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怎么是你
曾子默的一句话让我无所适从,直到他送我到小区,我也没再多说一句话。上楼前,我偷偷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到了神情沮丧的他。
他说,也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想我不该在意这句话,但我不是傻子,字里行间,我似乎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忧伤的情绪。以前我听说,两个人之间,会有一个特别的权利,叫做伤痛赋予权。我知道,我和曾子默并不是那种关系的两个人。可是他的表现,却让我联想到了这一点。
为了让自己尽快摆脱这种莫名而来的愧疚感,回去之后我便立即冲了澡。出浴室时,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手机铃声提醒我,是沈冰打来的电话。
“哟,什么情况啊。这么久了才接电话。”沈冰调侃的声音传了过来,问:“没打扰你们吧?”
我越听越糊涂,问:“什么我们你们的,沈冰你脑子没被门挤吧?”
沈冰话锋一转:“你没和曾子默在一起呀?”
我听着沈冰的口吻不大对劲,就问了她来龙去脉,听她说完之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我今天的感觉是正确的,曾子默的确心情不好,因为他的学生家长到校长那里控诉了他,说他怂恿孩子追求自己兴趣爱好,耽误了学业。倘若是一个家长也就罢了,十几个家长联名上书,曾子默要不是有老爷子的关系,恐怕职位不保。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位学生因为酷爱唱歌被家长呵斥之后居然吞食安眠药自杀,曾子默过来找我的时候,这位学生刚刚从抢救室出来。
曾子默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听沈冰说,他在高考之前都在国外接收的教育,所以更加趋向于个性发展,而不是国内的应试教育。而且曾子默平时和孩子关系亲密,所以孩子们相信他说的话,也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可是他忽略了家长的需求,从而导致了校长谈话,家长呵斥和学生出事。
沈冰告诉我,她只让曾子默在住处等我,并未让他去公司接我。这么说来,我们在楼下碰见,是曾子默刻意为之。
所以,他来找我的时候,心情应该是极差的。而我一时粗心,只是像平时一样对他冷嘲热讽,从而让他心灰意冷。
为什么一件事捋顺之后,我会觉得自己有些十恶不赦了呢?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上楼前那一刻的情形,曾子默神情沮丧,浓眉紧蹙。
沈冰电话挂断前,说了我几句:“陈天喜,我不知道你对魏勋是什么态度,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对待曾子默。”
这话说得,好像我不对曾子默好一点,全世界都要讨伐我似得。
电话拨过去的那一刻,我还琢磨着,曾子默虽然有时候不大讨喜,可是他帮我在先,就算看在沈冰的面子上,我也应该这么做。可是电话接通后,我又有点后悔了。
“曾子默。”
“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曾子默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好像喝多了。
“你在哪里?”
“我……我在学校。”
大晚上的,还下着雨,他脑子抽了?
脑子更抽的还有我,十点多了,还撑着伞出门。
好在有打车软件,学校和我的住处距离也不算远。只是铁门紧闭,他曾子默是怎么进去?答案比较明显——翻院墙。
好在这种事情难度不大,只是弄得我满身是泥。
我一边撑着伞四处瞎晃悠,一边给曾子默打电话。这一次我没给他牢骚的时间,电话刚刚接通,就问了他具体地点。
曾子默回答的是操场。
我顺着校内的提示牌走,好一会,才找到了操场的位置。远远看去,几盏路灯孤零零站在细雨下,发出昏暗的灯光。
孩子们都在上自习,操场上静悄悄的。我琢磨着再给曾子默去个电话,一抬眼,就看到了篮球架下坐着一人。
女人本能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就是曾子默。
我快步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曾子默的身旁,零零散散的都是易拉罐。
他也没撑伞,只身一人靠在篮球架上,手里还握着一只易拉罐。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了过去,踢飞了他身旁的易拉罐。曾子默惊讶的抬起头,察觉是我之后,那张愤怒的面孔,瞬间萎靡下来。
“陈天喜。怎么是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