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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全第47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未知

    看碧成朱 全第47部分阅读

    株姿态苍劲的杏树, 枝枝桠桠之间缀满半红半白的花朵。 罗有德欢喜地说:“是这家了, 我去敲门。” 说着便要上前, 晋王一把拉住他, 眼神微黯地摇摇头。

    有德怔了怔, 问:“不敲门吗?”

    晋王轻轻地“嗯”了一声, 沿着围墙往后走。 余庆在信里还说过,刘嬷嬷与周柱子住在前院, 阮碧与冬雪住在后院

    有德挠挠后脑, 纳闷地跟上。

    走了二十来步, 估计了一下方位, 应该是后院正房, 晋王一个纵跃翻上墙头。 有德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跃, 却见他一个凌厉的眼刀过来, 这才想起人家是来会心上人, 自己跟着做什么? 忙在空中转了个身, 落在墙外的一颗杏树上, 树枝微颤, 花瓣纷飞如雨, 一时i了他的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 却见晋王只在屋檐上坐下了。 今日初九, 有一轮瘦瘦的上弦月挂在西边的天空, 给他披上一层清冷的月色, 这让他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孤单单。

    夜色静溢, 屋里的说话声浮了上来。

    “姑娘, 方才我去厨房端饭时, 听冬哥儿问刘嬷嬷, 怎么今晚又吃青菜? 还闹着说要吃鱼吃鸡。”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呀。 这才吃三天青菜, 他就受不了。”

    “姑娘, 不要说她, 我也有点受不了呀。”

    “好了好了, 知道了, 帮我把这件夹袍拆了。”

    “咦, 姑娘, 这是什么?”

    “珍珠, 你不会不认识吧?”

    “姑娘, 这珍珠成色可真好, 哪里来得?”

    “我拜紫英真人为师时, 太后娘娘赏赐的。”

    “你打算把它卖掉呀?”

    “对呀, 你们不都想吃肉吗? 正好我还想买田。 ”

    “姑娘你疯了, 这是太后赏赐的, 她要是知道你卖掉了, 指不定kan了你的头。”

    “没事儿, 她心里早将我的脑袋kan了千百来回了, 不差这么一回。”

    “姑娘…”

    “嗯?”

    “从前我不敢问你… 你跟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檐上如老僧入定的晋王动了动, 侧耳听着, 心也提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才听她懒懒地说:“能怎么回事?如今都是三月了, 再过三个月, 他就要迎娶京都明珠了。”

    晋王闭上眼睛。

    大概屋里气氛沉闷, 好半天, 才又有说话声响起。

    “好了, 拆完了, 总共三十六颗珍珠。”

    “你把它收进钱奁里, 咱们慢慢卖, 一串太显眼了。”

    “知道了。”

    传来翻箱倒柜的细碎声音, 跟着是开囘锁落锁。

    “对了, 明早的菜钱还没有给刘嬷嬷, 我这就去给她。”

    “去吧。”

    脚步声响起, 渐行渐远, 终至不闻。

    屋里再无声响。

    晋王思索片刻, 伸手揭开一张瓦片, 往里看着。 只见她半坐半躺在榻上, 手里拿着一本《齐民要术》, 就着昏昏绰绰的油灯看着, 神情专注, 时不时地嘴巴开开合合, 似乎是在默念。

    她确实长大了很多, 五官也长开了, 眼睛眉毛好像是工笔细绘出来的, 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 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 整个房间顿时妖囘娆起来, 晋王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心里有一股冲动, 跳下去, 跳下去…

    但是… 他有何面目见他呢?

    感觉好像只过很短一段时间, 那个冬雪就回来了, 满脸惊疑之色地:“周柱子回来了, 说是咱们巷子外站了一列人马, 整整齐齐的, 一动不动, 不是禁军便是侍卫, 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看着怪瘆人的。”

    阮碧头也不抬地说:“咱们是守法良民怕什么。”

    冬雪大笑着说:“姑娘, 咱们还是守法良民呀?”

