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举步离开，不敢回头。

    那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泪水如同珍珠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落。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哭？是白夕颜在哭，还是墨颜在哭？

    最终，她停在门边，低低吐出了一句：“君慕寒，谢谢你如此爱墨颜。”

    若有恨，这恨尽散了。

    她本以为苏醒后的自己会被怨恨完全吞噬，除了杀戳和怨恨，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可此时此刻心口剧烈的疼痛在告诉她，她还是有感觉的，除了恨……还有其他的感觉……

    君慕寒可能不知道，他对墨颜的情深正在将她心中怨恨一点一点地瓦解。

    她羡慕，却又同时心痛。

    前世少昊所做的一切，她已不想再追究了。

    她不想知道为什么少昊会那么绝情？也不想知道少昊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曾经对少昊的爱与恨就那样随飞而散吧。

    他们已经谁也不欠谁了。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杀了那个藏在幕后的黑手。

    如果说前世的少昊是执刑的刀，那么，天帝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刽子手。

    当年的神兵之焰焚烧的不仅仅是她的肉身和力量，还有白家一百六十二条性命。

    他们不是死在魔族大军的手上，是死在神族天帝的手上。

    在魔族大军进攻之前，白家一百多号人被围困在众神之颠早已布下的神兵大阵里，活活被神兵烈焰烧死，因为只有用白家的血脉之力同时助阵，才能将她的血肉力量炼化成那一柄毁天灭地的神兵。

    为天下苍生，必须牺牲小我，可为什么他们白家的人就该死呢？

    她轻然笑了一下，极力地忽略小腹中那莫名的疼痛。

    “后会无期。”

    她最后说了一句，便幻化为一道华光消失了踪影。

    君慕寒没有动，只是靠着床沿，沉默了良久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句：“后会无期。”

    *****

    庄严的灵神殿前，她看着面前那一袭紫衣银发的身影，虽然是一样的样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哥。”她低喃轻唤。

    她终于见到了白家最后一个亲人，她应该笑，可泪水却再度狂涌而出。

    “小颜，欢迎回来。”

    白泽朝她张开了一个怀抱。

    她扑过去，扑进那具熟悉温暖的怀抱，再一次地失声痛哭。

    “大哥，我把他杀了，可是我好难过。我不知道是我难过，还是墨颜难过？我忽然很后悔杀他……他分明就是少昊转世，我杀他没有错，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疼……”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放声痛哭。

    曾经爱与恨，对与错，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被心爱之人生生炼化的痛苦，只有历经过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其中的绝望。

    他曾经害怕，他们白家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觉醒之后，会变成只懂杀戮与仇恨的行尸走肉。

    所以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想收墨颜为徒，就是怕到最后的最后，小颜会彻底迷失自己，他想尽可能地了解与掌控小颜的情绪与力量。

    可最终，墨颜那个丫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但也幸好，他的小颜此刻还懂得哭，只要会哭，就说明她还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