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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似小黄花第6部分阅读

      君似小黄花 作者:肉文屋

    君似小黄花第6部分阅读

    你过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他打量了她一眼,唇边出泛现一丝笑意,只是苍白的脸色仍显得有些病态“你还没回答我,为何笑得这般开心呢?”

    “没什么!”她随口回答。

    “怎么我家思儿长大了,有事也不跟哥说了?”他取笑道:“记得小时候你可是粘我粘得紧,每次我来,总是跟前跟后的吵着要糖吃!”

    君思这才抬起头,沉吟了半会,脸色一正,缓缓道:“真要说有事,到是有件事……该告诉你!”

    下意识握住右手,手腕处的物品,顿时有些火烫了起来。她做事一向随心,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按常理自然也应当第一个知晓!

    “是吗?”轩辕惜眉轻应道:“你这么慎重的跟我说,到是让人有些紧张了,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咳咳……说!咳咳咳……”

    他话到一半,突然一阵猛咳,脸色更加惨白,忍不住弯下了身子。

    君思眉头微皱,伸手把住他的脉,认真的看了起来,越看脸色却越加的沉重。

    “你应多休息,不该这般奔波!”

    “无……妨!咳咳!”好似一咳,便停不下来,原来是苍白的服,此时已经涨红,呼吸急促,全身都在颤,整个身子全靠着桌子支撑着。“我只是……咳咳,想……见见你!”

    她眉头皱得更紧,从身侧掏出盒子,拿出里面的银针,在他身上连下了好几针,才微微缓解他的咳嗽。

    他全身像是虚脱一般的趴在了桌上,深深的喘着粗气。

    “我扶你去房里休息一会!”君思上前一步,预扶他起身,却被反手一把抓住。

    “思儿,我……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等你病好了再说!”她再次上前,却又被他抓紧。

    “不,我知道,我这病……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胡说!”她脸上升起几分恼怒,上前拉他起身。“你只要多休息便会好的!”

    “休息?”他轻笑一声,又溢出几声咳嗽“我哪有时间可以休息?思儿你不用瞒我,其实我早知道这病……没法医!”

    “哥!”她脸色一凛。

    “你比我清楚……不是吗?”他苦涩一笑,看着她难得露出情绪的脸,眼神一沉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想通了,早晚要去的,只是……我还有些事放不下!”

    她不回,只是脸色又沉了几分,缓缓的坐了回去。

    “思儿,其实哥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你我是嫡亲的兄妹,血脉相连,却不得不……让你流落在外。甚至你连亲生爹娘都从未见过……”他脸色更加的难看,指间泛着异样的白“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仍不能……咳咳,相认!”

    “哥……”

    “要不是哥太没用……”他叹息道“你也不用这般辛苦,这些年,你帮我太多……若不是你,怕是这天下,早就不姓轩辕了!”

    她不再出声,只是拿起桌上的那株蜡梅,握进了手心里。

    “思儿,哥一直想接你回去,但也知道!你一向喜欢清静,更不喜欢宫中明争暗斗!但……”他又开始了刚刚那般的咳嗽,眼光看向她那方,眼里的渴求盖过愧疚!“以前我不强求你,但现在……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大庆几百年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你也是轩辕家的人,定能理解我的苦心……”

    “……”

    “如今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咳咳……凌家狼子野心,倘若我当真走了……”他情神顿时激动起来,紧紧的看向对面的人道:“他们定再无所顾忌,而念儿……念儿才五岁,到时要是……”他神情一乱,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妹!”

    啪答,一声断裂之声自君思的手间转出,手中的花枝已成两截,黄|色的花朵颤抖了一下,片片掉落。微不可闻的声音,融化在风中。

    小妹,不是思儿,是小妹!到是好久没有见他这般称呼自己。

    “小妹,念儿是我唯一的孩子,轩辕一氏最后的血脉,血肉至亲。我知道你为难,但没有办法,我只有你一个妹子,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他神色一暗,眉心皆是死结。

    君思仍是没有回答,只是刚刚进屋时那丝浅笑,已经消失无踪,又恢复到那清冷的淡漠。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存在。

    “小妹,就算哥最后一次求你!”轩辕惜眉上前一步,神情甚是紧张“念儿年幼,自是撑不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只有你能帮我!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你唯一侄儿!难道你就忍心?”

