音:他将坐在宝座上。他将穿着紫色长袍。在他的手上握着一只充满亵渎的酒杯。主的天使将重击他。他该受万虫穿咬。

    希罗底:你听到他如何说你。他说你该受万虫穿咬。

    希律王:他指的人并不是我。他从未出言冒犯我。他说的是卡帕多西亚的国王;卡帕多西亚王,我的敌人。是他该受万虫穿咬。不是我。他,这位先知,从未出言冒犯过我,除了我将我兄弟妻子取来做为妻子这件罪行之外。他可能是对的。因为,你确实不能生育。

    希罗底:我不能生育?你难道没见过我的女儿,你还想要她跳舞来替你取悦?你这话太荒谬了。我生过一个孩子。而你,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即使与你的女奴。是你不能生育,不是我。

    希律王:冷静下来,女人!我说你不能生育。你从未为我生下一个孩子,而先知说我们的婚礼并不是真正的婚礼。他说那是个违背伦常的婚礼,会招致邪恶的婚礼……我恐怕他说的对;我确定他说的对。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希望此刻能够快乐。事实上,我现在很快乐。我什么都不缺。

    希罗底:我很高兴你今晚十分幽默。这不是你的习惯。太迟了。我们进去吧。别忘了我们明天日出时要外出狩猎。我们要将一切荣耀让西泽的使者分享,不是吗?

    第二士兵:陛下的脸上多么忧郁呀。

    第一士兵:是的,他的脸上忧郁。

    希律王: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一曲吧。我愿意为你的舞蹈付出代偿。我今晚感到悲伤。是的;我暂时感到悲伤。我走到这儿来却因地上的血而滑倒,这是不祥的征兆;而且我听到了,我确实听到翅膀振动的声响,一对巨大翅膀的拍动。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我今晚觉得悲伤。因此请为我跳舞。为我跳舞吧,莎乐美,我恳求你。若你为我跳舞,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我也将承诺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也行。

    莎乐美〔抬头〕:你真的愿意给我任何我所要求的东西吗,陛下?

    希罗底:不要跳舞,我的女儿。

    希律王:任何东西,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

    莎乐美:你要以什么发誓,陛下?

    希律王: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王冠,以我的神。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只要你愿意为我跳舞。噢,莎乐美呀,莎乐美,为我跳舞吧!

    莎乐美:你已经立誓,陛下。

    希律王:我已经立誓,莎乐美。

    莎乐美:一切我所要求的,即使是你王国的一半。

    希罗底:我的女儿,不要跳。

    希律王:即使是我王国的一半。你将会获得超越王后的荣耀,莎乐美,如果你真的要求我王国的一半。她不是个卓越的王后吗?啊!这儿好冷!有股冷例的风吹来,我又听到……为何我听到空中有振翅的声响?啊!像是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黑色鹏鸟在宫廷上徘徊盘旋。为什么我见不到那只鸟?振翅的声音多么可怕。鼓风的气息多么可怕。一股寒风。不,那不冷,而是热气。我快窒息了。将水倒在我的掌上。我要一饮冰冷的白雪。解开我的外披风。快点!快点!解开我的披风。不,先别忙。是我头上的花环刺痛了我,我的玫瑰花环。花朵就火一般地燃烧。它们烫了我的额头。〔他将花冠扯碎并掷向桌子。〕啊!我可以喘口气了。这些花瓣多么鲜红!它们就像衣服上的红色血迹。不打紧。你无法在所见的事物上找到任何象征。那样的生命太辛苦了。最好是说,这些鲜红的血迹就如同玫瑰花瓣一般可爱。这样的说法令人感到舒畅多了……但我们不要谈论这件事。我现在感到快乐,我太高兴了。我无权享受快乐吗?你的女儿要为我跳舞。你愿意为我跳舞吗,莎乐美?你承诺要为我跳舞。

    希罗底:我不要她为你跳舞。

    莎乐美:我会为你跳舞,陛下。

    希律王:你听到你女儿怎么说了。你要为我跳舞。你真的要为我跳舞,莎乐美。当你为我跳舞时,别忘了向我提出你的要求。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是我王国的一半。我已经立誓,不是吗?

