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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摔了一跤,把脚摔伤了,行动不方便,一切都得依赖爱儿。

    爱儿本来要给我敷脚,但我不让,我告诉她我可以的,她也就不坚持了。

    每日帮我打来一壶热水,床边的凳子上放着脚盆和软软的帕子,吃的用的放置妥当,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爱儿好像很忙似的,除了到饭点的时候,才瞧见她挎着提篮给我送饭过来。

    莴笋炒肉,胡萝卜木耳,糖醋鸡爪,八宝拼盘,莲子鸡汤,再加一碗白米饭,在桌上摆放好来,然后道一句“先生,吃饭了”。等我回头的时候已然又没了人影。

    有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就我一个人在,一呆就是大半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很寂寞。

    我是三分的伤,七分的心懒,脚又疼,更加的不想动弹。

    能纹丝不动地一坐就是一整日,注视着窗外零零星星飘落下来的黄黄的叶子。

    看着外面的风将我那破裂的窗户纸吹的一颤一颤的。

    那是我跟白笑秋在屋子里撕扯时不小心撞乱的。

    也能盯着一本书一看就是半天,到头来却是一页未翻。

    有的时候心血来潮了也会颠簸着脚一瘸一拐的来到桌前,在上面铺上一张纸,开始研磨,准备练字。

    提起笔来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才好,就让那笔停留在半空中,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纸上滴满了墨汁,已无任何地方可下笔了。

    只好将笔往纸上一丢,继续回到床上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屋子实在是静,静的让人生畏。

    我将被褥拉开一点点缝隙,躲在里面偷偷瞧了瞧那笼子里的鸟儿。

    只见那鸟儿鼓着一对蓝色小眼圈,在笼子里的枝干上闭着双眼动也不动,似乎是在打盹。

    我朝那鸟儿咋咋两声,鸟儿一惊颤,鼓着一对豆大的小黑眼珠望着我。也不叫飞飞了,只是望着我而已。

    自从李嬷嬷去了以后,白府里突然就变得冷清了,也不似以前那般热闹,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闲聊的时候也少了。

    就连我这屋里的鸟儿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爱儿开始告诉我说白笑秋因外感风寒,生病了,吃不下饭。

    后来爱儿又告诉我说,白笑秋长了红疹,还发烧了,浑身痒痒。着堂医来了给开了几副药吃着,虽有了些好转,但还是时不时瘙痒,趴在躺椅上自顾自个儿发火。

    我听了之后心中还是很痛,口中正嚼着山楂,也不觉着酸了,也不觉着甜了,只觉得丝丝的苦味从我的嘴里蔓延至喉咙深处。

    原来我还是牵挂着他,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心中还是会起波澜,即使心有利剑。

    外感风寒,是李嬷嬷出殡的那天还是后来呢?严重吗?身上的红疹都好了吗?一定很难受?。。。。。。

    一面告诫自己他的事情从婚礼那天开始就再与自己毫无相干,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又在想他了。

    我很想跑过去看他一眼,看他过得好不好。又告诫自己:苏飞飞,你不能去,他已经不是你的了,他再也回不到你身边了。

    窝在床上眯了一小会儿,忽地又想起了白颜冷。

    我问爱儿十九少现在如何了。爱儿说她这几天也没瞧见十九少,不知他怎么样了。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李嬷嬷走了,对白笑秋跟白颜冷两兄弟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以前听白府的人说起过,这白颜冷的生母邱氏也是个奇女子。家中是当地有名的医师,受父亲的熏陶,从小便精通医术,还被封了女医官。那年,突厥王子生了一种怪病,左右医治不好,浩浩朝堂之上没有一人肯站出来谏言,唯有邱氏自愿请命外出寻药。在荒蛮之地,遇见了身负重伤的白老将军,她将老将军救起并日夜细心照顾,白天外出寻药,晚上替老将军熬药,擦身。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已是到了非彼不娶,非此不嫁的境地。殊不知那邱氏早有婚约在身,当邱氏兴冲冲的带着老将军站在父亲面前,告诉父亲她要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并告诉父亲自己已怀了孩儿时,父亲当即破口大骂,让其在他和老将军之间做出选择。邱氏痛彻心扉,三次叩拜之后便跟着老将军走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幸福的开始,到白府没多久老将军便外出征战,一去就是两年。虽然和心爱的人儿在一起了,但因地域之差,风俗大不相近,邱氏因思念将军和娘家的亲人,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只盼着老将军能早些回来。

