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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全第52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未知

    看碧成朱 全第52部分阅读

    步一步的接近。

    到阮碧身侧,阮弛伏下身子,用力一劈。

    阮碧顿时被砍飞出去,落在一丈外,抚着胸口,看着他带着禁军飞快冲进西华门。

    他用刀背砍的她。

    不知道为何,他没有杀她。

    其实阮弛也不知道,事后想想,直觉的那一刹那魔怔了。

    虽然没用刀锋,刀背的力量也足够阮碧受的,痛了好一阵子,爬起来,和几个侥幸存活的太监宫女往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钻。时不时地听到大街响起骑军的杂沓马蹄声和步军的整齐跑步声。百姓多半都醒了,却各个门窗紧闭,偶尔响起一声婴儿啼哭,也很快就被掩住了。

    阮碧躲在巷子里,看跑来跑去的禁军多数戴着红巾,知道韩王占着上风。看样子是蓄意已久的,否则怎么会今日才收到前线急报,晚上就发动宫变了?不过现在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自己要先寻个安全的去处。

    天工绣坊在大街上,想避开禁军太难了。

    晋王府不用说了,韩王既然发动宫变,定然把各大亲王府邸都团团围住。

    至于阮府,想起“活捉阮五”这句话,大概也不会安全。

    那只剩下三石桥一条路了。

    阮碧没去过三石桥,但直到三石桥在城西,离着阮府并不远。循着河流往西,走了一炷香,果然看到一座石桥,紧邻着河的一房人家挑着幡布,走近一看,写着“曹氏芝麻大饼店”。是秀芝家,微微感慨,走近时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只听里面传来切切私语声。

    “……娘,发生什么事?好像皇宫这边着火了。”

    “反正不管咱们老百姓的事,你别管了,睡觉去”

    “哪睡得着?心里慌慌的,姑娘还在皇宫里呢……”

    阮碧咧咧嘴,轻手轻脚地走下河堤。河边泊着一艘小船,船篷上绘着一个“刘”字。知道是刘适之备下的船无疑,忙跳了上去,船只一晃,河水哗然一声。船舱里的人已经醒了,也不出声,点亮折子一照,见是阮碧,二话不说,跳上岸解开绳索,把船一推,然后自己再跳上来,拔出长篙一撑,小船离岸而去,水声哗哗。

    听到水声,秀芝在窗子里张望一眼,说:“娘,那船走了。”

    秀芝娘也张望一眼,诧异的说:“还真走了,都停了多久?三个月吧。怎么挑这个时辰走呢?古古怪怪的。”

    怕被别人发现,船夫只用唱篙轻点岸边,小船无声无息地划过寂静幽黑的河道。阮碧扶着船篷看着皇城的北方,火似乎越烧越大,滟滟地照亮半个天空。

    第30章 七年之殇

    关于这次宫廷政变,大周正史记载如下:

    “嘉平七年八月,十二日,帝亲征威州,太后监国。十六日,威州陷,帝中流矢。十八日,太后千秋,百官朝贺,韩王谋逆,囚太后,焚宫殿,立赵王。

    因为这次宫变发生在八月,八月又叫桂月,因此史称“桂月宫变”。

    十九日凌晨,韩王的兵马才完全控制皇宫和京城,太后和嫔妃等一干女眷全部被赶到慈宁宫的正殿关押。与太后商谈政事的一干大臣则被关押在宣明殿。

    中午,宫里的大火被扑灭,勤政殿全毁、垂拱殿半毁,共烧死二十七人,十五名太监,九名宫女,还有三名官员。

    晌午,韩王在宣明殿召见五品以上京官,抹泪跺足,称皇帝已经驾崩,太后隐瞒不发,想要仿效吕后武曌临朝称制,他身为柴氏子孙,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周江山落入一个异姓女流手里,故不惜冒天下之大不匙,兴兵逆暴,希望诸位大巨能以天下为重,尊立赵王,兴隆柴氏,光明显融,共抗北戎。

    他刚说完,有一老臣越众而出,指着他鼻子大骂:“柴珏,039;陛下在威州明明只是中了流矢,性命无碍,你却红口白牙,诅咒圣上,其心可诛。你发动宫变,囚居太后,焚烧宫殿,其行可剐……”

    韩王使个眼色,便有侍卫上前,一剑砍过去,血光四溅,人头落地,腥味弥漫。胆小的官员已经两腿抖糠,胆大的官员也脸色惨白。韩王看着站在最前面垂首敛眸的沈相,阴测测地问:“沈相大人,你乃百官之首,何从何去,大家都等着你发话呢。”

    沈相抬头看他一会儿,神情淡淡地说:“皇帝大行,新帝再立,自有一套祖宗家法规矩。见到陛下的椁棺,该如何做,便如何做,何须我来发话?”