    “阮碧抬起头, 粲然一笑。

    这一笑与方才的笑又不同, 明艳艳的像是旭日初升, 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温暖。晋王觉得心里便被她的笑容填满了, 无限欢喜。 欢喜过后, 却又无限苍凉。

    冬雪推推她。 ”姑娘, 别看了, 油灯这么暗, 仔细伤了眼睛, 早点歇息吧。“

    确实, 油灯的光很伤眼睛, 阮碧也不愿意晚上看书, 点点头, 站起来伸个懒腰, 伸手去解外衣。 晋王心里一跳, 赶紧把瓦片放回原处。 听着里面兮兮索索一会儿, 然后是噗的一声, 四周的光线随之一暗, 想来是把油灯灭了。刚开始屋里还有细碎的说话声, 渐渐地就全无声息了。

    夜很安静, 隐隐约约地传来远处笛子声。

    他依然坐着, 一直到月影西斜。

    第十章

    阮碧犹在朦朦胧胧中,听刘嬷嬷在外面问:“冬雪姑娘,姑娘起来没?早膳好了。”顿时彻底清醒了,翻身坐起,撩起帏帐看了一眼,窗纸一片雪亮,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方才还没有起来,不知道这会儿起来了,我进去瞧瞧。”

    阮碧扬声说:“我起来了,打盆水来。”说着,翻身下床,跤了鞋子,拿起床头搁着的襟裙穿上。

    冬雪捧着水盆进来,搁在洗脸架上,笑着说:娘今儿起的真晚。”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睡到半夜,无端端就惊醒了,躺了好久才重新睡着。”阮碧把脸埋进水里沁了一会儿,顿时精神一振,每个毛孔都清清凉凉的。

    冬雪把巾帕递给她说:‘好在咱们如今在外头,要是还在府里,这早请安可就烦恼了。

    提到阮府,阮碧神色微动。离开京城四个多月了,不知道秀芝、四姑娘、寒星、郑嬷嬷、小桔、茶妹她们怎么样了?还有他,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洗完脸,刷完牙,梳好头,走到外间。

    刘嬷嬷已经把饭盒里的粥、馒头、什锦肉酱菜出来搁在桌子上,正在摆碗筷,抬头一笑说:娘昨晚可是听到什么响动才惊醒了?”

    “没有,就是无端端醒了。”阮碧摇摇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

    刘嬷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不过神色颇有点异样。

    “怎么了?妈妈。”阮碧拿过一个馊头,慢慢地撕下一片,沾着肉酱吃着。

    “没有什么,就是今早去菜肆时,听巷子里的人家议论纷纷。说是昨晚咱们巷子口站着一列人马,好象有二三十号,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就一直站着,也不说话。打更的老苍头说,从二更一直站到四更后。”

    这事原本昨晚已经听冬雪提过,然而今晨再听,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阮碧把馒头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冬雪愣了愣,追到门口喊了一声:“唉?姑娘你去哪里?”却见她恍若未闻,一直走到院子中间,这才停下脚步,微微仰着头,目光扫视着屋顶,似乎在寻找什么。

    刘嬷嬷也走过来扶着门,纳闷地问:娘这是怎么了?”

    冬雪歪头想了想,问:“妈妈,可是方才咱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刘嬷嬷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不中听的,再说了,姑娘心气大,等闲的话她几时放心上了?”

    外头刮起一阵小风,卷着杏花片片,飞过粉墙黛瓦间,在院子的上空飞舞着。阮碧的春衫也跟着翻飞,不胜单薄,隐隐散出一股怅然气息。冬雪心生不安,拿起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薄薄披风走过去,披在她肩膀上,顺手拈下她头上的一瓣杏花,说:“姑娘,早晨风大,小心着凉了。”

    阮碧低低“嗯”了一声,收回视线,黯然地垂下眼眸,又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地扭头走回房间,说:“我不吃了,你们吃。”说罢,遥直走进里屋,将房门也合上了。

    冬雪和刘嬷嬷面面相觑。

    等冬雪用完早膳刘嬷嬷仍然把筷装进食盒提回前院,见冬哥儿正缠着周柱子要“斗鸡”低声喝叱:“冬哥儿,别缠着你柱子哥,他有正事要办的。”

    冬哥儿顿时不敢造次了,眉眼耷拉地站着。周柱子摸摸他的头,笑呵呵地说:“妈妈别说他,一会儿功夫,也不会耽误正事儿。”

    “你可别惯着他,这皮猴子最会蹬鼻子上脸,若是答应他一回,指定被他缠着再斗一回。再说,他如今跟冬雪姑娘学写大字,该多下点功夫才是。虽然没指望他将来识字断文考状元,但也别成睁眼瞎子。”

    周柱子深以为然地说:“没错,我便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前两日,姑娘还说让我也跟冬雪姑娘学认字。”

    “我从前就跟你说过,姑娘最是体恤下人,没错?你如今还年轻,学得动,赶紧学。”刘妈妈微微得意地说,拎着食盒进了厨房。随即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因为提心吊胆,对阮碧心怀二意,结果她后来也没有怪罪自己,心里又生出些许愧疚。

