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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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昔昭审视二姨娘多时,能够确定她并非诓骗自己。缓缓抬起手来,张了张嘴,竟出不得声。毕竟是要用父亲的安危发誓,多少都让她为难。
二姨娘对卫昔昭的反应半是忐忑半是安心。忐忑是害怕卫昔昭不敢发这样的毒誓,从而令她一双儿女失去一份保障。安心则是因为她深信因果报应,所以相信誓言不可违背,一旦违背,必遭天谴。
听到卫昔昭一字一顿起誓之后,她绷紧的心弦终于得到抚慰,身躯无力地向后,之后,便是一番剧烈的咳嗽。
二姨娘寻到放在枕边的一方帕子掩住嘴,另一手则示意卫昔昭不需忌惮,“是……是这两日服的毒……又染了风寒……不会殃及你……”
卫昔昭则是清晰地看到了二姨娘手中的帕子被一口鲜血染红了,她的额头也已出汗,显得极是痛苦。许氏给二姨娘用的是什么毒?她要挨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此时在看的,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二姨娘的咳嗽声却是越来越剧烈,以至于惊动了回避到西厢房的几名婆子。
婆子们分别走向东厢房,到了门口,又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季青城见状,阔步走进东厢房居中的房间,转身走向二姨娘所在的寝室,到了屏风外,聆听片刻,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卫昔昭的语声:
“要怎么样你能好过一点?”
二姨娘摆了摆手,看着卫昔昭递给自己的丝帕,眼中有了一丝笑意,“若是……若是淬了剧毒的……我也就接了。”
卫昔昭有些茫然地收起了丝帕。是啊,二姨娘此时最需要的不是谁的关心,是一个快速了结的法子。
二姨娘的咳嗽声终是停了下来,对卫昔昭招了招手,“我要告诉你的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屏风下的那双黑白皂靴,微笑着转了话锋,“大小姐果真是有福气,将军竟害怕妾身会伤了你。”
卫昔昭回身一看,知晓了原由,和声道:“将军稍等片刻,妾身再说两句话便出去了。”
季青城闻言,缓步出门。果然,片刻后,卫昔昭出来了,只是神色分外茫然,脚步也是虚脱无力。
“怎么了?”季青城上前去,携了她的手。
卫昔昭如梦初醒,“没、没事。”
“告诉我。”季青城正色看着她。
“是……”卫昔昭对上他关切的视线,抿唇绽出一朵笑容,“是有些生气,二姨娘对我娘亲出言不逊,可她是将死之人,我硬是没法子计较,心里有些憋闷。”
“果真如此?”这次,轮到季青城疑心了。
“的确如此。”卫昔昭无奈地笑了一下,“任是如此,我还要善待她膝下一双儿女,因为我已经发过毒誓——你说我生不生气?”
“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季青城不由失笑,“原以为已无人能欺负到你头上了。”
卫昔昭稍嫌沮丧地蹙眉,“可不就是,我也曾这样认为,今日却吃了哑巴亏。”之后有些不满地看着他,“要怪你,你随我前来,我便忘了谨慎处事了。”
“又是好心办了坏事?”季青城笑着引她走向门外,“回去我再给你赔礼。”
卫昔昭笑着点头。上马车的时候,见小九进了院子,她猜测着应该是去警告别院那些下人了——这回事,如果传到许氏耳朵里,总是不好。
回去的路上,卫昔昭分外慵懒地依偎在季青城身边,双臂环着他,喟叹道:“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走至地老天荒,该多好。”
“是,若能一直陪着你,一日也不分开,该多好。”季青城揽紧了她,低头索吻。
卫昔昭缓缓侧开脸,把脸埋在他肩头,忽然脆弱,语声万般伤感:“青城……”
“嗯?”
“不想让你走。”说完这一句,她就话锋一转,“早些回来,一定要早些回来。”
他下颌摩挲着她的脸颊、丝发,“有时候,真想带着你远走天涯,把这一切都放了、忘了。”
“如今不能,以后会么?”
