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21

      惊鸿 作者:河汉

    分卷阅读21

    惊鸿 作者:河汉

    轻轻拍着夏瑜的背,一手替他遮去飞溅来的鲜血,“瑜儿乖,别哭了,你要当小皇帝了,要高高兴兴的。”

    夏渊啐了一口血出来:“老子还没当,白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荆鸿衣袖拂去一支箭矢:“有人放冷箭,殿下小心。”

    “知道。”

    “王德顺叛了安庆王,他是聂司徒的人。聂司徒要反,太子妃想当太后,我不知安庆王原本作何想,但他现在不过是只替罪羊。”

    “知道。”

    “你的神威军……就剩十三人了。”

    “城防处还有,可保我们出城。”

    “出城了……殿下!!”

    “没事,给你挡一箭,这叫英雄惜英雄。荆鸿,把孩子丢下。”

    “瑜儿,乖,他们不会伤你。饿了?别拱了,说了我没有奶水……”

    “丢下!”

    张谦抱走了襁褓,夏瑜伸着小胳膊,哭得声嘶力竭:“鸡糊……”

    那哭声,比雷鸣还要响。

    皇城之外,荒山野岭。

    随他们出来的神威军只有寥寥数人,躲在一座山洞中,身上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屁股刚沾了地,下一瞬就昏睡了过去。

    荆鸿挨个查看了一番:“这样不成,明天要去买药。”

    夏渊笑道:“幸好盘缠足够。”

    “去哪?”

    “瓯脱。”

    “……”荆鸿为他清理箭伤,“你还信我?”

    夏渊道:“父皇那日找我,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身为王者,不是不可信人,而是无论被什么人背叛,都要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如此才能不生,不灭。”

    荆鸿拗断箭尾,烧红了匕首,去挑埋在肉里的箭头。

    夏渊看着荆鸿:“我倒是觉得,留有后路便不是‘信’,用人不疑,无论外界看来怎样,我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唔!”

    “所以你就来救我了?”荆鸿将箭头置于地上,撕了里衣给他包扎,“殿下,你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你心中信我便已足够,这种时候应当知道孰轻孰重,我亦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误了你的大事。”

    “误了大事?”

    夏渊笑了,笑得洒脱。

    他手指拨弄着那个带血的箭头,又把那温热的血涂抹在荆鸿唇上。

    他说:“还能误了什么事。有些人,初见时,便已误了终身。”

    第55章 忘川人 …

    宇文势坐在容青殿中,听着外面的喧嚣,闭眼扶额。祭典上的鼓声,像是一下下敲在他的脑中,令他头痛欲裂。

    “桑琳,把门窗关了,太吵。”

    “是。”

    桑琳关好门窗,便垂首站回了原位。她不作侍女装扮,反倒穿着一身侍卫服,明明身段娇俏,面容清丽,却无甚表情,那一声“是”也回得极其漠然。

    大殿中静默半晌,宇文势的头痛没有丝毫缓解。他猛地一拂袖,将案上的茶盏扫到地上,瓷片碎裂,馥郁的茶水渗进了地砖的缝隙中。

    月祀。

    自那日起,月祀对他而言就不再是举国欢庆的祭祀节日,而只是……他们的忌日。

    他不想去祭坛,尽管他知道这是身为王的义务,可是他半点都不想再踏上那块地方。两株琼浆果树也让他挪了位置,那人不在,他种给谁吃?

    没有了那个人的月祀,就跟他小时候见到的一样,不过是王族披上华丽的衣裳,享受万民的膜拜,虚伪地敬神,虚伪地施舍,无趣至极。

    “今年的猎舞祭司是谁?”