    周柱子也跟着进来,问:“姑娘吃完饭了吗?怎么今日没有到前院来?昨日我去看了几块地,有几块颇为合适,想同她说说。”每天用完早膳,阮碧都会到前院坐一会儿,听他禀告佃户们的事情,交待各种要办的事情。

    “先等会儿,方才姑娘无端端地阴了脸,连饭都没有吃,也没有说几时到前院来。”

    周柱子答应一声,退出厨房,到外面院子里,见冬哥儿拿着树枝在沙盘里写字,便坐在一边看着。太阳渐高,晒得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正寻思让冬哥儿去看看姑娘在做什么,听到大门响起来铛铛铛的扣门声。

    周柱子走过去了,抽的门栓,打开半扇门。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得颇为富态,圆圆的脸蛋,一双笑眼。穿着一件普通的绸衫,就是外面套着的紫色禙子有点扎眼。她满脸笑容地问:“这位小哥,请问你家主人在吗?”

    周柱子客气地说:“我家主子去京城走访亲友去了,如今家里只有两位姑娘在。”

    妇人似乎并不意外,说:“这位小哥,麻烦你跟两位姑娘禀告一声,说姚嫂子求见。”

    周柱子正想问她什么身份有何贵干,刘嬷嬷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着手。“柱子,谁来了?”走到近处,看清楚妇人身上的紫色禙子“哎唷”了一声“这位夫人是官媒吧?”

    妇人笑了笑说:“妈妈好眼力,妾身姚氏,是官媒婆,人家都叫我姚嫂子,受新任都总管大人之托来说亲的。”

    这话仿佛天雷,把刘嬷嬷和周柱子都轰傻了。

    妇人从怀里掏出庚说:“都总管大人说了,把这庚贴交给你家主人,他就会明白的。”刘嬷嬷回过神来,心里颇有点慌乱,接过庚贴,看了看,偏就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柱子你招呼姚嫂子到厅里坐坐,我去禀告姑娘。”说罢,转身匆匆往后院走。刚走到过道门,只见阮碧带着冬雪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说:“姑娘,外头来了一个官媒婆,说是受都总管大人之托来说亲的,还把他的庚贴带来了。”

    阮碧怔了怔,接过庚贴翻开,看到名字,心里了然,一下子恍惚起来。

    冬雪见她只是看着庚不出声,心生好奇,凑过头去看,别的还没有看清楚,先看到“余庆“两字,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脏砰砰砰地连跳几下,赶紧缩回头,晕生双颊。

    刘嬷嬷见一个怔怔出神,一个满脸红鼻,心里纳闷到极点,却又不敢问。

    片刻,阮碧缓缓地合上庚贴,递还给刘嬷嬷说:“妈妈,你跟媒婆说,让她回去禀告都总管大人,这桩婚事原就是商定的,如今旧事重提,自然最好。”又转头跟冬雪说“把你的庚贴取出来,让刘嬷嬷交给媒婆带回去。”

    冬雪胡舌乱点点头,带着刘嬷嬷转身正房去取庚贴。

    阮碧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阳光很大,她却感觉不到温暖。他果然来过了。

    却不曾来相见。

    第十一章 大厦将倾

    过了两日,余庆过来下聘。

    锣鼓喧天,笙箫齐鸣,还有长长的三十六担聘礼,惊动了整个杏花巷。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陆府看热闹,便是那些不能出门的闺秀也站在墙头瞅着,看大红锻子点缀的箱栊,颇有点眼红心热。

    原本陆府里的人深居简出,已经勾起周围人家的好奇心。如今见他们一来,就跟都总管大人联了姻,越发地诧异了,相互打听来历。阮碧早有准备,叫刘嬷嬷和周柱子悄悄放话出去,什么原是蔡州姚嘉村人,什么父母双亡就剩兄妹三人,什么兄长陆洤常居京城交游甚广,什么陆大姑娘与都总管大人的亲事原在京城就议定的。

    百姓们恍然大悟,怪不得都总管大人一上任,陆家也跟着搬了过来,原来有这么一桩因果。又想起陆宅里还有一位陆二姑娘,家族里有年轻俊彦的人家便都动了心。是以,聘礼过后几天,连着好几波媒人上门,要为陆二姑娘说亲事。阮碧哭笑不得,让刘嬷嬷全部挡了回去——陆二姑娘早就许给京城人家了,再过两年也要出阁。

    那些人家不免有点失望,又想巴结上都总管大人这条线,只好另想办法,比如说叫夫人或者姑娘上门拜访。依然让刘嬷嬷挡了回去,说是家里没有主母,两位姑娘都待字闺中,不好抛头露脸。

