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挂名注册是管理咨询，实则暗地里做网络流量操作营生的公司，统共就两个人，现在被查封罚款，进去了一个，另一个就是攻击了江凛的。

    据他交代，本意并不是要伤害江凛，而是希望江凛再利用他能利用的资源，放他们一码，但是被江凛严词拒绝，才怒而拔刀。

    他们本是拿钱做事，并不清楚相关之人的恩怨，而意外的，造成那些流量所需的花费并不多，造谣的成本十分低下。

    江凛入职多年，公司内部高层忌惮他的人比比皆是，明着暗着的竞争江凛都能接受，万万没想到，会拿云恩来开刀。

    当初云恩离职，曾清楚地向公司解释她的问题，hr的同事知道，高层中的几位也知道。

    现在被爆出名字的这个，那时候还曾热情挽留云恩。

    办完所有的事回到家，云恩就忙着给江凛洗澡换衣服，他的伤口缝了针暂时不能碰水，所有的事都是云恩做的，很自然，她就看到了丈夫身上更多擦伤的痕迹。

    “我没事的，真的不疼。”江凛说，“你不是看到了，那个人伤得更惨。”

    云恩抱着花洒，忍不住落下眼泪。

    “傻瓜。”江凛用另一只手拨开云恩贴在面上的头发，温和地哄着，“我们快洗完澡，我饿了，而且梁辰他们就快到，没人开门怎么办。”

    “唔……”云恩答应着，小心翼翼为老公清洗身体，把他拾掇得舒舒服服。

    江凛吃了些东西后，梁辰才带着孟筱到了，孟筱抱着宝宝进来，梁辰则拖着好大的盒子。

    “我们后座有宝宝椅，根本放不下，我又叫了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我聪明吧。”梁辰显摆着他的机灵，像是故意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淡化，走过来看了看江凛，也玩笑着说，“动动手指给我看。”

    “没事的。”江凛试着动了动，但果然伤痛之下，不怎么灵活。

    “明天来我这里做检查，看起来应该没有大问题。”梁辰说，“以防万一嘛，而且你的手这么金贵，以后不能做鞋子了怎么办。”

    “左手而已，别说的那么吓人。”江凛看了一眼边上的云恩，给梁辰递过眼神，“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公司里的事呢？”梁辰问。

    “我会去解决。”江凛说着，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边上的云恩。

    云恩一直看着他，她脸色苍白，眼睛里空洞又惊恐，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也是江凛从没见过的模样。

    但他，似乎终于真实见到了十年前的云恩，看到了那个无依无靠天塌了的姑娘。

    此时，阅阅哭闹起来，云恩才醒过神，跟着孟筱进去照顾宝宝，梁辰这才又说：“应该没事的，别担心，就算有事，我也能让你康复。”

    江凛摇头：“我没事，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们是不是该劝说云恩去看心理医生。”

    梁辰反而不理解，那么阳光灿烂活泼开朗的云恩啊，她需要看心理医生？

    江凛说：“她今天可能被警察吓到了，以为我出了大事，她看到我甚至没有力气跑过来，而是瘫坐在了边上。”

    梁辰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认真地听江凛说。

    “这么多年，她经历了很多事，她很坚强，但这不能意味着她就不难过不会痛苦。”江凛说，“她今天一定以为，我也要像妈妈那样离开她。”

    “好，我帮你联系。”梁辰说，“但最好是云恩自愿，你和她沟通好之后，告诉我。”

    江凛起身想去拆开婚纱照，一时忘记了手上的伤，动作幅度较大，牵扯到了伤口。

    梁辰冷着脸说：“你呢，后面几天，老实点听我的话怎么样？”

    “听什么？”

    “住院吧，到我那里去。”

    江凛摇头：“这么点伤？住院？”

    梁辰说：“云恩会安心的。”

    江凛一时没得反驳，他也知道，今天自己坚持回发布会现场，一定让云恩伤心了。

    而之前种种的事，她就总是说，因为她让江凛卷入麻烦，因为她，才总没有好事发生。

    但偏偏这次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云恩的麻烦，实则和妻子毫无关系，是江凛早早在公司种下的因，他没能正面去处理那些扭曲的人际关系，一年年地积累至今，爆发出了大问题，云恩完全是受害者。