    “是程将军。”

    “程厚?哼,绣花枕头。”

    原本猎舞只是月祀的一个过场,不管舞成什么样,最终只要点燃神柱就可以了,百姓对此也不怎么在意,比起这种东西,他们更关心君主会分发多少余粮和肉食。

    前任君主为了节约开支,甚至一度取消了猎舞习俗,宇文势即位后,一般也就是让武将舞表演一番武技,然后射箭点燃神柱罢了。

    直到那年谢青折成为祭司。

    那是真正的猎舞,他踏出的每一步,舞出的每一刀,都带着一种残酷的美,像是将月光、火光和血光全部揉碎了展现在众人面前。宇文势犹记得,那夜祭坛下鸦雀无声,百姓们仰望着那个白袍浴血的猎舞祭司,惊为天人。

    从此在宇文势眼中,其他人都是“绣花枕头”。

    宇文势起身,将锦袍散落的衣带系好:“还有什么看头?”

    桑琳想了想:“程将军似乎也要猎狼。”

    宇文势嗤笑一声:“东施效颦。”

    他向着偏殿小门行去,忽然顿住问道:“桑琳,你哥待你如何?”

    桑琳道:“很好。”

    宇文势又问:“若是我要杀你,你哥会如何?”

    桑琳没有说话。

    “他会叛我么?”

    “不会。”桑琳谨慎回答,“他会用自己的命,换我一命。”

    宇文势笑了:“是,桑沙确实是这样的人,不像他……”

    他进了小门,桑琳知道那处是禁地,未敢跟随。但她没想到,待宇文势再度出来时,竟然怀抱着那人的尸身。

    宇文势径自出门,桑琳不得已问道:“祭天仪式就要开始了,君上要去哪儿?”

    宇文势脚下不停:“去祭人。”

    “君上,属下……”

    “任何人不许跟来,待会儿我自会过去。”

    桑琳无奈应是。

    定君山山南一侧是月祀祭坛,百姓们提着灯笼往祭坛赶去,在山脊上形成一条隐隐绰绰的长龙。宇文势提气飞掠,抱着谢青折的身体绕过大半座山,气息丝毫不乱,落脚时,正停在山北深处的万古冰川上。

    此处一片荒芜,寒风夹杂着冰渣呼啸而来,宇文势护住谢青折暴露在外的皮肤,带他穿过冰川隘口,来到一处背风地段。

    这里忽然就静了,没有一丝声音,月光洒在冰面上,映出晕白的色泽,一直照到清透见底的冰层之下。

    “青折,我们到了。”宇文势抚去粘在他发上的小冰粒,轻声道,“你看,青婉她还好好的在这里,跟从前一样漂亮。”

    “你们兄妹俩长得真像,我那时候常常想,若是让你扮上女装,怕是要分不清你们两个了。不过你到底是男儿的骨架,身量也比青婉高,还有这里……”

    宇文势低头吻上他脸颊上的小痣:“青婉总说,你这张脸就这处不好看,还说要帮你给点了,我倒是觉得恰到好处。有时候一晃神,我以为你哭了,有时候以为你的脸上沾了血,想给你擦,却擦不掉……”

    冰封的墓地中,宇文势对着两具尸体,絮絮话着家常。

    他说:“青折,你看多有趣,这河里封着一个你,我怀里抱着一个你……还有一个你,何时才会回来呢?”

    定君山南,猎舞缭乱。

    定君山北,人已忘川。

    “殿下,这好像……不是去瓯脱的路吧。”

    孟启烈在闷头跟着走了三天之后,终于发现方向不太对。他的第一反应是:荆鸿故意带错路,要害他们!所以蹭到夏渊面前,鬼鬼祟祟地说了这么一句。

    夏渊道:“不急着去殴脱,追兵都往西去了,我们等他们过去再往那边走。”

    孟启烈一愣:“哎?这是殿下的意思?”

    夏渊反问:“你以为呢?”

    孟启烈眼神闪躲,生硬地转移话题:“啊哈哈那就好。殿下,殿下,我们去哪里呀?”

    夏渊瞥了他一眼:“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先去蔗溪。”

    孟启烈蔫了:“哦好。”

    他们买了辆马车,让受伤较重的几名士兵轮流休息,荆鸿正在车里给他们敷药。他看到孟启烈找夏渊探口风,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没去打扰。

    孟启烈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夏渊先说话了:“孟小师父。”

    “嗯?”夏渊很久没喊过他师父,孟启烈有点错愕。

    “你觉得荆鸿是那种会痛敌叛国的人吗?”