    韩王眯起眼晴,不得不承认,沈赞是个老油条,这话说得点水不漏。他是大周宰相,与州府往来官文都经他签字,一时还不能杀。

    “沈相高明,不愧是大周栋梁。如今非常时期,还望沈相日夜坐镇经略堂。”说完,摆摆手,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挟了沈相就走。

    等沈相走后,韩王扫视全殿。

    不到一柱香功夫,他杀一名大臣,囚一名大臣。其他怀有二心的大臣纷纷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而后,与他一伙的文巨武武将则纷纷表示忠心不二,极尽谄媚之言,于是这桩事便在一帮小人的鼓噪里勉强糊弄成了。

    等文武大巨退下,韩王到雕龙宝座上坐着,摸着金龙扶手,踌躇满志地展望前景。立赵王不过是权宜之事,谁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待到将来时机稳定,他自然要废了他。

    一会儿,神勇营指挥使林兴忠进来,拱手说:“王爷,宫里全部搜查过,也检点过人头,并没有阮五。”

    韩王怀疑地说:“怎么可能?她明明在宫里的。”

    “连尸体都一一认过了,确实没有她。”

    “这倒奇了,难道跑出宫去了?”

    侍立在一侧的王府太傅摇摇头说:“昨夜咱们在京城各大街都驻了人,晋王府和京西阮府都团团围了起来,她一个弱质女子,跑出宫去,能去哪里?城门从昨晚酉正落下,至今未开,她也不可能出城去。”

    韩王默然片刻说:“兴忠,你即刻带人全城搜查。”

    指挥使以为韩王看中阮五的美色,皱眉说:“王爷,不过是个女子,如此兴师动众,十分不妥。”

    王府太傅说:“兴忠兄有所不知,此女奇货也。晋王坑杀北戎十万精兵,他们恨他入骨,听闻阮五是他钟意的女子,一心一意想掳到北戎去。敦律耶答应王爷,若将此女献给北戎,就送一万骏马给王爷。”

    指挥使恍然大悟,拱手说:“属下明白,这就派人搜查。”

    连搜三天,只差刮地三尺,依然不见阮碧,韩王暗暗称奇,却也无可奈何。他哪知道,当晚阮碧从南面水门出城了——敢在三更半夜为她 偷开水门的自然是晋王留在京城里的心腹。 

    八月二十一日,潞州前线的皇帝得知韩王叛逆,京畿落入他手里,吐血三口。原就气血两亏,一直不曾康复,中流失后箭伤发复,又加入思虑过重,内困外忧之下,一宿头发半白。精神越发困倦,每日缠绵床榻,昏睡多于清醒。

    兵部侍郎建议退守关中,据潼关天险,等待晋王回援以及各地的勤王之师。皇帝采纳,于八月二十五日,由五万禁军卫护,撤入关中,驻扎渭南,急诏路南府守臣尽起军民勤王。北戎敌军尚被阻隔在潞州,追赶不及,皇帝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开衙办公,下诏各州守将勤王,同时发檄文声讨韩王。

    而潞州前线的一干将士见黄|色真龙旗撤走,知道皇帝已经走了,哪里想到他是退守关中,伺机反扑,只想到他是贪生怕死逃走了。本来就吃了败仗,士气低迷,这下子更是绝望了,很多兵卒连夜逃走,十去其五。

    八月末,潞州失守,大军被打散,一溃千里。残部退守孟州和卫州,禁军仅余八万,河东军仅余二万。

    墙倒众人推,边陲小国见大周遭难,也趁火打劫。吐蕃茂威、称臣两部、高丽都在边境挑衅,掳夺财物,屠杀百姓。一时边患四起,战报频传,很多州府还不知道京畿落入韩王手里,战报等都送回了京城。

    皇帝发出的讨韩檄文由专人送回京城,在城门下大声诵读,守卫城门的很多禁军方知皇帝未死,人心浮动,鼓噪不已。当夜,京城发生暴动,支持皇帝的禁军与韩王手下厮杀不已,到凌晨,有人打开南面水门和城门,阮驰率领一千精锐带着太后、谢贵妃等嫔妃仓促登船,从南面水门出京,直下升州(南京)。很多达官贵人、平头百姓也趁机携家带口逃出城去。

    城门和水门仅开半个时辰,被韩王手下再度关上。只是太后乘坐的船只扯满风帆,一去千里,无法追赶。

    时值金秋,秋风飒飒,运河两岸的草木未染尽秋霜,也为沾染战火,黄叶满树,如同春日黄花初发,景致无限。只是太后和嫔妃们哪里有什么心思欣赏,忧心重重,精神郁郁。到泗州,体弱多病的大皇子受不了行程奔波,病发而亡。更是一船哀啼,两岸闻者无不动容。