“以后会,以后我只听你调遣。”
她这才漾出了笑。
有时候,卫昔昭想,自己和他,其实是最该知足的人。清醒的爱着,清醒的珍惜着,如此风月,一日其实便是天长地久。而许多人,一生连这样的一刻都不能够拥有。
此生,她没有辜负谁,也没被谁辜负。
是他让她明白、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是她漫漫长路之中最在乎的人。
回府之后,太夫人那边过来人传话,请季青城过去。
季青城落座后,太夫人便黯然道:“方才安乐公主又过来了,说了些气话,随后又说了你去往西域的千般凶险,我这心里着实难过。”
季青城淡淡应道:“娘,您不需听她危言耸听。”
太夫人沉吟片刻,又正色道,“你就不需瞒我了,轻重我已有了数。若你此去不能回来,而昔昭又不能怀上你的骨,这可如何是好?你也晓得,你爹最是看重你,也只有看到你,才有笑脸。不如……你再添两房妾室,如此……总能有一个能延续你的血脉,为你开枝散叶——不要怪我无情,正是因为想得长远,我才出此下策。”之后长叹一声,“若是好歹有些胜算,我也不至于未雨绸缪。”
季青城目露惊讶,沉默片刻,缓缓起身,“昔昭不是一定要嫁入季府,她可以嫁入更高的门第,可她没有。我如今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时日的不辜负。娘,您若认定我此去不能回来,那么,就让我走得好过一些。”
“可是……”太夫人抬眼去看,黑色身影已经步出房门。良久,她又是一声长叹。
季青城回正房之前,去了后花园的杨柳畔,与父亲倾谈多时。
晚间去请安之前,季青城被新来的管家乔楚请到了外院,说是有要事禀明。卫昔昭便先一步去了太夫人房里。
一进门,卫昔昭看到那一幕,颇为惊讶——
三爷季青坤腻在太夫人身边,似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在央求什么,而太夫人脸上则是一脸宠溺而没奈何的笑。
卫昔昭想着,这情形若是出现在卫府,父亲恐怕是会把儿子的腿打断的。之后,便弯了唇角,迟疑着停下脚步。
“昔昭,快过来。”太夫人一面笑着招呼着,一面将季青坤推开,“青坤是家中最小的,儿时又体弱多病,被我惯坏了,今日便让你看笑话了。”
“母慈子孝,是您的福气。”卫昔昭款步走过去,屈膝行礼。
“来,”太夫人起身携了她的手,拉她坐在大炕上,“这手可是有些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卫昔昭赧然一笑,“来时还不觉得冷,让您挂念,是儿媳的不是。”
“青坤若是有你或青城的一半,我也知足了。”太夫人看了看小儿子,一脸无奈。
卫昔昭笑着,没有接话。
这时,三夫人捧着一海碗羹汤走了进来,笑盈盈放在桌上,道:“娘,这可是儿媳亲手做的,等会儿您可要多喝一碗。”
“好好好。”太夫人的语声柔得似要化出水来。
卫昔昭并不羡慕三夫人得太夫人的喜欢,亦是无意学着她的样子讨好。是没有那个心情,也是没有那个子。在这府里,只要尽到本分、不过不失就够了。
季青城前脚进门,二爷与二夫人也来了。一家人用罢饭,太夫人留下了季青城和卫昔昭,问了问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又做主添了几样,这才让他们回房。
夫妻两个今日都有些累了,早早歇下,卧在床上,季青城看书,卫昔昭窝在他臂弯里,偶尔扫一眼枯燥的兵书。
季青城的手,隔着衣袖亦是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那颗红痣所在的地方,无意识地摩挲。
卫昔昭抿嘴笑着,拉起衣袖,自己看了看,那块肌肤通透白皙,没有任何不同。随后,她夺下他手里的书,抬眼看着他,“知道怎么能让红痣现身么?”