    “这……”孟启烈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殿下。”

    “他是我的辅学,那时候他教我读书习字,助我修习武技,把那什么秘籍毫无保留地给我,这些你都是亲眼所见,你都忘了吗?”

    “那也许是他骗取信任的方法……”

    “不会的。”夏渊摇头,“你不了解他,他宁可背负一身的罪过,去做自己最不齿的事情,也绝不会背叛自己效忠的人,除非他死。”

    孟启烈沉默片刻:“可是那封自荐书……”

    夏渊道:“三弟出事后,他想去殴脱接应,想去……会会那个蒙秦王,可是我没有同意,还跟他大吵了一架,所以他才会擅自出宫出城,与什么畏罪潜逃无关。至于那封信,大概是他求见蒙秦王的叩门砖。”

    孟启烈点了点头,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事憋心里难受得紧,问明白了就舒服了,他对荆鸿一直以来都很敬佩,如此怀疑也是因为担心太子的安危。

    不过还有些关窍他想不通:“殿下,那时你明明可以去奉天殿阻止聂老贼,为何执意要先去德落寺?说实话,我觉得你……太儿女情长了。”

    夏渊笑了笑:“儿女情长是真的,但我当时说我们去不了奉天殿了也是真的。”

    “怎么说?”

    “他们早有准备,而我们在父皇驾崩的那一刻就处于弱势。若我当时不顾一切冲阵去奉天殿,那就是把聂老贼他们逼到了绝境。狗急了还要跳墙,他们肯定会疯狂地压制我们,而且他们当中还有禁卫军的高手,都是顾天正那样的,真要硬拼,恐怕我们到不了奉天殿,就要全军覆没了。”

    孟启烈不服:“可如果我们放手一搏,或许也还有制胜的机会啊,神威军的儿郎怎会怕了他们!”

    夏渊道:“安庆王就是放手一搏的,你看到他的下场了?安庆王也有篡位之心,只是聂老贼快他一步罢了。不过现下我那二弟是他们的一大隐患,他们对他放不得他这个“逆臣”,又杀不动他这个王爷,就这么磕着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启烈感叹:“好吧,就是我们出城的路也同样艰辛,牺牲了不少弟兄。”

    夏渊敛目:“我知道,待我回京,定会给他们家人丰厚抚恤,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孟启烈突然想起:“对了,城外怎会有那么多驻军?谁召集来的?”

    夏渊道:“能一下子调动所有驻军的,只有一个人。”

    孟启烈顿悟:“……皇上!”

    夏渊点头:“父皇知道自己寿数将尽,应该是想调军守城,助我顺利继位的,只可惜未能及时下令,便撒手去了。之后宫里闹成那样,那些驻军浑然不知该听谁的,各自为阵,最后只会大乱。所以我们那时出城,其实是钻了空子。”

    孟启烈服气了:“我明白了。”

    夏渊却道:“还有最重要的两个原因没说。”

    孟启烈洗耳恭听状。

    “那封信上有血迹,我担心荆鸿受委屈了,他被关在德落寺,若不去救,指不定聂老贼怎么拿他威胁我,想想就不能忍!”

    孟启烈:“……”

    “还有,荆鸿想去殴脱见宇文势,我陪着他去,放心些。”

    孟启烈:“……殿下,我怎么觉得你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在给这句找借口?”

    夏渊:“呵呵。”

    看天色,他们今晚多半又要露宿野外,萧廉自请去林子里拾些干柴,夏渊允了。

    过了一会儿,顾天正说要去打些野味回来,夏渊也允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孟启烈见那两个人一去不复返,有点担心,便说要去寻他们,荆鸿道:“孟小将军还是别去的好。”

    孟启烈问:“怎么了?”