    九月初,蓟奴里亲率十万人马进攻孟州,日夜不断攻城,三天后城破,孟州守将死节。北戎入城里烧杀掳掠,十室九空。附近百姓深怕受铁蹄蹂躏,纷纷收拾细软往南面逃难。因此,往南方的官道上全是难民,车马首尾相接,臃阻不堪,几次断路。

    蓟奴里攻克孟州后,以此为中帐大营,修伤整肃,同时等待北戎的北路军。

    韩王亲赴孟州,与蓟奴里谈判,愿意称臣岁币。

    北戎众部都认为不必理会他,攻占大周京城,先夺取淮水以北的土地,以此为据,备战两年,再南下吞并整个大周。不过蓟奴里认为,大周根基未坏,这回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一是大周以为北戎内乱,无暇他顾,麻痹大意,边防不严,二是晋王远征交趾国,带走一半禁军,三是大周名将凋零,庸官当道。四是韩王出其不意,夺取京城,断皇帝后方退路,致使军心动荡。 王回援,各地州府勤王之师汇聚,必将是一场拉锯战。北戎孤军深入,恐怕不能长久占有淮水北方一带。因此,需要设立一个伪朝延,以汉制汉,牵制各州府兵力。

    九月初十,蓟奴里与韩王达成协议。

    韩王返回京城,伪造宣宗皇帝立柴昊(五皇子)为帝的遗诏,和讨伐柴罡(日字下面一个正字)的檄文一起发送各个州府,并声明北戎是友邦,南下是为了匡扶柴氏宗室的正统。这一招颇唬住了一些州府官员,他们搞不清楚内幕,担心这是一场内部夺嫡的是灭尽三族。于是采取观望态度一一固宁城门,不袭击北戎军,也不发兵勤王。

    不过,赵王不堪压力,也不愿意受韩王摆布,自缢身亡。随后韩王又立康王(七皇子)为帝,以林淑妃(天音真人)为太后。

    九月十五日,皇帝终于接到晋王辗转数地的来信,信上说,广州、湖南两地各州府厢军留守边界,继续迎击交趾国。他则于八月二十二日率领十万轻骑由陆路回京,二十万步兵并辎重乘船从水路北上。

    同日,北戎的北路军也终于赶到孟州汇合,蓟奴里以孟州为大本营调兵遣将。

    考虑到晋王远征交趾的三十万禁军,有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骑兵多半从陆路回援,而步兵要想尽快回援,只能从水路。于是决定仍然兵分三路,西路攻打潼关,拦截大周西北一带州府赶来勤王的兵马,并伺机进攻渭南。中路攻打昌颖、陈州,拦截从中部赶来勤王的兵马。北路攻打宿州、濠州、泗州、扬州,截断水路,阻拦远征交趾大军的回援。

    总而言之,要封锁整条淮河,让皇帝困在潼关,让勤王之师不能过淮河。

    九月十八日,趁著夜色,六万北路军悄无声息地将宿州围个水泄不通,另外五万直奔泗州。

    岸,一夜霜降。

    第31章 濠州围城

    敦律贺骑马站在山坡上,看着不远处灰扑扑的宿州城。

    昨晚落了霜,宿州城外的平原满地银白,因此越发显得宿州城的肃穆沉重,一股扑面而来的萧杀气息。宿州城并不大,只因为处于淮河之北汴水之西,当南北冲要,可扼淮控汴,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城池修得异常坚固,护城壕也是深不可测。

    审视良久,敦律贺感慨地说:“汉人果真变态,就知道高筑墙深挖沟,然后躲在城里做缩头乌龟。”

    梅达嘿嘿笑着,说:“将军不必担心,最高的墙最深的沟也难不住咱们。”

    敦律贺斜睨他一眼,口气不善地问:“梅参将已有良策?”

    梅达知道他对自己心怀不满,一是怪罪自己没有照看好敦律耶,令他莫名其妙丧了命。二1认为蓟奴里安插自己到北路军当参将是为了监视他。想起北路军从孟州出发时,蓟奴里曾谆谆告诫要以大局为重,便按捺着心里的不爽,说:“是有良策,却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汗王想出来的。”话刚说完,只听敦律贺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拍拍马屁股就往前走。

    梅达眉头微皱,敦律贺虽是敦律耶的同胞兄弟,品性却相差甚远,难怪蓟奴里私下叮嘱自己:“敦律贺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为人又刚愎自用,你且给我盯紧些,别让他胡来。”

    想了想,拍马追上,耐着性子说:“我与敦律将军出使周国时,汗王吩咐我们多多结交权贵,了解各州府官员禀性。宿州守将精通文武韬略,刚正不阿。十分难缠。不过副将却好色贪财,两人素来不和。前些日子咱们已经送了个女细作到副将家里……”

