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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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玲珑仔细地辩听着脚步声,确定来人是她的贴身侍女青衣。
昨天晚上她抛下了两个侍女,她们肯定很担心她。
南玲珑顾不得再找地方,动作迅速地把手里那套衣服随手就藏到了床底下,藏好了衣服后,又赶紧坐到铜镜前,背对着房门,装着刚起来打算梳妆的样子。
片刻,传来了敲门声,青衣担心的声音传进来:“郡主,你在吗?”
“嗯,我在,青衣,进来侍候我更衣。”南玲珑淡淡地应着。
听到南玲珑的声音后,青衣明显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南玲珑独自离去,抛下她和彩玉两个,她们也无心再欣赏花灯,等了南玲珑很久,也没有看到南玲珑回来,两个人轻功又不行,找不到南玲珑,她们只能先行回府。
一个晚上,她们的心都放不下来,直到深夜,她们看到郡主的房里亮着了灯火,知道郡主回来了,她们才放心地回房里睡觉。
“吱——”的一声响,青衣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外面的天,还是沉沉的,虽然不再下雪,但今天也没有阳光,有风,风吹在人的脸上,就像刀子划过一般痛。
“郡主。”青衣走进来,看到南玲珑已经坐在铜镜前了,她立即走到南玲珑的后面,一边拿起木梳子替南玲珑梳头发,一边抱怨着:“昨天晚上可让奴婢担心了。”
“呵呵。”南玲珑干笑两声,应着:“我不是没事儿吗?只是两个飞贼儿,我看看热闹便自行回府了。”
“可是奴婢还是担心呀。”青衣轻轻地梳理着南玲珑的秀发,不经意地抬眸时,看到铜镜中的人儿脸色带着几分的苍白,当下她心一急,关心地问着:“郡主,你的脸色很白,郡主受伤了?”
青衣一边问着一边停下了手里梳发的动作,双手就开始焦急地在南玲珑的身上翻看着,想看看南玲珑身上有没有伤。
“青衣,我没事。”南玲珑连忙阻止青衣查看她身上的伤,她虽然没有受到外伤,但那些暗卫的利剑划破她衣裳的时候,剑尖不可避免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划出了几道血痕迹。青衣这般翻看,她昨天晚上受伤的事情就瞒不下去了。
“郡主,你别想瞒着奴婢了。”青衣被她阻止了翻看的动作,只得停下来,看着她,说着:“郡主的脸色青白,带着病态,分明就是受了伤。”青衣一边说着,一边趁着她不注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没有发烧。”
南玲珑在心里低叹着,怎么青衣这丫头如此的明呀。
“我说了,我没事,没有受伤,别问东问西了,你家郡主我,自小习武,哪是轻易就会受伤的。替我梳头!”南玲珑俏脸一沉,摆上脸色吓唬着青衣,逼迫青衣停止追问下去。
青衣呶呶嘴,还想说什么,在接收到南玲珑不悦的瞪视后,只得再次拿起了梳子替南玲珑梳着头发。
冷不防房门被仪长公主推开了,仪长公主带着两名女走了进来。
青衣停下手里的动作,后退几步,让出位置等仪长公主走到南玲珑的身旁,她才福身恭恭敬敬地请安:“奴婢见过公主。”
南玲珑也站了起来,叫着:“娘。”
仪长公主一看到南玲珑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就知道寒煜所说不假,她立即上前一步,扶着南玲珑,关心地问着:“珑儿,你的脸色很难看,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外出闯祸时受伤了?伤在哪里,快让娘亲看看。”
“娘,我哪有,我昨天晚上只是看了花灯,可是什么祸也没有闯的,更不会受伤了,我好好的呢。”南玲珑一边扯着笑容,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娘今天怎么会来她的玲珑阁,难道是寒煜告诉娘,她受伤了?
带着疑惑,南玲珑瞟向了青衣,用眼神询问着:三皇子今天可曾来过?
青衣摇头,她都有好久没有看到三皇子了,好像就是大年初四那天起吧,也不知道那天三皇子和郡主说了什么话,三皇子怒气冲冲而出,到现在十几天了,都不曾再出现过。
“青衣,你们先退下,咱娘俩说说话。”仪长公主扭头吩咐着青衣和两名女。
“是。”三人连忙福身退下。
房里只有母女俩人了,南玲珑把仪长公主扶到房内的圆桌上坐下,笑着问:“娘,你要跟女儿说什么?”