    “那我呢?我也是你唯一妹妹,你也忍心吗?”不知怎么,心有些凉,可见他咳得直不起的身子,话到嘴边,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清淡的眼神,扫过他哀求的眼眸,那原本该是清亮的眼底,此时布满了血丝,满是憔悴。曾记得这双眼,也会盛满着暖意,笑得眯成线,年年准时的出现在左府,陪他过生日。让她觉得世界不止她一人,至少还有一个亲人。

    良久——

    “念儿,是安心的孩子?”她突然问道。

    轩辕惜眉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些什么,半晌才缓缓的点头,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小妹,其实心儿她……”

    “她好吗?”

    他眼底顿时划过一丝痛意,低下头满是惆怅“她一直念着你!”

    转头望向窗外,车水龙马,状似认真的看着,却完全没有焦距,缓缓起身,手里的花枝掉落,花瓣散了一地。一声叹息融入风中。

    ———————————————————————————————————————

    天色渐沉,天空隐隐传来几声闷雷,半会绵绵细雨似是细线一般飘浮在空中。千丝万缕,理不清剪不断。

    “小妹,我无可信之人,只能求你!”

    “小妹,这些年来心儿一直都念着你!”

    “小妹,念儿才五岁!”

    “小妹,哥不逼你……”

    慢步在这般清凉的雨丝里,仍是冲不开心里那份烦闷。伸手摸向右手手腕,紧紧的握紧,不是刻意,只是下意识的想这么做。

    走了多久了?她已经忘了,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要去那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是想走走,顺顺心里的烦闷感。

    不想停下,也没人让她停下。

    直到——

    前方的树下,那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眼际,那纯洁的天蓝色,似是与天空同化,刹时扫出一片蓝天。

    刹时愣住,却恍如隔世。

    那方展颜一笑,似是瞬间开了满树的黄花,一朵便是一抹阳光,照亮整个天空。他一向喜欢笑的,各式各样,小心翼翼之有;憨痴傻笑之有;欢颜灿烂之有;轻颜微笑之有。但每一个皆能令人心头泛暖。

    一见,便可沉迷,这与他绝色倾城的相貌无关,只因那笑太过于完美,完美得不似这世间之物。所以她才忍不住想要拧上一拧。

    “痛痛痛痛……”他眉心拧成一团,那笑立马就变了个形状“君思……你为什么要拧我的脸?”

    她这才猛的惊醒,缓缓的收回手,脸上又是风淡云轻“手抖了一下!”

    “嘎?”肖芳华嘴角一抽,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点。

    “你为何会在这里?”她随口问道。

    他脸色一白,顿时有些慌乱“那个……我刚好路过,呵呵!”

    君思眼神一眯,淡淡的瞟一眼,他冻得有些泛白指尖,轻声道“那到是真凑巧!”

    “是呀是呀,好巧呢!”他呵呵的笑“原来我也不会进城来的,只是那个什么苹说,要我帮忙来城里买点东西,所以我就来了!”

    “是吗?”

    “是是是,当然是,要买白菜来着!”他拍拍胸膛保证。

    “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刚来而已!”

    “哦,那想这个借口,想了多久?”

    “三个时辰!”他脱口而出,才惊觉抖了老底。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大睁的看向君思,脸一下就塌了下来,一脸的慌乱“君思……我我……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这次我没有满山的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得,她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兴致。

    “只是……”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天空,犹豫了半会才道:“下雨了?”

    “下雨?”她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并没有雨具。

    “下雨,就会打雷!”

    “打雷又……”她话到一半又顿住,猛的一愣,看向他略带担心的脸。

    难道……

    她一向不喜欢下雨打雷的日子。大雨倾盆,雷声轰呜,无边的黑暗,似是张牙舞爪的猛兽,会把人永远的拖入黑暗之中。那一年,也是这般的雨夜,她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人。爹自小疼她入骨,突然的永别,让她无所适从。经常会被恶梦惊醒,所以初时,便惧了这般的天气,总觉得好似会从那雷声中,失去些什么。

    三年前的那半年里,她便有一次被雷声惊醒,自此每个下雨天,他便会赖在她房里。

    原来……他还记得,一直都记得。

    丝丝暖意,流进心底,烧烫了整颗心。

    “芳华!”