    荆鸿尚未回答,夏渊道:“让他去吧,慢慢找。”

    于是孟启烈欢快地去了。

    很快他就了解到,荆鸿的话,还是应该听的。

    第56章 长针眼 …

    萧廉说要去拾柴,不过是个趁机放松的借口,他扎了一捆枯枝,随手扔在地上,便寻了根大树杈一躺,枕着胳膊闭目养神。

    顾天正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打到了三只兔子两只果子狸,才找着萧廉扔地上的那捆柴。一根衣带垂下来,在他面前晃荡着,“找我呢,”

    顾天正抬头看去,那人的脸背着光,外袍散着,手里提着那根衣带忽上忽下,逗猫一般。他漠然道:“下来。”

    萧廉笑了笑:“你上来就是。”

    顾天正挑了挑眉,倏尔出手,手腕在那根衣带上缠了两道,用力一拉。

    萧廉险些被他拽掉下来,继而长腿勾住树干,身体倒挂,借着腰力硬是翻了回去,不仅死死拽着衣带不松手,还作势要把顾天正拉上来:“这树杈结实得很,不骗你。”

    顾天正抿唇,跟他较起了劲,再度使力。

    萧廉忽地闷哼一声,面露痛苦。

    顾天正顿时僵住:“怎么了?”

    “伤口崩了。”

    “你……”他一怔之下松了力道,萧廉趁虚而入,一下把他给拽了上去,待坐到了萧廉对面,顾天正下半句刚巧说完:“……没事吧。”

    萧廉摇头:“没事。”

    顾天正伸手摸了摸他背上的伤口,见没有渗血,不确定地问:“骗我?”

    萧廉扑哧一声乐了:“逗你玩呢,总这么一本正经的,你不累么?”

    顾天正脸上无波无澜:“不累。”

    萧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欺身靠近,手掌扣住他的后颈,吻在了他的唇上。顾天正背后就是大树干,根本避无可避,只得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吻。

    萧廉舌尖顶开顾天正的牙关,长驱直入,瞬间侵占了他的呼吸,容不得半点抵抗。顾天正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任他施为。尽管萧廉的职阶比他要低,但这人从未表现出丝毫屈从,他从来不听他的劝诫,从来都是随自己的心意做事,这样的人……顾天正竭力稳住声音:“你干什么?”

    萧廉碰了碰他红透的耳尖:“我就喜欢看你装模作样。”

    顾天正看着他:“我没有你会装模作样。”

    “什么意思?”

    “你不是范县的人,也不是孤儿,你入伍时登记的户籍都是假的。”

    “原来你已经查过我了。”

    “那时你被错当成奸细,我想帮……我想弄清楚,就去兵部查过。”

    “但是你一直没有说出去……顾将军,顾侍卫,你这样可是严重失职啊。”

    “你是幽篁山庄的人,箫云山的儿子,是吗?”

    萧廉沉默良久:“没想到你会查得这么清楚。”

    顾天正道:“你没有更名,真要追查起来也不难。听闻幽篁山庄是武林三大家之一,地位很高,你家世显赫,武技亦是出类拔萃,为什么会混到新兵营中去?”

    萧廉勾唇而笑:“身为世家公子,不来一场离家出走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顾天正皱眉:“萧廉,我在跟你说正事。”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萧廉摸着他的耳后根,叹了口气。

    “其实幽篁山庄早已没有往日那般风光,只是老爷子死要面子,还在苦苦撑着罢了。老爷子想让我娶凌天阁凌阁老的孙女为妻,作为重振山庄的筹码,我不愿,最后闹得僵了,他要关我,我就逃了出来。他派人来追,我跑着跑着就混到新兵营里了。”

    “……就为这个?”

    萧廉自嘲:“是不是特别无趣?什么武林三大家,俱是虚名,要之何用?可我是长子,老爷子说了,这是我的责任。”

    顾天正抓住他越摸越往下的手:“你没有想过要回去吗?你现在又出了宫,如果想走,我……可以帮你善后。”

    “之前有想过。”萧廉感觉到顾天正捏着自己的手轻轻一颤,“不过后来不是跟一个吃了亏也不肯说的笨蛋侍卫打了一架么?接着又被个笨蛋太子挑进了宫,军阶一级一级往上涨,我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男子汉大丈夫,与其取个莫名其妙的老婆来抬高身价,还不如在沙场上建功立业。”

    “太子不笨。”

    “你听了半天就听到这个?”