仪长公主抬眸定定地盯着南玲珑,眼里全是心疼,半响,轻轻地叹息着:“女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不让娘亲知道了。”
“娘,你说什么呢,女儿哪有什么事情不让娘知道的?”南玲珑嘻笑着,心里却敲响了警钟,娘的话,明显话中有话。
仪长公主站起来,伸手就到南玲珑的衣襟口处,要脱南玲珑的衣服,嘴里说着:“让娘看看你的伤。”
“娘!”南玲珑低叫,“我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为什么不让娘看?”仪长公主不让她隐瞒下去。
“娘。”南玲珑微微地红了脸,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小声地说着:“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刚刚及笄,身体处于发育间,前已经隆起了小笼包,少女的娇羞让她不愿意再被任何人窥看到自己的身体,哪怕是沐浴,她都是遣退侍女,自己动手。
虽然她是和黑炎对掌才受的内伤,但身上那几道血痕迹却可以暴露一切。
在未确定寒曜是否对她真的痛下杀手之前,她都不希望母亲对付太极。
因,她没有忘记自己被卷入夺嫡漩涡后,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护太子周全。
“你是娘生的,娘又是女人,还怕什么,除非,你在试图掩饰着什么。”仪长公主语气温和中夹着咄咄逼人。
南玲珑连忙嘻笑着,撒娇似地应着:“娘,女儿会掩饰什么呀,娘的眼睛利着呢,女儿哪敢在娘面前隐藏什么呀。”
“珑儿。”仪长公主眼神炯炯地盯着南玲珑,逼问着:“那你的脸色怎么会如此的苍白?”
“有吗?”南玲珑依旧嘻嘻地笑着,并抬手了几下自己的脸,又故意走到铜镜前看看镜中的自己,身子微移,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仪长公主的视线,让仪长公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的手飞快而小心地打开了胭脂盒,两边的掌心一按,按在胭脂盒上,然后又飞快地合上了胭脂盒,自言自语地说着:“娘,我看我的脸色红红的呀,哪里苍白呀。”双手再抬起着自己的的脸,掌心上的胭脂粉自然被她到了脸上去,掩去她脸上因为受了重内伤而显出的苍白。
仪长公主微微一笑,女儿的小小动作,她哪有看不清楚的。
别忘了,她是在皇里长大的,皇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地,在那里成长的人,都有几分心计。
“娘,你看,女儿的脸色红着呢。”南玲珑转过身来,面对着仪长公主,嘻嘻地笑着,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着几丝的牵强,毕竟是受了重内伤的人,黑炎那一掌,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震伤了。如果不是幸运地得高人相救,她必死无疑。
仪长公主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爱怜地抚着她的秀发,灼灼地注视着她,浅浅地笑着:“昨天晚上空巷处,你拳脚施展得过瘾吧?”
南玲珑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难怪母亲开口就问她是否受伤了,分明就是在试探她的真诚呀。
“娘都知道了。”
“你的一举一动,娘都知道,把衣服脱了,让娘看看你的伤。”仪长公主脸色更显怜爱,声调更是带着十分的心疼。
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南玲珑只得承认:“娘,我现在没有什么事了,就是受了一点内伤而已,我身上没有外伤的,脱了衣服也看不到什么。”她是和黑炎对掌的,身上并没有留下掌印。
“谁?”仪长公主重新坐了下来,风韵犹存的绝美脸上染上了几分黑色,漂亮温和的眼眸也在倾刻间暗下来,眼底染上了怒意。前一刻,她还是个雍容华贵的长公主,下一刻,她就变成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短短一个字的质问,散发着仪长公主的威严与怒气。
“娘,他们都蒙着黑布,女儿不知道他们是谁。”南玲珑微垂着脸,不让仪长公主对上她撒谎的眼神。她撒谎,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母亲获知空巷一事,是母亲身边那些不露风不露水的手下查到的,而非寒煜或者冷天啸明说的,只要母亲还没有扯到太极,她就不会主动招出太极。
母亲是三皇子党的,她伤在黑炎之手,母亲就会抓此机会对付太极,帮助寒煜那家伙。
“珑儿!”仪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怒了,湛锐利的眼眸瞪着南玲珑,语气也加重了,更变冷了:“你以为你不说实话,娘就会饶过太极吗?太极先刺杀朝臣,是罪,后伤你,更是重罪,娘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伤害你的人,娘都不会放过他们!”