    “嗯!”

    “你低头一下!”

    “好,哎呀……痛痛痛,君思你为什么又拧我的脸!”

    “嗯,手又抖了一下!”

    “……”

    “你先回去,今晚有还有事要办,明天……明天你到树下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哦,好!”他点点头,突然又似是想到什么,指了指天上“可是现在,还在打雷!”

    “我已经不怕了!”

    “咦?”

    “有你!”

    “……呵……呵!”

    必然决择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v必然决择v第十九章

    傍晚

    雨后的大街,人熙熙攘攘的,家家户户的点上了明灯,白日热闹的街头此时已经寂静了下来。路过的小摊上,只余几个摆夜摊的小贩在忙碌着,客人总是少的。

    “客倌,喝碗粥暖暖身子吧!”一边粥铺上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君思缓下脚步,犹豫了半会,走了进去。老板立马擦亮了椅子,迎她进去“客倌,想吃点什么?”

    君思随意点了碗清粥,两个小菜,今天街上人少,难得有客,老板一脸喜色的去张罗了,不到半会,粥就上来了。

    “官倌,您要的粥!”老板刚要放下,突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满脸狐疑的往她身后看了看,好奇道:“官倌,那个小孩和您可是相识?”

    君思往后一看,只见后方十步开外,站着一个小孩,五六岁的年纪,身着绵色衣裳,长得很是清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熟识。这是个长得很讨喜的小孩,此时却一动不动的站在路旁,一双清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君思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回过身淡声道“不识!”拿起桌上的勺子,轻轻的拨动着那碗里的粥。

    “我见他站在那里看了您半天了!以为是您……相识的人呢!”老板歉意的笑笑,终还是没说,以为是她的孩子。仔细看来,那小孩跟她到是有几分相似的。

    “这么晚了,一个小孩孤身跑出来,也不知家里大人怎么想的?”老板嘀咕了两句,才缓缓的走开了,不到半会又热情的招唤别人去了。

    君思仍是独自拨弄着碗里的热粥,却不曾就口去喝,只是拨弄,直到碗上再没有热气冒出,她扔是没有停下动作。脸色一如继往平静到无一丝的波澜。

    直到背后的小孩再也站不住了,冷得开始跺着脚,缓步走上前来。绕了一个圈,站在了君思的面前,隔着桌子,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拧了拧小手,如此重复着。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要喝粥吗?”君思缓声道,却没有抬头看他。

    “嗯!”小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搓了搓冻红的小手。

    君思放下手中的汤匙,扬声呼来老板,再要了一碗清粥。看到热腾腾的粥,小孩脸上都是喜色,端坐在椅子上,欢喜的尝了起来,却也不是狼吞虎咽,慢慢一勺一勺的喝着,没有一点声响,似是自小便已经养成了好习惯。

    君思淡淡的扫过他一眼,再次拿起桌上的汤勺,重复之前的动作。

    见他吃完,才道“饱了吗?”

    “嗯!”小孩规矩的点了点头,仍是有些怯怯的看着她。

    “不打算回去吗?”

    小孩沉下头“一个人……不能回去!”

    “二个时辰了,你打算一直跟下去吗?”

    “嗯!”

    “为何?”

    他擦擦嘴,双手又紧紧的按回了小腿上,坐得很是端正,只是这般冷的天气,身子仍是有些小抖。却异常坚定的道“为我自己!”

    平淡的眼神扫了过去,定在他过于早熟的小脸上。眉头又紧了一下,这般的年纪……

    “为自己?你可知自己要做什么事?”

    “知道!”他回答,看了她一眼,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突然想是决定了什么,从椅子上蹬了下来,绕过桌子。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紧着一张小脸,一字一句的道“我想要在我还没长大前,保住大庆天下,想要守住大庆的基业,请姑姑成全!”

    握着汤匙的手颤动了一下,一寸寸的握紧,沉吟了半响才缓缓出声“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抑起小脸,眼睛眨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半会才道“是爹,娘,也是念儿自己想要说的!”

