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处置
“哪能不来给母亲请安呢?”安义与唐延并肩前行,“父亲去了南齐,我更应该多来陪母亲说话解闷才是。”垂首指了指自己的脚,“就是绊了一下,不碍事。”
唐延悬着的心放下,夸赞道:“难得玉娃如此孝义,对了,前儿送去的镯子喜欢吗?”
提起那对镯子,安义撇了撇嘴角,样式老土又笨重,戴那一小会儿手腕都快断掉了,匆忙隐去眸中不屑,笑颜如花,柔声说道:“喜欢,喜欢的紧呢。”
“既然喜欢,为何不戴?”
“世子哥哥,那对镯子太扎眼了。戴出来叫妹妹们看见不好。”安义嘟着嘴,娇声嗔怪,“世子哥哥,你莫要再破费送首饰给我了。”
唐延送的那堆东西难看死了,又不能赏给婢子,难为她还得腾地方收着。与其送首饰,倒不如送飞钱!
秦王还有两位侧妃。辛氏膝下一对子女,吕氏有一双女儿。
唐延以为安义是在暗示妹妹们看到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唯唯应允。
粉樱煮好了茶,舀在茶盏里,绿萼摇晃着小团扇驱散热气。
紫霞在一旁闷闷儿的,不做声。谢绾抬眼看看她,觉得她脸色不大好,便问:“安义说难听的话了?”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安义再怎样刁蛮都不敢对她的贴身婢女使小性儿。
紫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就是郡主前脚走,世子爷后脚就追出去了。婢子在门口远远看着,他二人相谈甚欢……”她就是气不过。郡主在世子爷面前乖巧可人,哄得世子爷满筐满篓的好东西往知语院送。
谢绾重重嗯了声,便默然不语。
来年安义就要与赵昕完婚,延儿更得趁此机会多多向她示好。可怜延儿一片苦心,用错了地方。他真正应该巴结讨好的是玉姝才对。
“彩春的事,安义知道吗?”
“没人告诉郡主。”紫霞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不是王妃有意透露出风声,谁也别想从出云院套出半句话。
谢绾微微颌首,“等人回来了,再知会她也不迟。”
要叫安义提前做好了对策,那多无趣!
绿萼放下团扇,摸摸杯盏,冷热适宜,便捧到谢绾跟前,“王妃请用。”
谢绾拿过来,浅浅抿一口,“安义去看铁氏了吗?”
“月初去过一回,待不到一刻功夫,就掩着鼻子出来了。”绿萼语带不屑。
谢绾不禁冷笑,连生养她的亲娘都嫌弃,还空谈什么孝义?
铁氏原是宫女,明宗皇帝将她赐给秦王。一同赐下二十个宫女,只有铁氏一人抬了做妾。铁氏生安义时,得了产后风,一直缠绵病榻,总不见好转。每到冬日备受折磨,痛的连床都起不了。还不到四十岁,倒像是半个废人。
谢绾吃了两盏茶,便又来在翘头案前,展开画轴,一边看,一边又对绿萼她们讲玉姝同阿豹的趣事。
果然如同谢绾所料,刚过下晌,载着彩春的马车回到王府。
老米不敢怠慢,着人去速速去出云院回禀。
在路上走了这些时日,彩春都被捆的结结实实,吃又吃不饱,也不敢多喝水。圆
圆的脸儿瘦出个尖下巴,面色黑黄黑黄。先前水灵灵的模样,就剩下三两分。
用过午饭,安义照例要睡午觉。刚歇下不久,绿萼便过来告知冬秀,王妃叫郡主立刻去出云院。
冬秀慌了神儿,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扰了郡主安寝。可王妃那儿催的又急。冬秀在里间儿门口盘桓再三,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犹疑不定。因她对世子爷说的那句话是时候,郡主一高兴,回来就赏了她。
刚得了赏,就要挨打了!冬秀一咬牙一跺脚,推门进来。
窗户上遮了绒布帘子,光亮、声气都隔绝在外,屋里静悄悄的。透过轻纱幔帐,隐约看到浓密长睫遮住了郡主那对漂亮的丹凤眼,鼻息舒缓,美人安睡。
冬秀轻手轻脚把幔帐掀开挂好,俯下身柔声唤道:“郡主?郡主?”
安义眼皮骤然扬起,睡眼惺忪到厉色满满,仅用了片刻功夫,“作死啊你?”声音尖刻,震得冬秀耳鼓嗡嗡作响。
安义等不及坐起身,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冬秀脸上,“出了天大的事了?还是你老子娘死了,着急回家奔丧?!”
冬秀吃痛,双膝一软,跪倒在床边,哀声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是王妃要郡主马上去出云院,所以婢子才斗胆……”
话未说完,安义一脚踹在冬秀心窝上,“清早去请安不见,这会儿又催命似的要见?去她的出云院!以为我是庶女就好欺负?我可是郡主!陛下亲封的郡主!”来年她就是太子妃,以后就是南齐皇后!到那时,看谁还敢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安义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美艳的容貌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
这一脚踹的极狠,冬秀疼的眼眶含泪,想哀嚎几声又不敢,双手紧紧压住胸口,痛苦的拧紧眉头。
安义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不给我更衣,装可怜给谁看?”
冬秀顾不得胸口疼,一骨碌爬起来,给安义重新上妆,梳头。
收拾停当,伴着她去往出云院。
这会儿,彩春已经被带到了出云院。反剪双手跪在廊下。绿萼来来回回在她身前经过好几趟,就跟没看见似得,下巴高高仰起,快步走过。绿萼的绣鞋,是瑞鸟衔珠的样式,那是她生辰时,王妃赏下的。珠子虽说不大,可也是实打实的金珠。走起路来,金光闪闪,好看极了。
哼!好个绿萼,竟然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彩春牙关紧咬,愤恨不已。
也不知跪了多久,彩春听见裙摆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挣扎着抬起头,明艳少女款步向她走来。
是郡主!彩春不顾嘴里堵着布帕,想要高喊,奈何喉间只发出难以辨别的呜呜声。
安义目光瞟到廊下跪着的人身上,问冬秀,“那谁啊?怎么跪在出云院里?”
冬秀觑起眼仔细辨认,待看清五官,不由得大骇,“呀!郡主,那不是彩春吗?她怎的瘦成这副模样?婢子都快认不出她来了!”
“彩春?她不是随父亲去了南齐?为何会……”安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这贱婢犯了事?
安义揣度着从彩春面前经过,看也没看她,迈步进门。
郡主的视而不见,令彩春失望不已,正正身子,再次垂首跪好,默默盘算一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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