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可清楚得很，要想钱小满老老实实守清规，那基本上是教科书上的讲义。

    “他说了，但我没有打电话对质。”夏薇薇道：“现在要去问吗？”

    当然不能去核实！那不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她钱多多在婚姻问题上虽然一贯坚持着“忠贞忠诚”的原则，但若要让她亲手毁了弟弟的婚姻，她还是不情愿的。

    于是，她回答到：“那可能就是他说的那样了……不要去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你别哭了，对宝宝不好。”

    “嗯。”想到会对宝宝不好，夏薇薇慢慢地收住了哭声。

    这时钱老妈站在客厅里，有些无奈地对着钱多多使了个眼色。

    看得出房间里是经过了一场战争洗礼的，茶几上的杂志、遥控器、水杯、烟灰缸……凌乱地散落在地上，钱老妈正在很无辜地收拾着。

    钱多多能想到弟弟钱小满是怎样一甩手就拂掉了那些东西，又是怎样色厉内荏地斥责着夏薇薇的……

    在吵架方面，弟媳夏薇薇从来都不是钱小满的对手，就凭他的口才完全可以去做律师了，白的也能说成黑的，道理统统都在他那边，这就是他的本事。

    好在夏薇薇这人神经比较大条，能容忍钱小满的霸道，并且能很快地恢复好她的情绪，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开来。

    比如刚才一见到钱多多还哭哭啼啼的她，现在已经躺在沙发上了，正认真地看着一档育婴节目，专家正在说着：胎教并不是什么时间都适宜，也有它的最佳时间……

    夏薇薇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很大，就算穿着宽大的孕妇装也掩饰不住她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即便是这样，她还要每天坚持去上班，讲台上专门为她摆着一把椅子。她不能老是坐着，压迫感会让她的臀部很疼；她也睡不太好，晚上要不断地起来小解；还有，她的脚肿了，鞋子比以往增加了好几个码子。

    可是这些苦处在钱小满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照样过他的花花公子生活，毫不理会妻子怀孕的辛苦。好在他们小两口和钱爸钱妈住在一起，照顾孕妇的负担便全部落到了钱老妈的身上。

    没办法，谁叫她生下了那么不争气的一个儿子呢？！

    钱多多帮忙将房间整理好了后，便偎在沙发上陪夏薇薇聊天。夏薇薇也收拾好了心情，把手放在腹部，眼神里瞬间便布满了幸福感，她惊喜地对钱多多说：“呀，宝宝刚才踢了我一脚。”

    钱多多忙将手放了上去，趁机安慰她道：“就是啊，现在宝宝已经能够感知你的喜怒哀乐了，所以，为了宝宝好，你一定不要生气，要高兴，凡是想开点。”

    “恩恩。”夏薇薇点着头说：“是的，宝宝已经会跟我玩儿了。”

    “名字取好了吗？”钱多多问。

    “我取了好几个都被钱小满否决了，他说要让爸妈取……”虽然夏薇薇说得很淡然，但钱多多仍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满。

    是了，现在是该站在夏薇薇这边说话了，“这个你也妥协？”钱多多故意装着没好气地说：“你不能凡事都由着他啊！”

    呵呵，避重就轻，好一个聪明的钱多多！钱老妈在一旁偷偷地抿着嘴巴笑。

    “那又能怎样？”夏薇薇耸了耸肩膀，道：“婚姻的过程不就是不断妥协的过程吗？”

    “你会惯坏他的。如果你们的婚姻只能依靠你的妥协、你的忍让才能维系，那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的，依我说，你还是要坚持一些原则才好。”这话倒是钱多多的心里话，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在男人面前爱得迷糊、爱得没有了自我，这样的爱，对于女人来说吃亏是迟早的事。

    “其实，钱小满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们过得也很好的，男人嘛，就是孩子气了些。”夏薇薇一转口风，又袒护起自己的丈夫来。

    钱多多这心里真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这个傻傻的小女人，看来是中了钱小满的**汤了。她能说什么呢？人家愿意妥协，愿意包庇老公的一切坏毛病，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好吧，你继续躺着看电视，我去帮妈做点事。”钱多多起身向厨房走去。

    钱老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她正准备炖一只土鸡为媳妇补身体。

    “妈，你也说着点弟弟，不要让他胡作非为了……还好是因为夏薇薇傻，要是别的女人，嘿嘿，说不定真的就闹离婚了。”钱多多不满地对老妈说。

    “嘘——你小声点，小心被她听到。”钱老妈心虚地朝着客厅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说到：“说？我怎么没说？我还没少说吗？你那个弟弟你还不了解吗？他就那副德行……我这不天天变着戏法似的讨好着夏薇薇吗，要不是钱小满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犯的着这样作践自己吗？”

