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阅读
租客先生,拖走!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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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人全都来送行,何甜甜抱着橙橙,永心笑容满面的在旁边逗她玩,脸上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
沈珀承和沈家恩脸色凝重,沈逸承镇定自若的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家恩心如刀割,上前几步,拥抱着他,“大哥。”
这是他们的蜜月之旅,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不会白头偕老。
“照顾好爸爸,以后公司就靠你了。”
永心微笑着走到沈逸承身后,握着他的手,“我们该出发了。”
何甜甜哄着橙橙说,“和伯伯说拜拜。”
“伯伯,拜拜,橙橙等你回来哦。”
沈逸承和永心住的房子,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雪山皑皑和高高耸立的寺庙,这里的天空永远湛蓝,天上飘着大朵朵的白云,安宁澄净。
永心在屋子里用电饭锅褒粥,扭过头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露台上的沈逸承,他安详的躺在躺椅上,柔和细碎的金光洒在他的脸上,脸色也不再是毫无血色的白,他现在每日里常常都是疲乏昏沉的,精神一直不佳,已经瘦的不成人行。她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而她除了给他打止痛针,她什么都做不了,明知多打一针,他的生命就缩短一点,可是却没有办法,当他疼的身子颤抖,那么高个的人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也都跟着一起抽搐疼痛起来。她甚至不能掉眼泪,怕他看见,怕他难过。
昨天半夜里,他痛醒过来,他那样的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她还是知道,在黑暗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自己躺着一动不动,他不想她听见看见,她就佯装听不见看不见,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一直流,就那样无声的淌着,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电饭锅里不断翻滚升腾起白色的雾霭,热腾腾的一直扑到脸上眼睛上,她想起那次在玉屏老家,爸爸去世后,他用大灶做饭,手忙脚乱的塞着柴火,一边又要站起来炒菜,他平时连饭都不做,更别说用那样的大灶,满厨房的烟熏火燎,呛的他咳嗽,可是到底给他做出饭菜来。她看到一滴滴的小水珠掉进沸腾的粥里面,瞬间和米汤融汇在一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天花板,并没有雨水漏下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
她赶紧擦干眼泪,关上电,走到露台来,蹲在他身边,凝视着他,他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的睡了许久,她轻轻叫他,“逸承。”
他没有反应,眼睛闭着,她心里惊慌起来,缓缓的探过手去,在他鼻子底下。
他睁开眼睛,握过她的手,微微一笑,是那种狡黠的笑。
她气的不得了,拍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就往屋子里走,他不知道刚才她有多惊恐害怕吗?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追上来,在身后拥住她,“不生气了?”
她挣扎一下,他抱的更紧些,“关小猪,生气了可就不漂亮了。”
她回过身来,垫起脚,吻上他,他低下头来,手匝在她的腰际,热切的回应她,他唇齿间还有药丸的苦涩味道,她只是深深浅浅的和他交缠在一起,吻的长久而深切,明知是穷途末路,明知再也没有将来,可是就是舍不得放开彼此。
他拥了她在自己怀中,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因为他急促的呼吸,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他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愧疚的说,“若是知道。。。我从前就不该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无论你和家恩还是周国栋在一起,都好过跟着我,是我害你失去了本该得到的幸福。”
她仰起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得到想要的幸福了。”
他笑一笑,“傻瓜。”停顿下说,“听说周国栋现在离婚了。。。”
她伸手过去捂了他的嘴,“再说粥就没你的份了,这里可叫不到外卖。。。”
晚上两个倚靠在床头聊天,她窝在他的怀中,絮絮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如何的顽皮,爬树捣鸟窝摘果子,夏日里到小溪里抓泥鳅,冬天里在门口堆雪人,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恩一声,她就继续讲下去,床头灯昏暗,房间里仿似也蒙着层薄薄的细纱,四周静谧,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努力回忆着那些本该留待老来同孙子孙女说的话,她沉浸在往事中,缓缓的说着,许久,她没有听到他附和的声音,叫一声,“逸承。”
他没有回答,她回过头去,他已是闭上眼睛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让他躺好了,又拉好被子给他盖上,凝视着他,他面色苍白,脸颊深陷,消瘦的已不成人形。她心中凄惶,走下床来,拧关灯,轻轻的合上门退出房间。
她静默的坐在电脑前,而后打开电脑,按下电源,屏幕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她娴熟的点开收藏夹中的网页,进入,首页上写着器官捐献几个字样,她点开表格,一个字一个字,敲打进自己的身份信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连沈逸承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听见。
幽蓝色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是种庄严肃穆的祥和从容。
“关永心,你在干什么?”
