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脸色闪了闪，却摇头，坚持，“没事的队长，法医部通知过了，我没事……”

    见她坚持，唐小念也无耐，只好颔首，算应声了。

    江景晨见此，就连忙转首，对一旁的宋筝筝问，“小筝筝，你怎么就不怕？都是新人，你连脸色都不变……你怎么那么棒？”

    宋筝筝白他一眼，无语回，“腐烂的尸体我都见过，还怕这？现在审罪犯，我正听的投入呢，别插嘴……”

    江景晨只好讷讷的闭嘴了，心道十八九的姑娘，脾气怎么这么残暴！

    姚君君的脸色就闪了一下，低下头，无比黯然，因为明显被嫌恶，还被暗示无用了！

    江天河万千相劝，最后，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瞪江景晨一眼，气他口不择言！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只有几十秒，但还是全部落入刘民的眼中，他放下被褥，抬起头，就对唐小念继续道，“很抱歉，让你们看到我现在这幅鬼样子，但是，我也没办法，这是手术后出现的排斥反应，就算恢复期正常，也不能保证手术后不出任何问题，我现在和当时的冯丹……其实……就是一样的状况……”

    唐小念定了神，“你是想表达，帮蔡云处理尸体过后三个月，你又杀了冯丹，只是因为……他术后身体出现了问题，或者病入膏肓？”

    “他也许不想死，但是他告诉我……他也想祈祷！”

    重咳两声，压住腥意，刘民道，“他那个时候的状况，比我要轻一些，到医院去治，能减轻的，不过，就是太贵了……一旦出现了这种排斥和衰竭的表现，就等于是重病，每天，每周，每个月，要多少高昂的药费根本算不清楚……

    “冯丹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她还是女人身体的时候，一直教体育，后来喜欢上另一个女老师，和她表白，就被告到校长那里去，以侮辱校风为理由，把冯丹直接辞了，手术后，因为当时那件事闹得不小，他就上了各个公立学校的黑名单，私立学校也没人愿意聘请他，他只能掩下从前，偶尔接些家教，以补课为生……还胆战心惊的怕家长发现他那从前，又以为他是变太而告他，或是辞了他的职，他过的很辛苦，基本的生活已无法维持，更何况未来高昂的医药费？所以，当出现排斥反应的那一刻，他就放弃治疗了，对我们来说，放弃治疗，就等于，是在等死了……”

    刘民抬头，“我听说后，就去看他，他很痛苦，那段时间，一直在发高烧，家里只有一个九十多岁的奶奶，没法照料，我也就只能空闲的时候，常去看他，后来他的奶奶在中间去世，他那天伤心，就发高烧，朦朦胧胧的告诉我，说他也想自杀，可是，他是虔诚的教徒，不能自杀，他想祷告，他想让人帮他，求我帮他，我就横了心，帮了他……”

    刘民落声，看向他们。

    顿一下，发现他们都很静，便停了数秒，用平静的声音道，“那时候，我在干的一个工程，正好是学校，冯丹到生病的时候，都没有怪过那个女孩儿，她只怪自己心理上，是个怪物，明明没有男人的身体，却希望自己是个男人，可以像正常的男人一样，去喜欢那个女孩儿，他觉得自己就算做了手术，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也是从小在欺负和校园霸凌中长大的，所以，他的愿望，就是在学校当一个老师，做一个学生们都喜欢和尊重的老师，既能强身健体，还能设法阻止那些从幼小就滋生的不公平、与欺凌，可惜……他的梦想还没达到，就被赶走了，永远隔出了这个他最爱的行业……他一心只想公平，却不知，上天给我们这种身体和这种病，就是对我们这种人，最大的不公啊……

    什么可爱……什么游戏……什么多一个选择题啊……明明……我们就是被上帝抛弃的人类啊……

    同样是耶稣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一样？

    我们要过的这么苦？这么难？

    得到这样的人生，还要靠着自己去改变，靠着自己……去自我安慰……

    蔡云很难，冯丹，也很难，我们都是普通人，做这样的手术，要下很大的决心，很大很大……

    做变性手术之前，他们明明……都很开心，很积极的……那一天，我在医院看到他们，隔着好远，都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兴奋，还有对未来所有一切改变的美好向往……他们都觉得，会好的，那个手术，是改变他们人生的一把钥匙，会让他们变的更好，最好，所以，他们倾尽全力，哪怕倾家荡产，遭人非议，甚至有的人会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去做那个手术，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谁想……”

    刘民落下了泪来。

    低着头，微有肿胀的脸面，躺下了晶莹的泪，泪水掉了许久，才是抬头，对他们道，“所以，我就把冯丹的祈祷，最后，留在了工程的学校里，因为我知道，那是一所希望小学，未来，会有很多希望，在那里诞生……我想让下一辈子的冯丹，能好好看到那些希望……茁壮成长，这也算……了却他人生最后一桩心愿吧……

    这些，就是我作案的全过程了……

    作案之后，工程完毕，我也几乎存够了做变性手术的钱，预约好的手术，也差不多到了时间……

    其实本来我不想做的，因为冯丹和蔡云走后，我对这个手术，几乎是绝望了。

    但是，他们临死前，都告诉我，别放弃，刘民，你比我们苦的多，也经历的多，你现在都活的好好的，不要轻易放弃……我们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他想不起我们，我们……就靠自己，慢慢的活啊……他们活的失败了，但是，他们想看我成功，就算是死前，他们也对我说的都是鼓励，让我去接受手术，让我去改变一下，尝试生活，尝试……融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