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你们圈外人看来，老夫的举动有些过激了，但对于我们画家来说，名誉既是一切，况且那个人还是我的儿子...”赖星辉平静道：“你，很不错，拥有很多年轻人没有的蓬勃精气神，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却没有资格批评犬子的画。”

    “道歉吧，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儿子的画道歉，我就既往不咎。”

    赖星辉一脸平静的看着李雨说道。

    “在场的，诸位都是画界名宿，各个都是响彻一方的人物，在他们的面前，对我的孩子抱歉，他的尊严，不容折辱。”

    面对咄咄逼人的赖星辉，李雨沉默片刻后，淡然道。

    “贫道只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发表了最普通的意见而已...所谓的画，不就是让人看的么？你说贫道作为一个普通的道士没资格评价你孩子的画，那么，谁又有资格？”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资格。”赖星辉平静道：“只有你没资格，从你的话里，老夫就知道一件事，你根本不懂画，你根本不懂艺术，不懂艺术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评价一位知名画家的画？就好像我对你的道观侃侃而谈，我觉得你这道观格局简陋，缺乏灵气，我，有这个资格吗？因为我不是道士，我更不信奉什么佛道之类的宗教东西...所以理论上来讲，老夫是没有的。”

    “赖大师您真的太谦虚了...”

    “就是，赖大师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赖大师没资格的话，那没有谁有资格了...”

    面对周围人捧臭脚的行为，赖星辉坦然面对，更没有反驳。

    诛心之举。

    李雨摇摇头，眼前这老头子，果然不愧他狂傲的气质啊...

    旁边的张韶看着李雨一脸的愧疚，叹气道：“这道士算是完蛋了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他肯定要被封杀了，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了讨赖大师的欢心专门上来找他的麻烦呢...”

    李雨保持沉默，旁边的赖星辉饶有兴趣的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想要知道李雨接下来会怎么回复他。

    是就此抱歉呢？

    还是憋着下去。

    “老夫倒不是要打压小辈啊，实在是他对我家孩子的评价伤害了身为一名画家的自尊，这场子不找回来的话，恐怕咽不下这口气。”赖星辉呢喃道：“我的画，画的就是一口气，一口傲然胸中之气，没了傲气和狂气，老夫的画也就失去了韵味，我儿子也一样，很可能因为你的一时之言，失去了自己的画，自己的傲气，真正的画不出画来了...”

    正当赖星辉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李雨却是回答了。

    “无上天尊...”

    李雨环顾四周，看着给赖星辉捧臭脚的‘画家’们，还有中央的赖星辉，淡然道。

    “愚昧。”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张韶更是一脸呆滞的看着李雨。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愚昧？你说谁愚昧...说我愚昧？”赖星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李雨摇摇头。

    赖星辉了然点头，怎么可能呢，一个后生仔敢说自己愚昧。

    那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居士并不要误会，贫道说的愚昧...并不是在针对你。”李雨顿了顿说道：“而是说，在座的各位，你们，都十分的愚昧。”

    短暂的沉默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的，所有人都不敢想。

    眼前的道士，居然敢...这么说。

    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愚昧的！

    他哪来的勇气和胆子?

    ...

    “你...认真的？”

    “无上天尊，你们言贫道的评价是错的。”李雨一脸平静的说道：“但各位，又何尝亲自看过赖大师之子的画呢？是否就只是单纯的因为，这是赖大师之子所画的画，所以才一个劲的恭维，一个劲的肯定呢。”

    李雨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各位都是哑口无言。

    其中一个年迈的老者冷静道。

    “赖大师的儿子赖思宇也是我们业内有名的大师，你这么说我们愚昧太狂妄了吧，即使我们没看过他的画，也知道他的名声。”

    “所以，因为他以前是大师，现在的画也是惊为天人？”李雨笑着说道：“说到底，是你们根本没有再见这位所谓的赖大师之子的画，以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主观臆断的认为贫道的评价是一派胡言...”

    李雨继续说道。

    “即使是这位赖大师的画，你们亲眼见过真迹的，也不算多吧，所以，你们就认为，眼前的赖大师，就是真正的赖大师？他画的画，是真的好？还是...浪得虚名，各位，都亲眼看过吗?”

    “疯了...他真的疯了...”张韶呢喃道，看着李雨的表情就像在看死人一个，仿佛已经预见了李雨即将被封杀的命运。

    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地方。

    张韶知道，自己的公公，到现在也没有回头路可选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赖星辉。

    赖星辉双手背负，闭目保持沉默，黑色的唐装在微风中拂动。

    最后，赖星辉缓缓的睁开双眼，笑道。

    “你，很好，真的很好啊...”

    张韶不可思议的说道。

    “即使是我老公，也从来没得到过公公直面的夸赞，现在...对他居然是第三次了。”

    这得是有多推崇啊。

    而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些人都对李雨一阵叫骂，最后赖星辉双手虚压，愣是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各位，不用那么生气...其实仔细想想，小道长说的不错，非常非常不错。”赖星辉淡然道：“燕雀在没见着鸿鹄的真貌时，又怎知鸿鹄之志为何物？所以，我们得理解，得包容。”

    赖星辉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感慨道。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质疑过我了，具体有多少年呢...应该有60年了吧，我10岁那一年，就再也无人质疑我，即使是我的师傅，也没有这个资格了...仔细想想，还真有些怀念啊”

    最后，赖星辉也不笑了，只是平静道。

    “小道士，你想看老夫的画是吧...好，就让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