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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灭秦

      七十万大军行军起来要瞻前顾后,.行军的速度当真堪比乌龟爬行。到了九月底都还没有到新安。

    昭娖有感于行军的速度过慢,但是想到项籍他考虑的地方,她还真的拿不出什么说服力强的话语来说服他。说什么呢?说必须要急速向前以免有人抢在他前面入关?现在除了韩国其他诸侯国的军队都在跟着他屁股后面,他能想到谁能和他抢啊?

    说还不快一些刘邦这会就到咸阳了,神马!恐怕到时候就有一群人问‘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扣一顶大帽子在头上就完蛋了。

    所以改变历史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历史还没改变呢,自己的小命先交代出去。

    昭娖坐在马背上,遥望远处。

    “子瑜,快些!”突然传来遥遥一声,昭娖一看竟然是平日里认识的那几个人闲的慌拍马疾行。

    昭娖哈哈一笑,也夹了身下马儿的肚子。加快速度跟上他们。马儿奔跑间,昭娖在马上一回头,见着一名青年男子身着盔甲,凝望这么一群肆意策马的少年郎。即使在战场上厮杀几月,但他的肌肤依旧白皙,双眸流光溢彩间为他原本就出众的面容上更加添加了一笔艳色。

    昭娖回首望见他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望着她浅浅而笑。温润间活脱脱就是卫风里“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美男子。

    她面上一热,扭过头去再也不去看他。口中呵斥一声,加快速度驰入虞子期他们中间去了。

    在项羽缓缓而行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咸阳城内,赵高称帝不成另立秦宗室子婴,子婴是始皇帝弟弟成蛟的儿子,成蛟反叛而亡虽然始皇帝没有追究到他的儿子身上,但是子婴在咸阳城中没有任何权利,因此二世才放他一马。

    子婴在斋戒的斋宫中杀了赵高,并灭其三族。随后派兵增援峣关抵抗打进来的楚军,结果子婴万万没料到,守关的秦将竟然和楚军约定好一起攻打咸阳,随后被楚军攻破。

    在秦人的心中,赢姓赵氏的秦贵族已经没有任何威信可言。背叛起来更是没有半点负担。

    入了秦地,楚人和秦人有世仇。那些心底里压火的楚军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结果真的楚军入关乱战之中,楚军人人杀红了眼,不管武关内秦军还是平民屠杀之。

    萧何当时得了消息,急急忙忙一路奔跑进幕府。连礼都来不及行就赶紧开口。

    “沛公大事不好!”

    刘邦望见萧何那副焦急的模样,当下就吃了一惊,萧何出身秦吏,平日里不管怎样都不见如此模样。

    “怎了?”刘邦立刻问道。

    “樊哙将军和周勃将军攻入武关后,大肆屠戮!”萧何神色焦虑。

    刘邦采用张良的计策,先是和秦将约定好一共攻入咸阳,趁着秦军上下军心不一后,派兵攻打武关。

    刘邦当即就楞了楞,然后就笑了出来。

    “我还当甚事,原来只是屠城。”刘邦毫不在意的坐下来,“樊哙周勃都是粗货,打仗起来杀红了眼屠城也不是甚怪事。在颍阳的时候,不就这么弄过嘛。”

    话里颇为怪萧何见少多怪。

    “沛公!”萧何见刘邦完全没有当回事,不禁口气里也带了些重气。“如今咸阳就在眼前,而如今您放任我军屠城,此等事情若是宣扬出去,秦地人人闻楚军暴虐,谁还敢开关相迎?若是强攻,秦人上至将领下至庶民莫不奋起反抗。到时候沛公将如何处之?”

    刘邦被萧何的震的一愣,听后心中很不服气,“那项羽几乎每逢困战后必定屠城,我这才两次,不至于如此地步吧?”

    在和项羽合作的那些时间里,刘邦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杀人如麻。雅*文*言*情*首*发那屠城的样子比他血腥到哪里去了。

    “沛公,项羽每逢困战必定屠城,可是其剽悍猾贼的名声传遍山东六国,郡县听见其来攻城莫不以死相拼,此时沛公应当明了才是!”萧何双手持在身前道。

    此事刘邦当然深有体会,跟着项籍打仗,被连累的名声发臭不说,还得隔三差五照顾一下项羽贵族的性子。

    “此时我的确知道,可是不抢不烧,这军费何来?还有粮草等物。”刘邦楚军的供给都是靠自己,不抢不烧吃什么?

    “军粮之事,臣当设法。”

    “大善!”刘邦一拍几案,跳起来,“这话可是萧吏你说的,若是日后保障不了,我刘季便是来找你!”