    “你到是聪明!”她轻笑一声,却没有笑意,仍是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你多大了!”

    “五岁,入夏就六岁了!”

    “五岁!”君思呢喃着这两个字,回思着自己五岁在干什么,好像忙着搬家,忙着躲开一切可能牵扯进那场旋涡之中的可能性,谁又料得到,她终还是躲不过。“你叫什么?”

    “轩辕念!”他老实的回头,摸摸跪得有些僵硬的腿。“娘说,是记念,挂念,不忘恩情的意思!”

    不忘恩情……

    君思眼神顿时一沉,平淡的脸上划过几丝伤感,轻眯了一下眼,又恢复以往的淡漠,良久才道“你娘……还好吗?”

    念儿一愣,必竟是小孩心性,就算是故做老成,也围持不了多久。顿时眉头紧皱,清亮的眼里似是溢着泪光“娘……娘经常躺在床上,比爹咳得还厉害,念儿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娘了!爹说……娘和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如不见,也少些牵挂。”

    “……”

    他狠狠的咬紧着下唇,用力的眨巴着眼睛,像是强忍着泪水“爹还说……要是他们都走了,那么念儿往后,就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他卷起衣袖,用力的往眼睛上擦,擦到双眼红成一片“以后念儿的人生如何,要靠自己去争取,只有姑姑能帮我,所以,念儿才来找……姑姑!”

    君思仍是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闭上眼,像是想盖住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亲、友、还是那初寻回的情。是不是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就没有这般多的纷扰和挣扎。

    初春的夜,没有暖意,只有寒风。刮得那小脸一片冻紫,刮得跪立的小身板,不住的颤抖。那沉默半晌的人才缓缓出声。

    “起来吧!”清淡的语调,满是疲惫。

    小脸蛋抬起头,有些担心的看向她“姑姑?”

    她却转头看向那边的巷口,略加大音量道“说吧,你希望我如何?”

    巷口这才转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极瘦,每走一步,都伴着咳嗽声。苍白的脸色上,带着愧疚与哀求“小妹!”

    “又何必让他跟我说!”而且还是这种方式。

    “这皆是念儿自身的造化,你答应与否,自然得由他开口!”轩辕惜眉缓声道,顺手牵起地上跪着的轩辕念。

    见她未回,又继续道:“小妹,念儿必竟是你的亲侄儿,无论你插不插手,见见他总是必要的!”虽然这么做,实属卑鄙了点,但他也是没了法子。

    君思深吸了一口气,手心紧紧握紧,似是在考量。

    “小妹,你我乃亲兄妹,彼此的血肉至亲!”他眼神一沉,看向她平静的脸色道:“当日也是父皇不得不将你送出宫,却一直都念着你回来,所以才为你取名君思,取君王思念之意。父皇母后,直到去世时,都盼着能找回你。而我之名,实为惜妹,就是希望我们能相扶扶持,相濡以沫!”

    君思轻淡的眼光,看向他,再落入他身侧不及她腰高,却过度早熟的小脸上。终长叹一声,血肉至亲!她生性凉薄,只此四个字,是她永远都无法抛开的牵绊。

    “你想我如何回去?”

    “……入主东宫!”

    “……”

    清晨

    城外不远的一颗大树下,远远的站着一个人,蓝色的衣衫,飘得与身后的蓝天溶为一色,也不知他来了多久,身上微微有湿意,晨露打他过分灿烂的笑容上,似是开了满树的黄花,花枝展招,艳压群芳。

    “明天……明天你到树下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想起,昨天她的话,心底皆是甜的。她有话说,他亦有。

    他想说红线已经收了,那便是一辈子了。

    半年的恋慕,三年的苦寻,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想要娶她,现在就娶她。无论她同意与否,这次——再不放手。

    恼他也好,怨他也罢,认定了,就只有她。

    他伸手抚过,曾经绑着红线的手腕,千般情绪,万般欣喜皆溢了出来,化做一丝丝的甜,再流心底。

    世间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心中刻下的身影。

    等,他一定等!这次不会跟三年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

    然而……

    直到天空露白,直到艳阳高挂,直到夜幕临界。

    直到那枝叶冒出了新芽!

