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惩罚
天色已晚,高辰复不打算立刻就对淳于氏发难。
宣德帝的命令很明确,他将人交给高辰复,要高辰复自己解决兰陵侯府的“家事”,限定的时间只给了最后一天。
高辰复不知道这是不是宣德帝也在考验他的处理紧急事情的能力。
这个时间,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端看他怎么处理。
淳于氏他不用太多考虑,他真正需要为之担心的,却是高安荣。
高辰复对高安荣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但无论如何,高安荣终究是他的父亲。
高安荣给了他生命。
高辰复心里是矛盾的。
等到了明日,多年来被尘封起来的真相被彻底揭开,不知道高安荣会不会受到宛如灭顶之灾一般的打击?
这年岁末,兰陵侯府出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高辰复心情有些沉重地回了兰陵侯府,一水居给他留了门。
高辰复再叮嘱了赵前一番,让他务必将人给看好了。
回到内寝室,邬八月却还没有睡。
她抱着手炉,正就着灯光在看。
得动静,邬八月扭头看向他那边,见是他回来了,顿时搁下手中的,迎了上来,道:“回来了?”
高辰复轻轻颔首,皱眉问道:“天儿这么冷,怎么还不睡?”
“等你呀。”
邬八月答得自然,一边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外氅,一边说道:“屋里有地龙,我穿得也不薄,倒也不算冷。”
邬八月放好外氅,吩咐值夜的丫鬟捧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热茶来。
“外头冷。喝点儿热水,暖暖胃,别着凉了。”
邬八月捧了热茶给高辰复。高辰复接过饮了下去。
“我去洗漱一下。”高辰复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赶夜路回来。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凉。
他向邬八月示意了一声,在盥洗房打了一圈儿才回来。
邬八月已经令人铺好了床,被子里也已放好了汤婆子。
邬八月睡到了里面,只觉得暖融融的。
高辰复身着里衣回来,吹熄了其他灯笼里的蜡烛,只留下床尾的壁灯。
红绡帐里,两人抵足而眠。
高辰复心里装着事,并没有睡意。从他的呼吸声中。邬八月判断得出来。
“睡不着?”
邬八月翻了个身,高辰复轻声问道。
邬八月一叹:“明明是你睡不着。”
高辰复便沉默了片刻。
“遇到什么事了?大晚上的还被人匆匆忙忙叫走,让朝霞去问周武,周武也什么也不知道。”邬八月枕着高辰复的手臂,埋在他的肩窝:“谁让你出去的?”
高辰复轻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不会问。”
“我以为你会主动说。”
邬八月无奈道:“你也是个闷葫芦。”
高辰复低沉地笑了两句,胸腔起伏。
“你认为,什么人能就凭着一张纸条,让我大晚上的离府而去?”高辰复低声说道:“是皇上的人,约我前去相见。”
“皇上的人?”邬八月顿时惊呼一声。忙撑起上半身,问道:“然后呢?”
高辰复便将那些证人的事情告诉了邬八月。
邬八月张了张口,轻声问道:“皇上是要你在明天一天的时间内。披露这件事,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高辰复轻轻点头。
“我想过了。”他道:“母亲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且涉及到父亲的操守问题,如果将淳于氏害母亲的事情揭发得人尽皆知,兰陵侯府,忠勇伯府,都逃脱不了干系。这般一层牵连一层,新年前,肯定是不能让整件事情尘埃落定了。所以。皇上称这是兰陵侯府的‘家事’,意在点明我。这件事情,不能张扬出去。也就是说。此事要暗中处理,不可广为人知。”
邬八月深切地明白一个家族声誉的重要性,就算高辰复想要将这件事闹大,皇上不允许,那也只能从皇上的意思。
“所以,兰陵侯府还是兰陵侯府,忠勇伯府也还是忠勇伯府。不会有别的变化。”邬八月轻叹一声,心里微微一动,便明白高辰复的失眠是为了什么。
“你是担心,明日侯爷得知真相,遭受不了打击?”