    萧何除了幕府,望见张良在不远处。

    “韩申徒。”萧何额头上的汗珠未消,看见张良颇有些不好意思。

    “萧君。”张良走过来两人互相行礼后,张良道,“方才之事,良已知晓,此事萧君是对的。”

    萧何为人平和,轻易不会做出像方才那般直闯幕府的事情来。

    “屠城之事,太伤人心,万万不可再为之。”张良颔首道。

    刘邦随后进入武关,看着这和楚国迥然不同的秦地风光,摸摸下巴将手下三军将士召齐起来。

    在这么一队他自己打出来的军队面前,刘邦发挥了一把他的流氓本色,先是把带头打武关的将领樊哙和周勃拖下去一顿好打,连吓带骂下申明军令。

    跟着他刘三入关,荣华富贵都可有,人上人也有。但是哪个要是违反军令,军法严惩不贷!

    这么一来,楚军沿途倒是真的老实许多。秦人一看楚军不扰民更加不屠城,更加没有什么抵抗楚军的士气。就这样刘邦系的楚军一路长驱到咸阳外的霸上。刘邦派使臣招降秦王子婴。

    咸阳宫里的子婴看着楚军使臣奉上的招降书,眼前一片血色,当他看向文武百官寻求脱困的办法的时候。那些大臣纷纷低下头来回避他的眼神。

    此时他才意识到二世在那三年的胡闹里,已经将文武大臣和百姓的忠心给彻底消耗殆尽。忽然他喉咙里弥漫起一股厚重的血腥味道,头脑瞬时一片雪白。他身子朝后倒去,头上的天平冠撞上身后的帝座。

    子婴做上秦王的四十六天,在他秦王生涯里的第一个十月,他脖系白丝驾白车白马手捧天子印玺符节出城来投降。

    自此,从东周初开国位列诸侯至秦王子婴为止,立国五百多年曾经一统山东六国的秦帝国灭亡。

    **

    项羽完全不知刘邦已经抢先他一步入关,依旧谨慎的稳打稳扎向函谷关开进。这一路上,也真的不能说风平浪静。

    “鸟!和你拼了!”一个秦兵实在受不了诸侯军打骂,站起来大骂起身。

    “反啦你!”几个军官见状,纷纷斥骂让人把那个秦兵给捆了个结实。处置战俘的问题上几个人没有权利,就报了上去。

    当时龙且虞子期昭娖几个人正在马上驰骋得乐,突然听到下面军士传来的秦军俘虏闹事的事情后,龙且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果然这群秦人到了现在都还不老实,按军法办。”

    “嗨!”军士得令就要退下去。

    “先等等。”昭娖出声叫住正要退下去的军士,回首道,“此事或许该从轻处理比较好。”昭娖知道所谓的按军法就是砍掉脑袋,心中到底还是有稍许不忍。

    “那些秦人啊,子瑜,这还真的不能做妇人之仁。不好好挥鞭子,那些牛马哪里知道温顺。”龙且笑道,转过头“罢了,眼下秋日主杀,杀气过剩也不好。赏顿鞭子把。”

    “嗨!”军士这次恭谨退下。

    虽然上面这么说,但是主刑的人对秦军的观感从来不好。更是有被秦军压住服徭役吃过鞭子的,恨秦军恨的咬牙切齿。

    因此手中更是不会留情。那秦兵被鞭打还要叫骂,嘴里就被塞了一口的土,随后两条腿被抽的血水淋漓,没过几日就死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两件。但是此事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俘虏打死打残了都是天经地义,秦人自己都曾经坑杀四十万赵军,谁会可怜他们?

    军中粗活累活全部交给那些秦军俘虏们,叱喝如同斥骂牛马畜生。在饮食上又极其苛待他们。

    秦人的脾气之火烈只有大脾气的楚人才能与之相抗衡。十月的秋风拂过,十一月初冬的寒风吹过他们单薄的衣衫,冷的瑟瑟发抖。

    这种压抑下的情绪终于随着一日一日迫近函谷关,在秦兵心里变得不可压制。

    终于在十一月到达新安后,有懂秦语的人将秦兵间的私语上报,诸侯联军的将领们听到后个个如临大敌。昭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召入幕府。

    幕府里多的是比她爵位高的人,昭娖按照官吏坐在虞子期身边。待到议事开始,昭娖才知道秦军俘虏中对诸侯联军甚是不满。有人认为这种情绪就是秦军作乱的征兆。昭娖听着他们激烈的商议,没有说一句话。

    “如今我军军粮不济,而秦军有二十万之众,一旦秦军真的作乱,我军当如何自处?”蒲将军道,

    “如今秦军就如一个毒瘤,留之只会白白增加隐患罢了。不如除去。”

    昭娖听着他们的话语,抬起眼来看了一眼,依旧没有说话。依照她自己的意思,她是不忍心。但是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半点慈悲可言。因此她还是宁可沉默着。

    诸位将领商议多时后,坐在在尊位上的项籍开口道“秦军人数众多,现在虽然已经投降,但是心里并不服。若是我们打到函谷关,若是秦军阵前反叛,我军恐会陷入险境。”项籍那双重瞳的眼睛里折出极冷的光芒。