    莎乐美:你已经立誓,陛下。

    希律王:我从未违反我的诺言。我并非那种背弃誓约的人。我不知如何撒谎。我是我誓言的奴隶,我说的话是话中之王。卡帕多西亚国王一生都在撒谎,但他不是真正的王。他是个懦夫。并且他还亏欠我未偿还的债金。他甚至侮辱我派去的使者。他的话语处处创伤对方。但西泽会将他钉在十字架上,只要他一到罗马去。我确定西泽会向他施以钉刑。要不然,他还是该死,受万虫穿咬而死。先知已经预言过了。好吧,你还在等什么,莎乐美?

    莎乐美:我等我的奴隶带来香水与七层纱,我要脱下我的鞋。

    〔奴隶带来香水与七层纱,并帮莎乐美除掉鞋子。〕

    希律王:啊,你要赤脚跳舞。太好了!太好了。你纤细的双脚就像一对纯白的鸽子。它们就像树上两朵翩然起舞的白花……不,不,她要在血上跳舞。地上染满了鲜血。她不该在血泊上跳舞。太不吉祥了。

    希罗底:她在血泊上跳舞又有何妨?你刚刚已经那上头走过。

    希律王:我有吗?啊!看那月亮!她变得赤红。她赤红如血。啊!先知的预言实现了。他预言月亮会变成血红。他是不是如此说过?你们都听见了。现在月亮红得跟血一样。你们看见了吗?

    希罗底:噢,是呀,我看得很清楚,而天上的众星就像成熟的无花果掉落大地,不是吗?还有太阳就像是深黑的麻布袋,地上的诸王将恐惧莫名。至少我们看到一件事情成立。那所谓的先知,他在这辈子里总算说对了一件,地上的国王将恐惧莫名……我们进去吧。你病了。如果在罗马,他们会说你疯了。我再次告诉你,我们进去吧。

    约翰的声音:是谁自以东而来,是谁自波次拉(bozra)而来?谁的衣服染成紫色,谁用他的华丽衣裳炫耀,谁志得意满地睥睨旁人?为何你的外衣沾染着猩红血迹?

    希罗底:我们进去吧。听这个人的声音令我疯狂。我不愿意我的女儿,在这种不断咆叫的环境下跳舞。我不愿意她在你这种目光注视之下跳舞。简单地说一句,我不让她跳舞。

    希律王:不要忙着站起来,我的妻子,我的王后,这对你毫无益处。除非让她跳完,我不会让你进去里头。跳吧,莎乐美,为我跳舞。

    希罗底:不要跳,我的女儿。

    莎乐美:我准备好了,陛下。

    〔莎乐美跳着七层纱之舞。〕

    希律王:啊!太美了!太美了!你看她为我跳舞,你的女儿。过来这儿,莎乐美,过来,我会给你任何希望的赏赐。啊!我对舞者的赏赐丰厚。我要重重地赏赐你。我会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吧。

    莎乐美〔下跪〕:我希望现在能给我一个银制的盘子,里头装着……

    希律王〔笑〕:银制盘子?当然,银制盘子。她太迷人了,不是吗?你希望盘子里头装着什么?噢,甜美可爱的莎乐美,你比所有犹太王国的女儿更美丽。你希望银制盘子里头装了什么东西给你?告诉我。无论你的愿望为何,我都会给你。我的宝物属于你。你要什么,莎乐美?

    莎乐美〔站起〕:约翰的头。

    希罗底:啊!说的好,我的女儿。

    希律王:不,不行!