季青城自是摇头。
“我也觉得奇得很,只要喝几杯酒,红痣便会出现,而平时就不见踪迹。是飞雨帮我弄的,也问过她,她说是在民间无意得知的,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个原由。”
季青城这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了被萧龙淇揭发的那一关。“你这丫鬟,着实伶俐。”他赞道。
“是啊。”卫昔昭蹭了蹭他挺直的鼻梁,“日后,我身边的丫鬟,你都要帮忙找个好婆家。”
“那是自然,对你好的,我都会善待。”季青城侧了脸,唇滑过她的脸颊,到了耳后,细细亲吻。
卫昔昭呼吸急促了些,“你对我最好,也、也要善待你自己。”
“你也是。”季青城撑肘看住她,“日后遇到什么事都是一样,不要委屈自己,记住了?”
“嗯。”卫昔昭眨了眨眼。
他依然修长好看却变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缓缓俯下头去,焦灼地吻住。
白绫亵衣,衬托着他墨染般的发、古铜色的肌肤。
依然是初见洁净倾城的容颜,只是凝聚着沧海深情,丝丝温柔汇聚,素冷不再,如春风数度。
依然是初见深邃犀利的星眸,只是燃烧着点点光火,流转灼人风华,来自他心底,并不遥远。
他的温柔、激烈,只属于她。
从来没想过,初见时他的轻轻一笑,会让她心动一世。
怀里的人儿紧紧拥抱着他,大红锦被、大红亵衣衬托之下,彰显着她无双的清丽出尘。
在众人间遗世独立的女孩,此时丝丝妖娆,将他缠绕。
在何时亦冷静自持的女孩,此时寸寸妩媚,令他沉醉。
她的风情、妖娆,只属于他。
如果没有她,这万丈红尘,该有多寂寞。
浓情、缠绵,暖了夜色。
入眠时亦是紧紧相拥,亲密无间。
——
第二日一早,季青城陪卫昔昭回卫府——如今的大将军府。
许氏与卫昔昭见了,淡淡言笑,都没刻意做出分外亲近的假象,待彼此一如往常。
卫玄默与季青城这两代俊杰见了,相视一笑。
许氏从头到尾的言行,都不似卫昔晽三朝回门之日。对待卫昔晽,她是做样子也好,带着几分真心也罢,是真正地叮嘱、劝诫了多时,生怕以往直来直去的三小姐做出有损卫府脸面的事来。
而对于卫昔昭,许氏能说什么呢?自心底,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卫昔昭比她懂的事理还要多。没有往日的卫昔昭,便没有如今这大将军府里知书达理的夫人,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自然,因为卫昔昭吃过多少亏、摔过多少跟头,也是比谁都算得清楚。
如今卫昔昭给她留下了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卫府,使得她成了龙虎将军的岳母,往日那些纠葛,她是真想慢慢淡忘。与一个人交好,总比时时与一个人相互为难要来的自在。况且,季青城是谁?是她夫君日后要在沙场作伴的人,来日若扬名立万,官爵怕是不会低于卫玄默。
她仍在双十盛年,心却已老了,只想安然度日。
几个人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卫昔晽回来了。
“大姐!”卫昔晽刚走进院落,声音便已传入室内。
卫昔昭对许氏和卫玄默璀然一笑,起身迎了出去,“昔晽!你……你们怎么回来了?”之所以说你们,是因为卫昔晽身后还跟着卫昔昀。
“今日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大姐,你过的好么?”卫昔晽的笑容分外明丽。
卫昔昭嫣然一笑,“很好啊。”
卫昔晽对卫昔昀摆摆手,“你先去房里,我与大姐说说话。”
卫昔昀恭声应是。
卫昔晽这才道:“她这几日心口疼,要死要活的样子,只有大姨娘知道怎么照看最妥当,我就命人把大姨娘接到了王府。”说着眸光一沉,“谁承想,她刚好了一点,大姨娘就动辄打骂她,我让大姨娘回来,大姨娘却不依。今日我便趁着要回府见你的机会,带着她和大姨娘一起回来了,正好也把那泼妇丢在府中,不让她跟回去了。”
“是这样啊。”卫昔昭有些好奇地道,“那些日子听说你给昔昀立规矩,如今看来是相安无事了?”