她三番四次地试探,给女儿坦白的机会,没想到女儿护寒曜至此,竟然连她这个当娘的都要骗。如果不是寒煜告诉她实情,她还真的会被女儿所骗。
她就不明白了,皇后对女儿并不好,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赵宸妃视女儿为自己生的一般疼爱着,寒煜对女儿也是宠爱有加,为什么女儿就如此偏袒着寒曜?
仪长公主瞪着南玲珑,深感南玲珑自从两个月高烧退了之后,就开始发生变化,如今的南玲珑看上去还是那个单纯好管闲事的小郡主,实际上,已经学会了使手段,耍心计。
女儿变聪明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是该高兴,可她偏偏高兴不起来,因为女儿站的立场是和她对着干的。
南玲珑对上母亲盛怒的眼眸,依旧撒着谎,这一次,她的神情更加认真,还配上无辜的眼神,反问着:“娘,你听谁说女儿是太极所伤?女儿只是遇到了一个贼人,追赶贼人的时候,才会受伤的。”
听到南玲珑如此撒谎,极力维护着寒曜,仪长公主更气,她站起来,恨恨地说着:“那好,我们进找太子殿下问过清楚。”
“娘。”南玲珑脸色一转,低低地叫着,杏眸里闪过了试探:“是不是寒煜告诉你的?”冷天啸是寒煜的追随者,他被太极了,他一定会告诉寒煜,只有寒煜知晓了,才会告诉她母亲。
该死的寒煜,就算你很想坐上太子之位,也别这般心急呀!南玲珑在心里低咒着。
怎么说都是两兄弟,相煎何太急呀!
南玲珑的心开始变得涩涩的。
怪,只怪那至尊宝座太诱人了。
“珑儿,你以为娘就没有能耐获知昨天晚上空巷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南玲珑据唇不语了。
母亲贵为长公主,如果她想知道一些事情,还是能打听得到的。
“珑儿,娘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伤了你?太极那些暗卫未必能伤你如此,能让你受伤的,除了黑炎还能有谁,你说是不是黑炎?”仪长公主追问着。
南玲珑看看仪长公主,依旧抿唇不语。
“你还是想护着你的太子表哥吧?”仪长公主直点南玲珑的心思,她睨着南玲珑,冷哼着:“就算你不说是谁,冷将军没有死,他也会出来指证谁是凶手,娘一样能替你讨还公道!娘现在就进去找皇上告状去,娘就不信皇上严查之下,查不出真相来。”
仪长公主说完越过南玲珑就向外面走去。
“娘。”南玲珑急急地转身拦下了母亲的脚步,如果让母亲进去告状,的确能查到真相,她依旧保护不到寒曜。
重重地低叹一口气,南玲珑沮丧着俏脸,沮丧地应着:“我说。”
仪长公主这才拉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回到桌前,心疼地拍着她的手说着:“珑儿,别怪娘逼你,娘也是担心你呀。”黑炎都敢对女儿痛下杀手了,如果她不能让女儿早点和太极划清关系,将来总有一天女儿都会死于太极之手呀。
毕竟庆宁恨她恨得彻骨,其实她真的没有……
唉,陈年旧事,她真的不愿意回想。
现在,别怪她心狠帮着寒煜,她真正只想护着女儿的命。
就算她没有选择站在寒煜这一边,女儿深得两位皇子的宠爱,迟早也会被扯进这深深的漩涡里的。
“女儿知道。”南玲珑深深地说着,父母对她的爱,都是千真万确的,再次暗叹了一口气,南玲珑不再隐瞒,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说完之后,她看着母亲黑下来的脸,哀求着:‘娘,那是个意外,都是女儿多管闲事,好奇心重,才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娘,你别告诉皇上好吧,皇上对曜表哥本来就不是很好,要是知道曜表哥近身侍卫重伤了我,龙颜大怒,曜表哥就会受到严惩的。”
“珑儿……”
“南玲珑,你敢包庇太子!”冷不防,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了,寒天运寒着脸大步地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人竟然就是寒煜。
看到寒天运竟然出现在这里,南玲珑大惊失色,随即便明白自己中了母亲的计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寒煜后,南玲珑赶紧站起来,向寒天运行礼请安。
仪长公主也站起来微微地向寒天运请安,请完安之后,她不着痕迹地和寒煜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刚才吩咐寒煜立即进把皇上请到玲珑阁外面,然后她进房诱逼南玲珑说出一切,这样就算南玲珑不想当证人,但皇上还是从她的嘴里听到了太极的罪行。
寒天运并没有走到桌前坐下,他冷冷地站在南玲珑的面前,龙眸瞪着南玲珑,冷冷地说道:“太极暗卫刺杀朝臣,又重伤了你,你居然还敢包庇他们的罪行!南玲珑,你好大的胆呀!”
