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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23部分阅读

      凤栖宸宫 作者:未知

    凤栖宸宫第23部分阅读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能过!

    路映夕随后上车,听着马蹄声嗒嗒响起,低低说道:“人力微薄,但求无愧。”但凡人命,都是可贵,她不会再区分是哪一国的子民。

    皇帝哑着声启口:“朕初登基时,屡有叛军作乱,朕率兵亲伐,从未吃过败仗。但今日朕才知道,朕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之人罢了。”

    路映夕静默凝望他,找不到话语安慰。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晖城里每日都会有人死去,最后必然是数以万计。皇帝铁腕处置了晖城太守及一众涉案官员,但却也挽不回事态。就算查出是何人投坠禽畜死尸于渭河,也于事无补了。

    良久的沉寂,她望着他,轻言道:“皇上,两日后,师父会带领一些医者前来晖城。”

    皇帝倏地抬头看她:“有多少人?”

    “不知。”路映夕微微摇头。她确实不知,只希望师父能尽量多带一些玄门弟子前来。但她也知师父难做,断无可能全数弟子倾巢而出。

    皇帝半眯眸子,未置可否。她果然有法子朕系上南宫渊,并且说服他出动玄门弟子,难道邬国与霖国暗中联手了?

    见他眼中闪过锐光,路映夕心底无奈。若不是为了无辜百姓,她决不愿意做多错多。

    皇帝垂敛了眼眸,靠坐着假寐冥思,眉目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阴影。

    ……………………………

    回到皇宫,马车先送皇帝返宸宫,継而往凤栖宫方向驶去。

    堪堪到了前殿门外,就有一人从旁侧石径扑了出来,齐齐跪于阶前。

    路映夕蹙眉细看,不由惊诧:“贺贵妃?”

    这一身素白、长发凌乱披散的女子竟是贺如霜?

    “皇后姐姐!”凄楚哽咽从喉头逸出,贺如霜抬脸哀戚望她。

    还未及回应,就见两名太监慌忙追来,匆匆行礼,接着一左一右半扶半架地搀起贺如霜。

    路映夕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两名太监。

    其中一名年长太监恭敬出声禀道:“皇后娘娘,贺贵妃染病在身,奴才们奉皇上之命,伺候和看守着贵妃娘娘。”

    “皇后姐姐,如霜无病……”贺如霜的嗓音柔弱破碎,满面哀伤。

    路映夕静想须臾,淡声道:“妹妹好生修养,待本宫得空,会去看望妹妹。”

    “皇后姐姐,如霜只是想与姐姐说几句话。”贺如霜身姿虚软,脸色苍白,难掩憔悴。

    路映夕凝睇她,不难猜想被软禁的这段日子她过得甚是惨然。

    “你们先且退下,本宫与贺贵妃叙谈片刻。”路映夕看向两名太监,语声含威,不容辩驳。

    两名太监犹豫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施礼退了开,到不远处的游廊下等候。

    路映夕又屏退了守门内监,待到四下无人,才沉静开口:“贺贵妃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贺如霜再次跪下,容色楚楚:“皇后姐姐,皇上说如霜生了怪病,神智混沌,不让如霜外出见人。如霜知道,皇上要活活囚禁如霜至死。如霜今日冒着逆旨的大不讳前来见姐姐,只求姐姐偿还如霜一个公道。”

    “公道?”路映夕念着这二字,凝眸盯着她。

    贺如霜神色娇弱,美眸中却绽出隠晦厉芒:“如霜原本将为人母,幸福未来触手可及,但如今却生生沦落至此地步。姐姐难道不觉如霜可怜么?就无丝愧疚么?”

    路映夕不语,神情平淡,窥不出波澜。

    贺如霜涩然低笑两声,徐缓再道:“指望人心善良,是如霜太愚蠢了。如果如霜告诉姐姐一个惊天大秘密,不知姐姐会否助如霜自由?”

    “是何秘密?”路映夕眉心微皱。还记得当切贺氏失势,皇帝欲要送贺如霜去行宫别院,为防贺氏再犯事牵连她,可算给她留一条后路。可谁又料得到,贺氏族人并没有再惹事端,偏却是贺如霜自己走入了死路。

    “关于栖蝶,也关于皇后姐姐你。”贺如霜微仰着脸庞,双眸决然中渗出几丝阴狠。以前她不知,原来就是邬国害得她失去孩子。如今巳经得知,她绝不会原谅邬国,绝不会原谅路映夕!那时她若没有滑胎,若是平安诞下皇子,现今会是何等风光,怎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路映夕平静地注视着她,许久,轻声一叹:“本宫并不想知道什么秘密。知道得越多,心会越累。”语毕,她举步踏入殿门门坎,徒留贺如霜一人跪于石阶上。

    “路映夕──”贺如霜喉咙里发出抑制的低喊,盯着她酒然离去的背影,瞳孔骤然收缩,迸出恨意。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情愫无形