“是啊。”卫昔晽拉着卫昔昭到了角落,声音又低了几分,“她后来受不住了,才与我说了实话,原来都是大姨娘做的孽。她们两个流落在外的时候,大姨娘险些将她嫁给一个江湖中人,她……她原本不是中意将军……中意姐夫么?自然是死活不依。之后大姨娘就又逼着她给自己找个好门第嫁了,到了京城之后又威胁她,说她若是不设法嫁入王府,便将她送回府中。”语声一缓,又解释其中的细节,“我派人去查了,要把她嫁给江湖客的事是真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是么?”卫昔昭只是漫应了一声。
“那次安乐公主?p>
サ氖拢她也说了实情。”卫昔晽见卫昔昭不以为然的样子,神色有些焦急了,急于澄清自己今时的转变,“安乐公主威胁她,说若是不尽力相助,便会派人去取了姐夫的性命——她也是祊慕惴虬参#又知晓你有免死金牌在手里,觉得左右出不了什么事,这才做了那等傻事。”之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住卫昔昭,“大姐,我们姐妹都是千辛万苦才嫁给意中人的,情急之下为意中人什么傻事没做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p>
“是,是,是。”卫昔昭缓缓笑了起来,声音略显呆板地应着声。
卫昔昭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日后不论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得到卫昔晽的原谅。而可悲的是,同样的,卫昔昀不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能得到卫昔晽的谅解。
毋庸置疑。
也许,在卫昔晽的眼中,如今早年丧母的大姐、今时被生母虐待的二姐,是一样的,一样的可怜人。
她觉得头疼。
如果一切只是她无法相信卫昔昀而生出的不能信任,那么自己就只能保持缄默。
而如果一切都只是大姨娘和卫昔昀做出的一场戏,那么自己又能说什么?最主要的是,证据在哪儿?她怎么让卫昔晽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即便是说出大姨娘和母亲、卫昔昀和自己之间的恩怨,卫昔晽又凭什么相信卫昔昀对她是心存歹念的?因为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相干的恩怨纠葛。
“我们去房里和父亲说说话吧。”卫昔昭携了卫昔晽的手,却很是无力。
卫昔昀此时已经坐在许氏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很是安分。
如今有自己在场,卫昔昀又已做了燕王侧妃,她除非疯了,才会做出什么不合礼数的行径。
日后想找出卫昔昀的差错,怕是难上加难了。况且,日后相距甚远,又从何揭穿她虚伪的表象?
到此时,卫昔昭自己的思绪也陷入了混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也许,卫昔昀与许氏大同小异想安于现状也说不定的。
可心绪就这样急转而下,低落起来。
得了空闲,卫昔昭去外院见了卫昔晧。
卫昔晧第一句话就问道:“大姐见过二姨娘了?”
“见过了。”卫昔昭从容说出早已编织好的谎言,“她爱子心切,生怕恶疾传染了你,才如何也不肯见你。她见我也没有别的事,只是要我日后不要与你和昔晴生分了,我们手足之间相互有个照应。她是一番好意、一番苦心。”
“她……她病得竟这么重了?”卫昔晧眼睛微湿,“不过几日的事,我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染了恶疾的……昔晴那日跟我说她忽然间发了病,我到此时都还似做梦一般。”
“我晓得你的心境。”卫昔昭安抚地轻拍他的肩头,“我几年前丧母之时,又何尝能够相信,也总以为是在做梦。昔晧,你日后好好习文练武才是正经,不要辜负了二姨娘的一番寄望。你我只是比寻常人早一步面对这些生离死别,看开些,知道么?”
“我、我都明白,什么都明白,可心里还是难过。大姐……”卫昔晧语声哽住,说不出话了。
“都会过去的。”卫昔昭看着少年泪湿的双眼,一时间很是不忍。不论如何,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过卫昔晧,卫昔昭单找了卫玄默说话,恳求道:“爹,若是可能,您带着昔晴、昔晧去见见二姨娘,如此,她们心里的疑影儿才能消散,否则,日后恐怕府中还是不得安宁。这件事,谁都不能做,只有您带他们去,才合情理。我也是经历过这种事的,实在是不忍他们连二姨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也许,只有二姨娘才能使得兄妹两个安下心来,只为日后筹谋,而不是一味追究前尘旧事。
卫玄默显得很为难,“只是……”
“您放心,二姨娘当着您的面,不会说什么您不爱听的话的——虎毒不食子,为人母的,像大姨娘那样的,终归是少数。”这是卫昔昭的心里话。即便没有父亲在场,二姨娘恐怕也会自圆其说。她如今只是一个将要离开人世的挂念子女的可怜又可悲的母亲,不会再让上一代的恩怨影响下一辈。而卫昔晴与卫昔晧日后与自己究竟能不能亲和相待,在日后多多考量就好。
“好,我答应就是。”卫玄默颔首,淡淡一笑,“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会命冯喜去知会你,你、你日后就离他们两个远一些,知道么?”
