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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村土地庙,一铲太岁棺

      2016年7月21日,青城山老巷子里的古坊斋内间,我脱下厚重的长衫,把肚子晾了出来。

    坐在我对面的孙国振老头大概有七十多岁,须发花白,两眼昏黄,在我脱衣服的空档拿出一副七十年代黑框圆边蛤蟆镜带上,面露震惊。

    能不震惊嘛,我今年十七岁,是个如假包换的爷们儿,肚子却大得跟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似的,满肚皮的妊娠纹,都快胀裂了。要不是报上了爷爷的名号,我怀疑孙老头都得让我去医院妇产科做个产检,验验男孩女孩。

    孙老爷子又在我肚子上按按,捏捏,一会儿问疼不疼,一会儿又问有什么其他感觉,末了,指了指我身后的红木太师椅,示意我坐下。

    孙老爷子摘下眼镜,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愁眉不展。

    我看得心里发紧,这意思,我这还要一尸两命不成?

    我穿好衣服,赶紧问他,“老爷子,您看,我这肚子,到底怎么办?”

    老头皱着眉头,对我说:“具体怎么办,还不能确定,你且先跟我说说,青山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你爷爷的能力,普通鬼怪断不会逼得他走这一步险招的啊。”

    他口中所说的普通鬼怪是个什么样,我爷爷从来没让我见过,也不知道,但是关于我肚子里装的——青山沟这位,说起来,可真是够人喝一壶的。

    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青山沟是个卡在两山中间的老村子,村口有一座小土地庙,听说从有村里第一口人的时候,那小庙就在那立着,到现在,有个几百年了,因其异常灵验,还曾引来过许多外乡人过来参拜,辉煌过一段时间。

    但是不知道后来又出了什么事情,最近几年来这里烧香拜佛的人越来越少,小庙最后还是渐渐荒废了。

    直到今年开春,原本应该下雨的季节不仅一滴雨水没有,还反常的出现了高温,七十多亩水田全给旱成了王八壳,一个月后,村里连喝的水也见了底。

    村长这才想起村口的土地庙,赶忙发动全村老少一起过去洒扫、祭拜。

    而我爷爷当时正带着我在山里采药,没赶上这一波。

    结果说来也巧,就在村长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庙下隐约传出了很轻很轻的流水声。

    村长大喜,以为土地神原谅了他们疏忽祭祀的事儿,赶紧叫来自家儿子们,组织两批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从土地庙后身下铲,打出一口水井来。

    等我爷爷带着回到村里,已经是两天后,土地庙后身给两拨人日夜不停打出了一口直径两米多宽、十米来深的大洞,站在洞口朝下探头还能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从洞底下吹上来——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源头的恶臭。

    我爷爷平时在村里算是个赤脚大夫,靠着一门望闻问切的手艺给村里人治病,但在闲暇时候,也会给人看相、寻卦、算个灾祸福报,看个阴阳宅面,在村里有一定地位。

    看到小庙后身这个大洞当天,爷爷就去叫村长立刻停工,把那洞口填上,还说那小庙下不是个善主,一旦出来,会给全村人招来杀身之祸。村长这边正想着马上就能打出水来了,哪里肯听我爷爷的,好说歹说把我爷爷拉回家,一道口令下来,十个人围到了我家门口,说是要严加看守。

    我爷爷可是个清高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一气之下指着村长喊,“你小子有了事儿可别来找我!”

    村长脸色也不善,勉强挤出一点笑模样对我爷爷回了一句,“您老这是何必,我也是为了村里生计啊。”

    两人不欢而散,结果这之后大概又过了两天,还真出事儿了。

    那天打井队正常干活,突然一铲子下去,铲到了一块硬物,众人连忙七手八脚把那东西挖了出来。

    一看,竟是一口细长、鲜红、顶上还刻了许多奇怪纹路的棺材。

    挖井挖出了棺材,这可不是个好征兆。村里乱哄哄开始有人传,小庙底下原本埋着犯了过错的太岁,那棺材上的纹路就是用来封住他的,现在这井打到了太岁的头上,保不准要有事儿。之后挖井队干活的人一天天减少,到最后,就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年轻不怕事儿的还在坚持。

    村长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要不……停下来?可再看看已经打了那么深的井,就这么放弃也实在可惜,思来想去,心一横,把棺材重新收敛,拖进后山埋了。

    没想到,这个决定,正是噩梦的开始……

    那村长家本来有四个儿子,都在打井队里帮忙,挖出棺材那天,赶上老大跟老二当班,哥兄弟四个又都参与了搬运,知道那棺材看着不大,重量可不轻,保不准有什么值钱的陪葬。

    四个人回到家里,聊着聊着,分出两派,老三跟老四胆子大,都觉得那金银珠宝给了死人就是浪费,不如自己翻出来换成钱,拿去盖房子娶媳妇来的实在。

    老大憨厚耿直,就认准不是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要这个死理儿,极力反对两个弟弟。

    但老三跟老四却觉得老大已经娶了媳妇,自立门户,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知道他们两个独守空房的苦,跟老大吵了一架后,两人半夜趁黑,拎着铁锹出门了。

    这一走就走了一宿。

    被发现的时候,两人躺在后山沟的草堆边上,身子像是被什么野兽撕扯过,早已经没了人形,肠子内脏挂了满树,一颗心还被咬去了大半,脸上皮肉有小半片四分五裂,眼珠子滴溜溜挂在眼眶外,风一吹还随风晃荡几下。

    村长老婆一见这情形当场晕了过去。村长还算理智,情急之下不忘应该报警,这边手机刚拿出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叫村长过去。村长以为有什么线索,赶紧过去,一看不要紧,好像平地一声雷,正正在砸在了村长心里。

    被村民发现的东西,竟就是那天埋到这里的那具细长棺材,只不过眼下这棺材已经打开,棺盖碎成了几块,棺材里面除了破破烂烂的黄符,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那棺材边还摆着两把已经断成两截的铁锹,正是自己家的东西。

    村长对自家这两个儿子的心性再了解不过,稍微一想就知道,一定是这两个小子惦记上了棺材里面的东西,这才趁着没人注意,过来想要把棺材劈开,独占里面的财物。

    一时间又气又恨,村长默默放下手机,终于想起了我爷爷当初的警告,赶紧张罗村民搜山。

    看那棺材里的黄符还有自家两个孩子的惨状,棺材里那东西是不是太岁不知道,但他在下葬前应当就不是什么善茬,现在时隔多年再出来了,戾气肯定更重,难保他不会再做什么孽,大伙儿要是看到什么尸体,立刻拖出来烧掉。

    这东西留不得。

    村长也是个狠角色,一想到自家两个儿子死的不干净,也不收敛了,直接叫老大跟老二把尸块捡到一起,在山上就地烧了,免得那孽障附在尸体上,到时候再惹出什么祸事。

    老大点了火,看着两个两个弟弟破破烂烂的尸体在大火里一点点缩小,最后碎成一片飞灰,心里挺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当初没有把两个弟弟管好,这才导致他们死于非命,他要是什么都不做,跟帮凶没区别。

    白天搜山什么都没搜到,当天夜里,老大趁人不注意,扛上一把锄头,又从里屋香堂里抓起一把香灰揣进兜里,一个人上山继续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