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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第68部分阅读

      竞芳菲 作者:肉书屋

    竞芳菲第68部分阅读

    海图大部分是收在司经局的库房里。”

    “司经局?库房?”

    芳菲轻轻掩住了嘴巴。

    “嗯,我任职司经局洗马的时候,不是查过他们盗卖古籍的事情吗。后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下了大工夫,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书库的书都彻查登记了一遍。在最后一个‘荒’字库里发现了七个大箱子,箱子上的土有一寸厚。打开箱子后,里头都是奇怪的图纸……那些人都不认得这些是什么,然后我就让他们重新上了封条,把箱子锁了封了,照样放了回去。”

    陆寒说:“我在阳城的时候,看书杂……住在乡下备考的那几年里,和村民们倒也常来常往。村里住着一些从前跑过海的渔民,我就在一位老渔民家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只是没有那么精细。所以我当时就知道,那些一定是海图……”

    芳菲还是没反应过来,陆寒这么神秘兮兮的说着“太祖海图”,那“太祖海图”到底有什么可保密的?

    “那皇上不是找海图嘛,你就告诉兵部那边说海图在司经局里好了。”

    芳菲一看陆寒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

    “呃,我说的不对吗?”

    陆寒微微摇头:“不对。我现在不能说。现在的形式……有人已经品出味儿来了。我估计,皇上在兵部那边,得不到海图的……兵部尚书……即使有海图,可能也会被他们销毁了。”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据我估计,皇上现在是想重开海禁。而开海禁,谈何容易……多少人拦着呢……”

    重开海禁?

    兵部尚书,居然会偷偷抗旨,销毁海图?

    芳菲听着这些国家大事,感觉自己的智商貌似不够用了。她努力想了一下,理了点头绪出来。

    大明从太宗以后禁海,这个她是知道的。而朱毓昇现在让传教士们画地图,又去兵部要海图,是准备要重开海禁,破了老规矩。

    然而,重开海禁不仅仅是祖宗规矩的问题吧。听陆寒这么说,也许,重开海禁,关系着许许多多官员和大家族的切身利益。

    芳菲对现在大明的政治构架算是知道个一鳞半爪。起码懂得,皇帝地位虽然至高无上,却不是能够一切的,他还必须得到文官集团的支持才能把自己的政令推行下去。

    当皇帝的旨意与文官们的需求相悖的时候,会在朝廷上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波……

    “算了,这里头的事很复杂,不是我一时半会能说清的。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海图在哪里就行了。”陆寒又叹了一口气。

    芳菲看着陆寒说:“那相公是在烦恼这堆海图的事情吗?怕被缠到这个漩涡里去?”

    陆寒和芳菲对视了一眼,又扭开了头,脸上表情越发沉重。

    随着陆寒脸色越来越不好,芳菲的一颗心也变得沉甸甸的。看来,不止是这么简单?

    “娘子……”

    关于这件事,陆寒犹豫着该不该和芳菲说,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不是怕被缠到这里头去。”

    “而是……我怕是要……主动跳进去了。”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结发

    第二百七十章:结发

    “我不是怕被缠到这里头去。”

    “而是……我怕是要……主动跳进去了。”

    芳菲直愣愣地看着陆寒,过了好久,才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慢慢朝上冒起。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即使她对朝堂大事再不清楚,也知道陆寒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陆寒没有再出声,也不敢与芳菲对视。

    “相公……是支持重开海禁的,是吧。”

    良久,芳菲才轻轻说了一句。

    “……嗯。”

    陆寒其实已经不需要回答。他的态度早就表明了他内心的想法。

    芳菲咬了咬下唇,想了一想,才问:“相公,能跟我说说,这海禁是从何而起吗?”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是真的说来话长,毕竟已经是一百多年的事情。

    陆寒简略的说了一些。太祖时,大明水师的实力已经很强劲,也有了很详尽的海图,当年排遣了三次大船队航游四海,真是威慑远邦,万国来朝。

    “那后来为什么禁了海?”