    老将军去世时,邱氏为其守灵半个月,最后竟一头撞在将军的灵柩前,当场毙命。

    邱氏对老将军可谓是情深似海,死而后已,真是可歌可叹,令人钦佩之余徒生出一种伤感之情。

    我也很想去看望一下白颜冷,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

    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脚似乎肿的更厉害些了。

    爱儿端来了一盆烫烫的水,并亲自替我敷药,还十分嫌弃的对我说“苏先生,伺候人这种事儿,以后还是让爱儿来吧,你看看,这脚肿的,什么时候才好,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到时候还没好,怎么能行”。

    我只能看着爱儿将我的脚放来放去,任由她摆布。听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谁叫我现在伤着呢。谁叫我连自个儿都伺候不好呢。

    一提起中秋,我就高兴,因为中秋一到,玄詟就要回来了。

    我在白府快乐的根源,幸福的小种子就是因为玄詟。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真的离开白府,我会很舍不得他的。

    柔柔来了,给我带来了一盒桂花糕,还带了一个新鲜玩意。

    一只青蛙头,只有一个头,没有身子,而且还大大的,露着两排雪白的整齐的牙齿,嘴也大大的,还有一个红红的厚墩墩的舌头。

    我拿着只有一个头的青蛙,放在眼前瞅了半天,除了觉得它奇丑无比外没觉着有什么稀奇的。

    柔柔笑着道“先生,你把手指往青蛙嘴里塞,我往下压,看它能不能咬住你的手指。

    我按照柔柔的意思办了,只听得咔嚓一声,我五个指头吃进去四个。

    柔柔再压,我再伸,又被咬到。

    后来换作我来压,柔柔来伸手,虽然没有柔柔玩的溜,倒也没给她占到什么便宜。

    后来我们都不伸手了,换作爱儿来。

    那叫一个惨烈,几乎是百发百中。疼的爱儿直叫唤,口中直喊着“先生,我再也不跟你们玩了,你们联手起来欺负我一个小丫头”。

    真生气了,提着小水桶又去给院子里的石榴树浇水去。

    玩了一会儿,柔柔朝院子里看看,又看看我,她问我“苏先生,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事可能会冒犯到你,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早就知道柔柔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一直盼望着。今天总算是盼到了。

    我将身子立了立,靠在床榻上,朝柔柔微微一笑道“什么事说吧”。

    柔柔抿了抿,脸色微微泛着红晕,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她故作轻咳一声,道“请问,苏先生跟十九少关系如何”。

    我心中一颤,怎么就提到白颜冷了,不是应该提阿祖的吗?

    我和阿祖那般要好,为了保他出狱,不惜以命相救。

    阿祖喜欢柔柔,难道没跟柔柔说吗?

    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又或者说柔柔本来也喜欢阿祖,但碍于我跟阿祖交好,莫不是以为我喜欢上了阿祖,她不得不放弃。

    想了一想,我面不改色,仍旧微微一笑道“我跟十九少的关系处的还不错,在这白府之中,跟我关系好的人有很多,譬如说你柔柔,还有阿祖,穆夫人,白青蕊,还有你没见过的玄詟”。

    我一口气说了好些人。

    柔柔急了,涨红了脸道“先生,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逼问柔柔“那你问的又是什么,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此时我面前的柔柔再也不温柔了,她变的特别敏感,特别没有底气,眼神恍恍惚惚的不敢看我,窃窃的道“苏先生,你喜欢十九少吗?”

    我被她呛的吞下一口吐沫,心想这个姑娘啊,八成是看上了冷面美男十九少。

    今天才故意来问我同十九少的关系,她这是在跟我吃醋呢。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故意调侃她道“十九少满腹经纶,风流倜傥,我想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上他的吧”。

    柔柔哦了一声,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我在心中暗道,柔柔,阿祖喜欢你,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今天我不想将我同白颜冷的关系挑明,即便我对他也没有男女之间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要保留一点私心,我想为阿祖争取一些机会。

    毕竟柔柔这样好的姑娘,阿祖如果错过了,实属可惜。

    我瞟了一眼柔柔,见她神情没落,心里盘算着,待我问明阿祖,了解实情之后,再来告知你我跟白颜冷之间的关系。

    柔柔坐在我床前,不似刚才那般热情,也没有多余的话跟我说。

    我让爱儿给她泡了杯枸杞菊花茶,她端在手里也没喝,过不了一会,朝我微微一欠身,走了。

    我心中微叹一口气。想起前些日子柔柔送给我的玉佩。

    紧忙从柜子里翻出来,拿在手中,我定睛一看,心不由得微微颤动。

    这是一块五璜联珠组玉佩,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种玉佩,它的年代久远,始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