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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报应不爽

      母女两又说了会儿话便坐下来一起用膳,说是用膳,更多的是江容华在吃,七姨娘则温和地看着她,细心地替她布菜。

    江容华感受到她眼中的慈爱,心里又酸又胀,正要提醒她自己吃不了那么多,眼风瞥见绿松石珠串门帘外一颗小小的脑袋犹犹豫豫地探来探去。

    “青柠,进来罢!”江容华放下碗筷,拿绢帕拭了拭唇角,轻咳一声。

    小丫头飞快地看了眼七姨娘,规规矩矩行了礼,见江容华面色无异方道:“那事儿奴婢都打听清楚了,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闹出些动静了,小姐有什么打算?”

    江容华目光闪动,满是嘲讽之色:“你去把青杏叫来,别的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青柠机敏地应了声是,小步退出暖阁,七姨娘看着江容华气定神闲地吩咐丫鬟,说的话她却一句也听不懂。

    她感觉到自己这个女儿身上有某些东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眼前的少女看似柔和,却退去了所有的软弱,不经意间流转的目光,冰冷犀利,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她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眉间不由得浮起几丝清愁。

    江容华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喟叹一声,素手抚上七姨娘的手背温声道:“娘,不要担心,容华能保护好自己!”

    因为我还要保护你!江容华在心里默默补完没有讲出来的话。

    七姨娘自从生下她后身子便十分羸弱,加之六姨娘的欺辱,府里那些拜高踩低下人的作践,一个月里有二十天是缠绵病榻。

    在江容华的记忆里,前世七姨娘只硬撑到她嫁入陆府,两个月后就撒手人寰。

    彼时的她正满心满眼地爱着陆梁,千方百计想讨他欢心,是以七姨娘的死并未让她有多么悲伤,只心不在焉地守了三日灵,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副薄棺材装着七姨娘草草下了葬。

    依照大祁的风俗,大户人家的小妾并不能葬入夫家的祖坟,像江府这样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相对考究点,一般会找个风水还过得去的山头立碑。

    不过当初六姨娘恨极了七姨娘,联合徐氏,买通了相风水的大师,谎说七姨娘命格凶煞,只怕死后会化作厉鬼在府里纠缠不休,唯一解决的法子就是埋到乱葬岗去,让孤魂野鬼缠着她,便不能再作恶。

    江老爷本来就对七姨娘心存芥蒂,听到那骗子这么说,更加厌恶,不耐烦地把丧事交给徐氏,自己连面也不曾出。

    回想从前,江容华感到怨恨无比,眼中的冷意也越发明显。

    “孩子!”

    柔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抬起头正对上七姨娘担忧的眼神,便微微一笑,眉眼都松懈下来:“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娘便留在望月楼歇息罢!”

    “咱们府上从来没有姨娘在小姐房里过夜的规矩,孩子你刚刚得了老爷和老太太的青眼,不知正有多少人盯着呢,姨娘不能让你坏了规矩,被人说闲话!”

    七姨娘急忙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碟,语气中的坚持让江容华无奈地咽下劝说的话。

    珊瑚早吃完饭,坐在外头的小杌子上,说说笑笑地与青梅打璎珞,见七姨娘出来,赶忙站起身搀扶她,江容华还是不放心,叫了两个做粗活的妈子一同跟着。

    弄月楼江淑华的卧房内,碧桃敛声屏息地替她打来洗漱用的清水。

    表少爷的计划失败七小姐正窝火着,昨晚她睡在外间的竹榻上,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翻了大半夜的身,七小姐向来心思重,屡次想要除去九小姐,却无一失败,只怕那位如今已然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

    碧桃叹息一声,将铜盆放在实木架上,江淑华还未睡醒,帐幔低垂,不见一丝动静,想来是昨儿夜里走了困,所以才起迟了。

    只是这会子日头渐高,再过片刻,其他主子或是管事妈妈找来,见她睡着终归不像,而且七小姐人前最重礼仪,到时候失了面子,遭殃的又是自己。

    想起江淑华背后恐怖的处罚,碧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轻手轻脚地撩起玫瑰灰纱帐,将它归整到床檐的铜钩里,江淑华朝内侧卧着,露出形状完美的脖颈,让碧桃欣羡不已。

    她低低唤了几声,并未听到回答,又伸手隔着锦被拍了拍,依然没有动静,便奇怪地把江淑华的身子轻轻掰过来。

    待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碧桃猛然退出老远,死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连撞到了架子上的面盆,热水撒了一身都没有察觉,然而铜盆落地发出的巨响却是让江淑华惊醒过来!