    “表面上的原因,是那三次大航海耗资太大,拖得国库连年赤字,又因为当年海盗众多,东南沿海深受其害……”陆寒伸手揉了揉眉心,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事实上……这原因也是个忌讳,朝廷上的人轻易不会说起。其实,是和太祖末年,太宗与楚王的夺嫡之争有关。楚王的余孽还流入大海,太宗怕楚王的子嗣和旧部卷土重来,便下令关闭所有海港,禁绝所有外来船只泊岸。”

    “起初,不过是临时的政策……后来却又连发多次民间暴,海边极不太平,太宗之后的明宗也跟着禁海……”

    “一代又一代,就这样成了旧例。当然,东南的世家大族们,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禁海对他们的走私来说,反而大有好处。这里头复杂着呢……”

    总之,大明自太宗以后的历任帝皇,都声称海禁是“祖宗法度”,不再变动。

    战船被毁,船厂解散,船工后继无人,曾走在大航海时代前列的大明,就这样被世界越抛越远。

    芳菲学过世界史,当然知道海上贸易的好处。

    她还记得那个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荷兰就是在大航海时代发展起来的国家,这个国家一心只往船只航运上发展,拥有着世界上最多的航船,几乎垄断了欧洲的海上贸易。世界各地的珍贵货物都从荷兰转运——中国的丝绸、瓷器、茶;挪威的木材;印度的布料;南洋的香料;沙俄的皮草……

    荷兰就从那时起逐渐变得强大。

    而芳菲也从平时陆寒说过的一些事情里,知道大明现在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朝廷缺钱缺到了恐怖的地步,非常非常需要开拓财政来源。

    朱毓昇想打海上贸易的主意啊……

    芳菲正想到这里,便听得陆寒说道:“今上雄才大略,想来对重开海禁,已经下了决心。但是,将要遇到的困难和阻力,将是非常可怕的……”

    可怕。陆寒用到了这样的词语。

    可是,他还是明明白白的说,他想要主动跳进这件事里头去。

    若是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说,其实陆寒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五品官儿,每天坐在书案前处理地下送上来的各种文件,在六部里跑跑腿。熬到了一定的资历,只要考察无误,就可以再升一级。

    如果运气好,在三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可以坐到吏部左侍郎这种位子了。

    但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陆寒显然并不打算这样按部就班地做大明众多中层小官僚中的一个。

    “这将是一次伟大的改革。”

    陆寒深吸一口气。

    若是博成功了,不仅造福万民,更可以真正展现自己的才干。失败了,则可能会成为皇帝的弃子,被反对派的重臣们将他打压下去……也许是发配远方做一名小官,如同唐代的“八司马”,宋代的苏东坡……也许连官身都未必能保住,会被一撸到底,十数年苦读苦熬一朝尽丧。

    “即使后果难测,相公仍想一试,是吗?”

    芳菲懂得陆寒的为难之处在哪里了。

    如果他是孑然一身,如何冒险都无所谓的。

    他现在如此纠结,就是怕累及家人。

    “相公,我明白你的心。”芳菲温柔地轻拍陆寒的手背,温言道:“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成就一番功业。这是正道,我怎会不理解呢?”

    “娘子,”陆寒凝重的面色稍有动容,但眉宇之间的忧色却并未消去:“我怕连累了你们母子……你跟着我,已经吃过太多苦头了。”

    芳菲为他吃过的苦,陆寒都记在心里。无论是多年前的河盗事件,还是会试前他因为涉嫌买字眼下了大狱,更有上一次被卷入科场舞弊中差点不得翻身……芳菲都为他四处奔波,劳心劳力,其中苦楚尽管她从没对他提起过,他又怎会不明白。

    他也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贸贸然卷进什么祸事里,连累得芳菲为他担心。

    但世间的事情,许多时候就是这样的难以两全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在乎朝廷上的政事了呢?

    陆寒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在十岁之前,他是个被慈母宠在心尖上的孩子。对于什么圣贤书,什么经史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时的他更多的兴趣是在医药上,最大的梦想就是继承家里的济世堂,做个医术超群医德高尚的好大夫。

    父亲恨铁不成钢,一直逼他读书,他还不以为然。

    后来啊……母亲早逝,父亲骤亡,他在短短的三年里失去了双亲,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下定决心要发奋读书。为了告慰九泉下的双亲,也为了将来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要说什么济世安民的理想,那是没有的。