    希罗底:说的好,我的女儿。

    希律王:不,不行,莎乐美。你不能做这项要求。不要听你母亲的话。她只会给你最邪恶的建议。不要理她。

    莎乐美:我并不是为我的母亲。这是我所喜悦的,所以我要求将约翰的头装到银盘里。你立过誓,希律。请不要忘记你立过誓约。

    希律王:我知道。我以我的神立誓。我知道得非常清楚。但我恳求你,莎乐美,要求其它东西。向我要求我王国的一半,然后我就会给你。但不要对我提出这项要求。

    莎乐美:我请求你给我约翰的头。

    希律王:不,不行,我不希望这样。

    莎乐美:你立过誓,希律。

    希罗底:没错,你立过誓约。每个人都听见了。你在所有人面前立誓。

    希律王:住口!我不与你说话。

    希罗底:我的女儿所提的要求太好了。约翰完完全全地侮辱了我。他用恶毒的言词来诽谤我。每个人都了解她多么爱她的母亲。别让步,我的女儿。他立过誓,他立过誓。

    希律王:住口,不要和我说话!……冷静下来,莎乐美,请保持理智。我从未苛待过你。我一直爱着你……可能是我爱你爱得太多。请不要逼我。太可怕了,简直是太可怕了。自然地,我认为你在说笑。看一个人的头颅从他的身体砍离开来,实在太过于病态了,不是吗?一个处女的眼睛,不应见到这般残酷的景象。你为何对此感到喜悦?完全没有。不,不行,这并不是你所渴望的。仔细听我说。我有绿宝石,一颗巨大的绿宝石,是由西泽的一位宠臣所送的。如果透过这颗宝石望过去,你可以清楚见到远方的景物。西泽本人去观赏杂技表演时,也带着一颗绿宝石。但我这颗宝石更大。我知道这颗宝石比西泽的宝石更大。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一颗绿宝石。你会喜欢的,不是吗?向我要求这颗绿宝石,我就会给你。

    莎乐美:我要约翰的头。

    希律王:你根本没听进我说的话。你没在听。请你听我说,莎乐美。

    莎乐美:约翰的头。

    希律王:不,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令我十分困扰,因为我整晚都看着你。真的,我整晚都在看着你。你的美丽令我困扰。你的美丽令我痛苦地困扰,我看你看得太过分了。但我再也不敢看着你。人不应该看着一个东西,或看着另一个人太多。人只应该看着镜中的影像,因为镜中的影像向我们展现它的假面具。噢!噢!给我酒!我渴了……莎乐美呀,莎乐美,让我们好好地谈谈。过来!……啊!我该说什么呢?怎么回事?啊!我想起来了……莎乐美&#0;&#0;不,靠近我;我怕你听不清楚&#0;&#0;莎乐美,你知道我的白色孔雀,我美丽的白色孔雀,那群在我花园的长春花与桧树丛间昂然行走的孔雀。它们嘴上挂着金饰,而饲养它们的谷米中也掺着金粉,它们的脚染成紫色。当它们啼叫时天就下雨,当月亮高挂于天空时它们就展开灿烂的尾巴。它们两两成对,漫步在桧树与黑色长春花之间,每只孔雀都有奴隶在后看顾。有时它们飞越树丛,不久之后又卷卧草坪,并环绕湖畔。在这世上没有比它们更美丽的鸟儿。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国王拥有这么多美丽的鸟儿。我确信西泽本人也没有如此漂亮的鸟。我会给你五十只孔雀。无论你走到哪里,它们都会跟着你,在它们的簇拥之下,你就会像是白云之间的月亮……我全都给你。我有一百只,世上再也没有国王拥有这样多数的孔雀。不过我全都给你。只求你别让我违反誓言,不要再要求你刚刚所提出的东西。

    〔他将酒一饮而尽。〕

    莎乐美:给我约翰的头。

    希罗底:说的好,我的女儿!至于你呀,那群孔雀又有什么了不得。

    希律王:闭嘴!你总是抱怨;你像是只野兽在旁不断猛吠。你要适可而止。我十分厌恶你的声音。别再说话,我说……莎乐美,请想想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个男人可能是从神那儿来的。他是个圣人。神的手指碰触了他。神利用他的嘴巴说出可怕的事。在宫殿里,在沙漠中,神总是伴着他……至少这是可能的。我们不知道。很有可能神是为着他,伴随着他。更进一步地,如果他死了,某种不幸的命运将降临我的头上。无论如何,他说总是会有一个人将因不幸而死亡。那指的可能就是我。记不记得,我走到这里时踩到血渍而滑了一跤。另外,我还听到空中有翅膀振动的声音,一群巨大的羽翼。这些都是不祥的征兆。我相信还有其它我没见到的恶兆。好,莎乐美,你不会希望见到我遭到不幸的事吧?你不希望如此。那么,请听我的话。