    敦律贺又是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梅达不快。大喝一声:“将军。”

    敦律贺拨转马头,冷冷地看着他。

    梅达看着他酷似敦律耶的面孔,想起他的死。到底有自己疏忽的原因,怒气顿消。好声好气地说:“将军,当务之急是夺取宿州,完成汗王南下大业。无论我与将军有何恩怨,都请暂时搁置。待大事了结,将军要如何发落我,尽管划下道来,我梅达若是皱一下眉。便不配做雄鹰的后人。”最后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北戎人崇拜雄鹰,自称雄鹰之后,因此,不配做雄鹰的后人这句话是极重的誓言。敦律贺心里一震,神色却依然傲慢冷淡。“梅参将,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汉人素来狡诈,美人计是否有用。”

    梅达知道他听进去了,暗吁一口气说:“便是没有用,以将军的勇武智谋。以咱们北戎将士的剽悍,也定能踏平宿州城。”

    这个马屁拍得响亮,敦律贺脸色稍霁,扭头看着高大威严的宿州城。心里蓦然生起万丈豪情。

    到傍晚,二千座抛石车架好,二十米高的土台夯好,几十万石弹也准备妥当,敦律贺拔出长剑发出进攻的信号,顿时鼓声大作。二千座投石车同时开动,几千架床弩齐发,天空石弹如雨,弩箭如星。但是宿州城的坚固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整整一夜的炮轰,也只是损坏一些垛墙,二十米厚的城墙依然坚挺。

    凌晨,敦律贺叫人击钲收兵。

    清点伤亡人数,调整队伍后又开始强攻猛打。

    到傍晚,宿州城墙依然安好,反击也井井有条。一日一夜未睡的敦律贺不免有点烦躁,骂骂咧咧个不停。时间紧迫,必须在晋王回援之前拿下宿州城,令其成为北路军大营,控制淮水汴水,同时扼制京畿地区——虽说与韩王有盟约,但是国家之间,利益至上,谁也不敢保证他一直臣服,万一某天撕毁条约,十万北路军的后路便被截断了。

    梅达心里也着急,不过还是温言劝说:“将军,汉人的城池向来易守难攻,宿州城又是出名的坚固,想来要费些时间,你且去休息片刻,我盯着就是。”

    敦律贺略作思忖,也知道他说的在理,点点头,正想回大帐休息。忽见一个斥候骑马跑过来,大声说:“报告将军,游击将军率领的三千骑兵在卢令镇伏击濠州军,杀敌八百,俘敌三百。我军死一百人,伤二百人。敌军残部逃至淮河,因无船过河,往西边亳州溃逃。”

    敦律贺精神一振,说:“好,告诉敦律成雄,速度过淮河,扼守濠州北部隘口,绝不能让濠州军回到濠州。”

    “ 。”斥候响亮地答应一声,拨转马头跑了。

    梅达堆起一脸笑容,佯装佩服地说:“将军神机妙算,濠州军果然来救援宿州。”其实这根本谈不上神机妙算,但凡懂点军事的人都能想到,宿州地位独特,周边各州府知道北戎攻打宿州,自然会派人救援,其中濠州兵马最盛,而卢岭镇又是濠州到宿州的必经之地,在此埋伏,事半功倍。

    敦律贺得意地说:“听说濠州都总管是柴晞从前的侍卫长,没想到这般蠢笨,连他主子的半分都没有学到。”他哪知道,余庆也预料到了,是手下骑兵指挥使大意了。敦律成雄有意放他们先过卢岭镇,他们以为没有伏击,没等步兵就继续前进。结果后面的步兵被北戎的三千铁骑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濠州军精锐尽去,待咱们攻占宿州,大概不用费力气就可以占取濠州城了。”

    “正 。”敦律贺踌躇满志地看着宿州城,“攻下宿州、濠州、泗州,三州连成铁三角,便是柴晞回来,又能如何?”想了想,大喝一声说,“来人,传令,准备好攻城车。”攻城车装有轮子,与城墙等高,内可以藏八十人,向来登城战时使用。

    梅达眉头微皱,目前宿州城反击有条不絮,显然地面战备部署完好。强行登城,伤亡定然惨重。“将军,时机尚不成熟。且再等等。”

    敦律贺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梅参将,我只是说准备攻城车。你慌什么?”

    梅达大为尴尬,嘿嘿干笑两声说:“是下官失礼了。”顿了顿又问。“将军不去休息片刻?”

    “我这会儿精神好着。”敦律贺说,“对了,听说柴晞的女人就在濠州城里。”

    “细作传回的消息是如此。”

    “好,待破了城,我定要活捉她,给下面的儿郎们好好享用。”

    “将军,若是活捉了她。献给汗王岂不是更好?”