    她从前在浙东卢家做工,后来又到阮府做工,这两家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规矩多如牛毛,行事讲究章法。她耳闻目染,也养出一身的从容气度,比那些上门的夫人姑娘还要举止得体、言谈雅致。大家自惭形秽,又想着一个老嬷嬷尚且如此,姑娘就更不用说,越发地高看陆府,不敢再造次。

    因此,这一番纷纷扰扰,过了三月二十后就彻底平息了。

    是日黄昏,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雾。阮碧等人正在前院厅堂吃饭,忽然听到铛铛铛的叩门声,不免都觉得奇怪。这会儿天色都黑了,又是晚饭时间,谁还会上门呢?正疑惑,门环又铛铛铛地响着,颇有几分焦急味道。

    “周柱子,去看看吧。”

    见阮碧发话,周柱子忙放下碗筷,快步走出厅堂,穿过院子往大门走去。

    其他人继续埋头吃饭,一会儿听到“吱呀”开门声,跟着传来周柱子一声惊讶的“啊”,然后响起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听不清楚说什么,但声音甚是熟悉。

    阮碧、刘嬷嬷、冬雪相视一眼,忙站起来走到厅堂门口看着。

    大门口尚未挂灯笼,仅有一二分天光,又因为起着薄雾,苍苍茫茫,看不太分明。不过厅堂口挂着灯笼,所以阮碧在灯下一站,外面的人倒将她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响起几声叫唤。

    “五姑娘”

    “姑娘”

    “姑娘”

    阮碧浑身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忙快步走过去。走到近处,便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郑嬷嬷、寒星、茶妹。那三人跨进门槛,将她团团围住,或牵着她的袖子,或拉着她的手,都眼含热泪。

    “郑妈妈,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一言难尽,姑娘,一言难尽呀。”郑嬷嬷老泪纵横,扯过腰间的手绢抹着。这会儿,冬雪也过来了,拉着她的袖子叫了一声“干娘”,眼泪潸潸落下。郑嬷嬷抱住她,两人哭成一团。

    她们来得突兀,只顾着哭,又不说清楚原因。阮碧心中不喜,大感头疼,迅速地扫一眼大门外。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年轻力壮的车夫正将车厢里的箱笼搬了进来。显然,郑嬷嬷等人是有备而来了,自己这地方已经人尽皆知了?

    那车夫搬完东西,冲周柱子抱抱拳,又跃上马车,扬鞭而去。

    阮碧越发迷惑不解,拉着寒星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小桔呢?我走后都发生什么事?”

    “小桔在玉虚观里侍候那个五姑娘。”见阮碧并不诧异,寒星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便不再解释,继续往下说,“姑娘走后,老夫人很生气,把我们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也不给饭也不给水。放出来后,又将我们搁在后院,专门管着花草,还不准我们跟别人说话。五天前忽然叫郑嬷嬷带着我们坐上马车,刚开始我还以为我被卖掉了,没想到是来见姑娘。”眼泪又下来了,抽抽噎噎地说,“姑娘,我可想死你了。”

    忽然看到她们,阮碧是又惊又喜,不过惊实在太多了,倒把那一点喜给彻底冲没了。摸摸她的头,对刘嬷嬷说:“妈妈,你带寒星与茶妹下去洗把脸,再给她们热点饭菜。”

    刘嬷嬷答应一声。

    两个丫鬟虽然依依不舍,但也看出姑娘脸上并无多少重聚的欢喜,不敢造次,乖乖地跟着刘嬷嬷走了。

    阮碧又说:“郑妈妈,你随我去后院说话。”

    郑嬷嬷听出她声音里的凝重,赶紧止了眼泪,抹抹脸说:“我真是老了,动不动眼泪一淌一淌,姑娘可别笑话。”刚刚抬脚,忽然想起什么,“哎唷”一声说,“姑娘,且等等。”转身走到一个箱笼前,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铜锁,取出一个齐膝高的黑漆描金文具箱抱在怀里,“姑娘,可以走了。”

    阮碧跟她并肩走着,低声问:“妈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

    郑嬷嬷抽抽鼻子说:“是晋王派人送我们到都总管府,而后都总管大人派马车送我们来的。”

    看来自己这地方还不是人尽皆知,阮碧心里稍稍舒坦一点。

    走进后院正房,阮碧示意冬雪把门关上,问:“妈妈,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忽然会来?”