    莎乐美:给我约翰的头。

    希律王:啊!你根本没在听。冷静下来。我&#0;&#0;我很冷静。我非常冷静。听好。我在这个地方藏有珠宝&#0;&#0;甚至连你母亲也未曾见过的珠宝;那些稀世的珍宝。我有一串四列的珍珠。它们就像是由一串月亮所连结而成的银色长炼。它们像五十个月亮收集在一张金色的网中。只有在皇后美白的颈子才配得戴上它。如果你戴上的话,那么你将成为一位美丽的皇后。我有两种水晶石,一黑一红,如同剔莹的美酒。我有黄榴石,颜色如同老虎的眸子,紫如鸽眼,绿如猫眼。我有乳色烧制的玉石,犹如冷冽的火光,如同悲伤男子的心,害怕独处在黑暗之中而不见天日。我有截子玛瑙,外型如女子的眼球。我有月光石,它们会随着月相而改变,一但见日,它们就苍白无色。我有大如鸡蛋的蓝宝石,如同花朵一般青蓝。海洋徜徉其中,月色从不会自里头的浪潮中消失。我有橄榄石、绿宝石与红宝石。我有紫蓝石与玉髓,我都给你,我全部给你,我还要附上其它的东西。印度国王送我四支鹦鹉羽毛制成的扇子,努米底亚(nu透明水晶,那是不准给女人家看见,也不允许未行房的年轻男子所观看的奇物。在蚌壳细琢的藏物箱里,我有三颗奇妙的土耳其玉石。戴在额头上,他可以想象到那些不存在的东西,握在手里,他可以让女人无法生育。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它们超越了世间所有金钱能估算的范围。还不只这些。在乌木柜里我有两只琥珀酒杯,它们就像是对金苹果。如果有敌人将毒液倒入这些杯子里,那么你喝来也犹如银色果汁。在琥珀柜中我有一双玻璃鞋。我有从席瑞斯(要什么,莎乐美?告诉我你还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所要求的,我都会给你,除了那一样东西。我愿意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除了生命。我愿给你最高祭司的披风。我愿给你圣堂的帐幔。

    犹太人:噢!噢!

    莎乐美:给我约翰的头。

    希律王〔深陷在椅子中〕:答应她的要求吧!她的的确确是这个母亲的女儿!〔第一士兵上前。希罗底从国王的手中脱下死亡指环,并给它递给士兵,士兵将指环直接交给处刑人。处刑人面色惊恐。〕谁除下我的指环?我的右手指上戴着的指环?谁喝了我的酒?我的杯中应该有酒。应该有满满的一杯酒。有人喝了我的酒!噢!大难即将临头。〔处刑人走下水牢。〕啊!为何我必须遵守我的誓言?国王永远不该立下誓言。如果他们不遵守誓言,结果是可怕的,如果他们遵守,结果依然是可怕的。

    希罗底:我的女儿做得好。

    希律王:我确信即将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莎乐美〔她靠在水牢上仔细倾听〕:没有声音。我听不到底下传出任何声音。他,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大叫呢?啊,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会大声呼叫,我会尽力挣扎,我不会放弃……下手吧,下手吧,那曼,下手,我告诉你……不,我还是听不到声音。安静,太安静了。啊!有东西掉在地上。我听到东西掉落在地上。那应该是刽子手的刀。他,这个奴隶胆怯了。他让他的刀子掉落地上。他不敢杀他。他是个懦夫,这个奴隶!叫士兵下去。〔她看着希罗底的侍从,向他说道。〕过来,你是这个死人的朋友吗?好,我告诉你,今晚死亡的人数还不够。告诉那些士兵,吩咐他们下去,带上我所要求的东西,陛下所允诺,那件属于我的东西。〔侍从后退。她转向士兵。〕过来,你们这些士兵。你们到水牢里头去,带那个男人的头上来。〔士兵退后。〕陛下呀,陛下,命令你的士兵,将约翰的头带来给我。

