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等贾宝玉梳洗完毕,林璟玉和黛玉同宝玉等人一道去了荣国府。贾母看着心情颇好,见他们去了,便拉了黛玉在身边坐着,含笑听史湘云含枪带棍的复述完。
等史湘云话毕,林璟玉忙起身请罪:“老祖宗,本是想着最近天气炎热,京郊别院路远,便邀了宝玉和众位姐妹到府上纳凉,谁知却出了这等岔子。要是真让宝玉魇着了,可没脸来见老祖宗了。”
贾母端坐在上首,轻拍着黛玉的手笑道:“他素来是这个样子,你才别太把他当回事儿。若是真要跟他较真,担不完的心呢,快坐下。”转头,虎着脸教训贾宝玉:“不过是个陪主子读书的,你这样何苦来哉?当初便不该让贾蓉媳妇介绍你们认识。”
林璟玉听到他外祖母语气里难掩的鄙夷,暗想,便是秦可卿是他外祖母重孙媳妇里第一得意人,在她心里拍马都赶不上贾宝玉的,更遑论秦可卿的弟弟。
史湘云攀着贾母的另一只手,笑道:“不过是个......”话还没说完,见贾母看了她一眼,忙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昭示着秦钟在贾家的身份。
皇宫里为各位皇子启蒙人事的便是清秀的小太监,想必秦钟的身份也是差不多的,而且还是贾家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林璟玉含笑看了一眼正教训贾宝玉的贾母,他就说好歹秦钟是秦可卿的弟弟,模样又生得好,不该讨他外祖母的厌啊,原来却是如此。
到现在,林璟玉才知道贾宝玉为何会为秦钟犯痴傻了。
虽然男风盛行,他认识的人里多有圈养娈童优伶的,虽听人常提及,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等事情。想起彦央,心中异样。
平常相处,林璟玉也只把他当普通友人一般对待,他还以为正是因着这轻松的气氛得了彦央的欢心,他才会时时上府里来,却从未想过他现在正是稳定朝中局势、铲除异己的紧要时候,每次还抽出空来和他说话谈事,更甚至两人陪坐一整天一句话不说也是有的。
原来却是这般么......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人心思。想起彦央从未主动提及,也未曾给过他任何压迫,这些年的默默陪伴帮扶,一时竟不知心思是何种滋味。
“当初我见你因着他知道上进才允了他进族学同你一道读书,便是后来他迷惑了你我也没刻意为难于他,早知道你这样,我......我早就......”顿了顿,贾母软了语气说道:“当初为着这么一个人,被你父亲打得差点没了命,你忘了?”
贾母软硬兼施好一通说,逼得贾宝玉赌咒发誓以后再不这样了才放过了他。“既然如此,我便再信你一回。你表哥比你瘦些,他的衣裳你穿着不合身,便先下去换了衣裳再过来说话吧。”
贾宝玉应了,回暖阁换衣服去了。
“他现在就是玩兴重,没定下性来。性子也太过温良,丢个阿猫阿狗都要闹腾一场,你是要办正经事的人,可别学了他去。”
听着贾母似贬实褒的话,林璟玉顺着贾母的意思笑道:“宝玉还小呢,太拘着他反倒失了他与生俱来的灵气了。”
“也就你懂我的心。”贾母笑道:“璟玉,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你那劳什子孔夫子,便是有心也是无力的。见你最近着实清减了不少,可有什么不尽心的?若是你先生不得空,尽管来找你舅舅。”
林璟玉知道她是想打听徐先生近来的境况,只应道:“老祖宗,我知道了。”
正说着话,便听到有小丫鬟打帘子进来说二奶奶进来了。坐在下首的林璟玉清楚看到贾母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还不得人发现便换成了疼爱怜惜:“还不快叫她进来。”
之前可以不用通报就可以直接进荣禧堂的人,什么时候也要让人通报了?也是,即使王熙凤再得贾母欢心,和贾宝玉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更何况里面还伤着了贾家的依靠——宫中娘娘的脸面。
林璟玉便看见王熙凤笑着走了进来,虽然脸上满是得意风光,却难掩眼里疲惫。也对,即便得了贾家的管家权,可也难以抵消以后再不能生养带来的打击。
王熙凤一进来便笑道:“听到林兄弟和黛玉过来,我丢下活计立马过来了,哎哟,我瞧瞧,黛玉现在可是越发招人疼了。”
林璟玉暗笑,他琏二嫂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心里听着很是熨帖。
黛玉娇笑:“我可不信,谁不知道二嫂子你这张嘴啊,将驴说成马都是能的。”
王熙凤俯身,假装行礼,“那我在这儿可就厚着脸皮谢谢林姑娘的夸奖了。”
一进来先招呼了林璟玉和黛玉这两位客人,王熙凤这才和众人见过。
林璟玉笑问:“怎么不见巧姐儿?我还道好久没见着她心里怪想念的。”
想起唯一的女儿,王熙凤难得柔和了表情:“最近日头大,我便只拘着她在房里识字配线。”
林璟玉搭话,“二嫂子一片慈母心肠。”
