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兵不敢看她的眼睛了，他喃喃地说到：“不要这样——外面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婚姻，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对，仅仅是一张纸而已——”

    “可是，我就稀罕这张纸！”杨帆打断了他的话，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低头躲闪，没了语言了。

    “知道吗？”她使劲搬过牛兵的脸来，让他面对自己：“你知道吗？我已经过了三十岁了！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光就过去了，我想要拥有一个家，想要一个真正只属于我自己的男人，我想要生一个孩子……难道这些知识普通女人的普通愿望，对我就是过分要求吗？”

    “可是——”牛兵清了清喉咙，艰难地、声音很小地说到：“我给不起。”

    虽然杨帆知道他最终会说着句话，可是亲耳听到他吐出这三个字，她还是禁不住像整个身子掉入了冰窟中一样，浑身冰凉。

    她绝望地对他说：“你走吧！”

    “不！我不走！”

    他强硬地抗拒……

    除了这一招，他已经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安静下来了。他再一次成功了。

    “真是要我的命了！好累啊！”他由衷地感叹。

    她笑了，冷冷地，带着一丝残酷。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爱情啊！

    ……

    桌上的咖啡没动，但，烟缸里的烟蒂却塞得满满的。

    杨帆把烟盒抢过来，放进了自己的皮包里，同时抢下了叶一航手上的半截烟，朝烟灰缸里拧熄了火。

    叶一航面容消沉，两只原本充满年轻光泽的眼睛，此刻正浑浊地散发着红血丝；一头黑而多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倒着，整个人看起来比最初在小师妹嘟嘟家里见到他时还失魂落魄。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杨帆从嘟嘟家将他送回去后，他便隔三岔五找杨帆来谈心，有时候是网上，有时候是电话里，有时候是瞅着杨帆空闲时约出来喝咖啡。

    杨帆对他只是同情，他却对杨帆粘上了，好像杨帆成了他的情感依靠一样。

    就在那一晚上，她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

    那是和牛兵不欢而散的一个日子里，她接到了叶一航的倾诉电话。刚好她心里很烦，便问他到：“你可以出来陪我喝一杯吗？”

    他有些喜出望外，当即就答应了。

    酒吧的灯光暗淡又暧昧，当一杯一杯的就下肚后，她醉了。那一夜，她是怎么到的他的出租屋，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只是依稀地记得，当时出酒吧门时，他问她：“杨帆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去你的住处坐坐，我不想回家！”

    没法，他只得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那一夜，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反正她就是在他的出租房里睡了一夜。可是，就是那一夜之后，那个小叶同学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

    “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你已经抽了半包烟了，却不讲一句话——”杨帆怜惜地望着叶一航，说到：“跟我讲一句话好吗？”

    叶一航坐着，一动不动，手肘抵着桌面上，掌心撑着额头，眼睛透过桌边缘，望着自己的脚尖。

    叶一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杨帆同牛兵的关系，心里特别的难受……

    “我晓得你对我不满意，甚至于，你鄙视我，看轻我——但，不管你现在对我有何种看法，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你还小，你可能还不懂得我这种年龄段女人的心思，爱情，太苦，太奢侈了……”

    叶一航的眼睛，依然望着自己的鞋尖，抬也没抬。

    “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想欺骗你的感情，那一晚，我是真的喝醉了……至于那个男人，我是真心爱他的，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改变不了他，我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感情，我唯一觉得自己做错了件事情，那就是不该，不该利用你的感情来排解我的寂寞——”她说。

    叶一航这才抬头看了杨帆一眼，只这一眼，杨帆知道自己没有被谅解。

    “我很后悔那天和你一起喝酒……其实我留在你屋里的那一刹，只是因为，因为当时我真的很孤独，很痛苦，我太需要有个人来陪了……”

    杨帆激动起来，声音变得颤抖而软弱：“你要原谅我，我并不是存心要以我败坏的情绪来交换你真实的感情……我当时只是救不了自己，我需要帮助，我需要有人在身边……我害怕寂寞，我恐惧空虚……你明白吗？你明白的，是不？告诉我，你理解我，也谅解我，好吗？”

    杨帆真实觉得自己混蛋极了，居然利用一个像自己学生一样的男孩子来填补自己的空虚，她觉得自己有罪。

    叶一航的视线终于从鞋尖转移上来，移到了杨帆的脸上，他开始说话了，声音多了一丝这个年龄段男人不该有的沧桑——

    “你要明白，我要谅解的不是这些……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他什么也不能给你……”叶一航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是不是会伤了她，终于，他还是说了出口：“我是男人我知道，他对你不过是坐高空飞车旋转而过的一种刺激而已。”

