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婚礼
江南的大水依旧在泛滥,不管苏连抱着怎样的想法,如今他都不得不放下,安心的当起了新郎官。
这一天阳光明媚,是入秋以后天气最好的一天,今日苏念白甚至都脱下了前几日不离身的棉衣,穿上了稍薄一些的锦衣。
“秀,王爷来了。”盼儿给苏念白梳完头发,一转眸就看见尉迟寒从门外走了进来,向前一步,低头轻声的道。
最近秀和王爷之间的有些怪,似乎是在闹别扭,可是也并不是谁也不理谁,甚至还相谈甚欢,好几次盼儿都从苏念白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精光。可若是感情融洽,也显然不是。最起码最经常跟在苏念白身边的盼儿是知道,苏念白是极力的避免和尉迟寒相见的机会的。
“嗯。”点点头,苏念白插了一支步摇到发上,再抬眼看了眼镜中,微微的勾唇。只见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一笑之间似乎有些让人着迷的意味。
此时的苏念白更像是十六岁时的她,更像是苏连所见过的苏念白。当然若说差距,还是有的,比如说,以前的苏念白眸子十分肖似彭婉儿,那是双带着点点泪痕的水眸。而如今苏念白眸光明亮,一双明眸璀璨明亮,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的她更加的亮眼。
“苏儿。”尉迟寒向前几步,伸手挥退站在一旁的盼儿,低头看着镜中的女子,一双凤眼中闪过一抹感叹,“你变的本督都要不认识了。”说着,伸出手在苏念白乌黑精致的发髻上,轻轻的揉了一揉。
一瞬间,发髻乱了,钗子歪了,苏念白恼了,“尉迟寒,你要干什么!”
苏念白一生气就想要站起来,比起上一世,这一世她最大的变化恐怕就是她这火爆的脾气,尤其是当对上尉迟寒的时候。只见她一双明眸染上怒火,一瞬间她就仿若一朵怒放的玫瑰一样。
尉迟寒看着,凤眼中闪过一抹宠溺,伸出手去按住苏念白的双肩,使她跌落回椅子上,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镜子上。此刻镜中的女子少了云族人缥缈的气质,双颊染上绯红,像是一朵玫瑰一样娇艳欲滴。
一瞬间苏念白就沉默了下来,站在她身后的尉迟寒见状默默的将她头上的发钗步野一切头饰都取了下来,修长的微微有些发白的手指灵活的在她柔顺的黑发之间穿梭,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将苏念白原本的一切都打乱了。
苏念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尉迟寒站在她身后在她头上“胡作非为”渐渐的,她的眸光多了迷茫,唇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尉迟寒站在她身后,手指动作间就给她编了一条大辫子。
辫子从头顶开始,一直编到发尾,中间穿插了一条紫色的翡翠珠。在宋国,翡翠并不多见,尤其是紫色的翡翠更是罕见。一条发辫自然没有高高耸起的发髻更加好看,可此刻这条发辫却是比发髻更加适合苏念白。毕竟她还不过十岁,那样的发髻将她显得太过成熟,让尉迟寒分外的不喜。
“苏儿。”尉迟寒低头,从台面上的头饰中选了一个红紫色的头面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间,声音微微的低沉了下来,“苏儿,你就是你,你不是以前的苏念白,本督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但你要记住有本督在一天,你就不能有鱼死网破的想法!否则,就是你死了,本督也不会放过你!”
本来一番足够暖意的话语,从尉迟寒的口中说出就带了丝丝的凉意,苏念白一怔,随后从心底涌上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看着镜中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气质,苏念白许久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抬眼看向尉迟寒,“想要鱼死网破也得看这张网够密才行!如今苏连满头的小辫子,他有什么资格让我鱼死网破?”
苏念白声音清脆,虽说一如既往的凌厉,但尉迟寒却是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心底某些的想法。苏念白为人看似冷情,但其实她比谁都心软,这一点,从她对林清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出来。虽说林清嫁给安平王是她一手导演的,但到底她还是给了林清选择的机会。只要林清不愿意,苏念白并不会逼迫于她。
“你这么想就好。”尉迟寒抬眸看着苏念白,微微一笑,“苏儿,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么?倒是和最开始本督见到你时落魄的样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念白闻言明眸微微一瞥,有些娇嗔的出口,“本秀落魄的样子也不丑!”
“是不丑,要不,你还有命活着?”对于苏念白难得的娇嗔,尉迟寒选择了附和,“只不过是黑了点,瘦了点,矮了点……”
“行了。”苏念白黑着脸打断尉迟寒的话,站起身来,嘟起嘴明显的有些不高兴。让他这么说还有优点么!
