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击中
感知到主人受伤,一直藏在衣袖中的鱼白,忽嗷嗷叫个不停。它不时用白胖的爪子挠着高镜澄的手,圆溜溜的眼直勾勾盯住高镜澄嘴角那丝鲜红的血,探着身子想要给他抱抱和安慰。
高镜澄感觉手里有点点湿意。
鱼白怕他有事,居然流泪了!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声从他嘴里逸出,他无力的摸了摸鱼白的头。他想到了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死去,可怜的鱼白又何去何从?
它已被死去的貂妈妈抛弃过一次,难道还要再经历一回那样入骨附髓的痛苦?看着鱼白期期艾艾的眼神,高镜澄只觉心底涌出一股热浪。
明明退无可退,他愣是绝地反击,身体急急往右边倒出,紧挨着地面,玉箫腾空而起,使出了一招‘水出天澜’,堪堪避开了后背的劲杀。
“妙!”毛大胆见了,忍不住赞道。
他赞叹的,不是高镜澄躲得有多快,也不是高镜澄使出了多么精妙的招数;他佩服的,是高镜澄在这样的危险境地,依然能沉静不迫,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年纪轻轻,不仅内力深厚,而且稳重睿智。忠心护主之余,还懂得趋利避害,照顾武功不及自己的飞玏。
他们各站在两旁,刚刚落地,又提气飞向已陷入癫狂的飞琅。这会儿别说击中他眉心处的命门,就是让他挂点彩都难上加难。飞琅一步步朝景蓉所在的房间走去,不管高镜澄,毛大胆怎么咬牙支撑、奋力搏杀,都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高镜澄嘴角不时流出血,只是勉力支撑;毛大胆渐渐力竭,脸上,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忽然的静谧,让在场三人的神经都隐隐作痛。
一直动作不断的飞琅忽停了下来,他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正对着景蓉所在的房间。随着双手的摆动。他脸上的咒文慢慢变淡,头顶的青气却越加清晰。
毛大胆大气不敢出,脸上大汗频现,眼看就要滴落在地。他伸手接住。他知道,施咒的人正在准备大招。眼下这般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房内的凝露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她站在紧闭的门边,屏住呼吸。剑握得老直。
连一直跟自己较劲,此刻已被解开穴道,立在屋内的景蓉也安静了许多。不知道她是被毛大胆骂醒了还是自己想通了,她翻遍全身,也没找出能吸引飞琅的物件。
凝露小声让她翻窗逃命,找容白保命去。
她却死也不依,说什么跑了就显得太过窝囊,谁知外面是否还有其他类似飞琅这样的怪物存在。凝露苦劝无效,就不再多费口舌了。任由景蓉跑到门侧,一起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屋外空气胶着凝固时。飞琅动了。
他不是朝前迈步,也不是原地进攻,而是双手捂头,口中狂叫不已。
接着,一阵低沉的虫鸣声响起。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
高镜澄不由往上看,空中赫然飘下一层白色密网。
它就停在距离飞琅一丈高的地方。明明没什么支撑物,却稳稳停住。
似乎有五彩斑斓的虫子嵌在网格中央,仔细瞧去,高镜澄甚至能看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一闪又一闪。像银白的月光,又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着看着,他感觉身子好受了些,嘴角的血好像也渐渐停了。
白网往下压。飞琅嘴里发出困兽状的低吼声。
虫子的声音渐渐落下去,紧接着又飘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琴音袅袅,好似有洗涤人心灵的作用。焦躁的心,也像被轻柔的羽毛拂过。
高镜澄懂音律,却听不出这是首什么曲子。他只能凭音感及节奏,猜测这是一首祝歌。
“啊——”
白网越压越下。飞琅不断挥出毫无章法的掌风。
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似的。
一直默默不出声的毛大胆也跟着大叫起来:“我的天,这是织梦术!这是天心阁的织梦术!”
他猛地单膝跪地,朝那面密网跪拜起来。
“有生之年内,居然能再次见到织梦术,我毛大胆此刻就是死了,也值了!”
毛大胆的怪异行为,让高镜澄眉心一跳。
凭空出现的白网让他心中疑窦丛生,却不成想毛大胆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织梦术?难道又是一种巫术?还是一种能克制住离魂术的巫术?
瞧毛大胆的样子,显然是对织梦术推崇至极。
正思量间,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盘腿坐在危如累卵的楼梯扶手上,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腿上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琴。
铮铮的琴音正从她手里泻出。
琴音阵阵,让白网忽地变大变长了不少,也让面色狰狞不已的飞琅半蹲下了身子。
高镜澄只觉得无形的杀气从琴浪中推出,一波又一波。每一拨琴音袭来,飞琅的身子就颤抖一下,头顶的青气也四处窜动,无法再保持之前的云状。
琴声忽变得尖锐起来,如魔音入耳,高镜澄身上蓦然现出一层冷汗。他只觉得血气翻滚,一口不可控制的血奔了出来。
变故陡然发生。
他的血还未掉在地上,一直被白网困住的飞琅猛地一跺脚,伸手挨到了白网。原先并入他体内的离魂蛊虫顺着他手的方向,灵活攀上了白网的边缘,转眼就与五彩的虫子厮杀在了一起。
有一只彩虫掉了下来。
琴音又变,中途还夹杂着两声颤意。
坐在楼梯扶手处的陆轻心,身形也跟着抖了两抖,高镜澄甚至能看到一根弦裂了。
殷虹的血顺着撑破的琴弦流下来,触目惊心。
“哈哈——”
飞琅口中发生低沉的怪响,仰着头,像在得意织梦术也无法奈离魂术何。
电光石火间,一直默默不作声的高镜澄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他赫然出招。只见提气猛冲,似一缕青烟飞向了飞琅。
高镜澄顶着血脉贲张的危险,左手往上,拔出了束住头发的银簪,准确无误刺入了此刻并无遮掩的,飞琅的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