王熙凤似笑非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呢。”
林璟玉哂笑,看来王熙凤也知道王夫人要从家庙里出来了,不仅即将出来,还会重新把持管家权柄,这些都没什么,还得她亲自去请。
王熙凤败退是林璟玉最不想看到了,要是这种事都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那还有什么事能治得住她?他那好舅妈可不是什么慈善人。
想必他二嫂子心里正恼火愤怒,林璟玉轻描淡写的为仍在家庙里的慈善舅妈添堵:“二嫂子可得叫我见巧姐儿一面,我可是特意为巧姐儿准备了好消息。”
“什么事情?还神神秘秘的。”王熙凤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平儿去把巧姐儿抱过来。
“神神秘秘的自然是好消息。”
贾母在上首笑叹:“你呀。”
不过片刻,平儿便把巧姐抱了过来。巧姐儿先向王熙凤和坐在上首的贾母问好,王熙凤拉了巧姐儿说道:“快去见过你表叔”
然后王熙凤笑着打趣林璟玉:“人我可是给你叫过来了,我看你好意思忽悠几岁大的小人儿。”
“原来我在二嫂子眼里却是这般油嘴滑舌的人?”林璟玉见着身子孱弱的巧姐儿走到他跟前,唤了一声“表叔叔”。
林璟玉一把把人抱起,颠了颠,“沉了,都成了块石头疙瘩了。”
林璟玉这话才算是挠到了王熙凤的痒处,石头疙瘩好,压在心口上才踏实。王熙凤面上欢喜,嘴里却是打趣:“我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
林璟玉装模作样的叹道:“二嫂子也太精明了!”将巧姐儿抱在怀里,林璟玉低头问她:“你外祖父要来看你了,高兴吗?”
巧姐儿一片懵里懵懂的,不太清楚里面的关窍,乖巧的点头。王熙凤却是一迭声的高声:“可是真的?林兄弟可不能忽悠我。”
贾母神色动了一下,拉着黛玉和史湘云两人,含笑看着林璟玉打趣王熙凤。
林璟玉抱着巧姐儿轻摇,说着声音不小的悄悄话:“你母亲太坏了,都不信表叔,今儿你便随着表叔去,回头你外祖父上京来了,让你外祖母养你可好?”
巧姐儿犹豫了一下问:“不喝苦苦的药?”
林璟玉点头,开始忽悠小孩子:“那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会离开母亲吗?”见林璟玉点头,巧姐儿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表情遗憾的说道:“那还是算了,我不要离开母亲。”
肯定了她父亲不日上京的消息,王熙凤暂且按下心焦,和林璟玉扯皮。又听得巧姐儿这样说,此时心情熨帖得不行,那张芙蓉面更加光彩逼人。“你啊,就会拿小孩子打趣。”
林璟玉刚说开口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贾母立马在心底权衡了一番王子腾上京的利弊。便是府里闹得再厉害,只要她在一天,牛鬼蛇神便翻不过天去。以后如虎添翼暂且不说,眼下却是正好赶上好时候了!正愁大丫头在朝中没有说的上话的人呢,可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
分清楚厉害,贾母立马打定了主意,二媳妇便暂且先退一步,先过了现在这个紧要关口再说。“黛玉,瞧瞧你哥哥,平常看着最是稳重不过的人,今儿才发现原来是和巧姐儿一个岁数的。”
黛玉想肃着一张脸让她哥哥正经些,到最后却憋不出笑了出来,“哥哥,可放过巧姐儿吧,我都成了比巧姐儿岁数还小的人了。”
林璟玉讨饶,“我说你们才是可放过我呢。巧姐儿,以后表叔可不敢招惹你了。”
“二嫂子,快把你宝贝女儿抱过去。抱不动了......”
林璟玉假装要将巧姐儿扔出去,王熙凤忙几步上前抱过去:“你的折扇是怎么拿动了的?!”
几人又笑闹了几句,林璟玉才继续对按捺着心焦的贾母和王熙凤等人说:“我是从先生那儿知道的,伯父高升上调到京城,具体的倒不是很清楚。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可能就半个多月调令便要下来了,若是伯父事务清顺,没准还能赶上老祖宗的寿辰呢。”
要是没一个在朝中给贾元春撑场子的人,怎么就越过皇后和端贵妃成为第一个省亲的今上后妃呢?退一步,再怎样也得有一个可以在朝中奏请贵妃省亲的人吧?!
贾母红光满面,“若是如此,倒是双喜临门了。”
有着这一桩喜事打底,贾母对贾宝玉今天在林府上犯痴傻的最后一丝不满也去了。林璟玉和黛玉留在贾府用了午饭,等到了黄昏时分才回去。
荣国府的命根子在他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林璟玉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又在贾府应付了一下午,林璟玉只觉得身心俱疲。和黛玉交代了两句,便各自歇下了。
今天拖下来的事情太多,但实在没精力了,天塌了也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