    郑嬷嬷看她一眼,默不作声,把黑漆描金文具箱搁在桌子上,又在脖子处摸索半天,扯出一根红绳,绳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钥匙。她扯下钥匙,打开铜锁,抽出第一层抽屉,说:“这是姑娘的首饰。”

    阮碧低头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首饰,包括后来自己与顾小白要订亲,老夫人拿自己的首饰重新改式样的几套都在。

    郑嬷嬷又抽出第二层抽屉说:“这是兰大姑娘从前的嫁妆,让我带来给姑娘。她说,她对不住姑娘,让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阮兰的嫁妆自然比阮碧的首饰强多了,赤金手镯,翡翠头面,下面还压着几张纸,阮碧拿出来看了看,是几张京郊的田地,约莫有个三百来亩。

    郑嬷嬷又抽出最后一个抽屉,顿时一片金光耀耀,把阮碧的眼睛都闪着了。她用手遮住,等眼睛习惯光线后再看,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好多金条,粗粗估算,大概是个二百两。

    “这是老夫人的私房,想让你帮她收着,她说,如今她只信任姑娘一个人。”

    “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姑娘,别提了。”郑嬷嬷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眼眶也红了,“前些日子,咱们大老爷被罢官了,打那以后,咱们府就乱成一团了。先是跟二姑娘议亲的几个官员纷纷取回了庚帖,而后三老爷说大夫人中饱私囊,要求查账分家,二夫人也跟着一起闹。后来扬州郭家的舅老爷来了,指着大老爷的鼻子说他见死不救,还要二夫人跟二老爷和离还有那个柳絮,故将记得不?就是原先林姨娘屋里的丫鬟,后来做了大老爷姬妾的,她到衙门里告林姨娘心狠手辣,残害她腹中骨肉,闹得一帮街坊全来看热闹,说咱们什么狗屁诗礼世家,分明就是老爷男盗女娼,欺名盗世。那些丫鬟仆妇,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主动求去了。前两日,还有两个小厮半夜盗了大老爷书房里的书画古董跑了”

    阮碧听得目瞪口呆,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阮府就折腾成这般模样了。

    “老夫人气得都吐了血,还得硬撑这不让别人看出来。后来她实在没有办法了,亲自到晋王府求见晋王,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晋王就答应把我送到姑娘身边——原本老夫人打算把兰大姑娘送到姑娘身边的,兰大姑娘不肯,说要陪着老夫人,哪里都不去。”

    原来如此,阮碧看着黑漆描金文具箱,心里微微悲哀,所谓的百年清流世家,居然烂到骨子里,一有风吹草动,大家想的不是如何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而是各凭手段谋取利益。

    郑嬷嬷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递给阮碧说:“这是四姑娘从宫里给你写的信。”

    阮碧接过,抽出信笺看着,信里密密麻麻地写了朝堂动态还有她的处境,不过归结起来只有一句——沈相、延平侯府、太后联手了。

    果然,晋王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果然,余庆也不是无缘无故求娶冬雪的。

    她的生死也许在京城那些大人们明面上或是暗地里达成了协议,而京西阮府的轰然倒塌才能稍减他们的愤恨。虽然这个百年世家早就烂了根基,但无疑自己也是推波助澜的其中一个。

    这纷纷扰扰,自己便是走到天边也摆脱不了。

    晋王把郑嬷嬷等人送过来,在暗示她的处境,也在暗示他的立场。而老夫人把私房钱送过来,固然是如今只有她这里最安全,其实也是告诉她,不要忘记她是阮五姑娘。身为阮氏一员,即使这个家族摧枯拉朽地倒塌了,她也要再支撑起一个。

    阮碧嘴角闪过一丝笑,失意冬雪把郑嬷嬷带下去休息,磨好墨铺开纸,开始写信。

    过了一会儿,冬雪回来了,有点担忧地看着她问:“姑娘在给四姑娘回信?”

    “不,是给二姐姐。”

    第十二章 计出千里

    二姑娘又把信看了一遍,还是震惊不已,扶着桌几缓缓坐下。

    外头,大夫人正在训斥林姨娘,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昨天不是同你说过吗?且缓上两天。都什么时候了,家轲的学业再重要,能重要过老爷的前程吗?如今府里乱成这样子,没指望你帮上什么,也别再添乱子。”

    也不知道林姨娘低声分辩了什么,大夫人又说:“二十两银子是不算什么,孝敬师长也是应该的。但是凡事有个轻重缓急,老爷正在为复职的事奔波,明面暗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这季的佃租还没有收回来了。府里二百来张口都等着吃饭,每日都是几十两银子的花销。孰轻孰重,你也自个儿掂量掂量。”

    林姨娘又细声分辩几句。

    大夫人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别拿四丫头来说事,当个修仪有什么了不起?说起来,这回老爷罢官跟她有着莫大的干系。身为女子,最紧要的是谦虚忍让,待人恭敬。也不知道她跟哪个没皮没脸的学的,就知道争宠献媚,也不看看。谢贵妃生有皇长子,地位之稳固,岂是她能撼动?如今倒好,没吃到鱼,惹来一身腥臭,把咱们一大家子都给连累了。”

    大概是林姨娘还想说什么,她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便是她将来真有造化,成了四妃之一,又如何?宣命诰封也轮不到你。你想她好,便严谨律己,莫再招惹是非。上回柳絮告你一事,你还没长记性。说到那回,若不是咱们给衙门里封了二百两银子,那有这么快了结的?这钱就是这么用出去,你倒说我舍得舍不得花银子在你们母子身上?”