    敦律贺挑眉反问:“汗王还少一个女人吗?”

    梅达明白他是有意挑衅,告诉自己,他才是北路军的主将,即使蓟奴里把自己安插在他身边,也休想干扰他的决定。心里不快,但是摩那部现在由敦律贺掌军,便是蓟奴里有时候也无可奈何。

    敦律贺见他终于闭嘴了,心里如同喝了醇酒,十分痛快。大哥敦律耶对蓟奴里死心塌地,他却不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小七岁的汗王。觉得他深受汉人荼毒,行事作派没有北戎人豪放爽快,反而象汉人那样爱使“阴谋诡计”。

    然而,他没有想到。五万北路军不分昼夜的狂轰烂炸,没有攻克宿州城门。最终宿州城沦陷在蓟奴里的“阴谋诡计”里。

    九月二十五日,北路军已经连续攻打宿州七个昼夜,几十万颗石弹即将用尽。将士们虽然有轮流休息,体力无碍,精神却开始疲倦。不过宿州城的守兵比他们更疲倦,因为兵力有限,大家都得不到休息,实在累了,也只是倚着城墙睡会儿,因此个个疲倦不堪。而最关键的是,被困城八天,至今没有人施援,消息送出去也如石沉大海。城里渐有谣言,说是皇帝已在渭南驾崩,天下即将大乱。就在人心浮动之时,宿州军副将杀主将,在城头竖起白旗。

    看到飘扬的白旗,敦律贺犹有点不敢相信。

    梅达却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笑呵呵地说:“恭喜将军攻克宿州城。”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嘲讽的味道,敦律贺剜他一眼,举手示意击钲收兵。随后宿州副将大开城门,敦律贺深怕他诈降,仍叫大军驻扎城外,只让梅达带着一干侍卫进去商谈接收城池事宜。

    九月二十八日,宿州城防交接完毕,敦律贺留下五千人马驻守宿州城。而后亲自率领五万多人马赶赴濠州,与游击将军敦律成雄汇合,于十月初一子时包围濠州城,连夜动工架设抛石车、床弩和指挥台。

    凌晨,二千座抛石车和几千座床弩架设完毕。

    敦律贺站在指挥台上,看着晨光里的濠州城,相比于宿州城,它看起来要单薄很多。他扭头问梅达:“这回梅参军又有何良策?”虽然攻破宿州城,却与他的军事才能无关,他一直耿耿于怀。

    梅达只好说:“有将军在,何需我动什么脑筋?”

    敦律贺哈哈大笑说:“梅参军,只需三日,必破此城。”说罢,拔出长剑,旗官会意,举起进攻的旗帜。战鼓敲响,一声刚落,第二声未起,只听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天地,震得人耳鼓欲裂,北戎将士纷纷丢掉兵器,痛苦地掩住耳朵。

    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见天空弩箭夹着燃烧弹,如流星一般落下。所落之处,火光四起,到处烟雾腾腾,寒风扑脸的清晨陡然变得如同炎夏。不要说敦律贺,便是经验丰富的梅达也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北戎士兵更是抱头鼠窜,全无反击之力。

    唯一清楚的只有站在濠州城楼上的阮碧,她看着城外平原上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北戎士兵,深深地叹口气。

    刘适之转头,目带钦敬地看着她说:“事情一如姑娘所料,姑娘叹什么气?”

    “头回亲身经历战争,才明白真的很惨烈。”

    刘适之觉得这话很有问题,却又不明白问题在哪里,想了想说:“自古战场都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姑娘习惯了就好。”顿了顿,又好奇地说,“姑娘是怎么想到把震天雷(北宋时出现的地雷雏形)埋在地里,将引线牵进城里?”

    “睡梦中偶得。”阮碧信口胡诌。

    大周火药武器开发已经初具规模,出现了震天雷、燃烧弹、爆炸弹、火药箭、蒺藜炮等等,只是填塞的是黑火药,威力不够,没有得到重视。震天雷就是生铁外壳内装黑火药,用抛石车扔出去,爆炸后震碎生铁外壳以此伤人。虽然黑火药威力有限,不过三千颗震天雷同时爆炸,破坏力还是非常惊人的。

    刘适之还想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钲声,心里一喜,说:“姑娘,他们退兵了。”

    十月初二,北路军第一次攻打濠州,仅持续了一刻钟。

    第32章 北戎汗王

    “报告将军,已经清点完毕。死亡二千三百二十一人,受伤四千八百六十五人,抛石车损毁五百三十六辆,床弩损毁一千二百五十三架,攻城车损毁五辆,马匹死伤四千二百……”

    敦律贺脸色铁青,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侍卫到嘴边的话又落回肚子里,大气不敢多喘地看着他。一会儿,梅达摆摆手,他如获大释地跑了出去。

