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之所以没有问唐宁递辞呈的理由，是因为他知道这铁定和女一号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他和唐宁工作相处了几年，深知唐宁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平时表面笑嘻嘻的非常温和，但只要影响到他的利益，他就会露出獠牙，不择手段的报复反扑。

    唐宋今天一天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网上的动静，他也很好奇幕后爆料的人，操控着舆论方向的人到底是谁。

    在爆料人没有爆出女一号私生活混乱的私密照片之前，他的猜测一直没有头绪，看到女一号和其他男人暧昧的床照流出，猜测爆料人的范围缩小了很多。

    能轻易拿到这些照片的人，肯定是女一号的情人之一。

    于是他便从这个方面开始下手，派人去调查和女一号有过暧昧交易的男人，想要尽快找到幕后的操控者，说服阻止他再消费白芷传，再拿白芷传做文章。

    唐宋没想到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查到副导演唐宁就是幕后操控者时，女一号已经走投无路跳楼自杀了。

    他不知道女一号和唐宁之间发生了什么利益纠纷，才让唐宁下如此狠手，将昔日情人逼上绝路。

    唐宁来递辞呈既在他意料之中，也让他有点诧异，看来女一号的死还是让唐宁的良心不安了，才会放弃苦苦奋斗而来的副导演职位。

    女一号的死唐宁虽无需负法律责任，但他却一辈子都会活在良心的不安和谴责中。

    唐宋对唐宁说完忠告，便挥手让他走了。

    这样无情无义又心狠手辣的人，他唐宋身边不会留这样的人。

    就算他不主动递到辞职，他也会找理由开除了他。

    唐宁不会对他坦白，他就是逼死女一号的主谋，唐宁更不会想到，他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他之所以没有当面拆穿，追究唐宁对白芷传造成的损失，也是他念在这几年唐宁对工作尽职的份上，不想看到唐宁被拆穿，惊恐狼狈的样子。

    唐宁从唐宋房间出来去了片场，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再来这个地方。

    他脚下不自觉的走到他和女一号曾经欢爱的地方，往日恩爱缠绵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自责，愧疚和害怕，快要把他的心理防线给压垮。

    他的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虽然他的本意不是这样，可她还是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和他抗衡。

    他没想到女一号会自杀，他的目的只是想逼女一号退出演艺圈，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这种结局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白芷，对不起。”唐宁缓缓的蹲下身子，痛苦不堪的双手捂住了脸。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白芷的冤魂会缠着他一辈子，他一辈子都无法再心安理得。

    白芷被换掉女一号，他不可以帮她向唐宋求情，白芷便拿曾经的录音威胁他，他瞬间就慌了心神。

    他想起了他的妻子儿子，若是白芷真的曝光录音，他的生活，家庭，事业就全毁了。

    他不能让白芷有威胁的筹码，便在心里筹划了这场曝光，想抢先一步抹黑白芷，那就算白芷就算再拿出录音，网友也会质疑不会相信。

    他想用网友的舆论逼白芷交出录音，白芷跳楼时正在和他通电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白芷恨意寒冷的声音。

    白芷说“我再赌最后一次，赌你的良心和人性。”

    白芷悦“你毁了我，我用我自己毁了你。”

    这是白芷跳下高楼时的最后留下的话，然后他便听到了像是高空坠物般的剧声响，骨骼破碎的声音……

    死前的最后一秒，白芷的手里还紧紧攥着电话，她全身的骨骼被摔的四分五裂，口吐鲜血，她手里的电话却完好无损，正在通话中……

    她就是要唐宁亲耳听着她死亡，她就是要唐宁一辈子都活在梦魇中。

    白芷的目的达到了，活着的人比死的人更加痛苦。

    ……

    小助理回到家快速打开数据网络，看尹以沫和夏朵所指的新闻。

    她被女一号的惨死给吓傻了，这一切都太突然太意外了。

    那个带给她噩梦的人竟然死了……好端端的，说死就死了……

    小助理心里百感交集，她跟在女一号身边的时间不算短，也算是朝夕相处，女一号生命力这么顽强，这么拼命想要出人头地的一个人，却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她多少还是有点惋惜和难受。

    恨归恨，她从没想过女一号死。

    她更没想过女一号会自杀。

    网络暴力真的太可怕了！

    小助理拨通了尹以沫的电话，想要问她有没有事。

    尹以沫经过夏朵的安慰，刚消散心中女一号的死带来的阴霾，看到小助理的来电，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

    “小助理你……”她话一顿，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小助理叫什么名字，又想着上来就问别人的名字太过唐突，她语气带着关怀。“你到家了吗？”

    “对，刚刚到家，尹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还特意打来电话关心。”她的心里有点暖暖的。

    小助理说“尹小姐，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现在说不定……”

    她感觉像女一号这么极端的人，又这么讨厌她，想要跳楼自杀时很有可能会拉着她一起。

    尹以沫笑。“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要再说谢谢了。”

    “好的，尹小姐。”

    “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这样喊太生疏了。”

    小助理沉默了两秒，思量道“那我以后叫你以沫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孔筱筱。”

    尹以沫笑。“你的名字很好听。”

    小助理有些害羞，一只手挠了挠头。“这名字是我外公给我起的，说我命里取叠字的名字，会一辈子顺顺利利。”

    她以前很信，但自从踏入社会在女一号手下做事，她就再也不信外公的卦了。

    孔筱筱和尹以沫通着电话，吐槽外公的算卦水平，却不知她的外公正在后面偷听着。

    外公咳嗽了一声，孔筱筱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赶紧捂住电话的声通，回头皱眉道。“外公，你干嘛偷听人家讲话，你差点吓死我了。”