南玲珑立即原地跪下,惶恐地说着:“臣女该死!”
寒天运没有叫她起来,眼神特别的寒,似乎对于南玲珑意欲包庇太极行为特别的生气。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他也不相信这个一向单纯,率直的外甥女会包庇太极的行为。
身为帝皇,最想维护的就是所谓的大公无私。因为法条是他们这些掌权者制定的,如果自己的亲人徇情枉法,视人命为蝼蚁,他们就觉得那是在扯他们的后腿,往往会特别的生气。
更何况寒天运心里真正想立的太子是寒煜,对寒曜表面疼爱,心里面是想把他从太子之位扯拉下来的。
“皇上,臣女该死,请皇上降罪。”南玲珑伏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寒煜站在寒天运的身后,看到南玲珑伏跪不起,自行请罪,有点心疼了,但更多的还是嫉妒,嫉妒寒曜能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相护。
“你……”寒天运脸色更沉,气怒至极。
那沉冷的眼眸狠狠地瞪着南玲珑,眼角余光却落在仪长公主的身上,其实听到寒曜下了绝杀令要除掉冷天啸,他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以前虽然也是太子,但夺嫡风波一样有,他也是一步步地坐上皇位的,他知道至尊宝座一向都是充满血雨腥风,他当初就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继承大统。
太极以及雅王府相争,他心知肚明,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要求皇子们兄友弟恭,严责皇子们不能心生歪念,内心早就默许了两党相争。
所以太极暗杀冷天啸,如果没有南玲珑的涉入,他或许不会真正追究下去,哪怕冷天啸没有死,可是太极会在这件事上抵赖,到时候一句:没有刺杀过冷天啸,谁又能证明?雅王府在这件事上本就讨不到本的好处,他是想睁只眼闭只眼,暗暗说说两个儿子就算了。
可是南玲珑涉及了此事,又被黑炎重伤,他就不能不管了。
毕竟南玲珑也是他手里一颗极重的棋子,是他用来约束和亲近仪长公主的棋子。
寒天运对于自己得不到真正爱的女人,一直耿耿于怀,对仪长公主的心思,几十年了,依旧不变。
现在南玲珑受伤了,他要是不好好地管一下,又怎么能让仪长公主对他的态度回复到以前?
他是受够了,不宣,仪长公主就不进的日子。
还有,他知道太子深爱着南玲珑,太子是绝对不会对南玲珑痛下绝杀令的,痛杀南玲珑的肯定是黑炎的主意,对于这种没有征求主子意思,又明知主子心意,却还要妄自行动的下属,他不会姑息的。
黑炎今天可以不在意主子的心意独自行事,明天也可以不顾主子的吩咐,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甚至是背叛。
太子心软,黑炎一直跟在他身边左右,就算知道了真相,他最多就是心疼南玲珑,后悔自己下了绝杀令,责骂黑炎,却绝对不会除掉黑炎的。
寒天运不喜欢太子就是这一点了,觉得太子心软而重情,容易为情所牵所制,不像寒煜那般,心狠中不失重情,寒煜可以利用心爱的女人,却又能在利用的同时确保心爱的女人不会有生命之危。寒天运觉得这样的儿子才够格继承大统,但祖训又不可违,他才不动声色地宠爱着寒煜,给寒煜夺嫡的资本。
“皇上。”仪长公主看到南玲珑伏跪不起,寒天运脸色黑,生怕自己和寒煜联手的计策会对南玲珑不利,立即上前一步,扑跪在寒天运的面前,南玲珑的身边,惶恐地哀求着:“珑儿年轻不懂事,顺情而行,看在她只是想保护太子,并无邈视法条之意的份上,不要为难珑儿。”
这包庇罪,可是能大能小的呀。
她可不想自己的计害到自己的女儿。
看到仪长公主跪下,绝美的脸上一片惶恐,寒天运的心一揪,又痛了起来。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仪长公主表现出来的害怕。
他不想她怕他!