    “将军不必恼怒,不过是一时不慎……”

    “一时不慎?”敦律贺愤怒地抬起头,“你倒说说,咱们有哪一步疏忽了?鬼知道狡猾的汉人会在地下埋震天雷?你不是说城里有咱们细作吗?怎么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细作有一阵子没有传回消息,大概是被发现了。”

    敦律贺冷哼一声。

    梅达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属下失职。”

    “既然是你失职,那给蓟奴里的战报就由你来写。”敦律贺冷冷说完,抓起配剑走出中军大帐,一口气走到营地旁边的山坡上。太阳刚刚升起来,照着四野,如同洒下一层薄薄的金沙。如果不是方才这一幕,这该是个宁静祥和的初冬早晨。敦律贺闭上眼睛,耳朵还回响着轰隆隆响声,鼻翼仿佛又闻到那股硫磺的气味。连城墙都没有触及,就死伤七千多人,损坏抛石车、床弩、攻城车等攻城器械,传扬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真是奇耻大辱!

    他睁开眼睛,说:“来人。”

    侍卫长大声地报:“到。”

    “传令下去,集结队伍,准备进攻。”

    侍卫长吃紧地看着他。

    敦律贺瞪他一眼说:“傻了吗?”

    侍卫长忙转身快步跑了。

    过了一会儿,梅达急冲冲过来,说:“将军。将士惊惧未定,士气全无,抛石车床弩毁损近半。如何进攻?”

    “你看。”敦律贺濠州城外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震天雷已经全部引爆,此时进攻。再无爆炸威胁,若是等上几日。只怕汉人会再度埋上。再说,要想恢复士气,必须尽快取得一场胜利,缩在营地里,士气只会越来越低迷。”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梅达略作思忖,指着护城壕附地说:“将军。那块地还是平整如饬,若是濠州军也在那里埋好震天雷,咱们可禁得起再一次?”

    敦律贺顿时语塞,半晌,烦躁地说:“那咱们就此吓破胆,什么都不干?”

    梅达摇摇头,眼神阴戾地说:“不能,此城咱们必须要拔除,且要将城里所有人杀尽。”见敦律贺露出不解之色,他又继续说。“咱们一路南下,其他城都是用抛石车扔下震天雷,唯有濠州城将震天雷埋在土里,一旦消息外泄。周国其他城都起而效之,后果不堪设想。”

    敦律贺点点头说:“没错,只是震天雷埋在地里,防不胜防,如何是好?”

    “将军不必担心,我已想到一个两全之策。震天雷需要引线点火才能爆炸,我们且等上几日,若是天不下雨,就引水浇地,弄湿引线,埋在地下的雷自然就废了。同时我们……”梅达凑到他耳边,把自己的打算详细说了一遍。

    敦律贺眼睛一亮,微微颔首。

    接下去几日,敦律贺指挥将士上山伐木造抛石车和床弩,搬石头做石弹,每日里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如此忙乎七日,补造了五百多辆抛石车和六百多架床弩,不过老天不作美,一直没有下雨。无奈之下,只好往护城壕方向每隔三米打齐膝高的木桩,然后架上竹管子。濠州城守兵自然弩箭齐发,阻碍施工,不过北戎军在盾车的掩护之下,架设的竹管还是一点一点地接近护城壕地段。

    夜,气温陡降,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星星瑟瑟缩缩的象是冻坏了。

    丑正,埋伏在护城壕附近的北戎探子传回消息,濠州城开了侧门,有几百士兵出来在护城壕旁边挖掘东西。梅达精神一振,说:“如我所料,汉人果然上当了。”明面是架设水管,准备引水浇地。暗底里则挖了一条长长的地道,快到护城壕边了。

    于是等濠州士兵挖出震天雷,埋伏在地道里的几千北戎军鱼贯而出,拔剑厮杀。不想队形刚刚展开,濠州城楼就扔下很多爆炸弹,听得砰砰砰,象是放炮竹一般,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北戎士兵被呛得眼泪鼻涕俱下,鼻孔蒙着湿布的濠州士兵趁机大开杀戒……

    不到一刻钟,三千北戎军或死或俘,只有不到半数跑回营地。

    敦律贺听完报告,暴跳如雷,责问梅达:“这就是你所谓的埋天过海之计?还说别人上当了,我看你才上当了。”

    梅达脸如死灰,嘴唇紧闭,只是不说话。

    “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咱们就损失近五千人马,说出去真是奇耻大辱。你也别提狗屁妙计了,依我看,强攻猛打,用石弹直接把濠州城砸烂就是了。”敦律贺说完,拔高声音大喊一声,“来了,集和……”

