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容白
“你的账,我帮你算好了。接下来,该算我的了!”
景蓉指了指躺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红马,语气陡然冷了下去:“这匹马可是红鸣马,我花了万两黄金购买而来,从小马驹养到这般大,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你说,要怎么赔?”
“就是把你杀了,也不足以消除我满心的愤懑!”
“我定要把你杀了,为嫣儿陪葬!”
这话说的忒狂妄。红鸣马再名贵,也是畜生,哪有人金贵。难道在这锦衣公子眼里,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头畜生吗?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更大了。他们认出了曾茗,也知晓了他的身份。曾捕快虽每天摆着一张黑脸,可平日里处理各种纠纷,也平过不少冤屈,在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眼里,曾茗不仅是捕快,还是他们的恩人。
方才发生了什么,大部分都看到了。曾捕快一点没做错,反倒是这锦衣少年,胡搅蛮缠,居然还口出狂言要曾捕快为一匹死马陪葬,简直太狂妄了!
他们神情激愤,从前后两侧围过来,将景蓉围在了中间。
景蓉很镇定,她瞟过众人,不说话,只瞅着曾茗。
曾茗往前一步,手里的剑甩出一朵漂亮的剑花。他还好整以暇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很明显:有本事就过来杀啊,老子就在这等着,一步也不挪。
曾茗还把剑插在了地上,又弯腰捡起那包金叶子,拿在手上掂了掂,转手就给了赵函:“去钱庄换成碎银,再好好统计下商铺商贩的损失,按双份的价钱赔给他们。若是有人受伤,再请几个大夫过来。既然有人出手如此阔绰,咱们又何必省着?全花了就是!”
“得咧!”赵函接过金叶子,朝景蓉挥舞了几下拳头,又对围观的人群大声道:“乡亲们!走走走。跟我走!有谁的铺子摊子被狗踢了的,都来找我。”
赵函故意将‘被马踢了’改成了‘被狗踢了’,虽含糊,但还是被景蓉公主的婢女月央听到了。她揪住赵函的话头。挡在了他前边儿,叉着腰怒道:“把话说清楚,你说谁狗呢?”
赵函撇撇嘴:“我有说你吗?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了。这么着急跳出来,莫不是你就是……捏哈哈哈哈!”
月央指着耍无赖的赵函,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说着说着就把她绕了进去。
她用求助的眼神往公主那边看去,景蓉却横了她两眼。
月央立刻垂下了头,赵函朝她这边走来,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赵函既然是故意的,肩膀自然用了几分力。只轻轻一撞,就把月央撞倒了。月央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哄笑,月央糗得将脸埋进了衣襟里,哆哆嗦嗦爬起来,躲在了景蓉身后。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让凝露跟来了。站远些!”景蓉小声喝道。
阿素一直注意着景蓉。眼前已是僵局,她看不出曾茗会想什么办法解决此事,可却瞧出了景蓉的虚张声势。换句话说,她在等人,等一个能帮她撑腰的人。
她武功平平,曾茗不晓得要高出她多少倍,可她在气势上毫不含糊,且一步也不退让,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那个人到来。她根本就不在乎事情会闹得多大。她只想出一口恶气。反正到最后,这个烂摊子,也有手下的人收拾。
她刚想提醒曾茗,人群忽然为之一静。
循目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镶金边锦袍的年轻公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面若中秋之月,又似春晓之花,姿态闲雅,神情自若,身姿清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濯濯贵气。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朝上挑着,只轻轻转了几下,就闪现出无与伦比的夺目光芒来。
初初看去,那里蕴满了笑意,可仔细瞧去,才发现一切都是错觉,其实闪现出的,只是一层又一层淡漠。会有这种错觉,完全是因为此人不仅是凤眼,而且还有一对墨色的重瞳。只需一眼,仿佛就要被他吸纳进去。
这是个生得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人。他手执一把折扇,缓缓而来,翠色的玉簪绾住了他的头发,左右两边却闲闲垂下几缕飘逸的落发。偏偏动作优雅肆然,配着这样的样貌,一点都不觉得娘气,反而多了几丝旁人没有的放浪和不羁。
他身形高大,宝蓝色银袍衬得他脸如静玉,也不知道他在人群里站了多久,又将这场闹剧看进了多少。刚出来,景蓉眼里立刻有了火花,她撅着嘴,又跺了跺脚,声音里带着颤音:“白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然后手指赫然指向了曾茗等人,语气立马调成了恶狠狠模式:“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欺负我!白哥哥,你要好好收拾他们,最好都打残了,变成我的奴隶!供我驱使!”
‘白哥哥’三个字一出,阿素就知晓了眼前男子的身份。
毋庸置疑,他就是容白。普天之下,需要景蓉公主用略带讨好的语气说话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了。传言有景蓉公主出现的地方,就有他的踪迹,这话,确实不虚。
阿素虽听过容白的名号,可从没想过一国丞相居然如此年轻,用月貌花容来形容他的俊美一点也不为过。他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容貌,气质又阳刚伟岸。一柔一刚,皆在他身上呈现,却一点也不违和。
他就像九天下凡的仙人,举手投足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阿素不觉得自己在欣赏一个人,只感觉在看一座玉白无双的莲花底座。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关,仅仅只是巧合吗?阿素移开眼,只觉在这看到容国丞相,绝不是巧合。这人,也肯定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人畜无害。能以弱冠之姿爬上丞相的高位,总揽了容国一切军政大事,成为武帝最信任的大臣,还与皇族成员如此亲密,容白一定不简单。
仿佛是注意到了阿素的注视,容白挑了挑眉,目光在阿素脸上来回逡巡几眼。随后他收回了目光,似乎对这样的‘仰慕’习以为常。
他蹲在红马跟前,用一条帛绢遮住了口鼻,斜看景蓉。
“你朝我讨要了那么久的红鸣马,眼都不眨一下,就这么一刀宰了?万里挑一的红鸣马,下手毫不手软,就变成了一堆死肉,你可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