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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隐藏的危机

      陆延博吩咐完素绾和绿宜后,走到韩潼、许裴放跟前,细致的跟他们商讨张将军进一步治疗的方案。

    在如何救治张将军这个问题上,许裴放和韩潼虽事事都要仰仗陆延博,毕竟他们不是大夫,抓药施针不是他们的专长。但张作猛是朝廷命官,他的安危牵扯到太多人太多事,稍有差池,谁都负担不起。

    两位太医虽选择了‘退位让贤’,但陆延博在每次施药救治前,都会跟韩潼或许裴放通气。他一直采取透明化的方式,开的药方,药方上的药性如何,他都会对他们言明效果及可能存在的并发性。熬出来的汤药,也会自个儿试上一试。

    这样谨慎又小心的行为,陆延博从未有过。他本就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善心,医术又十分高超。若是换做旁人,他可能做不到这么细致。对象换成了张作猛这位让他钦佩不已的老将军,再严苛的要求,陆延博也不会有异议。

    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韩潼等人如此紧张张将军,陆延博很理解,所以一切也都按照他们的要求来进行。

    韩潼不认识药,不懂得药的疗效不要紧,自有懂这些的两位太医或旁的军医从旁帮忙。

    韩潼知道陆氏师徒绝不会加害张将军,这也不是不信任陆延博,只是事关张将军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多加几分谨慎。

    北夜王石崇利虽已淡出视线,但谁都不能保证他的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风作浪,寻着机会在药里做文章。若张将军有半分差池,郡县府内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他这么做,是为了张将军,同样也是为了陆氏师徒好。

    是以陆延博在张将军病情好转的基础上,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还没付诸实践前,一些细节部分还需韩潼及许裴放商榷。

    以往负责这些事的人是韩潼,毕竟论起与张将军的亲疏关系来,韩潼远比许裴放重要些。有韩潼这个热心人的大包大揽。许裴放乐得放权,十分识趣。

    给张将军伺疾的人,也是韩潼及另外几个副将轮流交换进行。许裴放甚至没在郡县府内安排人,韩潼等人入住郡县府后。他退避三舍,吃住都在城内解决。以两天为周期回郡县府一趟,探望张作猛。

    严格算起来,许裴放只代理郡守一职,他没有朝廷的任命。

    那会儿风赤被围得水泄不通。老郡守以身殉职,许裴放不得不暂时顶上去。以郡守的影响力召集了城内百姓誓死抗敌,然后糊里糊涂代理了郡守的职位。

    当时是关键时期,谁都没空计较他的越俎代庖、不符合程序的行为。所幸许裴放事事都做得很好,并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他比谁都清醒。韩潼、苏衡等人的官衔都比他高出许多,新郡守还没走马上任,朝廷也没让人来收拾风赤这个烂摊子的打算。

    风赤的大小事务也还在他手里兜着。朝廷迟迟没有委任新官员来风赤,似乎默认了要张作猛加入一起重建风赤的工程中一样。

    上有韩潼等人坐镇郡县府,许裴放不好再攥着大权不放。他一直在找机会要对张作猛言明这里面的原委,也想尽快把郡县府的事项。交给张将军这些由景帝委派,又从皇城千里而来的上峰们。

    只是他没料到张将军会忽然受伤、昏迷不醒,城内又骤然爆发了疫症。如此多的事迎面砸来,许裴放各种应接不暇,他不好在这个当口开口。

    不好开口,风赤城的情况却一点也不乐观。城虽守住了,但这是一座支离破碎,方方面面都要重建的城。这些是许裴放的分内事,整座风赤城的担子都压在了他肩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北夜王暂时没动静。风赤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机。

    许裴放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如今没仗可打,苏衡自动从旁帮忙。他也不客气,在城内的雨渐渐停住。张将军昏迷的第一个夜里,他和陈劲、苏衡,韩潼开了一个会。

    一夜商量下来,他们几个的分工很明确:苏衡负责城内染病百姓的安抚事宜;许裴放负责郡县府内外的安全、城墙修葺,城内被毁房屋的重修等等事宜;韩潼负责士兵的日常训练、民兵整编事宜。

    许裴放,苏衡不常回郡县府。郡县府内的大小庶务是陈劲处理。陈劲虽有些不正经,但与韩潼配合默契,事情做得也很利落。

    韩潼,苏衡等人从铭枫千里而来,一起守住了一城百姓,但来自北夜王的威胁仍未解除,加上张将军病得重,他们并没着急回铭枫,而是帮着许裴放一起为风赤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尽心尽责。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城内的疫症得到了有效控制,损坏的房屋推了重新翻盖,被摧毁的家也正一点点的恢复原样。经过战争的洗礼,百姓们并没丢掉生活的信念,他们众志成城,军民一心,一起重建着新风赤。

    风赤需要休整,风赤残留的守卫和士兵也需要休整。

    城城内的疫症来得太过迅猛,人手不够,苏衡不得不抽调了张将军麾下的大半士兵,来配合他的安抚工作。剩下的兵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许裴放,一部分跟着韩潼。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许裴放在平静的环境下反而忧思更甚。

    北夜王不顾成帝诏令,一面滞留北梁整顿狼阵,一面不断派人游说容国的右丞相。

    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一日不除,风赤的危机就一直存在。

    不过几天,许裴放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些原该日日呆在军营休整、操练的千国的勇猛士兵们,到了风赤补给补给跟不上,仗又没得打,每日还要跟着苏衡在各个隔离区东奔西走,晚上回营地还得训练。