    “……我也不笨。”

    萧廉笑得难以自抑:“天正,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天正微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很好,这次殿下能脱险,也多亏了你……至于娶妻,遵从自己的心意就好……回不了家,神威军还有你的……容身之处……我不知该如何说……我……唔……”

    “别说了。”萧廉眼中是褪不去的笑意,用嘴堵住他毫无章法的一番话,“都是些无聊的事情,我拉你上来,是想让你放松一下的……”

    将外袍丢到树下,萧廉一边吻着顾天正的颈侧,一边耐心地解他的领扣:“你非要把每颗扣子都系上么?”他轻轻咬了口他的喉结,“系到这里不勒得慌么?”

    顾天正闷哼一声:“不……勒。”

    “我觉得勒。”萧廉解得烦了,直接崩掉了最上面那个领扣,手指顺势探进里衣,从内向外把顾天正的衣服剥了开来。

    “不行,萧廉。”顾天正试图阻止那只越来越放肆的手。

    “荒郊野外的,没人会来。”

    “喂,这树枝……”

    “没事,总比上次在朝阳宫松林里舒服,至少你不会用松针扎我……”

    沉溺在炙热的缠吻中,顾天正想,萧廉这样的人,能带给他自由。

    所以他一次次被他吸引,越来越无法自拔。

    两人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这里没有严苛的军纪,没有枯燥的职责,他们只要片刻的安宁和欢愉就够了。

    ……孟启烈站在三十步开外,他是来找人的。

    他先看到了地上有一捆柴、三只兔子、两只果子狸。

    然后看到两件裹在一起的外袍从天而降。

    他抬头,看到他正在找的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啃。

    他的震惊之情无以言表,看了半天,好不容易张开了嘴,却声如蚊讷:“光天化日……这……你们……我……罢了,我还是回去吧。”

    “萧廉,嗯……我听到孟小……哎你别动……啊……”

    “唔。”

    哗啦啦一声响,两人从树上跌了下来。

    萧廉在千钧一发之际给顾天正做了垫背,掉下来之后他就白着一张脸没吭声。

    顾天正问:“怎么了?”

    萧廉深吸一口气:“……伤口真崩了。”

    孟启烈回到营地,觉得左眼有点不舒服,以为进了灰,拿清水洗了下没见效,他也没在意,想了想,决定去找太子和荆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他拽住一个值守的兵问:“辅学大人呢?”

    那人指了指马车:“在给殿下换药。”

    孟启烈走到马车前,想也没想就掀了帘子:“荆鸿,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就不该去找他们。对了殿下,我们明天……”

    马车中,夏渊把荆鸿按在身下,肩上的药刚刚换好,荆鸿的手掌覆在上面,小心护着,正要打上最后一个结。

    夏渊回头冷眼看他:“你也不该来找我们。”

    “……”

    “还不走?没看我们忙着呢。”

    孟启烈放下帘子。在他看来,荆鸿才更像是被换药的,身上的衣服都褪了大半,他掀帘子的一瞬间还看到夏渊往他身上披了件外袍。

    孟启烈双目含泪望着残阳,无语凝噎。

    他们是在逃亡好嘛!逃亡!能不能有点逃亡的样子!

    等等,右眼怎么也难受起来了。

    孟启烈摸摸眼皮:妈的,长针眼了。

    快到蔗溪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赶着路,夏渊道:“荆鸿,还记得你教我的那几句打油诗吗?”

    “什么?”荆鸿忙着给他遮雨,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他日公子出南皮,骏马翩翩西北驰。谁言丈夫无意气,雏凤初鸣会有时……那日真央殿上甄选辅学,你送了我这首诗,如今想来,倒真是应了几句,只是雏凤还未鸣,先变成了落汤鸡。”

    “殿下不要妄自菲薄……”荆鸿听他这么说,本想安慰他一下,可看到他眉梢嘴角尽是促狭笑意,丝毫没有伤怀之感,宽慰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确实,刚出了笼子,还未飞起来,就先给淋了一大瓢水,这雏凤真够倒霉的。”