可……
想到二十几年前,他强行夺走她初吻,霸道而低吼地对她说,他不要她当皇姐,只要她当皇后时起,她就开始回避着他,害怕着他。哪怕现在她嫁了南浩,并且也爱上了南浩,对他,她依旧退避三舍。
外面的人,只知道他对这位同年龄的皇姐特别的好,谁知道真相却是……
他真的很憎恨老天爷的捉弄,为什么他和仪长公主是姐弟!
“皇姐,请起,朕不会责罚珑儿的。”寒天运微弯下腰,把仪长公主轻扶起来。
站在寒天运身后的寒煜,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皇上,黑炎以下犯上,重伤了珑儿,如果珑儿不是得高人相救,此刻皇姐就和珑儿阳两隔了,皇上,你一定要替珑儿讨还公道呀。”仪长公主被扶站起来后,话锋一转,终于转到正题上去了。
“娘!”南玲珑低叫,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此刻中了娘亲和寒煜的计谋,在皇上面前成了证明太极暗杀冷天啸一事,太极那边知晓之后,今后让她如何面对曜表哥呀?她和自己说过,如果被卷走进了夺嫡的漩涡里,她最想,一定要保住的便是寒曜的命与地位,可如今娘亲和寒煜联手已经陷她于不义之中了。太极的人本来就不喜欢她,其实是不喜欢前生的她,得知此事之后,肯定更加不喜欢她了。
抬眸,南玲珑狠狠地再瞪了寒煜一眼。
都是寒煜,如果不是寒煜,她现在也不会被陷于不义之中。
寒煜也看着她,狭长的凤眸里依旧如过往一般的温和,只是眼眸深处闪烁着他曾经对南玲珑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把南玲珑迎进他的雅王府,成为他的女人!
看懂了他眼里的深意,南玲珑杏眸一沉,眼神回话:就算你用八抬大轿,也别想把我迎进你的雅王府!
寒煜眸光一沉,有点恼恨,直接一记霸道森冷的眼神掷回到南玲珑的眼里:礼不成,抢!
南玲珑气极,这头腹黑狼,果真具备了狼的本!
不过,此刻的她岂肯输给寒煜,不甘示弱地再回一记:有本事的,把我打倒扛进府去!
寒煜这次没有用眼神回话了,而是唇边浮起了浅浅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温柔,又变得难测,就像幽深的潭一般,看不到底。
敛回视线,南玲珑也懒得再和他眼神交战。
“皇姐放心,朕一定会为珑儿讨还公道的。”寒天运看向了南玲珑,淡冷地应允了仪长公主。但,随即他的脸色又一寒,语气再度转变,问着南玲:“珑儿,你愿意进对质吗?”
南玲珑脸色微变,还要逼她当面指证黑炎吗?
“皇上……”
南玲珑眼底有着迟疑。
寒天运炯炯地瞪向南玲珑,眼底有着寒意与狠厉。这种眼神,南玲珑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当下她的心一凛,更加明白伴君如伴虎,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地应付,才能在皇权面前生存下去。
她不能答应,但又不能拒绝,她该怎么办?