    外头终于没有了声息。

    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夫人走进里屋,眉间依然挂着一丝愠色,先拿起桌几上放着的茶水先喝了一大口,斜二姑娘一眼,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呆坐着?不是告诉你回去拾掇拾掇吗?”

    二姑娘抬起眼皮看着她,哀求地说:“娘,我不想去舅舅家。”

    “别再使小性子了。”大夫人没好声气地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家里如今乱七八糟的,我分不出神照看你。你去舅舅家小住一阵子,等事情了结再回来。”

    “我不需要你照看。”

    大夫瞅着她一会儿,叹口气说:“你舅舅说了,他世交家里有个儿子,与你年岁相仿,祖上曾任过三品的枢密直学士,也算是累世官宦之家,门第品貌都配得上你……”

    二姑娘垂下头,心里了然。

    这才是是母亲送自己到涿州舅舅家的用意,只因为在京城里,她再难谋到一桩好婚事,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京城,赶紧去外地寻门稳妥的亲事定下来,想到自己说亲的人家,从延平侯府到定国公府,再到一般京官,再到祖上任过三品京官——都不知道哪一代祖上,心里说不清楚是好笑还是悲哀。

    “快去收拾吧,别胡思乱想了。”大夫推了她一把,二姑娘跟着一动,手里捏着信笺窸窣几声,大夫人这才注意到信笺,问:“谁的来信?方才不曾听你提起。”

    “五妹妹。”

    大夫人一怔,赶紧抽过信笺看着,随即脸色大变,迭声说:“疯子,疯子,她真是疯了。”转眸看着低眉垂眸的二姑娘说,“你不会真的照她说的去做吧?”

    二姑娘不说话,手指扯着衣角。

    “你可千万别听她的,她是要害死你,这个怎么自利的丫头,把咱们一大家子害惨了还不够,还要害你。”大夫人说着,愤怒地把信撕个粉碎,犹觉得心里不踏实,高声大喊,“宝丽,拿个火盆子进来。”

    宝丽端了火盆子进来,大夫人把碎纸扔进盆子,直到它烧成灰,这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示意宝丽下去。对二姑娘说:“她就是个害人精,若非她勾引晋王,让太后迁怒于我们家。又如何会害你父亲罢官呢?如今她就使阴谋害你,你千万别听她的。”

    二姑娘默然片刻,问:“娘,咱们家就要倒了,对不对?”

    大夫人犹豫一下,说:“别胡说八道,咱们家可是跟着太宗皇帝立过汗马功劳,累代相传,出过多少一品二品大员文坛领袖,岂是无缘无故,说倒就倒的?便是太后想倒咱们家,也得先探探京城百姓的口风。”

    “娘,你就别蒙我了,咱们在京城百姓的嘴巴里早臭了。柳絮告林姨娘残害她腹中骨肉时,外头传的都是什么话?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狗屁的诗礼名门,污秽的清流世家……”二姑娘嘲讽地哼了一声说,“娘,我知道,咱们要倒了。如今小厮跑的跑,丫鬟走的走,但凡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呀?连跟祖母相交几十年的东平侯夫人都不再上门了。”

    “那还不是怪五丫头,那么好的一桩亲事她不要,偏要去勾搭晋王。让惠文长公主颜面扫地,东平侯夫人与她关系最要好,又是媒人,自然也跟着怨恨咱们了。她倒好,惹了事一跑了之,有晋王撑腰,在外头自在过日子,可怜咱们这一干人陷进水深火热里。”

    “对,娘,她有晋王撑腰,她如今还有新的身份,便闪神咱们家倒了,也伤不到她分毫,最多不过是玉虚观那个西贝货出来顶罪。”顿了顿,二姑娘说,“她原本不需要趟这淌浑水的,可是她还是插足了。”

    “她这般惺惺作态,你就相信了她?”