    再后来,他隐居乡下跟着苏老先生读书,被大儒缪天南赏识,成了别人口中的阳城第一少年才子。而后连接拿下县试府试院试的“小三元”,又中了举人,考上了进士——

    刚刚年满二十岁的时候,他成了鹿城府学的学政,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也就在他穿上官袍,走入鹿城府学的那时起,他才慢慢感觉到,自己身为一名官员的责任。

    就是因为对自己身上的责任有了新的认识,想要做出成绩来。他大刀阔斧地在鹿城府学铲除贪腐的蠹虫,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被诬陷致罪。

    从刑部大牢出来,却意外地被留在了京城任职。很多人都羡慕他的“好运气”,他也表现得像是“吃一堑长一智”般,慎言慎行,让人觉得他是个没有锋芒的人。

    然而,在吏部任职越久,他的心里,对家国、百姓的责任感,却越来越强烈。因为进入了六部这样的核心部门,对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才知道如今的大明到了多么危急的关头。

    他渴望能够为百姓做一点事,即使只是一点也好

    这是陆寒真实的心情。

    但是,他的理想,却可能要用自己和妻儿的安危去交换……偏偏他又是这样的深爱着芳菲与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陆寒突然感觉腰上一紧,是芳菲伸出两手圈住了他的腰身。随即,她的臻首也窝进了他的怀里。

    “相公,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却是无比坚决。

    “相公,我们是夫妻。十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陆寒轻抚着芳菲圆润的肩膀,心中的躁动不安,逐渐被芳菲柔和的话语安抚下来。

    “相公啊……夫妻本来就该同进退的。你全心支持我经营生意,难道我就不该支持你了吗?”

    “这件事,你想怎样做,便怎样做。借用你方才的话说,只要你觉得可行便好了……”

    “即使最后……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为敌,我也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缓慢地吐出这一句又一句的细语,饶是陆寒心志刚强,也忍不住眼角微湿。

    芳菲扭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更贴紧陆寒的姿势,依然偎依在他胸前。

    “相公,你知道吗?其实呀……你别看我每天跑来跑去,忙这个忙那个忙得欢实……可是最令我感到满足的,不是又开了什么铺子,做成了多少生意,赚了多少银两……也不是被外人如何赞扬、夸奖……甚至不是生养了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这些在我心里,都比不上——成为你的结发妻子——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满足的事。”

    芳菲的每一字每一句,无不打动着陆寒的心扉。直到这最后的一句……

    这便是他的结发妻子呀。

    他低头看着芳菲扬起的脸庞,她的双眼映照出桌上烛台的火光,像是两簇小火苗在眼中不停跳动。

    烛影摇红,美人如玉。

    陆寒记起数年前成亲的那一夜,他挑起了她的红盖头,露出她娇艳的俏脸。

    那是,她眼中似乎也是荡漾着这样的光芒。

    “芳菲……”

    陆寒轻轻捧起芳菲的脸颊,像捧着最珍贵的瓷器一般轻柔与慎重。

    芳菲闭上双眼,感受陆寒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然后……

    如同雪花飘落在树梢,如同月色倾洒在花间,如同泉水流过指尖。他柔软的薄唇捧上了她的,渐渐由轻而重,从浅酌变成了深尝。

    无需言语,在唇舌交缠间,他们的心已经深深印在了一起。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所谓夫妻——便当如此吧。

    自那夜之后,陆寒也没再提过海禁的事情。芳菲也很有默契的不再问起。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只在于,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等待合适的时机,把那几箱太祖海图抛出去,也把他自己抛出去。

    不管朝廷里头是怎样的波涛暗涌,但这腊月的京城,各家各户忙着的还是过年的事情。小户人家还好,只是筹备年货罢了,只要家境还过得去的,这年过起来也不算太难。

    如今也还没到老百姓连过年都过不下去的时势。表面上看起来,京师还是一片繁华,金粉奢靡,丝毫没有衰败之相。

    而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过年就相当复杂而繁琐了。准备自家用的年货不算什么,给各家亲戚、熟人送礼,才是大问题。

    什么人家该送多少礼,每家家主、主母喜欢什么,都是必须考虑进去的。还得斟酌着与其他送礼的人相比,自己送的礼是多还是少了,少了固然不恭敬,多了又有显摆露富的嫌疑。同时给几家送礼,必须又合礼数又不显出厚此薄彼,最好还能让每一家都认为送礼的人最重视自己家……