“珑儿。”看到南玲珑还不回答,仪长公主在她旁边低叫着,寒煜也定定地瞅着她。
眼看南玲珑无时无刻都维护着寒曜,寒煜就像喝了十坛子的醋一样,从发丝到脚底,阵阵泛酸呀。
“臣女……”南玲珑才说了两个字,忽然口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向右侧软软地倒下,晕了。
“珑儿!”三声惊呼响起,寒煜抢上前急急地把晕了的南玲珑抱了起来,快步地抱回到床榻上放躺下。
寒天运扭头朝外面吩咐着:“传太医!”
“珑儿,珑儿。”仪长公主急急地上前,坐在床沿上,心慌地叫着,心里开始后悔和寒煜联手设计南玲珑了。
她是明知道女儿和寒曜的感情,又得知女儿受到了重内伤,哪怕得到高人相救,大难不死,重伤却是未愈的呀,她竟然如此设计女儿,又任由皇上逼迫女儿作出决定。
肯定是女儿焦灼攻心了,才会吐血晕倒。
“父皇。”寒煜也扭头,转身,跪下,请求着:“父皇,别逼珑儿了,她受了极重的内伤,让她好好休息养伤吧,父皇现在已经确信儿臣所说,也可以定黑炎的罪了,就别逼珑儿了。”
在南玲珑一口鲜血逸出,软软倒下之时,如那秋风中的瑟瑟落叶,寒煜的心差点就要跳了出来,他几乎是在南玲珑一倒下之时抢到她身边扶着她的。
是,他是将计就计欲除掉黑炎,可他也不想逼得南玲珑伤上加伤,她心心念念护着寒曜,他只能暗自心痛了。
看着寒煜一脸心痛,又看看床榻上的南玲珑,再看着已经担心得低泣的仪长公主,寒天运微叹一口气,应允:“好吧,朕不再逼她了。煜儿,朕先回,你等珑儿醒转再说。”说完深深地看了仪长公主一眼,转身离去。
“恭送皇上。”
“恭送父皇。”
仪长公主和寒煜连忙跪安。
等到寒天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寒煜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坐到床沿上,爱怜地用自己的衣袖替南玲珑拭去嘴角的血迹,心疼地低喃着:“珑儿,为什么你就是要护着他呀?”
为什么?
南玲珑在心里冷哼着,没有为什么,本郡主就是看你不爽,如何?
南玲珑并非真正晕倒,她这是为了摆脱被皇上逼着进和太极当面对质想出来的计策,故意自己引乱体内的真气。她是受了重内伤的人,此刻内伤未痊愈,引乱体内的真气,自己反噬自己,自然就吐血了。
心知吐血还不能完全摆脱被逼进,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一个晕倒,这下子,她可以摆脱皇上的逼迫了吧?
有母亲在场,又有寒煜在,她敢保证,只要她一晕倒,什么都能免了。
不过,她也不能一直装着晕倒呀,皇上回了,她要抢在皇上回之前到达太极,告诉寒曜,皇上已经知晓一切,让寒曜想出应对之策才行。
可是该死的寒煜就在床沿上坐着,她母亲也还在房里,她又该如何脱身?
想了片刻,南玲珑决定醒转,趁寒煜不注意,点住他的位,母亲不会武功拦不到她,她就可以赶往太极了。唉,早知道她会接二连三地出事,她就不让哑奴离开了,保护顾小璃的事情,她可以另外安排人去的。
谁知道呀!
“珑儿,珑儿。”仪长公主也坐到床沿上,不停地低唤着,又担心地对寒煜说道:“浩还不知道珑儿受伤一事,我还没有告知他,要是他知道我竟然和你……煜儿,你姑父一直不愿意和朝政之争扯上关系的,可我……”
“姑姑别担心,珑儿不会有事的。”寒煜坚定地说着,“侄儿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是他的!
没有他的允许,他绝不许她离开他的世界!
装晕的南玲珑很想反驳他一句,你说我没事就没事了?你是神呀?
不过心里因为寒煜最后一句话,又变得有点怪异起来。
她不喜寒煜,前生就这样的了,可此刻听着寒煜坚定地说不会让她有事的时候,她的心,竟然掠过了一点异样,又有点儿甜丝丝的感觉。
真是见鬼了!
