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来我家过年！”

    她一个人在家里接电话，没钱交暖气费，帝都里的冬天格外冷，只能孤单的坐在窗前，给自己下速冻饺子吃。

    “你快来，我家里好多人，都想见你呢……”

    顾惟想在那边好兴奋，听起来很热闹，对她喊，“你来吧念念，伯母今年不能陪你，我陪你过年……”

    我陪你过年！

    那一天，他的话，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间。

    所以没有犹豫，她就去了。

    她家里太冷了，路上也好冷，却在到达顾家门前时，一切，就不冷了……

    顾家家大，分前庭后院，她来的是后院，不敢走前门，只是待在门前，也不好意思敲，站在雪地里，搓着手，紧张兮兮的等顾惟想……

    她打了几个电话，顾惟想都没听见，也许……是太热闹，不小心忘了，或忽略了手机。

    雪越下越大，她越来越冷，为了取暖，就在雪地蹦了起来。

    那个时候还年轻，难免有童心，蹦的时候，就在雪地踩了一颗心……中间还踩了自己的名字，自娱自乐……可惜雪都把脚印盖了，顾惟想还是没有想起她……

    她大概站了有半个小时，就有些失落了，听着门里越来越热闹的声音，看着自己脚上一层层被覆的雪面，便转了首，不敢再等，准备一个人，回家而去……

    那时她觉得，顾家那样的存在，不是她能够随便进入，还在过年这样重要日子打扰的……所以，不被接待，也没怨怪，只是有些失落。

    就在落寞失望，转首离开时，那道门……突然就开了。

    有光透出来，照向她的脸面。

    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幕光绚，一幕冷雪。

    席地而立，两个世界。

    从那个世界，探出一双手来……

    温暖，柔美，漂亮优雅的没有一丝细纹。

    “念念……刚才管家说看到后门有人，我还不信，怎么是你……”

    打开，顾伯母撑着伞走了出来，穿着不算厚重的衣，却把外套覆在她身上，一脸责怪回，“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敲门，也不喊？我听惟想说了，邀了你过年，里面闹的喊，电话也听不见，后门没锁，你直接进来也无妨的……”

    说着，给她拍去了身上的雪，侧首问她，“冷不冷？赶紧跟伯母进去……”

    顾伯母天生温柔，有些南方口音，一向说话温温婉婉，此刻却也明显焦急，拉着唐小念，便走了进去。

    唐小念有些慌，都没来得及解释，就在瑟缩中，被带到了人群中，听见顾伯母低喊，“惟想！惟想！快过来！别跟你几个表兄弟耍了，还不看看谁来了……”

    顾惟想一顿，抬起头，看见她就惊喜，抬手喊她，跑了过来。

    那时候他们还年轻，他却风姿早优雅，人群中，唯他最耀眼。

    头顶有烟花，衬的他脸面极开心，眼睛也极亮。

    唐小念瞧见，就喊了他一声，说会不会打扰？

    “什么打扰，是我让惟想打电话让你过来的”，顾伯母已接，“这孩子真是从小优待惯了，打完电话竟真在家等了……也是没个心思，都不知道去接你……下雪路不好走，我看念念你的靴子都湿了……”

    “没！没关系的！”

    唐小念瑟缩，后退一下，低头道，“没事，也没走多久……”

    她来的匆忙，也没换新衣，或者根本就没买新衣，甚至羽绒袖还有些磨损和斑驳，连鞋子都脏的不像话，看起来和整个富丽堂皇的顾家……格格不入。

    “怎么给你买的鞋子衣服你都不穿，念念？那我买给你什么用！”顾惟想有些责怪，看她道，“新衣服也暖，你老穿这些，哪像是过年……”

    唐小念笑了笑不出声，只是心中道……不是不穿，而是不想，让自己……太像接受施舍。

    “好了，赶紧带念念去屋里暖和”，顾伯母说，“鼻子都冻红了，带念念喝点热茶，待会儿来吃年夜饭。”

    顾惟想就带着她，去了自家茶室，给她沏了茶，递给她，让她暖和。

    唐小念喝过就好了一些，坐在茶室里，有些局促，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不在门前等待，走进她这位好朋友好同学顾惟想的家……他家里很大，一个茶室，都几乎比她整个家大。

    “这是华国祁门红茶，这是老班章村民沿用传统古法人工养护的古茶，这是碧螺春，都说味道茶香百里醉，父亲特意收的”，顾惟想看着她喝茶，给她介绍着，望着问，“给你喝的是第一种，不知道味道你喜不喜欢，还有伯父喜欢茶吗？我拿给你，年后看他，这次，你能给他带上，也没人敢再说你什么……”

    “不用了”，摇头，唐小念直接，“母亲走了，我也没必要再像以前跟她一起一年回去几次了！御哥哥也不怎么喝茶，我大约，年后只会去看他。”

    顾惟想知道她不喜欢提苏家，却忍不住劝，“我知道你是厌恶苏伯父后来再婚的事，不过，他最近不是一直在修复和你的关系么？我看苏伯父对你不错，甚至上一次见我，主要提接你回苏家，这样念念其实你能更轻松，为什么不考虑……”

    “不考虑！”

    她直接打断，摇了头，并没有说太多，因为顾惟想并不知苏家多少糟心和恩怨，于是她问，“伯父和爷爷知道吗？真的不打扰吗？”

    “放心，你见不着他们！”

    顾惟想笑着摇头，“皇族也要过年，父亲和爷爷都要去参加他们的年宴，大约要过了十二点才回呢！”

    唐小念就放下了心，因为对那位顾爷爷，她有惧怕，太过刚正和严凛，从不和人多说一句，顾伯父倒是好一些，偶尔见面会和她颔首与招呼，但不知为何，却总是对她的眼神，存在着戒备和隔离，并没有多愿意她靠近的意思。

    那种感觉，从第一眼就在，直到后来，也没消除。

    但是那天，给予她的记忆太清晰，很多不是来自顾惟想，而是来自顾伯母。

    记得喝完茶，没多久，顾惟想又被许多拜访的人给唤走了，他有太多礼仪需要去做，毕竟门庭显赫，家大业大，他是唯一长子。

    顾伯母带着她，做了很多她一直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