    直到万千的激动,结成了寒冰。

    日升日落,承诺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树下,那蔚蓝的身影,仍是站立着,任由寒风冻结体内沸腾的血液。

    与此同时,另一端!

    一辆马车从城内急驰而出,掀起路上积水,缓缓向京城而去。车内三人,正在急声说着什么。

    “小妹,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宫中站住脚,也可以有足够的借口,反击凌家!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不过幸好,你性子淡,并没有什么心仪之人,不然就得担搁你一辈子了。”

    幸好?

    一瞬间,仿佛心底有个影子,正离她越来越远。轩辕还在旁边说着什么,她却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回响在恼海里的只有那一句。

    “明天……明天你到树下等我,我有话对你说!”我想说——我嫁你!

    但入主东宫,四个清晰的字,却如同巨石一般,砸了过来。顿时心底那刚刚形成的,名为“幸福”的东西,应声而碎。

    这是最好的方法,这是必须的过程,也是她必然的选择,这是她当初就已经下定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自己的亲人,哪怕代价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冒着似是自欺欺人的声音,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越来越空洞的心。

    直到风掀起了车帘,外面微湿的地上,一株蜡梅,迎风怒放。树下隐隐约约划过一道蓝影。

    那是……

    “停车!”她几乎是吼出声。

    刚刚还在说话的轩辕惜眉一怔,却见她已经等不急,掀帘奔了出去。

    “小妹,危险!停车,快停车!”

    马夫连忙一把拉住鞭绳,她却已经先一步跳下车去,往不远处的一树棵树,狂奔而去。

    她跑得急,气喘咻咻,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那方——只有树!

    慌忙四下找寻,却怎么也寻不着那抹身影,只有满树的黄花,栩栩落下,撒下一地的残花。

    脚步一顿,似是压了千斤,眼里光芒瞬间全息了下去,半会才伸出手,接住一朵黄花,静立着。

    “小妹,你找什么?”轩辕惜眉跟了过来。

    “……”

    见她不回,也不好深问,缓声道:“外头冷,还是先进去吧!”

    君思抬头看向手心的花朵,心口仍残存着莫生的激动,似是要奔出来。

    沉吟半响,长叹一声,缓缓转身。

    原来……只是眼花吗?她竟也有眼花的时候。

    “走吧!”

    “对了小妹,还没问你,之前在客栈,你所说的重要之事是?”

    手间一紧,中心的花,瞬间被捏成了一团,狠狠的掐进心底最底层。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

    母仪天下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v母仪天下v

    第二十章

    近夜,昏暗。

    屋里没有燃灯,给原本寂静的屋子,生添了几分沉重感,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药味,似是长夜累月所致,即使是开着门也吹散不开那股味道。

    床边一缕白衣静坐着,目光淡淡的打在床上人身上,微微眯起,淡陌的脸上,一片平静。

    半会!

    隐隐传来几声咳嗽,越来越重,床上人缓缓张开沉陷的双眼,似是甚为痛苦,咳得缩卷着侧过身子。不经意的看到床边的身影。

    瞬间愣住,眼睛大睁,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前人。久久不曾移动过。直到另一波猛烈的咳嗽传来,才逼得她不得不收回眼,更加缩绻身子。

    一杯茶出现在眼际,温热的雾气升腾,茶面上飘着几朵菊花。

    “喝了,会好受点!”

    声音仍是那风淡云轻的语调,仿佛世间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淡然的。可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盯着那杯茶良久,沉陷的双眼,顿时充盈上泪光,缓缓的抬起那苍白病态的脸,看向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努力掀开嘴角苦涩的弧度,沙哑出声。

    “小……姐!”语落,泪已诀堤。无碎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回放,汇聚。那些无忧无虑,深藏在他人羽翼下的生活,仅六年便已如此遥远,再见宛如隔世。

    “是我!”君思回声,打消她的疑惑,上前一步,扶她坐起,再把手里的茶递了过去。

    她接过,手心有些颤动,一口一口的抿着,满是泪水的眼睛,仍是不离她,紧紧的盯着。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出口的唯有一声盖过一声的咳嗽。

    君思起身,向一旁边的香妒走去,拿起细棍轻轻拨动了几下,香妒燃得更旺了,浓郁的香味,带着丝丝清新的味道。床上的人顿时气血畅通了不少,咳嗽也缓了下来。

    抬头看向那方的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置身于烟雾缭绕之中,仿如梦境。注视着她的动作,心头又是一酸。

    “这是‘鲜香草’吗?”