    对，这个比喻太对了！

    杨帆笑了笑，很凄凉的！这孩子说得对，何尝不是呢？

    “对的，对他来说，这也许只是乐趣。但是，对我来说——”杨帆还在笑，看似很柔，却是非常地无力：“他却是我感情的全部寄托。”

    “为什么？”

    叶一航的眉心和他的掌心一样握得紧紧的。

    他激动地说：“我真的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了？你怕孤独，怕寂寞，可你完全可以去找个阳光下的堂堂正正的男人啊！那个叫牛兵的人，他一月有几天守在你的身旁？就算他也对你付出了感情，那他给过你承诺吗？他能为你的未来承担什么责任？不懂，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们这样的女人！”

    ……

    沉默，沉默，可怕的沉默……

    最后，她打破了沉默，说到：“我们走吧。”

    “我送你回去！”他坚持要送她。

    拒绝？只会增加这个费尽心力才努力装出平静的大男孩的愤怒。

    杨帆无奈地点点头。

    到了她居住的楼下，杨帆想要说再见，叶一航却坚持要送她上楼，她没法。

    出了电梯，他还是不肯走。杨帆只得掏出钥匙去开门。

    可是，没等她用钥匙扭开门，门自动开了，开门的竟然是牛兵。

    牛兵怎么会有她的钥匙？

    她的脑袋又开始混乱了。

    她忘了，她最初给过牛兵自己房屋的钥匙，那时正是二人的热恋阶段。后来吵架的时候，她问他要过钥匙，他不肯交出来。

    牛兵，他光着上身，下身围了一条浴巾，貌似刚洗过澡。叶一航厌恶地，微微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回来啦？怎么？小男朋友啊？就走了？进来坐坐啊！”

    牛兵笑嘻嘻地看着她和他。

    杨帆有些尴尬地说：“这是叶一航，我小师妹的朋友，也是我的学生，他顺路，送我回来的。”

    本来一点进去的兴趣都没有的叶一航，被杨帆的这句话激怒了，什么小师妹的朋友，什么她的学生？这简直……

    他将身子转过来，故作轻松、故作成熟地摊摊手，说到：“我没什么事，并不急着赶回去。”

    “那就进来聊聊，我有一瓶好酒。”牛兵笑嘻嘻地说。

    牛兵的这种表示，顿时就让杨帆愤怒了，她刚好要阻拦，但叶一航已经闪身进了门。

    两人进去了，叶一航装模作样地，像个大男人一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牛兵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径直进卧室去穿好了衣服，然后笑嘻嘻地拿着一瓶红酒出来。

    杨帆打开了电视，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地看起电视来。

    两个男人此刻却对饮了起来，却都不说话了。杨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继续装着看电视。

    “两杯，我喝了两杯。”叶一航说。

    “想比赛吗？”牛兵挑衅地问。

    “想打架！”

    话音刚落，叶一航出拳就落在了牛兵毫无防备的脸上……

    杨帆尖叫……

    长期流连在灯红酒绿等应酬生活中的牛兵哪里是东北小伙叶一航的对手，杨帆只得上前拼命地护住牛兵。牛兵趁机将叶一航摁倒在地，连珠炮似的给了叶一航一顿老拳。

    叶一航受伤了，就像上次在小师妹屋里打架一样，脸上再次挂了彩。

    他翻身起来，不服气，还要打，这时杨帆抓狂了，大声冲他吼叫到：“你出去！这不是嘟嘟的家！”

    她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这男孩子也太爱惹事了，太冲动了，动不动就跑到人家屋里来挥拳头！

    叶一航铁青着脸看着他们，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转身摔门而出。

    ……

    第二天一早，杨帆替牛兵整理一下衣服领子，抚摸了一下他脸上那块淤青的地方，心痛地说：“人家要问起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你可怎么交待哦！”

    牛兵抱了抱她说：“没事，我就说我喝多了，碰的。”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她又问。

    牛兵扣上衣服扣子，勾起了杨帆的下巴，说到：“该来的时候，我就来。”

    该来的时候？杨帆凄凉地笑笑，不再说话。

    牛兵一把握着杨帆的肩，用力地拥吻了她片刻，把肩包往身上一挎，捏了捏杨帆的脸，就要离开，刚走到门边，便听到了门铃响——

    “不会是你的那位小朋友又来了吧？”牛兵开着玩笑说。

    杨帆一愣之后，飞快地走在了他前面。说实在的，她还真怕那个小朋友来了，这个男孩子缠人的功夫还是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