    卧室里，换下尿布舒坦了的阅宝宝，正冲姨姨甜甜地笑，云恩逗她，她就格格格地笑，满眼期待着姨姨再来一次，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妈妈抱了她一天，明明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去那里，不哭不闹，很会讨人喜欢。”孟筱说，“这小丫头啊，很精明。”

    “你们两个高智商的爸妈，生出笨宝宝才不正常吧？”云恩说道，“太奶奶和奶奶都是情商那么高的人，我们阅阅怎么会差。”

    小宝贝似乎听懂自己被夸赞，抓着自己的小脚丫，乐呵极了。

    “对吧？”云恩做着鬼脸逗孩子，阅阅就笑得好开心。

    “别再逗她了，今天太疯。”孟筱抱起女儿哄睡，轻声说，“老人家太宠了，估计今天他们也累得够呛，陪着她玩了大半天，我等梁辰拿了照片回来后才走的，一整天都是妈妈抱着。”

    “以后你打算让阅阅怎么称呼他们？”云恩问。

    “外公外婆，今天他们自己这么说的。”孟筱抱着宝宝拍哄，“我和梁辰都很惊讶，但是决定顺其自然，以后争取每个月能去一趟。”

    云恩抱着靠垫坐在一旁，为了让孟筱好好哄孩子，她不再靠近阅阅，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孟筱轻哼的摇篮曲，她抱着孩子晃到了卧室的那一头，云恩也渐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今天害怕极了，她以为，江凛也要突然从生命里消失。

    这两年，她收获了爱情、亲情，甚至是事业，那么多的投资，旁人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得到，可她轻而易举地开了公司，开了实体店，举行了发布会。

    一切的一切，顺风顺水得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她一直都在心里害怕，害怕老天突然给了她这么多，就也要从她身边带走什么。

    金银财富她都可以舍弃，哪怕一辈子都不再做鞋子，可是……不要再从身边突然带走任何人了好吗，她再也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

    玩累了的孩子，很容易就哄睡了，孟筱把女儿放在床上，就看见边上躺椅里的云恩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她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云恩。

    “我好害怕……筱，我很没用。”

    “没事了。”孟筱温柔地说，“不要自己吓自己，把眼泪擦掉，我们去看婚纱照好吗，我还没看过呢，梁辰拿回来就包好了的。”

    云恩镇定下来，自己擦去了眼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再出来时，孟筱已经抱着阅阅在等她了，她说孩子大了会翻身，独自留在没有护栏的床上不安全，把她抱到客厅来放在沙发上，四个人就开始拆婚纱照。

    梁辰一直念叨着：“我们也去再拍几套吧，带着阅阅一起拍好不好？”

    一面啰嗦，一面把包装纸全拆了，最大的一幅婚纱照，是江凛为云恩穿鞋求婚，追光灯下，舞台的所有布置都消失了，光影聚焦在他们的身上，只有足底的黑天鹅没有失去光彩。

    “为什么挑这张放最大？”梁辰说，“江凛只有侧脸啊。”

    云恩说：“我挑的不是这张。”

    他们再翻开其他照片，果然是摄影工作室的人搞错了，云恩发过去的信息，和他们的清单有出入。

    “但是这张也很好。”江凛说，“我喜欢这张，虽然我只有侧脸，但眼睛里只有云恩。”

    梁辰和孟筱都笑了，但云恩今天实在笑不出来，连害羞都提不起来。

    “我今晚就带他走吧。”梁辰突然说，“带去医院检查休息，在家里他不能专心休息的，伤口好了再坏，养起来最麻烦。跟我走，他就老实了，云恩，交给我好吗？”

    三人呆呆地看着梁辰，梁医生大手一挥：“云恩，拿点他的替换衣服，我这就带他过去。”

    孟筱说；“不用这么夸张的吧。”她是担心丈夫吓到云恩。

    梁医生毫不犹豫地说：“他的手还要做鞋子，我现在无法判断伤势和刀口的深度，现在麻烦一点，之后恢复得快一点，你们说呢？”

    云恩连连点头：“我去拿东西。”说完就往卧室跑。

    江凛这才轻声说：“不是等我商量吗？”

    梁辰道：“别商量了，现在你想让她开心起来，就是你的伤马上好起来，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