不过,眼睛特别亮,特别倔,和本督很像。尉迟寒微微的一笑,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伸出手来,划过苏念白的发落在她的肩上。
“收拾好了么,走吧?”尉迟寒宠溺的出声,手掌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厚重的手掌并不重的轻拍,莫名的让苏念白的心安定了下来。其实,从一开始,她都抱着和苏连同归于尽的态度在拼。
她要让苏连付出代价,也要让苏连在她面前忏悔,为了这个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但如今,肩膀上的力度,不知为何让她的心多了一丝牵绊。
此刻苏府披红挂彩,苏连站在门口面色如常,几乎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他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得整个人更加的英武。苏连本来就比平常文人多了几许英气,比很多武人又实在是儒雅了很多。他能够吸引住瑞敏长公主也并非没有道理。
“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苏念白和尉迟寒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缓缓而来的花轿,听着那动听悦耳的喜乐,苏念白明眸中多了一抹追忆,微微的一笑,声音有些缥缈。
“是挺眼熟的。”尉迟寒点点头,怎么可能不眼熟,他就是在这里见到的苏念白,看着她好像是一个倔强的牛犊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看着那黑瘦但却明亮的眼神,尉迟寒第一次软下了心,也因此有了现在的苏念白。
尉迟寒不禁想,若是那个时候他一脚把苏念白踢死了,是不是如今心的牵动就少了许多。是不是很多事情就没有了这么深的牵绊,没有了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人儿。
花轿稳稳的停在了苏府门口,苏念白向前走了一步,回过头看着尉迟寒,微微的勾唇,“你说,若是我回到苏府,是不是会更热闹一点?”
尉迟寒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儿缓步向前走去。她一身嫩红色的衣衫,将她窈窕的身子勾勒的非常玲珑,眼前这个女子虽说只有十岁,但怎么看日后也绝对是个美人。
苏连一身红衣向前两步,伸出脚砰的一下踢在花轿之上,随后站在一旁的喜婆高高兴兴的说了几句吉祥话,苏连伸出手来,牵出了一身大红色的瑞敏。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此乃人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如此看来,苏相可真是幸之又幸。不说金榜题名,就说这洞房花烛夜都已经是第三次了。”苏念白声音清脆,缓步的走到人前,听着这话苏连牵着瑞敏的手掌微微的一顿。
“苏儿顽皮,苏相可莫要见怪。”尉迟寒从苏念白身后走了出来,伸出手来自然而然的牵住苏念白微凉的手掌。
“怎么会。苏儿秀活泼可爱。”苏连闻言呵呵一笑,沉声道,“本相确实是幸之又……”话还没有说完,苏连就彻底的愣住。
只见苏念白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张绝色的小脸上挂满了笑意,“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一下苏相。童言无忌,苏相可莫要见怪。”
苏念白说着,将苏连惊愕的眼神尽收眼底,“苏相为何这样看着我,听说苏相第一位夫人是姓彭?那你现在的夫人,和今日要娶得娘子,是继夫人了?”
“皇上有旨,瑞敏和刘氏均为本相的夫人。”苏连收回目光,正色的回答。却见苏念白小脸微微的皱起,“这么说,苏相是不承认第一位夫人了?世人皆叹苏相情长,娶了公主,还对刘氏十分倚重。如今看来,苏相怕是天下第一负心人呢。本秀听说,当年彭秀嫁给您的时候,您还未曾金榜题名。”
“你是谁。”苏连此刻一张脸是真的黑了起来,大手紧紧的握起,一旁静站着的瑞敏不由的痛呼出声。
只不过她这小声的痛呼声,被在场的人都忽略不计。
“我记得半年前安平王妃出嫁时,我曾说过,我叫白念苏。”苏念白微微勾唇,仿佛看戏一样看着苏连巨变的脸色,“我爹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提也罢。我娘姓什么,我也不清楚了,但我记得她闺名小白。怎么?苏相可曾听说过?”
“苏儿别调皮了。”在苏连面色巨变的时候,尉迟寒向前一步,伸出手将苏念白往后一拉,他向前一步,隔在苏连和苏念白之间,“别让苏相误了吉时。你是一个孤儿,苏相怎么会认识你娘。你呀,人小不懂事,可别毁了你娘的清誉。”
“是,是。”苏念白被尉迟寒的动作搞得一愣,此刻见他侧过身子看着自己,不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站在自己的一边,她不禁一笑,“你说的是,我娘的清誉要紧。虽说苏相阅人无数,但我娘他是肯定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