    “将军且慢。”梅达着急地打断他,“濠州城里有高人,此人擅用火雷,把震天雷埋在土里,又在爆炸弹里填充胡椒粉,心思狡黠,深不可测,咱们不可冒进。”

    敦律贺轻蔑地横他一眼,咒骂一声:“胆小鬼。”挑起帘子走出中军大帐。

    此时,濠州城里,刘适之正跟阮碧商量俘虏的处置。

    “一百多个俘虏,每日要食用一斗粮食。早稻欠收,城里存粮不足,留着俘虏负担太重,不如杀了他们。一则可以减轻负担,二则可以打击戎寇的士气。”

    一百条人命,阮碧心里突突跳动,毕竟不是真正的将领,一想到杀俘,心里就别扭。“先留着吧,也不必每日给他们吃的,隔三岔五给一次,别让他们饿死就行了。”

    刘适之点点头,心想,五姑娘倒底是个女子,虽然很有军事才能,算无遗漏,心肠却软了些。又看她眉间一丝困倦,忙说:“姑娘且去歇着吧,戎寇这回又惨败,想来今晚不会再有举动。”

    阮碧摇摇头说:“未必,若我是北戎主师,就趁对方骄逸之时杀个回马枪,来个攻其不备。”

    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北戎军一直没有动静,阮碧着实累了,回杏花巷睡下。刚朦胧入睡,就听到战鼓声响起,连忙爬起来,赶往北城门。不想刚到城门边,又听到清脆的钲声响起。

    敲鼓进攻击钲收兵。

    阮碧心里纳闷,爬到城楼上看了一眼,只见北戎军整齐地退回营地。

    刘适之也十分纳闷,说:“这回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等到午时,不见北戎军再有什么动静,阮碧返回杏花巷,吃完饭,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又听战鼓声响,这回她没有动,过着半刻钟,北戎果然又退兵了。

    寒星纳闷地问:“姑娘,他们这是要干嘛?”

    “在玩狼来了的把戏。”

    寒星愣了愣,问:“什么狼来了?”

    “就是不停地喊狼来了,等大家麻木了,失去警惕了,狼真的来了也不会相信了。”

    寒星没有听明白,眨巴着眼睛。阮碧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一个时辰后又听战鼓声响,这一回持续了一个时辰撤兵了。她再也躺不住了,说:“走吧,寒星,咱们去北城门看看。”

    到北城门,没有上城楼指挥室,而是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原先炸得坑坑洼洼的土地早被北戎军填平了,重新架设抛石车和床弩。北戎的大营被高墙遮拦,看不到他们的活动,但是散发出一种严阵以待的架式。

    “姑娘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刘适之走过来说,“北戎用扰兵之计,今晚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阮碧若有所思地问:“他们是不是换了主将?”

    刘适之顿了顿,赞叹地说:“姑娘真是聪明。”手指着前方的北戎营地,“看到没有,多了一面鹰旗。”

    阮碧凝眸细看,果然多了一面金线织成的雄鹰旗,在苍茫的暮色里迎风招展。

    “那是北戎的汗王旗。”

    “你是说……”阮碧诧异地瞪大眼睛,“蓟奴里来了?”

    “没错。”

    “他怎么会从渭南前线跑这里来了?”

    “不知道。”

    惊诧过后,阮碧心逐渐开始往下沉,蓟奴里一来,北戎就改变了战术,而这战术自然要比敦律贺高明多了。刘适之见她眉间忧色重重,劝慰地说:“姑娘不必担心,今日已是十四,再有半个月,王爷就可以赶回来了。咱们只要守住半个月。”

    “咱们还有多少火雷?”

    “震天雷三千颗,爆炸弹二千颗,蒺藜包一千颗。”

    “看来将是艰难的半个月。”

    蓟奴里用兵之道果然迥异于敦律贺,白天整整马蚤扰守军一天,都以为晚上他会攻城,濠州城的一干将士个个睁大眼睛,不想居然一宿无事。第二天,他又数次马蚤扰,到晚上大家严阵以待,又没有丁点动静。如此几日,守城的将士因为过度紧张,都开始不同程度的崩溃。

    第四天,从凌晨开始到午时,北戎军一共发动六次佯攻,平均半个时辰一次,濠州城守将的反应也一次比一次疲沓。午正,濠州城里百姓正用午膳,听到战鼓声再度敲响,很多人置若罔闻,以为这不过是另一次佯攻,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第33章 霜原晨光

    大小不同的石弹如流星雨一样从空中纷纷坠落,即使是泥丸大小,砸中人要害也是一命呜呼,更不用说一百斤重的石弹,砸到地上周边的房屋都簌簌发抖,砸中人瞬间就成了肉酱。

    饶是阮碧见多识广,也看得心惊肉跳,暗暗庆幸在敦律贺率北路军围攻濠州城时,先用三千颗震天雷炸掉近半攻城器械,使得他很长一段时间缺少攻城器械,无法开展这种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打击。否则,以濠州城的城防部署,是经不住长时间的密集打击。