    外公傲娇的哼了一声。“背后说人坏话能不心虚吗。”

    孔筱筱装听不懂的讨好笑着。“外公，你先出去嘛，我说了再见，再出去和你聊天。”

    算卦的外公倔的很，就站在门口不出去。“再见两个字很好说的，我站在这里等着，你说就是了。”

    孔筱筱自知外公的倔脾气，只好对尹以沫说了再见，先挂电话陪外公。

    “外公，我好想你。”孔筱筱扑到外公怀里撒娇。

    外公再次傲娇的哼了一声。“你就嘴劲大，想我了，这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孔筱筱笑，伸手调皮的摸着外公的胡子，像小时候一样。“人家工作忙，这不是回来了嘛。”

    外公放任孔筱筱把玩着自己的胡子，他的胡子也就三个女人能碰，一个是他的老婆子，一个是他的女儿，还有一个就是孔孔筱筱，他的外孙女。

    “筱筱，外公问你一件事，你不要瞒着外公，外公可是什么都知道。”

    孔筱筱拉了拉外公的胡子。“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嘛。”

    “你这孩子……”外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哪有人这么拆台的。”

    “好了好了，外公别生气，我收回上句话，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定如实回答。”孔筱筱说的很是认真。

    外公拉着孔筱筱坐在椅子上。“筱筱，你这几年在外面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孔筱筱装作吃惊的模样。“外公，你怎么知道，你是从卦上看出来了？”

    外公点了点头。“筱筱，其实你受的委屈，外公都知道，你……”

    “你都知道还不来解救我，我生气了，哼。”孔筱筱打断外公的话，佯装生气，想逗外公。

    她已经不相信外公的卦，只是想陪外公玩玩。

    外公眯眼，手顺了顺胡须，神秘的说起了那句。“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都是命数，都是你该经历的。”

    孔筱筱撇嘴。“这句话我从小到大，已经听你说的有上千次了。”

    外公拉过孔筱筱的手，疼惜的轻轻拍了拍。“你不要怪外公，外公若是指点你，是会受反噬惩罚的。”

    孔筱筱对外公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已经习惯，小时候她真觉得外公是神人，现在只觉得外公是江湖骗子。“外公你太自私了，你为了不让自己受惩罚，让我受了这么多年苦。”

    外公叹了一口气。“守得云开见月明，欺负你的人已经坠落地狱，筱筱，你命中的贵人解救了你，你是要去报恩的。”

    孔筱筱原本只是陪外公玩玩，但听到外公坠入地狱那句话，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欺负她的女一号死了……坠入地狱……

    外公这是误打误撞说对了？

    还是外公真的有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能力？

    孔筱筱狐疑的眯眼。“外公，你是不是也喜欢看娱乐新闻？”

    外公神秘一笑。“外公算上一卦就能知道天下事，何需看电视？”

    孔筱筱嘴角微微抽搐。“那外公你买电视干嘛？”

    “让你外婆听个声响，漆黑的世界太寂寞了。”

    孔筱筱点头，这一点外公都说的没错，外婆眼睛很多年以前就失明了，看电视听声音也可以解闷儿。“外公，我的贵人是谁啊？”

    “你的贵人，外公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孔筱筱心急的晃着外公的手臂。“外公你直接说名字，别再卖关子了。”

    她心想，外公要是能说出尹以沫的名字，她便信外公就是神算子。

    外公又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孔筱筱对外公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也早已习惯，天机不可泄露这六个字，是她孩童时候牙牙学语时，学外公说话说的最熟练的一句话。

    “什么嘛外公，你又骗我。”孔筱筱失落的撅嘴。“我已经不信你了。”

    “筱筱，你现在仔细想想，当初你决定去a市闯荡时，外公有没有阻止过你，警告过你。”

    孔筱筱经外公这么一提醒，还真想起了当年外公的反常阻挠。

    从小到大外公都很顺着她，很疼爱她，唯一和外公的红脸就是去a市，外公说a市不适合她，让她去另一个城市发展。

    她那时一心想去横店闯荡，外公的警告她自然是听不进去，于是便有了这几年的教训。

    孔筱筱现在一想，头皮都麻了。“外公，你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吗？”

    外公哈哈一笑。“傻孩子，外公和你一样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外公眼睛亮，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外公能看到罢了。”

    孔筱筱试探性的问。“我的贵人是姓尹吗？”

    外公笑，不否认也不承认。“筱筱，外公从小就教导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你的贵人有难，你要去帮她渡过难关。”

    孔筱筱像是看菩萨一样看着外公。“那我该怎么帮她？”

    “默默陪在她身边，不要让她无依无靠。”

    孔筱筱听得一头雾水。“她怎么可能无依无靠，她有家人，有朋友，还有……”

    “筱筱。”外公打断孔筱筱的话。“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天地间的万物都在悄悄的转动，这些都会变动。”

    “不会的，她人这么好，老天爷怎么可能会让她无依无靠。”孔筱筱情绪有些激动。“外公，如果这也是真的，哪怕是有一点可能发生的机会，我都求你帮帮她好不好？”

    外公无情的摇摇头。“筱筱，外公是人不是神，命数无法改变，一切都是她该经历的，你听外公的话，陪在她身边就好。”

    “那我能告诉她这些吗？”孔筱筱想，世事难料，让尹以沫防范一些也好。

    “不能！”外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筱筱，请你谨记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孔筱筱小声的抱怨。“那你干嘛泄露给我，我现在好烦啊。”

    她的心再次乱了，不管外公的话有几分真假，她都不想看到尹以沫无依无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