高辰复点点头。
姜太后推波助澜淳于氏害静和长公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那么,着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归咎到淳于氏的身上了。
淳于氏也不冤枉,静和长公主的死本就是她的计划,姜太后也不过是将计就计,予她方便罢了。
当初高彤丝口口声声说淳于氏是害死静和长公主的罪魁祸首,高安荣从未相信过。而如果现在高安荣得知的确是淳于氏害死了静和长公主,那在高安荣如今的认知里,已经死去的高彤丝无疑会成为他心口一道永远的疤痕。
更让人难过的是,这道疤痕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却永远不能让高安荣知道。
因为,宣德帝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地,造成了静和长公主死亡的人,得到惩罚。
高安荣受到良心上的折磨,是宣德帝想要看到的效果。
这一点,高辰复心里也万分明白。
“是啊。”
高辰复长叹一声,搂着邬八月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不知道他承不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邬八月心里觉得高安荣抗打击的能力还是挺强的。知道淳于氏的真面目后,高安荣最大可能是要让淳于氏死。
别的,他也不能做什么。
邬八月轻声道:“我觉得侯爷能扛过这个打击。至少他还有你这个儿子。”
高辰复轻哂一笑,低声道:“是啊,他所剩的,也就这寥寥几个亲人了。有可能他还会觉得,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便这样下去好了。淳于氏再不好,到底给他生了三个儿女。”
高辰复的语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厌恶的感觉。
邬八月觉得,以高安荣的为人。说不定还真给高辰复说中了。
邬八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拥住高辰复。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还有她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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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高辰复就起了身,让人拎了那几个人到了茂和堂去。
五个人一字排开地跪着,大概知道明年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几个人一见到高辰复就直磕头求饶命。
高辰复自然是充耳不闻。
邬八月也起了个大早,穿得厚厚地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个汤婆子。望着那几个人。
都不是长得凶恶的人,却没想到竟会做下这样凶恶的事。
他们仍在哭哭啼啼的,邬八月心里有些不耐烦。
她说道:“你们做坏事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如今可知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们还应该庆幸,做下坏事之后,你们还能安然无恙得活到现在。”
高辰复轻轻撇了撇茶末子。道:“同他们不需要这么多废话。”
他喝了口茶,看向那五人,道:“留给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各自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样将事情的真相条理清晰得说出来。说得清楚明白,也就你一个人的命而已。要是敢跟我耍花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想,你们大概不希望到。”
几人身体微抖。
晨光熹微,姗姗来迟的高安荣和淳于氏前后脚踏进了茂和堂。
“呀,这是什么阵仗?”
高安荣惊讶地看向背对着他跪着的几人,问高辰复道:“大清早的就在这儿训下人?”
“这可不是什么下人。这可是我的仇人。”
高辰复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句话,在东边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高安荣得云里雾里。往高座上走去。
淳于氏这两日因为高辰闹着要出家的事情而耗费了大量的心神,精神有些不济。并没有注意那五人有什么不对,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边行过,只是不经意地扫了这些人一眼。
淳于氏脸上的表情没太多变化,倒是她身边的郭嬷嬷,一扫之下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一直观察着淳于氏和郭嬷嬷的邬八月当即抓住了郭嬷嬷情绪上的巨变。
“郭嬷嬷这是怎么了?”邬八月轻声问道:“可是见着熟人了?”
郭嬷嬷身体的骤然僵直当然也瞒不过淳于氏,淳于氏直觉地认定这几个人有问题。
得邬八月发问,淳于氏轻轻拉了拉郭嬷嬷。郭嬷嬷微微低了头,含糊不清地颤抖地回道:“什么熟人?大奶奶是说……下边儿跪着的这几个?”
邬八月不置可否,轻笑道:“郭嬷嬷心里清楚。”
“一大清早的,打什么哑谜。”
高安荣不满地说了一句,看向高辰复道:“今儿年三十了,你可别跟昨日一样,到处乱走。今儿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
高安荣给高辰复下禁足令,也不过是过过当一家之主的瘾。他知道,高辰复不是那么话的人。
但是没想到高辰复却说:“我今日自然哪里也不会去。”
高辰复微微抿了抿唇,对高安荣道:“侯爷,今日,我要给你揭露一个人的真面目。”
高安荣有些不明所以。
高辰复伸手指向跪着的几人,眼睛却没看他们,而是盯住了高安荣,一字一顿地道:“这几人里,便有当年参与了在母亲临盆时害母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