她听到声音吓一跳,连忙伸过手去合上手提电脑,他走上前来,抢先一步,手按在屏幕上,飞快的扫过上面的那些信息,而后抓起电脑用力的摔在地上。电脑与地板碰撞的那一瞬间,发出剧烈的声响,而后裂成两瓣。他拥上来,匝着她的双肩,五官狰狞几乎扭曲,“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她喃喃的说,“我不能没有你。。。逸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你走!”他推开她去,大踏步的朝房间走去,她连忙跟过去,他关上房门,她奋力挤进来,看到他跌倒在地上,撞翻了一旁放着的椅子。
“逸承!”她扑上去,抱着他。
大颗大颗的汗珠飞快的从他额上冒出来,背上冷汗也不断渗出,很快打湿了睡衣。她扶了他在床上躺着,转身去拿止痛药水。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死死的拽着不肯松开,“答应我,好好活着。”
她不吭声,脸色哀伤。
“那么,就让我这样痛死好了!”
她掰开他的手,飞快的拿了药水过来,熟练的抽了药水在针管里,他摇摇晃晃的扑抢过来,把针管药水全都夺过去扔在地上,用脚踩踏着,因为入骨的疼痛,上下牙齿颤抖的撞击着,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又栽倒在床上,全身痉挛蜷缩成一团。
她眼泪汹涌而下,紧紧的抱住他,“让我给你打一针,求你了,逸承!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我一定好好活着。”
沈家恩接到永心的电话,去机场接他们,沈逸承躺在担架上,永心跟在一边,握着他的手,脸色灰暗,但是整个人却透着坚强孤勇,车子直接去了医院。沈逸承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一家人轮班没日没夜的守着他,因为医生说他随时可能离开。
永心不眠不休的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目光柔情似水的凝视着床上的人,每天喝大量的咖啡下去,脸色苍白,双眼凹陷,并不怎么说话,可是脸色平静。
沈逸承脸色呈现着死亡的灰白色,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曾经风度翩翩的他如今只是一架还维持着呼吸的骷髅。在昏迷几日之后,这日清晨他终于清醒过来,永心看他睁开眼睛,连忙扑过去握了他的手,他轻轻低喃,她俯在他的耳边,而后说,“好,你等我。”
她站起来,拿过一边的手袋离开,沈家恩连忙追出门口问,“做什么?”
“他想吃豆浆油条,我现在去买。”
“我送你。”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大伟站起来,又同家恩说,“你在这里,我们很快就回来。”
沈家恩心下不安,只怕是回光返照。
小店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从前永心常常光顾,那老板娘已是认识她,见她过来,热情打招呼,“今天怎么一个人,不见你先生?打包还是店里吃?”
“打包,同往常一样。”
那老板娘笑眯眯的扎好袋子递给她,“你先生真有福气。”
永心递过一张大钞去,等她找钱,听到手机响,她连忙接起,心跳若狂,是家恩的号码。
“小宝,大哥不行了。。。”
她耳朵嗡的一声响,豆浆油条滑落在地上,汤水溅了满地,她狂奔到路边跳上车去,声音急促,“开车,快!”
老板娘追出来,“小姐,找你的钱!”
车子早已去远了。
沈逸承又陷入了昏迷,一双手在床沿哆嗦摸索着,嘴唇干裂一张一合,可是没有半点声音,喉咙里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只是灵魂还不肯离开躯体,永心抢夺进来,扑上去,握了他的手,沈家恩和沈珀承让到一边。
沈逸承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眸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知他的心思,俯身在他耳畔,字字清晰,“我爱你,我永远永远爱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听见了,手指微微用力,想按在她的手上,终究无力的垂下去,永心牢牢的抓紧他的手,直到渐渐冷却。可是并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放平他的手在床上,看着医生缓缓拉过白布,盖住他的脸。她站起来,看一眼悲痛欲绝的沈家恩,仿似想说句话安慰他,突然身子一歪,昏厥过去,沈家恩连忙抱住她,“小宝!”
这日,律师来公布遗嘱。关永心都一身黑,更显得苍白消瘦,大家都静默的坐在客厅的沙发。
沈逸承把自己那部分的公司股票全都留给沈家恩,现金全部捐献给玉屏山区的小学,沈家恩心下诧异,看向永心,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到最后,最了解她的人是他。
末了,律师拿出一只牛皮纸袋,交给关永心,“这是沈先生嘱托我转交给你的。”
纸袋很厚,摸上去有些硬邦邦,永心一圈一圈绕开上面的线封,拿出来,是两本鲜红的房产证,正是她原来十七楼和十八楼的两套房子,上面赫然写着“关永心”三个字。
原来他当初根本没有把房子卖掉。
她抱了袋子在怀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下,一滴滴飞快的溅落在黄色的牛皮纸上,又浸润开来,一团接一团,仿是尘埃中开出的一朵朵鲜艳的花。
他要她好好活着,她一定会好好活着。
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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