    “嗯!”那方的声音仍是平淡无波。

    她却独自笑开来“原来它还有止咳顺气的功效,以前……小姐房里常燃这种香草,我还以为……是小姐喜欢,原来……”原来全都是为了她的病!

    君思缓缓的盖上了香炉,不回话,眼光似是在看那烟雾弥漫,又似是在看别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几次张口欲言,一见她,只余满腹的心酸,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晌,才找到适合的话题“安苹……她还好吗?”

    “嗯!”淡淡的看了过去,沉吟了半会轻声道“三年前就已好了!”

    “是吗?那……就好!”原来只差了三年吗?她笑得几分苦涩,几分欣慰“安苹这回有……”

    “没有!”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先一步开口道:“安苹性子急,这些事我从未告诉过她,自然也不会随我来!”

    她低下头“也是!安苹那性子,确实让人不放心。不知道自然是更好。如若如我一般……”她话到一半,又停下,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脸上一片平静,心底顿时纠结得难受,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小姐……还怨着我吗?”

    君思微一愣,平静的扫视她的脸“怨你什么?”

    “我不听小姐的劝告,持意要……”她缓缓的低下头,似是陷入回忆“我和安苹,生来就有不治恶疾,所以才被遗弃,是小姐将我们救回,废尽心机,医治我们的病。可我却半路放弃,枉费……您多年的苦心!当年老爷为我取名安心,而我却最是不能让您安心。”

    她看她一眼,这才徐步走了过去“这皆是你当初自己的选择!”

    “选择……”她话已哽咽,苦笑连连“是啊,这皆是安心自己的选择,如今病入膏肓,也是安心自己的造化。只要能在死之前……再见到小姐一面,便也足……咳咳!”

    她咳声再起,君思眉头微皱了一分,手间动了动,似是想把上她的脉门,却又中途收住。当年她百般劝说仍旧是没有留住她,如今再做任何事都已经来不及了。

    安心却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边咳着一边道“小姐曾说……咳咳,如若我当真跟惜郎进宫,便……终生不再见我。咳咳……我还以为,至死您都会……”

    “那只是气话!”她道。

    “气话!”她一愣,又笑开,手紧了几分“原来是气话……呵,一别六载,小姐仍是这般……软心肠。”她急喘几声,苍白的脸上全是咳出的涨红“您当初说得没错,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就算惜郎如何护我,也一样,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咳咳!”

    “你后悔吗?”

    她缓缓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缕缕的幸福“惜郎待我极好,安心一生福薄,能遇见他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即便……只有六年的缘分,我也已经满足了。”她真心的笑开,病态的脸上,顿时清明了不少“就算再让我选一次,我也会走同样的路。唯一愧疚的……就只有你!”

    她神情有些激动,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小姐,您能原谅我吗?”

    君思注视她半会,叹一声道“我从未怪过你,生死与否,我也只不过是尽人事。又何来原谅不原谅!”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也是她该料到的结局,自己又能说什么。

    她张了张口,似是还有话说,却见有人推门进来,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正是轩辕惜眉两父子。

    “娘!”念儿唤出声,奔了过去,见君思在一旁,顿了一会,点头规规矩矩的唤了声姑姑,这才去拉安心的手。

    轩辕惜眉先是担忧的看了安心一眼,缓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这才回头一脸急色的看向君思“小妹,怎么样?”

    却见她只是淡淡的转开头,不语。

    心下已知,回天乏术。

    “是吗?”心底一阵抽痛,胸腹间引发一股猛咳,生生的压下,握住床上人的手“也好!如今念儿有你,我跟心儿下去也有个伴。”

    君思仍是没有出声,只是手心已经握得死紧。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轩辕惜眉低头注视着床上的安心,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空气中一片死寂。

    “娘!”念儿拉了拉床上人的衣袖,小脸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慌乱。

    安心伸出无力的手抚上他的头,看向一旁一脸淡色的君思“小姐,以后念儿就拜托……你!”