    送礼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幸好芳菲学得不算差。她当家多年,人又极聪明,在这方面做得很妥当,起码从没因为这送礼的问题被人在背后说过闲话。

    往各家送礼,一般说来,当然是派家里的下人去的。关系好点,或是对方地位高点的,就得派管事级别的人去,以示重视。

    但这一天,芳菲却亲自带着两个丫头出门,到靳阁老家送年礼。当然,打的是给端妍送礼的幌子,不至于太过惹眼。

    到了靳家,她先去上房拜会江太夫人。

    因为端妍的关系,江太夫人与芳菲算是熟识。而且这些年下来,江太夫人对芳菲的印象看法还是很好的,听人说芳菲来访,表现得十分高兴。

    之前芳菲送她的药枕与护膝都极有效,靳阁老的腰也是用了芳菲送来的护腰才治好了许多。

    后来有一次,芳菲无意中听端妍说江太夫人吃食不太消化,饭后老是积食,便又让人送了化积食的药丸过来。江太夫人服用了一段时间,肠胃的老毛病好了许多,为此常在端妍面前夸芳菲有心。

    “陆夫人来了”

    芳菲才走进江太夫人的院子,便有人殷勤地给她打起门帘请她进去。

    可不是什么人家的女眷都会有这等待遇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选秀

    第二百七十一章:选秀

    江太夫人穿着家常熟缎卍字纹棉袍坐在主屋外间主位上,手里抱着一个套了棉套子的汤婆子。见芳菲被人引了进来,她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芳菲给太夫人问安了。”

    芳菲趋前福身行了一礼,被江太夫人使人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忒多礼了。”江太夫人笑眯眯的:“送年礼么,使两个婆子来就行了,怎么你还自己过来了?看这大冷的天,仔细冻坏了你”

    这分明就是对待亲近的子侄辈的态度了。若不是芳菲这些年来的举止言行渐渐得到了江太夫人的认可,江太夫人也不会这样待她。

    当然,这里头也有陆寒的体面在。因为芳菲的夫婿年轻得志,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吏部主事,芳菲本人也有诰命在身,江太夫人未必这样和气。

    江太夫人越是亲切,芳菲越发恭谨,该有的礼数半点不缺。人家对你客气,你自己也得争气,不可随意拿大,失了体统。

    “芳菲许久没见到太夫人与端妍姐姐了,是以过来给您老人家请个安。”

    芳菲随着靳府家人的指引在江太夫人右下首落座,抬起头来看了看江太夫人,又道:“有日子没见,太夫人您还是这么精神,气色真好。”

    “呵呵呵,就你这孩子嘴甜。老太婆啦,还有什么好气色?”

    话是这么说,可江太夫人笑得更开心了。笑意一直深到了眼底。

    “祖母”

    芳菲还没和江太夫人说上几句,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传进了这主屋,紧接着一位靓装少女快步走了进来。

    “芳菲姨姨,您来啦?”

    这少女便是端妍的大女儿靳潮,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她长得有七分像端妍,一看见她,芳菲就不由自主想起了端妍少女时的模样。

    “哎呀,我们潮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芳菲与潮儿相熟,说笑惯了的:“瞧瞧这小脸长得多俊俏也不知将来哪家好儿郎有福气得了去。”

    潮儿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刷地红了红,轻跺了几下小脚,上前扭着芳菲撒娇:“姨姨,您打趣潮儿,潮儿可不依您”

    江太夫人对这孙女儿宠溺得很,这里头也有怜惜她自幼丧夫的因素。见她摇着芳菲的手臂不放,也不气恼她失礼,只笑道:“你怎么跑过来了?今儿族里的闺学停课了?”

    “嗯,您说得对,从今儿开始放年假了。”潮儿笑着应了一声,又回头看着芳菲:“而且我一听说姨姨您来了,赶紧跑过来巴结您呀”

    “巴结我?”芳菲被她逗得笑个不休:“我有什么值得你巴结的了?”