    江淑华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灼热的火炉,浑身滚烫,特别是脸上,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刺痛,麻痒,深入骨髓,她难受得想要去抓,却抬不起手,连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

    她听到碧桃在叫她,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惊天一声巨响,才让她彻底清醒。

    她睁开眼睛,身上依然酸软,看到碧桃瞪着眼睛看她,裙子绣鞋浸在水里,连同屋里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婢给她点好颜色就闹出幺蛾子!

    “还不快过来服侍我更衣!”江淑华见她依然满脸恐惧地盯着自己,语气越发不耐。

    碧桃哆嗦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小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听到碧桃提及江淑华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裂开一般疼痛,方才头昏脑胀的竟也没有察觉,心里一慌,她颤抖着抬起手,却不敢触碰,好疼!

    “镜子呢?快给我拿镜子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混乱了江淑华的思绪,她歇斯底里地冲碧桃大喊,后者逃一般地走开,在梳妆台前翻捡了半天,才抖着手把菱花小镜递给江淑华,却别着眼不敢看她。

    江淑华无力地接过,看向镜中,啪嗒——一声磨得发亮的镜子掉落在地,蹦了几下不动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原先红斑的地方鼓起一个个小指大的疮包,密密麻麻,让人发寒,眼角的那个已然破裂,乌黑腥臭的的汁液顺着脸颊划出一道污痕,污痕两边有更多小包在隐隐发出来,比起原先风疹的后遗症简直可怖百倍!

    “小姐,奴婢,奴婢去叫陈大夫!”碧桃见江淑华呆坐在床上半晌不动,心里更加害怕。

    “不许去!”方才歇斯底里的喊叫让江淑华的嗓子一下子哑了,她阴沉沉地望着碧桃,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去,快去让人守着门,什么人都不准放进来,更不许去回春堂叫陈大夫和母亲!”

    原先在陈大夫的医治下她的风疹已经好了大半,脸上虽然有几块红斑却还是平整光滑的,如今变成这幅鬼样子多半是用了那劳什子的茉莉香粉!

    陈大夫反复交代过除了他开出的膏药,其余东西一概不能乱抹,前日母亲也提醒过自己,如今她哪里还有脸去叫他们!

    碧桃诺诺应了,打起珠帘把二等丫鬟碧桐叫到跟前,低声又严厉地将江淑华的话叮嘱于她。

    后者正疑惑方才卧房里传来的大动静,眼下又见碧桃白着脸眼中难掩慌张的神色,一时好奇,越过她的肩膀偷偷往房内张望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魂儿都没了,忙急急应了退出去。

    “你再去给我打盆温水来,我要洗脸!”江淑华身上依然灼热,酸软无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一颗心却是扑通乱跳。

    她只觉得脸上又痛又麻又痒又粘,对,她需要洗一洗,一定是昨晚上太累了,洗得不干净,所以才会这样,只要把香粉都洗掉,一定能恢复的。

    她眼中又亮起希望。

    碧桃端着铜盆,心中委实害怕,手上并不是很稳当,盆中的清水一层层晕开,荡起细微的波纹,江淑华低下头,不堪入目的倒影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厌弃地别过头,对碧桃恨声道:“还不快给替我清洗,难不成这种小事还要你主子亲自动手吗?”

    碧桃咽了咽唾沫,将温水放到一边,沾着白叠布面巾一时有些无从下手,直到江淑华狠厉的眼神再次钉到她身上,才不情不愿地擦拭起来。

    浓黑的汁液映衬着白色的丝绢让碧桃胃里一阵翻腾,不小心擦破几颗成熟的疮包,让原本就吓人的脸上更加一塌糊涂,还把江淑华疼得只抽冷气,狠狠甩了碧桃一耳光:“贱婢,你是想疼死我吗!”

    江淑华一把夺过面巾,自己照着菱花小镜小心翼翼地清洗着。

    碧桃粉白的左脸高高肿起,看着这样一张怒气冲冲的可怕的脸,心里对江淑华更加怨怼。

    还不是七小姐自己享受被众人环绕赞美的感觉,不甘心留在府里,敷了宁王殿下送来的茉莉香粉去钱府赴宴,不然病情何至于恶化成这样!

    江淑华洗了半天终于把脓包清理干净,又让碧桃找出一块丝帕,将自己半张脸遮起来,额头用刘海厚厚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猛然一看倒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碧桃见状忙把前晚准备好的衣衫拿来正要服侍她换上,却听江淑华冷冷道:“去把我最漂亮的那件杏黄底百蝶穿花纹单罗纱衫子拿来!”

    小丫头颇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完全平静下来的主子,见她眼中隐有不耐,忙打开沉香红木双门橱。

    一时更衣完毕,江淑华满意地看了看梳妆镜中的身影,对碧桃道:“你陪我去见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