    〔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处刑人的手臂,从水牢下伸出来,提着银色的盘子,里头装着约翰的头。莎乐美立刻抓着它。希律王用他的外衣盖住他的脸。希罗底得意地摇着羽扇。拿撒勒人跪在地上开始祈祷。〕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是的,我现在要吻你的嘴,约翰。我说过的;我是不是说过呢?我说过。啊,我现在要吻你……但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你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充满愤怒与轻蔑的双眼,现在却紧闭着。你为何要闭着眼睛呢?睁开眼睛吧!扬起你的眼盖,约翰!为何你不看着我?难道你怕我吗,约翰,所以你才不敢看着我?……还有你的舌头,像是四处喷洒毒液的红蛇,现在不再动了,再也不说话了,约翰,那条向我吐出怨恶的猩红毒蛇。很奇怪,不是吗?那条红毒蛇是怎么了?……你的心中没有我,约翰。你拒绝我。你向我口出恶语。你以妓女看我,以荡妇待我,我,莎乐美,希罗底之女,犹太王国的公主!很好,约翰,我还活着,但你,你已经死了,而且你的头颅还属于我。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我可以抛给一旁的饿狗与空中的飞禽。狗儿餐咬之后,鸟儿飞来啄咽。……啊,约翰,约翰,你是我唯一爱的人。其它的男人在我心中都只产生厌恶之感。但你,你太美丽了!你的身体如同银座上的纯白大理石雕像。令人感到处于满是白鸽与百合之间的花园里。那是座银白细工的象牙之塔。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白洁的身体。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乌黑的头发。在这世界里,没有什么能与你的红唇相比。你的声音犹如炉中所散发出的奇特香气,当我看着你时,我听到一股特别的音乐。啊!为何你不看着我呢,约翰?在你的双手与诅咒之后,你隐藏了你的脸庞。你闭上双眼,见到你的神。所以,你已见到了你的神,约翰,但我,你却没见到我。如果你看到了我,你将会爱上我。我,我看你,约翰,我爱你。噢,我多么地爱着你呀!我爱你,约翰,我只爱你……我希求你的美丽;我渴望你的身体;无论美酒与鲜果,都不能满足我的需要。我现在该怎么做呢,约翰?洪水与海洋都无法浇熄我的热情。我是个公主,而你却蔑视我。我是个处女,而你却夺走我的纯洁。我是贞洁的,而你却点燃我的血液……啊!啊!为何你不看着我,约翰?如果你看着我,你就会爱上我。很好,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人们应该只要考虑爱情。

    希律王:她是只野兽,你的女儿,她完全是只野兽。事实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犯罪。我确信那是一件反对未知神的犯罪。

    希罗底:我同意我女儿的行为。现在,我愿意待在这里了。

    希律王〔站起〕:啊!这个**的妻子!来吧!我不愿意待在这儿。来,我告诉你。将会有可怕的不幸即将来临。马那色,伊萨恰(i灭火光。我再也看不下去。我再也承受不住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熄灭火把!遮住月亮!遮住星星!让我们躲到宫里去,希罗底。我开始感到害怕。

    〔奴隶熄灭火把。众星消失。一抹乌云飘至月亮之前,完全掩盖月色。舞台黑暗。国王开始爬上阶梯。〕

    莎乐美的声音:啊!我吻了你的嘴,约翰,我终于吻了你的嘴。你唇上的味道相当苦。难道是血的滋味吗?……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他们说爱情的滋味相当苦……但那又怎样?那又怎么?我终于吻了你的嘴,约翰。

    〔一道月光透射出来,莎乐美沐浴在银色光线之中。〕

    希律王〔转过身来望向莎乐美〕:杀了那个女人!

    〔士兵们举起盾牌,渐渐向前拥挤着莎乐美,希罗底之女,犹太王国的公主。〕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