    久而久之,他们就有了些许变化。

    北夜王这个明显的威胁虽存在,但毕竟还没变成真正的威胁。士兵们累得半死,晚上的训练没先前尽心不说,一股不怎好的风气也在整个军中蔓延。

    要是北夜王这个时候打过来,许裴放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他忧心归忧心。兵力就这么多,抽调人马随苏衡安抚染病百姓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衡虽年轻,但他是宰相的嫡子,又立下了火烧盛军粮草的功绩。加上勇猛无敌,跟随他的兵对他倒也信服。相比苏衡抽调走的士兵,跟着韩潼的也还好说,他们好歹都是张将军手底下同生共死过来的生死兄弟。

    剩下的,分配到许裴放手上的兵。令许裴放很伤脑筋。

    这部分士兵白天同样没闲着,说好是跟着许裴放每日巡视,加强防御。可事实呢?从职能属性上说,许裴放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许裴放没权利指使他们做什么,虽然韩潼让他们必须听命于许裴放。他们是受景帝之命来帮许裴放忙的,一个施恩,一个受恩。有了这层关系,许裴放更不好要他们做什么。

    事急从权,许裴放从韩潼手里领了他们过来,但从等级上讲。他们出自赫赫有名的张家军,许裴放只是风赤籍籍无名的代郡尉。他们并不怎么服许裴放的指令,更与风赤本土军士多有摩擦。

    这种优越心理,许裴放懂。如果他有办法、有能力,他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如今这样的尴尬局面的。

    许裴放更清楚,如今局势表面上各种风平浪静,底下确实风云潮涌。大家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只是暂时而已。若有一日矛盾激发,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根源,是因张作猛这个主将受了重伤。将军将军。他是一支军队的主心骨。他若倒下了,这支军队很快就会变成一盆散沙。

    许裴放有能力约束风赤的守卫、百姓,却没权利干涉张家军的内务。

    现在的风赤,倒下了一个张作猛。却没能站起一个在地位上能与张将军匹敌的人,一个能接手风赤庶务,又可以对张家军起到震慑作用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裴放能感觉出张家军的怨气在慢慢积聚,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本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的韩潼,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他一心系在张作猛上。将军一病,他就失去了主心骨。参与风赤保卫战的张家军,直接听命于张作猛,韩潼若能及时督促教导,士气也不会下滑的这么快。

    许裴放跟韩潼提过,但韩潼的心思都在张将军身上,他就像一个忽然失去了大人庇护的小孩,看不到身后张家军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一心扑在照顾张将军上,这些原本有陆氏师徒及两位太医负责,可韩潼不放心,愣是要日夜守着张将军。

    张将军一病,韩潼也跟着病了。他病得忘记了安抚张将军,病得丢掉了他副将的身份及职责。

    许裴放看到这样忽然变弱的韩潼,直觉告诉他,这样的韩潼,是没有能力解决他的担忧的,还很有可能把事情办得更坏。

    许裴放尝试过疏导督促,可对张家军而言,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他根本张不了口,即使他张了口,张家军也未必会听他的。

    在张家军面前,许裴放还是戴罪之身,话语权的轻微,他比任何人都懂。

    他可以号令风赤的守兵及百姓,却没权利让这批‘外来户’做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他们此刻的迷茫及颓废。

    张家军对千国的份量,对风赤的重要,许裴放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忍心这支名声赫赫的军队就这么折了,更不想他日张将军痊愈后面对这样不堪的场面。

    若情况再恶化下去,风赤或许会有另外一场浩劫。

    于公于私,许裴放都必须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陈劲与许裴放多年好友,他当然清楚老友的担忧。

    自陆老大夫的另外两位徒弟来了风赤,他就隐约明白陆老大夫想出了新办法。所以一大早他就让人给许裴放带了信,告诉他今日得抽空回趟郡县府。

    陈劲所料不错,张将军病情确实开始好转起来。

    这确实是好兆头,至少许裴放有了开口明言的好良机。

    阿素喂完药,从房内出来,一挑开帘子,就看到许裴放立在门边。

    他蹙着眉,一张脸上写满了愁思。

    阿素没料到许裴放会在门边,猝然碰上,她的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是女子,不能老盯着一个男人看。

    只匆匆一眼,阿素就觉得许大人的面容有点眼熟。

    她心下暗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觉得许大人跟她认识的某人有点像。特别是垂首低凝的时候,那种熟悉铺面而来。

    可她想不起某人是谁。

    沉吟中的许裴放很快就看到了阿素,他开门见山:“陆小兄弟,将军情况如何了?我能进去跟他说会儿话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对将军讲。”

    许裴放的语气带着恳求。

    阿素吓了一跳,她只是个熬药的,存在感特别弱,这两日也没怎么出来晃悠。

    她没想到许大人会记得她,还会这么和气的跟她说话。

    就像相熟的长辈对家中小辈那样从容,亲切。

    短短一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求。

    长这么大,阿素还没被谁这么郑重其事的恳求过。

    对方是朝廷命官,还是儒雅倜傥的中年男人时,阿素有些慌,有些乱。

    许大人带领百姓守住了风赤城,打退了北夜王的英勇事迹,阿素没亲眼见到,崔叔叔可一字不漏的跟她细细描述过。

    崔叔叔说,许大人是可敬之人,是英雄。

    不想这位英雄没点架子,还能这么和气的跟她说话。

    刚才他似乎还帮她开门,打帘子来着。

    阿素按下心中的慌乱,忙回答:“将军的精神比下午还要好,说话也比先头更利索些。大人请进就是。”

    阿素错开身,让许裴放先进。

    许裴放颔首,道了声辛苦后,提腿往前走。

    阿素一直垂着头,许裴放从她身旁经过,目光不偏不倚落到了她的侧脸上。

    他洞悉了她的女儿身份,却不点破。

    只要能救张将军,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陆小兄弟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方便行事,免掉一些麻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