    是啊，为了让儿媳妇安安心心地生下孙子来，不走前儿媳妇的老路，钱老妈可是费尽了心思，每天精心伺候着儿媳的衣食起居不说，还每天接替了儿子的职责，天天接送儿媳妇上下班。好在夏薇薇任职的学校离家并不远，就是公司的子弟小学。

    夏薇薇也叫她不用送的，但是钱老妈不放心，让儿子接送吧，她更不放心。

    晚上，只要夏薇薇房间里有一点动静，钱老妈一准起床探个究竟——她害怕小两口吵架惹出什么事端来，更担心夏薇薇起床独自上厕所摔跤。

    哎，就今儿发票这事吧，儿媳和儿子起了争执，儿子一耍横就发脾气，反倒将儿媳妇大骂了一通，然后摔门出差去了……伤心的夏薇薇吵着要离婚，她这才着急将女儿钱多多唤了回来。

    “是狗改不了吃屎！”钱多多恶狠狠地骂道：“我看钱小满八成是有那事了！”

    “我的仙人，你小声点好不好？”钱老妈急得差点就要上来捂钱多多的嘴了。

    看着老妈如履薄冰的样子，钱多多真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所谓慈母多败儿，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钱小满就是吃准了夏薇薇，才会这样肆无忌惮。”钱多多尽量压低声音说。

    “爱是没有原则的，婚姻就是要无限包容，这样才能走到白头，你知道吗？如果都像你和杨迪那样针尖对麦芒……”

    “又说到我身上来了，你烦不烦啊！”钱多多的嗓门又提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看到惹怒了女儿，钱老妈赶紧低声赔罪。

    “好吧，原谅你，感谢你不说我，咱们又来说钱小满的问题吧……”钱多多有些气恼地说道：“那如果钱小满有了原则性错误呢？”

    “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钱老妈很明显在护短。

    “如果呢？”

    “没有如果。”

    “假设一下，他这种人，又不是没发生过。”

    “有你这样贬低你弟弟的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呢！记住，这种事可千万不要在夏薇薇面前乱说！这种假设完全不成立！”钱老妈霸道地袒护着钱小满。

    “跟你真的没法沟通！”钱多多气咻咻地说。

    “跟你完全说不清，你就是对弟弟有偏见！”

    “哼！”母女俩同时冷哼了一声，别转了面孔。

    “你就这样护短吧，就这样吧，别到时候护出无法收拾的局面来！”钱多多气哼哼地甩下这句话后奔出了厨房。

    “姐，你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呢？”夏薇薇抬头看她，问到。

    “没什么，我就是让妈妈要狠狠管住弟弟，别让他那么懒，要学会当一个好丈夫和将来当个好父亲，就这些。”钱多多将脸上堆上两团笑容说。

    “哦，谢谢姐姐……”夏薇薇感动得眼圈又红了。

    “好了，没事了，喝点水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来。”钱多多一边笑着，一边去拿杯子倒水来。

    “谢谢姐姐。”

    温润的水在杯中泛起氤氤的雾气，钱多多拦着窗外渐渐加深的夜色，从对面楼层涌出的光亮杂乱地按在一堵墙上，很默然。

    她想到了自己的婚姻，想到了和杨迪的冰冷关系……如果她和杨迪，哪怕有一方能像夏薇薇这样糊涂包容，也许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老妈说的也不无道理，爱是没有原则的，婚姻就是要无限包容，这样才能走到白头。

    可是，她做不到。她相信，杨迪也做不到。

    她和他就像一枚图钉一样，被自己牢牢地钉住了，无法动弹，彼此都无法向对方迈进一步，哪怕是半步呢。

    是什么时候，她和他已经将自己绕成了一枚茧，破不出来了。

    钱小满从b京回来的时候，夏薇薇已经完全忘掉了关于发票那档子事了，她喜滋滋地给钱多多打来电话：“姐，小满回来了，妈叫你晚上回来吃饭。对了，他还带了很多东西回来，有冰糖葫芦、果脯，还有烤鸭，你下班早点回来啊。”

    钱多多正在上班，正在审察着一堆资料，她把电话架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嗯，我也不爱吃甜食，就想着那点烤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