    夏渊惩罚性地捏了他的腰眼一下,佯怒道:“大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孟启烈捂着眼睛孤独地走在后面,他决定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只要他的针眼早日消下去就好了,这两天疼得他直想自插双目。

    进了镇子,他们总算找到一间客栈打尖。萧廉和顾天正负责排查附近有无追兵,掩藏他们的行迹,孟启烈负责增加队伍的补给,荆鸿想再给那几名伤兵看看伤,被夏渊拖着带到客栈大堂:“让他们自己看大夫去,你别操心了。来,陪我凑凑热闹。”

    大堂的台子上站了个说书人,正口沫横飞地讲着故事,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说的是前朝许公子的《长留记》,这是老折子了,荆鸿已听过无数遍,不过看夏渊兴头大得很,他便没再多言,陪着去了。

    谁知带他们下去时,那说书的换了个新折子,刚开了个头,叫《双王乱》。起初夏渊听得还挺带劲,后面越听越不对,他问荆鸿:“这……说的是我?”

    荆鸿无奈道:“民间常以宫中纷争为本编撰故事,换了名字朝代,随口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夏渊自嘲地笑笑:“给百姓当个乐子也没什么,只是听到这故事把那太子说成个扶不起的阿斗,又把两个王爷描绘得那么无情奸诈,什么‘双王处心积虑、合谋欲反,丝毫不念兄弟之情’,说得跟他亲眼看到似的,反而把那什么李国丈说成是忠君本分、匡扶幼主的大贤臣,真是怎么听怎么憋屈。”

    荆鸿安抚道:“这些故事大多源自流言传闻和人们自己的臆想,作不得准,他们不知道真相,只是茶余饭后当个乐子罢了,殿下若是不想听了,我们便回去歇息吧。”

    “不,我想再听听。”

    夏渊不肯走,一直听到那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那小皇帝虽说是帝星转世,但尚不足周岁,幼年丧父,举步维艰,今后该如何立身治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夏渊闭了闭眼,只觉得那些话句句戳着他的心。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被恶人操控,他如何不心疼。

    荆鸿看着夏渊转身上楼的挺直背影,终是没有再跟去安慰。他知道,此时谁也安慰不了他,堂堂太子,被背叛,被追杀,被迫骨肉分离,流落至此,他的隐忍,他的愤怒,旁人难以知其万一。

    可夏渊亦是他此生最重视之人,他如何不心疼。

    若是能再帮到他一点,哪怕是一点点……荆鸿拢袖,心中有了定夺。

    第57章 他来了 …

    孟启烈早起下楼,正巧碰见萧廉和顾天正,“早啊。”

    顾天正点了点头,“早。”

    萧廉没理他。

    三人同坐在一张饭桌上,小二给他们上了早点,一屉肉包,一屉菜包,一屉豆沙包,三碗稀饭。孟启烈食指大动,伸手拿了个肉包。

    萧廉瞥了孟启烈一眼,孟启烈无辜回望,“怎么了,”

    萧廉道,“没什么。”

    孟启烈把包子往嘴里送。

    萧廉筷子指了指那个包子,“真是一个死苍蝇黏上面了,刚还以为看花了眼。”

    孟启烈一阵恶心,手一松包子掉了,萧廉就势用筷子一抄,把那只包子放回笼屉,转眼那屉肉包子就到了顾天正面前。

    孟启烈:“……”

    顾天正:“……”

    萧廉自己揽了一屉菜包子:“趁热吃。”

    孟启烈看着仅剩的豆沙包:“我不吃甜的。”

    顾天正见气氛有些僵,心里过意不去,要分给孟启烈一个肉的,被萧廉挡了回去:“出门在外,有什么好挑的。”

    孟启烈一摔筷子:“嘿你还恶人先告状!还把不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了!”