    君思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孩,他好似非常怕她,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便垂下了头去。

    “她是我侄儿,我自然会护!”

    安心这才放下心,转头看向一边的站得很是规矩的小孩道:“念儿,跪下!”

    念儿一愣,瞅了瞅床上的娘,依言跪了下去。

    君思眉头微皱。

    “念儿,你记住,此刻开始,只有你姑姑才是你最亲的人,她为你牺牲太多,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切记不可忤逆于她。知道吗?”她一字一句的交待。

    “知道”念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怯怯的看了君思一眼,轻唤一声“姑姑!”

    君思沉默不语,半会才伸手抚向他的头顶。

    安心缓缓的笑开,万分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泪水似是又要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以后姑姑不单是你姑姑,也是你娘。出了这儿,都不可再唤姑姑,明白吗?”

    念儿有些迟疑,看向母亲那万分肯定的脸,犹豫了半会,才缓缓的点头。

    “娘!”

    君思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合上眼,似是沉静,又似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波。

    大庆,天兴十五年。

    一直不曾立后的德怀帝,突然搬下诏令,择立皇后。

    左使大臣遗女,君氏,闲良淑德宅心仁厚,乃皇后不二人选,遂立为后。七月初八,吉日,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同年十月,皇长子生母,心妃病逝。皇后仁心,念皇子孤苦,过续于膝下,视为已出,是为谪长之子。

    德怀帝一生心怀社稷,远食色,膝下仅有一子,再无所出。

    天兴十六年,七月,德怀帝病危,遂诏令天下,立皇长子轩辕念为储君。次年正月十三,天降大雪,京城百里雪飘。德怀帝于天乾宫驾崩,留下遗诏,传位于七岁的太子轩辕念,由皇后君氏辅政。

    天兴十七年,正月十四,大丧!

    按大庆祖训,次日新帝应前往朝天寺祭祖。正月十五,皇后携储君,前往朝天寺。

    首辅大臣凌怀学,以保护储君的名义,调动精兵二千至朝天寺。更是以大雪封山,不宜出行为借口,困储君和皇后于寺中。

    大庆朝规,新帝应于大丧十日内登基。凌首辅,狼子野心,携天子以令诸侯。一面困住新帝,一面封锁信息。只等十日之期一过,夺权篡位。

    是料,新帝年幼,皇后妇孺无知,困于孤山进退不得。满朝文武,亦是念凌首辅一手掩天,敢怒不敢明言。

    势在必得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v势在必得v

    第二十一章

    “禀娘娘,凌首辅说,会派人送上衣物,也会准备防寒的木炭火盆,请娘娘不必操心这些锁碎的小事!”

    太监陈无跪在厅中,颤声禀告着。堂上坐的,正是当今皇后娘娘,不日便是太后。他一个内待监的新人,本来是不可能轻易见着皇后的,更莫说是殿前回话了,紧张自然在所难免。他规规矩矩的低伏着,就怕自己哪出了点差错,后果便是人头落地。

    可是等了良久,却不见堂上的人发话,耳边隐隐的传来沙沙的书写之声,若大的殿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陈无不由得心间一紧,跪得实在是有些酸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前方的人,手握着笔,正一脸淡然的书写着什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回话一般。

    他前后一思索,再次开口“启禀娘娘,凌首辅让奴才来回话!”

    关于这位皇后,他也是有些耳闻的,她是已故左使大臣的遗女,品性闲良淑德,身为皇后却从不与后宫争宠,是个仁德的好皇后。但这些都是台面上的话,实则言下之意,便是这位皇后,生性懦弱,胆小怕事,不得圣宠,以至于二年来都无所出。

    但他此时一看,却也觉得传言不可尽信,如今凌怀学率兵围困朝天寺,狼子野心,任他一个奴才都看得出是何意。但这位主角的皇后,此时脸上却寻不到一丝的胆怯之意,只有一脸的淡然,仿佛任何事情在她眼里,全不值一提,早已胜卷在握。

    那平静的样子,散发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令人不得不臣服,他不禁内心一阵小抖。

    良久——

    “哦?”半晌前面总算是传来声音,却仍旧是风淡云轻的一句“他说了什么?”