    幕府中的人听到此处,不禁挺直脊背,耐心等他接下来的话语。

    “除去章邯,司马欣董翳等人外。其他人……”重瞳的眼睛一抬,看得人浑身一颤。“皆杀之。”薄唇轻轻一动,已经决定好了二十万秦军的命运。

    十一月的新安干冷干冷,几乎能冻的人皮肤皲裂。今天大批的秦军依旧被诸侯联军赶下去干活,但今天干的活计和往常不同,那些诸侯要他们挖的是好几个大坑,能挖多大就挖多大。

    天空淅淅沥沥的落下雨丝来,晚间二十万秦军手无寸铁被召齐起来,融融火把照的那些秦兵面无血色。

    随着执行的军官一挥手。诸侯军的士卒手持手持长戟从四面八面刺过来,将秦军驱赶到事先挖好的深坑里。

    刹那间,惨叫声斥骂声不绝于耳,那些秦兵被刺落深坑,有些还能动弹的拼命朝上爬,但还没爬几下就被新落下的人给砸下去。

    昭娖顶着初冬的雨丝,听着惨叫声兵器刺入**声,站在初冬的寒风中屹立不动,似乎都要成了一块石头。

    火把在雨丝下依旧融融,照着执行坑杀任务的军士的脸。

    黑洞洞的深坑似怪物长大的大嘴,要将落入里面的生命一口吞噬掉。将秦兵全部刺赶到深坑里后,开始向坑内填土。落入深坑尚有知觉还能行动的人,疯了一样向坑上面爬去。上面落下的土壤重重的落在他们的身上,有些人爬到一半不等人来踹他们,就先体力不支掉落下去。

    冰冷的雨丝飘落下来,落进深坑的土壤是要比落下的雨丝更加的秘籍也更加狠。昭娖站在那里,雨水早已经将她身上的深衣打湿透,寒冷彻骨。前方军士在执行命令,渐渐的叫喊声停了,只有铲土和泼撒的声响。

    最后白日里秦军挖出来的深坑被彻底填平,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妥。

    雨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迷了她的眼睛,她才眨了眨眼。稍微有了些许活人该有的样子。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事情已经了了,她也可以回去了。

    脚下才一动半点知觉都没有,想来应该是被冻僵了。一直陪着她淋雨的申深见她走动间似乎有些异常的地方,想要上前搀扶。结果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住。

    走到自己的军帐前,打开门一股暖气铺面而来。昭娖楞了楞,在离开的时候,昭娖并没有命申深备下火盆。

    迈动着冻僵的双脚走进去一看,只见已经多日不见的陈平一袭冬衣,守着一盆炭火,手持一卷竹简好生清闲的模样。

    申深见此场景,不用昭娖吩咐自己默默退出去。

    昭娖扯了扯嘴角,“陈君真是好兴致。”

    陈平抬眼弯唇一笑,“我的好兴致是留给子瑜你的。”

    他这有些过于直白的话语让昭娖有些措手不及,面对陈平带笑的目光,她微微转过脸去。走到坐床上坐下,沉默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火盆里燃的旺旺的炭火。

    陈平注意到她的眼神于平日不大一样,心中生出一种担忧来,但是他很快又将那份给担忧生生给压下去。

    等到他几乎认为昭娖就要一直这么盯着火盆发呆的时候,终于听见昭娖开口了。

    “我一直认为男子和女子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男子能干的,女子也一样。可是我今日算是明白,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一切做好。至少……”她没有说下去咧嘴笑了一声。“幼时看史书,看到上面说商王后妇好都能杀降几万之众。心里也曾自豪过,但……”但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到那样。

    她闭了嘴,怏怏的低下头。眼中一片迷茫。

    陈平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昭娖面前,蹲下*身第一次将她揽进怀里。昭娖衣襟上还沾染着冬日凛冽的寒意。

    昭娖被陈平抱入怀中,刚开始身体一僵,后来却慢慢放软了身躯,仍由他的手臂坏绕过她的身体。

    “一开始我没想过这样的,我真的没想过这样的。”昭娖在陈平的怀里呐呐出声,像说给陈平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我原本也只是想着好好活下去罢了,后来又不愿像那些妇人一样,一辈子孩子男子渡过一生。后来他在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是他的话我也认了……可……”

    “我不怕么,我当然怕。可是事到如今,我还有任何退路么,这世道死比活容易多了……”有很多事情做得时候没有想太多,等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想下去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陈平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背,而昭娖也如同一只乖顺的猫儿,被他温暖的体温所蛊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几层衣料感受着其后的结实。

    “当时轻狂,现在想来……呵呵”昭娖头靠在陈平的衣襟上笑出来,“还真的不是自己以为的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