    “芳菲你快别理这小祖宗。我这里的体己宝贝都快被她挖得差不多了,看上什么就磨着我给,真真是被我宠坏了。”

    江太夫人虽是这样说,脸上可没半点责备潮儿的意思。这孙女只是爱跟她撒娇罢了,在外人面前礼数从来都是周到的,带出去人人都夸她贞静良淑举止有度,不愧是太夫人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江太夫人也知道现在潮儿不过是因为跟芳菲特别亲近才会这样笑闹,没必要太过拘着她了。

    “芳菲姨姨,您送给我母亲的几瓶香露,真是好闻啊……”潮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潮儿可喜欢了,尤其是那玫瑰香露,香得真特别用了您这香露,那些别的香啊粉啊的都俗气了,这可怎么办呀”

    “哦……原来是打起我的香露的主意了。”

    芳菲“恍然大悟”。

    她用蒸馏法提炼出来的这些鲜花香露,当然不是寻常香粉香膏可以比拟。像潮儿这种见惯世面的高门千金,也一用就迷上了,可以想见日后香露真正上架销售后,销量绝不会差。

    “你大小姐看得上我的那些香露,真是姨姨的荣幸了。这样吧,改明儿,我让人再送两瓶玫瑰香露过来,专门给你的,好不好?”

    “真的呀?”潮儿大喜过望,一个劲儿地向芳菲道谢,欢喜地在屋里蹦蹦跳跳。

    “潮儿,你又跟芳菲姨姨要东西了?”

    门帘一掀,披着银狐披风的端妍从外头走了进来。高耸的披风领子上蓬松的银狐毛衬着端妍清冷的芳容,高贵逼人,不经意间便露出了豪门贵妇独有的傲然气派。

    她“恶狠狠”地盯了女儿一眼,先上前去给江太夫人行了礼,再过来和芳菲说话。

    “妹妹快别理这丫头,她呀,就是眼皮浅,见不得好东西。你那香露制作不易,哪能轻易给她糟蹋。”

    人家做母亲的可以责备女儿,芳菲可不能跟着埋汰潮儿,连忙出声为潮儿解围:“姐姐,那不过是些小玩意,难得潮儿喜欢。这也是她不跟我见外的缘故,姐姐也别怪她了。”

    江太夫人知道三儿媳妇向来对孙女较为严厉,当下也出声替潮儿说了句好话,端妍这才不跟潮儿计较了。

    潮儿背着母亲做了个小鬼脸,心中可是高兴得不得了——那玫瑰香露是在喜人,自己擦了在身上,过年时亲戚走动多得很,到时候可要大出风头了。

    至于潮儿后来无意中又在京城的小闺秀们中间替香草堂的香露做了广告,那是后话了。

    在江太夫人那儿尽了礼数,芳菲才和端妍一道告罪出来,到了端妍的院子里。

    端妍虽然是寡妇,但她有儿有女,素来由她出面主持靳家的家务,又因她是朱毓昇的亲表妹,外头的贵妇们可不敢怠慢她。

    因此端妍一年到头的应酬也多得很,没什么休息散心的时间。难得好友到家里来陪她说说话,对于端妍来说自然是极快活的事情。

    以两人的关系,也没必要管那些俗礼了。她们就在端妍院里的主屋里间坐下,等丫头们上了茶点,便把人都赶了出去,两姐妹关起门来说说私密话儿。

    二人东拉西扯说了一阵京城里各门各户的八卦。比如谁家的老爷在外头养了外宅,被原配夫人知道了,偷偷去把那外宅打个半死;比如哪位贵妇自以为身份高贵,在社交场合里不仅不合群还爱出言讽刺别人,结果被人在背地里下了绊子吃了个大亏;比如有些个人家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富贵奢华,事实上却连老婆小妾陪嫁的田地都卖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被债主追到大门上来骂街,几辈子的体面都丢了个精光……

    她们说一阵,笑一阵,平时在外人面前做出的那些“雍容华贵、得体从容”的模样荡然无存。在好姐妹面前,彼此自然是呈现出最放松的一面,如果这种时候还要端着装着,也就太无趣了。

    “对了,妹妹,过了年,京城里将要有件大事。”

    芳菲本来心情极好,一听端妍这样说,眉毛忍不住一跳,心虚的想……不会是陆寒想掺和的那件事吧。

    端妍没注意芳菲的异状,继续笑着说:“不过这件大事嘛,看起来和咱们是有点关系,事实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

    “姐姐你把我说糊涂了。”

    芳菲确实摸不着头脑,端妍这是唱的哪一出?