    陈无顿时松了口气:“禀娘娘,凌大人说,天寒地冻,为保重娘娘和太子的金躯,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开朝天寺半步!”

    “是吗?”前方的人轻笑一声,低头写着自己的字。莫说是叫他起来,甚至连抬看他一眼都没有。

    主子没有发话,陈元自然也是不敢起身的,只能继续伏跪着。堂内突然又恢复到刚刚那诡异的安静。唯一的声音,便是前方那沙沙的书写声,她写得极慢,一笔一划,似是雕刻一般,缓缓下笔,再慢慢收回。

    时间似乎漫无止尽,陈无的双腿从一开始的酸胀,到疼痛,到僵硬。心念着必须要活动一下,却又不敢动。越久越觉得掉入一个漩涡,耳边的沙沙声,像是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腿。

    堂上的人没有出声,一直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皇后的脸色,仍是平淡到冷淡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事实却明明白白——这是惩罚!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但宫内向来就不是个有理有据的地方,特别是他们做奴才的,主子要罚,不需要理由。唯一能够岂求的,就是能否留下一条命。

    于是,他越跪越心慌,越跪就越胆寒,越跪就越觉得自己性命甚优。

    直到上方的人,总算是写完了,缓缓的搁下笔,笔端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听在陈无的耳里,却成了索命之音。

    顿时心中一紧,泛上满满的恐惧,拼命的开始磕起了头,咚咚咚回响在堂内,甚是大声:“娘娘饶命,奴才……奴才知错了,请饶恕奴才!”

    看向那疯狂磕头的人,君思眼睛缓缓的眯起,却也不急着叫他停,端起旁边的茶,轻抿了一口,才缓声道:“你错在何处?”

    陈无一愣,僵住身形,额头一缕血丝缓缓滑下,神色慌恐的想了想,却寻不着答案,支吾开口:“奴才……奴才,就是错了!请皇后娘娘饶命!”

    “你说你错,却又不告诉我原因,莫是说我故意栽赃,冤枉好人不成?”她声音一厉,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

    “奴才不敢!”陈无立即又趴了下去,身形瑟瑟发抖:“娘娘仁心,天下共知,自然不会冤枉奴才,您说是奴才的错,那定是奴才错了。”

    君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感觉到下方的人明显一震,唇角轻轻扬起:“你到是聪明,只不过这聪明用在什么地方,就不可知了!”

    “奴才永远忠于主子!”他又开始连连磕头,以表忠心。

    “哦?”君思眼神轻眯:“那你到说说,谁才是你的主子?”

    他身形一僵,豆大的汗滴从额前滑落,眼神游移,斟酌着答案,半晌才道:“大兴,大兴天下,就是奴才的主子!”

    君思轻笑,再次端起桌上的茶:“你到是识时务!”

    陈无的身子趴得得更低了,冷汗直冒,明明是不轻不重的几句问话,却让他宛如打过一仗的错觉,这真是传说中柔弱的皇后吗?

    “你叫陈无?”她状似不经易的问。

    他有些疑惑,必竟很少有主子能记住奴才的名字:“回娘娘,是!”

    “年前刚进宫的?”她继续问。

    “是!”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她揭开盖子,轻轻波动着。

    “擅有二老,和一个弟弟!”

    “虽是长子,为何会选择进宫?”

    “回娘娘,奴才家中贫困,不能已才净身进宫。”说起往事,他声音有几分哽咽。“只盼幼弟能尽心服侍两老!”

    “到是个孝子!”

    “谢娘娘赞赏!”

    “幸好你还有个弟弟,可传承香火!”君思端茶就口,声音仍是不冷不热:“不然……可就可惜了!”她特意加重可惜两字。

    陈无身形一震,伏在地上的两手,突然颤抖了起来,都忘了回话。

    却听得君思,缓缓的冒出一句莫明的话:“青州攸县到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陈无你以为呢?”

    他刹时脸色苍白如雪,全身颤抖得越加厉害,伏在地上的身子似是没了骨头一般,软成一团,却还不忘拼命的磕头:“奴才……奴才永远忠于娘娘,请娘娘赎罪,请娘娘赎罪!”

    “你这是做什?”君思缓缓的站

    君似小黄花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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