    “我只是觉得她说的不是不可行。”二姑娘眼睛涌起热泪说,“娘,我不想离开京城,我也不想去舅舅家,我到时候不想咱们家倒了,所以,娘,我要试一下,你别拦着我。”说罢,抹抹眼泪,站了起来,拿着阮碧随信送回来的一盒香粉就往外走。

    大夫人张张嘴,终于没有叫出声。

    回到韶华院,二姑娘在卧房里思索了一会儿,才扬声叫进春云问:“虎妞哪里去了?”

    “在院子里睡懒觉呢。”

    “把它抱进来吧。”

    春云答应一声,很快地去院子里把太阳底下睡觉的虎妞抱了进来。

    二姑娘接过,说:“你出去中以,把门关上。”

    春云微微诧异,还是把门关上,到外间桌边坐着,顺手拿起女红做着。

    春柳凑过来低声说:“姑娘方才哭过,眼睛红红的。”

    春云嘘了一声,说:“小心让她听到了,又要骂你一顿。”

    春柳叹口气说:“自打老爷罢官后,她成日里忽睛忽阴,动辙就打骂咱们,这日子可真难过。要不是我父母都没有了。回到家里也只会被兄长随便嫁人,我才不愿意再呆下去。”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二姑娘走了出来,目光凌厉地问:“你们叽叽咕咕在说我什么?”

    春云和春柳吓得站直身子,连迭摇头说:“没有呀,姑娘。”

    二姑娘冷笑一声:“还要狡辩,别以为我耳朵是聋的,方才我听得一清二楚,不愿意呆在府里就赶紧滚,最讨厌你们每日里看楣模假样地对着我笑。”说着,扬起手,却又停在半空。

    目光在春云和春柳脸上来回睃视,这两个丫鬟都跟着她数年了,就是一件物什看着几年也有点感情,何况是人?如今她要从中挑一个去送死,该挑谁呢?她咬咬牙,闭上眼睛,用力挥了出去,却打了个空。睁眼一看,两个丫鬟都跪下了,扯着她的裙角,苦苦地哀求着,“姑娘,我们错了。”

    二姑娘心里如刀割,又闭上眼睛,抬脚用力一踢,只听“啊唷”一声。

    睁开眼睛再看,春云抚着胸口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姑娘,我真的没有,你冤枉我了。”

    犹豫片刻,二姑娘厉声说:“我冤枉你?笑话,我几时冤枉你?春柳都是摆在口头的,你却是放在肚子里的。自打上回我无意中踢你一脚后,你就一直恨我,我心里清楚着呢。”

    春云爬回来,满脸泪水地说:“姑娘,没有呀,我真的没有呀。”

    “起来吧,别挺尸了,去把屋里的虎妞抱出去。”

    春柳颤声说:“我去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二姑娘厉声说:“站住,别动,我就要让她去。”

    春云忍着胸口的疼痛,抹抹眼泪,爬起来走进里屋。

    二姑娘又瞪着春柳骂:“你别以为这回我没有罚你,你就偷偷高兴,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听到里面一声惊呼,跟着春云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说:“姑娘……虎妞……虎妞死了。”

    二姑娘睁她一眼,波澜不惊地说:“大惊小怪什么,死了就找个地方埋了。”

    春云惊惧地看着她。

    二姑娘又瞪她一眼,扬手就要打,春云忙转头跑进里屋,一会儿抱着虎妞出来,春柳看虎妞七窍流血,吓得腿脚都软了。

    二姑娘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转身回里屋,把放在案几上的香粉拿出来放在枕头底下,又把阮碧写的另一封信拿出来,坐在床沿看着。过着一会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春云在帘子后探头探脑,忙将信塞回枕头底下,“进来吧,做什么鬼鬼祟祟。”

    春云怯怯地挪步进来,说:“已经埋好了,就是它最喜欢的蔷薇架下。”、

    二姑娘出了一会儿神,说:“给我拿柱香来,我去祭拜一下。”

    春云点点头,给她取来一柱香。

    “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明日我要进宫,把衣衫给我熨好。”说罢,二姑娘走了出去。

    听她脚步声走远,春云跌坐在床沿,颤手解开自己的衣衫,只见胸口一团暗红,轻轻一挨,也痛彻心扉,眼泪顿时下来了,又怕她回来发现,赶紧用衣袖抹掉眼泪,恨得牙齿痒痒。

    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她方才好象把什么东西塞在枕头底下,回头看一眼门口方向,又侧耳聆听片刻,外头一片寂静,她犹豫着揭开枕头,只见下面撂着一盒香粉,另有一张信笺。

    打开信笺,入眼是一行大字:“……唯取贵妃之性命,才可救阮氏于水火,我从东南得一药物,无色无味,入水即化,可杀人于无形,二姐姐带进宫里交给四姐姐……”顿时魂飞魄散,赶紧把信笺塞回原处,犹觉得心跳如雷,再也不敢呆下去了,从衣柜里取出礼服,匆匆忙忙地走了。