    端妍说道:“你们或许还没听说。过几天,宫里就有旨意下来了。明年正月里……应该是元宵吧,宫里要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开一场宫宴,京里的宗室、勋爵女眷,和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都要参加这场宫宴。”

    “嗯?”

    这消息芳菲的确是头一次听说。照端妍的说法,那这场宫宴是和她们俩有关系,端妍是皇亲,自己的命妇,都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哦,是这样……不过今年怎么突然要办这样的宫宴?往年可没这个旧例呀。”

    芳菲觉得有些奇怪。陆寒都说过,宫里如今吃穿用度都大幅削减,正是大力节约的时候,这种时候开什么宫宴?还请这么多女客,花费可是不小。

    端妍抿嘴笑道:“当然没这个例。今年是特别的。因为……被邀请的,可不止我方才说的那些人,还有……京城里五品官员以上的人家,有及笄而未订婚未出阁的姑娘的,无论女儿孙女,更无论嫡庶,也要一并带上赴宴。”

    这……

    芳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端妍,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及笄,未订婚,未出阁?

    不会是……她想的那件事吧?

    端妍看芳菲的反应,知道她已经想到了。

    “你想的没错。这其实呀……就是‘选秀’。”

    选秀

    芳菲当然知道选秀是怎么回事。

    从民间挑选适龄少女填充后宫,这是历代君王都会做的事情。她到这世上来的时日已经不短,经历两朝,十来岁时就听说过一次先帝选秀的事情。

    朱毓昇继位以来,本来是该在继位第一年就选秀的,结果遇上了詹太后发动的宫变。平定叛乱后,朱毓昇也没心情大肆扩充后宫,只是在娶皇后与二妃的同时,选了一批女子进宫,数目并不多,而且许多也是平民少女。

    按照过去四年一大选的惯例,今年的确是选秀之年。

    只是,以芳菲对朱毓昇的了解,他怎么会对选秀这样上心?还专门要以皇后的名字开宫宴,召集五品以上京官的女儿入宫赴宴,明摆着是要将一大批官员女儿入充后宫了……

    啊……是因为“那件事”吧。

    芳菲联想到陆寒所说的,朱毓昇想要重开海禁会遇到无数官员们阻拦的事情。

    他是要借着选秀,把这些官员们和自己绑到一条船上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么,这回的选秀,是女孩儿们本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和她们的父祖有关。

    朱毓昇一定会选择那些可能反对自己的官员家的女儿进宫——这样就等于把人质握在了手上。而对于他的改革有支持的官员的女儿,也许也会被选进宫,给个封号什么的,甚至允许她们生下皇嗣,用来安抚人心……

    这些女孩儿们,全部都是筹码。她们的幸福,全然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芳菲明知,政治便是如此,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朱毓昇果然是皇帝……果然够资格当皇帝。温情脉脉,怜香惜玉,那只会是李煜和陈后主这样的庸君吧。

    她却不知,对她……朱毓昇永远不会这样算计。

    也只是对她罢了。

    “妹妹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端妍奇怪地看着芳菲。

    “哦,没事,可能是睡得不太踏实。”芳菲笑了笑,说道:“姐姐说的没错,这事果然是看起来和咱们有关,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不是嘛。”端妍很轻松,她虽然有女儿,但潮儿也才十二岁罢了。更重要的是,朱毓昇是潮儿的表舅,所以永远也不可能纳潮儿入后宫。

    芳菲就更不用说了,她连女儿都没有,陆家又没亲戚在朝中做官……所以她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年过得可就热闹了”端妍事不关已地说了句风凉话。

    只要这宫宴的旨意一下来,保管整个京城会变成一锅热粥。

    多少人家就等着朱毓昇开口下旨大规模选秀,把家里的女儿往宫里送呢,也不管女儿在里头是死是活,只管自己能成为皇亲国戚。这几年后宫都只是一年进那么几十一百人,根本难挤得进去,这回可是个机会啊

    要知道,这位帝皇才三十岁,正当壮年,而且听说身子一向很好,再生十几个皇嗣肯定不是问题。现在宫里才两个皇子,说句诛心的话——当然这话绝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的——谁知道这两个几岁大的皇子能不能长大成|人?