    萧廉哼了声:“我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小厮。还有,身为将军就要有将军的样子,要有点眼力见,没事不要瞎转悠,不要干涉别人的私事,免得惹人厌。”

    孟启烈还要发作,萧廉又补了一句:“忠言逆耳,可惜有些人听不进去。肚量如此小,难怪只能做个‘小将军’。”

    “我……”孟启烈闭眼吸气,眼皮上的针眼隐隐刺痛。

    “我去拿点小菜来。”萧廉不理会他,径自去取小菜。

    孟启烈趁机转向顾天正:“他怎么能拽成这样,我发现这人对你和对别人完全是两种态度,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两个人。”

    顾天正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嗯……他以前对我也这样。”

    夏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你这样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天正吓了一跳:“殿下……不,萧廉只是……”

    “行了,我说着玩的。”夏渊也在这桌坐下,“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也不像有些人,没有眼力见,还没事瞎转悠。”

    孟启烈给挤兑得都快哭了,赶紧岔开话题:“哎?荆鸿呢,还在睡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夏渊脸就黑了。

    昨晚上荆鸿怎么也不肯跟他睡一间房,今天早上去敲门,又说有事要忙,不给他开门,还让他别管他,叫他自己出去玩,夏渊气得都想一脚把那房门给踹飞。

    夏渊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我都管不了他还轮得到你管?”

    孟启烈立即埋头喝稀饭,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赌气归赌气,夏渊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把顾天正留下保护荆鸿,自己一身布衣出去溜达。他来蔗溪的目的,一是为了辗转躲避逆臣的追杀,二是想给自己挑件兵器――既然要参加天下武斗大会,总该给那个蒙秦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蔗溪能工巧匠数不胜数,他相信定能找到一件趁手的。

    夏渊信步闲逛,这条街走到头,没看到兵器铺子,倒是看到了皇榜。

    皇榜周围围了许多人,有人怒骂,有人扼腕,有人就是凑个热闹,夏渊借着体格优势挤了进去,一看之下,五雷轰顶。

    皇榜上贴了两张告示。

    一张是先皇驾崩的讣告,另一张上写着,华晋新帝夏瑜,割让了四座军州给蒙秦国,以示修好,其中包括边境的天堑望江城。

    “混帐!!”

    他知道聂老贼与蒙秦有勾结,但怎么也没想到,华晋竟是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割让望江城绵延八十里的江岸,无异于将华晋的半壁江山送入虎口!

    夏渊攥紧拳头,只觉得自己无能至极。

    他不得不承认,宇文势的确深谋远虑,荆鸿提醒得没错,这个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直击要害的,这局棋他处处溃败,若想要反败为胜……荆鸿将自己闷在房里一整天,要不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顾天正几乎要以为这房里没人,他不知道荆鸿在干什么,不敢打扰,就一直守在隔壁。

    午饭时,顾天正见荆鸿仍没有出来的意图,想了想,还是敲了门。

    里面回应:“进来吧。”

    顾天正看到荆鸿正伏案疾书:“大人,你在写什么?”

    荆鸿咬着笔杆,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唔,没什么,一些私事。”

    顾天正没有多问,放下端来的饭食就出去了。

    孟启烈问:“他还不出来?在干什么呢?”

    顾天正:“在写东西,说是私事。”

    孟启烈小声道:“私事?难不成又在给那个什么蒙秦王写信?”

    顾天正没说话,他不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况且他也不认为荆鸿会给太子殿下带来危险。看着孟启烈贴到门缝上偷窥的猥琐身影,顾天正深深觉得,早上太子和萧廉挤兑这人的话真是对极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

    孟启烈直起身,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闲得无聊,不是真的怀疑他。”

    半个时辰后。

    孟启烈借着端茶送水的理由从荆鸿的房间绕了一圈出来,他惊魂未定地对顾天正说:“我跟你说哦,你不要说出去,我是看你嘴巴最严实才跟你说的。”

    顾天正:“……”

    孟启烈表情严肃:“荆鸿他……在写小黄书!”

    顾天正:“……”

    孟启烈道:“不信?我都看到了!什么官妓,什么一夜七次的!”

    顾天正忍不下去了:“孟小将军,要是你实在没事可做,不如去把马车顶棚修一下吧,好像有点漏水了。”

    荆鸿直到申时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脸倦色,但精神还不错。他问了客栈掌柜几句,寻到了住在后院的那名说书人。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