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好人有好报
娄森被调走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潘江派出所的全体干警都惊讶了。
不得不由他们惊讶,因为娄森自从分配到潘江所以来,已经在副科的岗位上呆了7年了。
由于那段人尽皆知的历史,所有人都觉得娄森在仕途上已经无望了,包括娄森自己在内,对他的前途都不抱幻想了。
所有人都觉得,娄森肯定是要在潘江派出所干到退休了,到时候给个正科的待遇就算不错了。
没想到娄森居然被调动了,虽然他只是被调到靖安区分局经侦支队工作,职位还是副科。
但在体制里,一动不动是最坏的,能动起来就代表着有活力,有前景。
只要能动,就有进一步提拔的空间。
而且他现在去的地方是靖安区分局,施展的空间比下面的派出所大多了,也强多了。
在娄森调走前,潘江派出所给他办了个欢送酒,大家一起聚一聚,一方面是祝贺娄森,另一方面也是纪念多年一起工作的友情。
抛开其他不说,娄森这个人在潘江所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他为人正直坦荡,不抢功、不诿过、不推卸责任,对手下很照顾,工作能力又强,在年轻点的干警中威信很高,大家对娄森长期无法提拔感到愤愤不平,现在看到老大哥有了机遇,大家都为娄森感到高兴,所以晚上主动上来敬酒的年轻人很多。
这些年轻人祝贺的神情和语气都很真诚的,杯中酒的分量也都很扎实,娄森毫不推辞,来者不拒,一一与他们痛饮。
剩下一些年纪跟娄森差不多,职务跟他半斤八两的所里老人们,对娄森的机遇就没那么高兴了。
有的人是羡慕嫉妒,看到娄森走运了,心里酸溜溜的,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平时的工作业绩如何,也不想想自己在警察中的口碑如何,只觉得娄森这下要高飞了,他们却只能呆在原地,在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引导下,这些人也凑过去敬酒,不过他们真正喝下去的并不多,口中起哄的时间却更多。
还有几个人内心比较矛盾,娄森在潘江派出所一直有铁面的外号,一方面是说他处事秉公执法、毫不留情的工作态度,另一方面也是说他这个人过于死板、不懂得变通,在当时,每个派出所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业,如ktv、酒吧、夜店等场所要想经营得顺利,向当地的派出所进贡是免不了的,这些外快一般都是所里的领导拿大头,下面的小兵分小头,大家都有份、大家也都不做声,那些行业也就可以顺利经营下去,那些外快也就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干警手中。
这种灰色收入,虽然不被法规所允许,却是行业里盛行的“潜规则”,大家都觉得拿着个钱就是贴补一下自己微薄的薪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来的,也没有人因此被处理过,所以都不当一回事,有就拿,人人拿。
整个潘江所15名干警,从上到下只有1个人没拿这个钱,这个人就是娄森。
娄森也不是不缺钱,他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疗费像个无底洞般吸干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他坚持不收这个钱。
大家都收,只有你不收,这不是在给别人难堪吗?
而且娄森是副科,他在所里的资历又很老,这样一来就把其他领导摆在了前头,比如说现任所长李建斌,就觉得娄森这是存心让自己难堪,三番五次在工作上给他找茬,总是把最重和最难的工作安排给娄森,一有机会就在会议上敲打娄森。
虽是如此,但娄森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在其他同事的支持下,把自己分内的事情给做好了,李建斌对此也无计可施。
而且,娄森虽然自己不收钱,但他也不会去阻止别人收钱,也不会去向有关部门举报反映情况,所以虽然这个人很不识趣,但没有威胁到李建斌的核心利益,对此他也毫无办法,只能任凭娄森自行其是了。
这下娄森要调走了,虽然眼红,虽然嫉妒,但李建斌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送走了这具油盐不进的铁面,以后没有人在所里标新立异,眼不见心不烦,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建斌们也纷纷端起酒杯,堆上满脸的笑容,上前祝贺娄森的离去。
娄森虽然在工作上与李建斌等人矛盾比较多,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对于李建斌等人的敬酒,不管用意如何,他也礼数周到地一一回应。
应付完这波敬酒后,娄森赶紧跑去厕所放了个水,把堆积在膀胱的尿意排尽后,他刚要返回酒桌,却被张剑锋给拦住了,张剑锋把他拉到一边无人处,递了根烟,两人抽了起来。
对于张剑锋这个人,娄森向来没有来往,他作为派出所指导员,平时口里头讲起政治理论一套又一套,但对那种外快的钱却也来者不拒,娄森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只不过张剑锋此人不像李建斌,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而是始终戴着个面具,让人捉摸不透内心想法,娄森对这类人只能敬而远之,不想招惹,也不想被他招惹。
不过今天张剑锋主动拉住娄森,绝不是表面上抽个烟那么简单,肯定有他的理由在内。
果然,张剑锋口头上祝贺了娄森几句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声道:
“老娄啊,你厉害啊。”
“我厉害什么了?”娄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耐心问道。
“你有那么硬的关系,一直藏着不用,让老哥们为你白操心了。”
娄森见他说得不干不脆地,心里头犯恶心,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张指导,你误会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军转干部,哪有什么关系啊。”
张剑锋眼中透露出“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神情,他意味深长地道:
“谨慎一点也是好事,现在人心太复杂,事情没定下来前,还是要低调。”
“低调好,低调好啊。”
张剑锋自以为是地打着哈哈,娄森却没耐心呆下去了,他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作势要走道。
“谢谢张指导关心,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刚要动身,却被张剑锋一把拉住,而且人还凑了过来。
张剑锋脸上挂着假笑,口中不停道:
“老娄,你放心,陈区长帮你调动的事,在别人面前我不会乱说的。”
娄森这时的确懵逼了,他茫然道:
“哪个陈区长,我真不认识啊。”
张剑锋冷笑几声道:
“老娄,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我有个在市局的兄弟透露了,靖安区区长陈邵明的秘书专门打了电话,点名要把你老娄调过去,这不是关系是什么,还跟我来这套。”
娄森的确不知道这个陈区长是谁,他对自己这次的调动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张剑锋的话听在耳中,给他造成的震撼一点也不小。
陈区长是谁,他怎么会认识自己,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调动工作?
这几个疑问接连涌上心头,娄森一时也得不出答案,他陷入了沉思。
而张剑锋却以为娄森默认了,他在证实了自己消息源正确的同时,越发觉得娄森这个人不简单,他赶紧抓住机会,道出这次谈话的目的。
“老娄啊,陈区长的公子最近刚来镇上挂职,你什么时候帮我引荐一下......”
娄森虽然正直,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知道此时自己如果再说不认识的话,张剑锋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了,他只好含含糊糊地在口头上敷衍了一通,这才抽身离去。
回到酒桌上的娄森,依旧豪爽干脆地跟同事们喝起酒来,但他心里头一直萦绕着张剑锋说的话,一直在思考是谁在工作调动上帮了自己。
但想来想去,娄森也没有想出个道道来。
自从和前妻离婚后,前岳丈就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在仕途上倒霉运,也与他的奔走大有关系,他是不可能出面帮自己的;娄森的家庭很普通,他没有什么深厚的人脉背景,也不认识张剑锋所说的陈区长,也不知所谓陈区长的公子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帮自己?
难道说,自己勤勤恳恳工作这么久,一丝不苟地坚守底线、按照原则做事做人,真的换来了应有的回报吗?
娄森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等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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