    要是自家女儿进去受了宠,生下个得宠的皇子,全家就跟着荣耀起来了

    当然,也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为了不让女儿被选上而发愁的……

    总而言之,“选秀”这件事,将是来年春天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娇客

    第二百七十二章:娇客

    小年那日,宫里的旨意总算下来了。

    果然和端妍说的一样,皇后娘娘邀请京中所有的宗室、勋爵、官员女眷们正月十五那日入宫赴宴,当无诰命者不在此列。而当大家听说要带着未婚的姑娘们一起入宫时,整个京城顿时沸腾了……

    所有的绸缎庄、裁缝铺、金银楼都被各家女眷们挤爆了头。

    宫宴啊

    对于许多人而言,也许就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能不让人激动么?更何况,“选秀”的消息一出,那些想把女儿塞进后宫的人家就更加兴奋了。即使他们平时再节俭、再吝啬,这时也拿出了最大的魄力,毫不犹豫的把家里的余钱都往女儿的身上砸。

    而那些本来就门庭高贵的宗室与勋爵女眷们,虽然不缺衣裳首饰,可也鼓足了劲儿要在宫宴上出出风头,来个艳压群芳。因此,她们对于缝制新衣和打新首饰也并不含糊,只选贵的,不买对的……

    只看这京城里的一片繁荣,根本就难以想象,大明的财库里头根本没多少银两……朝廷穷,豪门富,怪不得朱毓昇要想法子给朝廷捞钱了。

    过年前,芳菲就接到了宫里派人送来的宫宴请帖。连春雨这跟着芳菲见多了世面的,都忍不住一阵激动。夫人要进宫了呢

    而被确定下来一起跟着芳菲进宫的碧青、碧桃两个更是欢喜得不行,为这,她们分别还得了芳菲赏的两套新衣,还有各自的一套银头面。别的丫头们都羡慕坏了,缠着碧青碧桃两个,要她们到那天仔仔细细把皇宫里的情形看个清楚,回来好跟她们说说。

    芳菲见丫鬟们兴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是呢,皇宫对于这年代的人们来说,是无上神秘的存在,有机会能进去当然会让她们欢欣雀跃。

    但对芳菲来说,皇宫……那是上辈子花点小钱就能直接走进去旅游的地方,里头全是熙熙攘攘的游客,毫无神秘感可言。

    即使是这辈子,她也是在皇宫里住过的。还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宫变,真是太有“运气”了。

    总之,芳菲对于能够进宫赴宴这件在别人看起来很体面的事,完全不起劲。看在下人们眼里,只觉得“不愧是夫人,不像我们这样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她们却不知道,芳菲还想着要是能推了这宫宴就好了呢。

    也不知道那天会不会遇到朱毓昇,她真是不太敢面对他。

    不过,这么盛大的宴会,真要无故推掉宫里的邀约,会不会上皇后的黑名单啊……算了,到那天老老实实呆着,埋头吃东西好了,尽量装透明吧……

    为此,芳菲是根本没打算要做新衣,打新首饰。

    碧青有天替芳菲整理过年时要见客穿的衣裳,特地问芳菲准备留哪一套入宫赴宴。芳菲随意朝平摊在床上的那些衣裙看了几眼,指了一套杏色的让碧青收起来,惹得碧青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夫人……这是不是太素净了点?”

    杏色偏淡,一般人穿着也不好看,只有芳菲这种肤色透白的美人才衬得出。不过这套衣裳没什么绣花与装饰,太过简单了……穿到宫里去,是不是太失礼了?也让人小看了陆家。

    碧青婉转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芳菲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想了想觉得碧青说得有理,过分的低调有时反而引人注目啊。

    “嗯,那就换一套。今年新作的那身茜红的冬衣不是还没上身么?就穿它了。”

    料想那天肯定人人穿着花团锦簇的,她还是别玩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格调了,索性把自己装成一片叶子混入树林之中,这样比较保险。

    碧青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大丫头的样子了。以前在芳菲面前,她是排在碧荷下头的,碧荷嫁人了才到她升上来。

    芳菲以前一直觉得碧青忠诚有余,精明不足,怕是难当重任。现在看来,碧青还是可堪造就的,起码能够在善尽职守的基础上,对主人提出自己的意见与看法……算是有进步了。

    现在芳菲手里能用的人,比起几年前,稍微多了一些。管事里有涂七和陆砚,都是挺周全的人。另外有跟着她最久的春雨替她笼络着涂七,还有碧荷替她鞭策着陆砚,这两对夫妻帮着她把这家内外操持得不错。