南玲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嗯”南玲珑低低地嗯了一声,是时候醒转了。
“珑儿,珑儿。”听到她一声低嗯,仪长公主和寒煜都大喜,急切地叫唤着。
南玲珑悠悠地睁开了双眸,她是晕倒了的人,当然不能一下子就用力睁开眼睛。
一睁眼,南玲珑就看到寒煜坐在床沿上,满脸都是心疼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狡黠在眼底闪过,语气软软地对寒煜说着:“煜表哥,我怎么了?”
“珑儿,你醒了。”寒煜大喜,听到她叫自己煜表哥时,他更是狂喜,自从年初四那天,他冲她发了一次怒之后,她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就连昨天晚上他连夜来看她,她的口气也冲得很,此刻软软地叫着,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冲动却单纯的南玲珑了。
“嗯。”南玲珑扫了寒煜一眼,然后作势要坐起来,寒煜立即伸手来扶她。
冷不防,南玲珑飞快地出手点了寒煜的位,让他动弹不得。
“珑儿!”寒煜脸色微变,没想到南玲珑竟然算计他!
“以你的内力,半个时辰内,估计能冲破我的封,不过够了。”南玲珑翻身下床。
“珑儿,你?”仪长公主立即反应过来,敢情女儿是装晕的。
“娘,我有事,外出。”南玲珑丢下一句话,立即就向外面跑去,跑出房间后,她不顾自己此刻不宜过份施展轻功,耗损内力,一纵身跃上了屋顶,施展轻功匆匆地向太极赶去。
“珑儿……”仪长公主追出房间,哪还有南玲珑的身影?
“姑姑!”寒煜动弹不得,他沉着俊脸叫唤着:“去找姑父来,让姑父替我解开道。”
仪长公主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好,便急急地去找南浩了。
……
荣亲王府。
在王府的南面,有一间院落布置得清静而幽雅。那长而宽的院落里,右边种着一棵参天大树,摆着数盘盘栽,参天大树虽经隆冬,春意尚未完全展露,大树还有几分“垂死”之态,可那树头上,绿叶已经悄然而长,那大树的茂盛气势已经可以从那纵横交错的树丫看出来。正中间是一条铺着光滑而细碎的大理石小路,大概只有一米宽左右,从院门直达屋前台阶。而左边相对于右边仅一棵大树,数个盘栽就显得热闹多了。
既有花圃,花圃里面种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正在等着春雨来临,似乎只要经受春雨的灌溉,就会立即开花争艳似的。还有奇形怪状的假山、小小的鲤鱼池,平坦的草坪。一条每隔一步便铺着一块小石的小路呈半月形,蜿蜒而伸,让人沿着小路,就能把院落左手所有景物一览无遗。
而那寂静的屋前,一条长廓必不可少,门框之上悬挂着“文曲阁”三个苍劲有力的隶体字。
文曲阁是荣亲王府的书房,赵然习惯在这里处理府中之事,也习惯在这里吩咐某些事情。
此刻,他正站在案台前,手执着一支画笔,在一张纸上细细地描画着一幅美人图。
一名侍卫快步地走进了文曲阁,穿过院落,跨过台阶,走进了屋里面,朝赵然恭恭敬敬地叫着:“王爷。”
正在画着美人图的赵然,听到侍卫的叫声后,立即转过身来,冷眸里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的急切,问着:“本王吩咐你去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查到了。”
“快说!她怎样了?”赵然峻冷的脸上有了三分的急切。
“受了重伤,被人所救,此刻身在何方还不知道,太极的人正在城里城外,暗中急查她的下落。”那名侍卫恭恭敬敬地禀报着。
“重伤?”赵然怔了怔,冷眉拢了起来,随即摆摆手,吩咐着:“继续去查,本王要知道她的生死。”
“是。”
那名侍卫应声,转身便退出了屋外。
赵然拿着笔,准备再次描绘完那幅美人图,可他发觉自己忽然间无心再画,只得坐回案台内,脑里挥不去的还是那道白衣如雪,跃窗而出,快如闪电救人的那道娇俏身影。
再看被他画于纸张上面的美人,明眸皓齿,肤白似雪,眉间英气逼人,明眸中又狡黠闪烁,清丽脱俗的脸上浅笔嫣然,漆黑如墨的青丝梳着轻松的拂云髻,风一吹,飘逸至极。
画中的美人,分明就是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南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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