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少女子跟皇上说过，心仪您，爱慕您。皇上肯定也不缺真真儿的爱意。”温青梧看着贞德帝，她端正地站着，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身姿端庄：“不过这些爱意里面，还当真没有我。”

    郭芷早已进了自己的偏殿，听到动静便趴在窗边，撑开条窗户缝瞧着外头的动静。听到温青梧的话，吓了一跳，赶紧趴在窗户边上听得更认真了。

    后宫竟还有敢在皇上面前这般口无遮拦的？

    贞德帝看着温青梧，抬眼，目光幽幽看不出喜怒。

    “是的，我不爱您。一直都不爱。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爱。”温青梧说道，在贞德帝越来越阴下来的脸色中，继续道：“我敬仰陛下作为君王的治国之能，也佩服陛下选贤举能的本事，千古帝王，皇上莫不相较，百年之后定然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代明君。千秋相传的圣明君主。无论多么崇敬，臣妾唯独没有女子的倾慕。”

    贞德帝脸色缓了缓，看着温青梧，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这到底是贬他没有魅力还是夸他治国有方？

    “既然陛下今日来了，臣妾便索性都说明白了罢。”温青梧低头，往外跨出了门槛，站在摇晃的灯笼下方，眉目在灯火之中像是沾染了烟火气的仙子。

    “我是自荐入宫没错。但进宫，本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家父利州大都督兼礼部尚书温士华仙去后我和母亲在家族中被哥嫂欺压。想到不如进宫逍遥快活，还能因为人在宫中，保证宫外姐妹母亲安康。”温青梧说道：“而想做陛下的大宫女，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因为我进宫之后才发现，我所以为的逍遥快活，还不如在家族里被哥嫂欺压。至少生活自由，有人欺压我亦能直接以怨报怨。进宫却不同了。”

    温青梧说着，话音落下，看着贞德帝的神色依旧平淡，却带着往日没有的诚恳和尊敬：“但若是能成为陛下身边的宫女，有了陛下的庇护就不同了。一则没有高分位和宠爱让其他娘娘嫉恨，二则也不会因为不受宠而被冷落打压。”

    贞德帝看着温青梧。沉默不语。

    “臣妾今天将所有小心思都坦白在皇上面前，若是皇上还将臣妾以无数试图接近皇上讨宠的宫妃看待，那便当臣妾上述话不曾说过。”温青梧道：“若是皇上想明白了，便可将我当做一个宫人。一个真正的小宫人。我也会尽力做好一个服侍君王的奴婢本分，不逾矩不失礼不争宠不夺爱，甚至不侍寝。”

    贞德帝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而后沉默着转身离开。

    温青梧冲着贞德帝的背影弯身屈腿做礼：“臣妾恭送皇上。”

    一夜晚风吹入梦。贞德帝离开之后，东西两个偏殿的灯火亮了许久，唯有正殿之中，很快便熄了灯安静下来了。

    翌日清晨，温青梧起身不久，郭芷便带着公输安离开了宫殿往外去了。

    温青梧在殿中看着留吉给自己舞剑。

    舞到一半，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便听到屏风外一阵声音：“温才人可在？”

    柳叶搀着温青梧走出了殿外，便见到一个内室打扮的人站在院门口：“可是温才人？”

    “公公有何事？”温青梧问。

    “是陛下派奴婢告知温才人一声，从明儿开始，您便是御前大宫女了。”那内侍站在原地，也没有给温青梧行礼。

    “是。”温青梧恭敬地应声。

    那内侍见此，顿了片刻后又道：“陛下托我给才人传个话，还望才人认真听好。”

    “是。”温青梧听到提及贞德帝，屈腿做礼做洗耳恭听之姿。

    “陛下口谕，从今儿开始，你虽为才人，享有才人俸禄，却不再有才人掌丝葛的安排，亦不再有才人的尊位，除了分位不变，其他一如大宫女。当为圣上奴婢，便只有奴婢的职责。才人可懂了？”

    也就是说，从今日起，她虽还有才人的名分和俸禄，却不再享受才人会有的尊敬了。宫人们若是比大宫女比她低的，按照给大宫女行礼的礼节做礼，若是高的，比如李建志孔尚宫等等，便是她以奴婢的身份做礼。只有奴婢的职责，那么以后她也不必再侍寝，不会得到帝王宠爱。

    皇上是告诉她，从今日起，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他身边的小奴婢，绝不能逾矩。就像昨晚她说过的一般。

    温青梧求之不得，她压下心中的愉悦，将身子放得更低了：“臣妾明白了。”

    那内侍看着温青梧的神色，并没有李公公之前说的反应啊。想了想，摆手让身后一个端着木盘的小内侍上前。

    “这是温才人以后要穿的衣裳。”内侍说道。

    柳叶上前，接过那盘子退了回来。温青梧看也没多看，只本分地应声道：“是。”

    待那内侍离开，柳叶才将盘子里的衣服拿起来瞧了起来，一瞧便皱眉道：“这不是宫中婢女穿的衣服么？”

    “往后成为了奴婢，自然就要穿奴婢的衣裳。”温青梧扫了一眼那衣裳，便走进了殿中：“服侍我更衣罢。”

    柳叶跟在温青梧身边进了殿中，嘴里不禁嘀咕道：“虽然说是奴婢，但分位不依旧还在么，怎么连衣裳都要换了，真是的。”

    而同住南薰殿的郭芷和公输安一大早就离开了自己的偏殿，在那通传的内侍进了南薰殿的时候，她们也一脚踏进了仪鸾殿中。

    梅淑妃想来眠浅，加上昨夜的事，更是睡不好，一大早就起身了。

    此时正在殿中喝着御膳房热的羊奶，心中还膈应着昨夜的事。皇上竟然在十五的夜里去了南薰殿。十五的日子，皇上从未去过中宫以外的任何地方。虽然最后还是离开了南薰殿。但能在昨夜去，便是让人心生不喜的。

    喝着羊奶也压住心中的躁意，这是便听通禀的小内侍走进来道：“娘娘，南薰东西偏殿的郭才人和公输才人来了。”

    梅淑妃放下羊奶碗：“这一大早过来作何？”说着，低低地道了一句“烦人”便让小内侍去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