卫昔昭笑着应道:“女儿一切都听爹爹安排。”
卫玄默无奈而宠溺地笑了。她的女儿,如今怕是已不是任何人能够安排的人了。
做完这些场面上的正事,季青城与卫昔昭去往卫昔昤房里说话。
那个小丫头,是夫妻两个都喜欢的。
“嗯……”卫昔昤犹豫了一下才唤道,“姐夫。”
“这么个叫法最是悦耳。”季青城清朗地笑着,将卫昔昤抱了起来。
“方才我想去正房,可娘说我等在房里就好,就没过去。”卫昔昤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姐夫,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不好看了。”
卫昔昭先一步忍不住了,轻声的笑起来。
季青城也是一本正经地反问卫昔昤:“照你这样说来,你大姐嫁我是嫁错了?”
“不是不是……”卫昔昤连连否认,“我是觉得,姐夫黑了,让人心里不好过。姐夫是不是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没有,没有你大姐辛苦。”季青城笑着看过卫昔昭,又询问道,“如今在府中过得舒心么?”
“自然舒心啊。”卫昔昤漾出童真的笑,“大姐、大姐夫、三姐和三姐夫都对我很好,所以没人敢欺负我了。”
“那姐夫就真放心了。”
卫昔昭觉得,季青城是真的很喜欢“姐夫”这个称谓。
是啊,称谓变了,意味着他融入了卫府,融入了她的生命,完完整整的。
两个人整个下午都留在卫昔昤房里,直到不得不动身的时候,才掐着时辰回了季府。
路上卫昔昭其实有些心酸。如果,母亲还在,能看到自己如今与季青城的甜蜜美满,她该是何等的愉悦?
可惜,不在了。
母亲早已放下了一切,离开了尘世。
即使不舍,即使深爱,还是放弃了。
细想想,母亲的放弃应该是疲惫至极之下才有的吧?
如果要她每日每月每年都要过眼下这种与至亲至爱离散而辛苦的岁月,她恐怕也难以长久支撑。而她不管怎么说,还有希望,而母亲呢?即使自己是她的希望,恐怕也不能成为支撑整场人生的勇气。
卫昔昭摇摇头,强迫自己与季青城闲话家常。很多事是不能总费心斟酌的,那样太累了。
回到季府,太后里的太监已经在等。
两人换过衣物,又即刻进去见太后。
太后心情很好,对两人道:“哀家已经和皇帝说过了,明日要出散心,由昔昭作伴,青城护驾,三日后返回,你们可有异议?”话到末尾,已是忍不住笑意。
两人斟酌片刻,便意识到了太后的良苦用心,齐声谢恩。
“好了,好了,就是这点事。原本是太监就能告知你们的,可哀家就想看看你们此时欢喜的样子。”太后语声戏谑,“快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便来中。”
两人齐声应是,挂着愉悦的笑离开。
第二日,太后被女、太监、大批大内侍卫簇拥着出。说是去外散心,却是直奔云居寺而去。
半路,太后唤季青城与卫昔昭到了近前,“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游玩吧,哀家有这么多的侍卫守在左右,任谁也不敢造次。”说着,笑容隐去,“哀家是不忍心,不愿意看你们新婚燕尔还忙忙碌碌的不得清闲。日后青城回来,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又叹息着挥挥手,“快去吧,人活着皆是如此,欢悦时少愁苦多。惜取今朝,日后也自在。”
这就远在夫妻二人的意料之中了,沉吟片刻,才谢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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