    由于一开始濠州城将士反应过慢,丧失先机,所以北戎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前锋攻城器方阵冒着密密麻麻的箭弩到达护城壕,开始铺架壕桥。傍晚,两座壕桥铺好,包着软盾的攻城车轰隆隆地驶了过来……

    阮碧冲刘适之使个眼色,他会意地一打手势,旗官用旗语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只听几声轰隆爆炸声,刚刚驶过桥的两辆攻城车忽然陷进土里,跟着火光四起。车里藏着的北戎军争先恐后地往外爬,濠州士兵则从城墙暗门里冲出来,拿着刀枪猛砍狠戳一顿,又迅速地退了回去。

    一切都发生电石火光之间。

    北戎指挥台上,蓟奴里扶着栏杆的手渐渐握紧,问:“濠州城里究竟是谁在指挥?”

    “濠州城副都总管,叫李定国,据说是柴晞府丞的弟弟,围剿山贼有功升的职。”梅达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有不妥之处?”

    蓟奴里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攻城车,它正好挡在壕桥出口。令其他攻城车无法通行。着实想不明白城里的指挥怎么知道自己的壕桥会架在那里,而提前挖好坑?

    他哪里知道,阮碧吩咐人沿着护城壕每隔五米挖一坑。用木架支着,下面放着灌油的韦草和震天雷,所以无论壕桥架在那里。攻城车前面都有个大坑等着它。

    敦律贺说:“依我看,那个李定国是个平庸之辈。柴晞安排他做副都总管,是不想他成为余庆的掣肘,城中指挥定是其他人。”

    蓟奴里赞许地点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此人天份甚高,但经验不足。虽有些奇谋妙策,却不能灵活运用。更不能融合贯通。不过,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良将。”顿了顿说,“敦律贺将军,吩咐下面的人,生擒此人,我要收为己用。”

    敦律贺皱眉说:“汗王,汉人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收在身边容易养虎为患。”

    蓟奴里不紧不慢地反驳:“野猪越不过栏杆,雄鹰却不惧雪峰。敦律贺将军。我听说你们摩那部有个很厉害的猎人能将野狼驯熟,几时带来给我见见?”

    言声无意,听者有心。他只是将自己比较雄鹰,但听在敦律贺耳朵里便成是嘲讽自己为野猪。心里极不痛快,又发作不得,粗声粗气地说:“汗王说的这位猎人正好是我的奴隶,等我返回草原,将他一大家子送给汗王。”

    蓟奴里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如此,多谢敦律贺将军了。”

    敦律贺悻悻然地说:“不过是桩小事,汗王客气了。”

    梅达怕气氛尴尬,忙岔开话题:“奇怪,今日他们怎么一直没扔火雷?”

    这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方才的话题上移开了,都扭头看着濠州城,一下午石弹炮轰,城外堆起半城高,再有个一宿,就等城墙高了。到时候,城墙密密麻麻的射击口全作废了,步兵便可一拥而上,开始登城战。

    “报,汗王,将军,西边有一支骑兵,人数约摸三千,正从后方突袭我军。”

    大家都往西边张望,果然见一支骑兵,跟濠州守城将士一样的装扮,左冲右撞,甚1骁勇。特别是当首一人,手持长枪,拨挑撩刺,十分灵活。

    “ 余庆回援了。”蓟奴里皱眉问,“敦律贺将军,你不 在西北边的清风镇埋伏了人马等他吗?怎么让他冲过来了?”

    敦律贺说:“未曾有战报传来,怕是走了咱们不知道的近路小路。”

    行军打仗,每到一处,第一桩事便是勘测地形,不过有些小路近路,就是当地人都不一定知道。这一点蓟奴里也清楚,说:“既然他们非要赶这一趟黄泉路,敦律将军,你便送他们一程吧。”

    “遵命。”敦律贺说罢,冲身后站着的敦律成雄打个手势,他会意地颔首,转身下了指挥台,领着二千骑兵往西边而去。而此时,余庆的队伍被场上的北戎军包操着,渐渐往指挥台方向过来,眼看着就要与敦律成雄的队伍狭路相逢。

    梅达说:“奇怪,他们脸上怎么都蒙着布?”

    蓟奴里凝眸细看,果然濠州将士不仅戴着头盔,脸上还蒙着各色各样的布绢。脑袋里电石火光般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不好……”

    话刚出口,只见濠州城里突然飞出密密麻麻的黑不溜秋的震天雷和爆炸弹,震天雷只奔抛石车阵地,爆炸雷则直扑敦律成雄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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