    说起来,碧青都要十八了……唉,才调教好用得顺手点儿,又要把人给嫁出去了。真烦恼啊……

    这烦恼也不过是像清晨时分,荷叶上的露珠儿一般,一滚动就过去了,并没让芳菲真正放在心上。

    作为陆家的当家主母,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越是靠近过年,要料理的琐事就越多,饶是有几个得力臂助帮忙,芳菲还是累得够呛。碧荷又快生产了,芳菲哪里肯让她出来做事,吩咐陆砚让小丫头盯紧了她,只准她在家里休养。

    过年前的最后两天,芳菲才算闲了下来。

    各种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该送年礼的也都送了。剩下这两天,就是各家忙活自家过年了……陆家人口少,反而成了优势,不需要芳菲顾及太多。

    “夫人,前院来了客人。”

    正当芳菲以为自己总算能歇歇的时候,却听小双来报说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是女客?”

    芳菲真有些惊讶,后天就是除夕了,除了亲戚之外,还会有人上门拜访?

    小双禀报芳菲说——接待客人的丫头传话说,来者是位年轻的小姐,听口音不像京都人士。芳菲疑惑地从小双手里把来人的拜帖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嚯”地站了起来。

    她也不让人替她再更衣整装,就穿着家常的衣裙走了出去。一屋子的丫头都呆住了,夫人这样反应,难道来的那位小姐大有来头?

    碧青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抓了一件大披风就赶出去给芳菲披上,怕芳菲冷着了。碧桃也赶紧抓起芳菲放在炕上的手炉跟了出来。

    芳菲顾不得系上披风带子,一手把披风前襟拉紧,一手接过碧桃送来的手炉,脚下可没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原来是她……她竟然来了京城

    院子里扫雪做事的下人们都停了下来,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情景。素来稳重的夫人飞快地往外院走去,碧青碧桃小双几个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行人看着行色匆匆,像是要赶着去做什么大事似的。

    “这位小姐到底是哪位啊……”

    人人心里都在猜测着,这到底是哪路神仙。

    芳菲一路踩着乱琼碎玉,匆忙赶到了外院小花厅,刚刚踏进厅里,便听得一声充满了惊喜的娇呼:“芳菲姐姐”

    一个身形窈窕的白衣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小花厅之中,笑语盈盈,浑身散发出青春的气息。

    “明媗”

    芳菲想不到几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来者正是芳菲当年在西南道鹿城时结识的小友,蔡家的七小姐蔡明媗。

    当时陆寒任职鹿城府学学政,明媗的父亲是鹿城下属县城的同知。明媗被开水烫伤,毁容几乎已成定局,是芳菲极力将她治好的。

    “来,快让我看看,你这孩子都长得比我还高了”

    芳菲与明媗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芳菲心里,却是将明媗当成来看待的。明媗同样敬爱着芳菲,俩人在鹿城时好得不得了。

    当日芳菲仓促之下离开鹿城,远赴京城为丈夫脱难而奔波,从此竟没有再回过西南。自然,也没能与明媗正式道别。

    没想到一别数年,明媗却在京城出现了,真是世事难料

    “姐姐,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明媗嘟起嘴儿撒娇,这下子看起来反而露出了些稚气。芳菲算算日子,她刚怀柳儿的时候,明媗已经十岁了。现在柳儿四岁……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就要及笄了吧?”

    明媗笑嘻嘻地说:“已经行过及笄礼啦”

    芳菲很明白小孩子这种“拼命否定自己是个孩子,想要别人把自己当成大人来看待”的心理。她拉着明媗在椅子上坐下,笑着说:“是呢,我们明媗是大姑娘了不知不觉,姐姐都要老了。”

    “哪有姐姐永远不会老的。”

    “看,才说你不是孩子,又说孩子话了。”芳菲呵呵笑道:“哪里有不会老的人?神仙么?”

    “在我心里,姐姐就是仙女。”明媗很认真的说:“若是没有遇到姐姐,明媗早就不是现在的明媗了。爹娘常说,芳菲姐姐是明媗的大恩人,明媗可是记着姐姐对我的大恩呢。”

    她这话?br /gt;

    竞芳菲第6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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