    过着一盏茶功夫,二姑娘回来了,抽出信笺,看到原本折痕里夹着一根头发已经没有了,心里了然,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阮碧,阮碧,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在千里之外动动手指,我却要亲杀掉自己养了多年的猫,而且还要把跟着自己几年的丫鬟送上绝路。

    第十三章 圈在眼前

    大清早起来,几个小丫鬟把韶华院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回来禀告:“姑娘,好奇怪,找遍院子,都不见春云姐姐。”

    二姑娘正在用早膳,听到这话,一口粥顿时梗在喉咙口。

    另一个小丫鬟小声的补充:“昨晚天黑后就不曾见她露过脸了,她屋里的床铺整整齐齐的,好似昨晚没有人睡过。”

    二姑娘艰涩地咽下粥,装出若无其事的口气说:“定然是昨日我踢她一脚,她还在恼我,跑到哪里去躲起来了 。且不用管她,春柳,给我准备好衣衫,我要进宫。”

    换好一身嫩黄上襦翠绿下裙的襦裙,坐上马车离开阮府时,太阳刚刚升起,大街上店铺都还没有开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乳|白色的晨雾在屋檐、柳梢游荡,阳光一触,丝丝缕缕化作青烟。这个清晨还没有彻底被嘈杂的车马声淹没,安静而本分。不过,二姑娘的脑袋里却是闹哄哄的

    “二姐姐,大周律法规定,奴婢告主人,先杖一百。她定然不敢去衙门告你,而一个逃奴,被抓住是要问刑的,她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因此,只要见她逃走,你就可以到宫门外请求进宫见四妹妹。公里的管事太监大部分都被谢贵妃把持着,若准你进去,说明她已经收到消息,且做好圈套等着你”

    正想得入神,马车忽然停下了,二姑娘挑起帘子张望一眼,已经到东华门了。东华门门洞大开,阳光斜照着朱门上门钉,锃亮锃亮,颗颗都要扎进人心一样。守门禁军的盔甲、剑戟也是闪闪发光,森寒逼人。忽然有种感觉,这就是地狱之门,而那些面无表情的禁军就是阎罗殿的阴差。

    春柳见她看着东华门,眉间一丝犹豫掺杂着畏缩,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姑娘?”

    “啊?”二姑娘蓦然惊醒,略作思索,一咬牙,摘下腰间挂着荷包递给春柳所说:“你拿去给宫门监,说家里有急事,求见阮修仪,麻烦他通融一二。”

    春柳点点头,下了马车,一会儿回来说:“公公说,他去禀告一声却不敢打包票。”

    二姑娘点点头,心脏悬起,绷着脸坐着。

    过着半个时辰,出来一个内侍,到马车前说:“阮二姑娘,阮修仪有请。”

    原本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却没有落到实处,一个劲地往下坠。这一刹那,二姑娘脑海里闪过跳转马头逃跑的念头。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风雨飘摇的阮府,还是涿州舅舅家里?若是阮府倒了,她这个阮二姑娘也就完了。四姑娘已经在宫里了,阮碧有新的身份,如今她才是真正无路可走的一个人。深深地吸一口气,她挑起帘子钻出马车,钻进软轿。

    阮碧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谢贵妃其人有两大弱点,其一便是自负才智,总以为自己比别人强,可以掌控全局。因此,即使她怀疑其中有诈,定然也会将计就计,你要步步小心,绝不可行差踏错”

    二姑娘闭上眼睛,知道内侍尖着嗓子说:“关雎宫到了。”这才睁开眼睛,又暗暗叹口气,下轿,走进正殿。四姑娘已经等在那里,眉宇间颇有诧异之色。她上前屈膝一礼:“见过阮修仪。”

    四姑娘拉起她,焦急的说:“二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要紧不要紧?”

    二姑娘泫然欲泣地说:“祖母她病重”

    四姑娘也立刻红了眼圈,低低叫了一声:“祖母”

    若是老夫人在此,定然愕然,几时这两个孙女与自己感情这么好了 。

    四姑娘抹抹眼睛,拉着二姑娘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你好好同我说说祖母的病情。”进了里屋,即刻松开手问,“祖母果真病了?”

    “家里乱成一团,她现在还硬撑着,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忽然倒下。”

    “如此说来,是五妹妹回信了?”

    二姑娘点点头 ,说:“你叫秋雁去殿门口看着,若是看到谢贵妃身边的陆公公过来了,即刻回来?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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