    是夜,皇帝宣召路映夕入宸宫。

    偌大的殿宇,宫灯明亮如昼,可却有着几分莫名的沉寂。

    进了寝宫的书房,更觉悄然无声,皇帝伏在紫檀案几上,许是累极睡着。而案上,堆着满满两叠小山似的奏折。

    路映夕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

    皇帝十分警觉,陡然醒了过来,猛地抬脸。

    “皇上。”路映夕欠了欠身,静静凝视他。

    “你来了。”皇帝缓了神,悠悠站起。

    “皇上做噩梦了?”路映夕眼光轻扫过他的额角,抿唇淡淡微笑,递出一方绢帕。

    皇帝未接过,随意抬袖擦拭了额上冷汗,道:“今日有不少折子,却无人能提出有效有益的建议。”

    路映夕轻叹:“能提出来的无非是用九节菖蒲根净水,预防更多人染上瘟疫。”即使华佗再世,没有奇效药。。这场灾难,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皇帝眸色一暗,走血窗台,负手背对她。幽深目光透过青色蝉翼窗纱,定定盯着檐外的婆娑树影。

    良久,突然低低启口:“朕梦见白日里的场景。百姓咒骂朕,一边拿石子砸向城楼。朕被他们掷中,周身生疼却不敢发出半点怨声。”后来场景一转,变作一座奇大无比的凄凉坟场。他站立其中,四周都是林立的墓碑,他一个个数过去,竟发现足足有十四万人。正是晖城全部的百姓人数。

    “皇上,一场瘟疫所逝之人,虽会达上万,可是战争更加残酷,动辄以十万计。”路映夕注视着他孤峭的侧脸,语声沉静。

    皇帝蓦地转过身,凝目迫视她:“这如何相同?征战乃是情非得巳!”

    路映夕清淡一笑:“情非得巳,难道不是因贪念野心造成?”

    皇帝眉眼沉冷,铿然道:“一人野心不足以造成乱世。现况既巳混乱,只有肃清作乱者,方可还天下一片安宁。”

    路映夕微微头,不以为然,无论是制造事端之人,或自认拯救者,都巳然参与其中,推动着乱世愈乱。

    皇帝冷淡了语气,转而道:“朕召你前来,是要问你可有独特药方。”

    路映夕看他一眼,再次摇头。

    皇帝皱起浓眉,神情郁郁,重新走回桌案后坐下。

    “皇上,臣妾想明日去晖城”路映夕立在案旁,清声道,“臣妾想在城门处设立医营,但凡确诊无病者,逐一放出晖城。不知皇上是否赞同?”

    “这件事不需要你去做,自有户部和太署去施行。”皇帝抬眼看她,面色淡然,只有眸底闪过一丝不悦。

    “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路映夕温言说服,“臣妾愿为皇上分担,也愿晖城百姓皆能度过此劫。

    皇帝拧眉,横她一眼,抿起薄唇未答话。

    路映夕低眉敛眸,轻轻一叹。他是顾忌她将与师父会合吧?可就算她和师父一起治病诊患,不代表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朕无法亲自去。”皇帝忽然出声,若有所思地道,“你代朕前去也好,不过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路映夕心下讶然,他为何转眼就改变了主意?

    皇帝缓缓扬起唇角,笑得浅淡却意味深远。她以皇后之尊亲临灾城,如此美名,成就她,亦是成就了他。

    路映夕定睛望着他,渐渐也明白了过来。

    “倘若臣妾当真不幸染了瘟疫,皇上会如何?”她浅笑调侃道:“将臣妾隔离于何处才妥当?”

    皇帝亦笑,挑起眉毛,回道:“还隔离什么,直接在晖城焚烧了,以免你将病带回京都。”

    “皇上好狠的心!”路映夕捂胸惊呼,一脸不敢置信。

    “郎心似铁,你今日才知道?”皇帝腉着她,唇角带笑,一双寒潭似的深眸渐有了暖色。

    路映夕放下作态的手,与他相视莞尔。

    对望须臾,她敛了笑容,正颜道:“一次诊断恐怕不够安全,臣妾建议,每个百姓都要经过三日诊断,才能出城。而晕城渐空的同时,周遭城镇就会多了流民,臣妾认为朝廷应提前做好相应准备,以防出现满街行乞者的乱态。

    “你说的这些,朕都巳想到。”皇帝伸手揉了揉太阳|岤,眉间浮现一沬倦意,“如今边疆正打仗,国库消耗极大,现又发生这样的事……”边疆十万军马,加上邬国后派五万骑兵,长期驻扎边关,需要耗费的粮草极是惊人。而且这是长期拉锯战,国库万不可空虚。

    路映夕心里暗道,谁让你想要一统天下建霸业,真真是活该。但面上仍是温婉严谨,接言道:“现下也无可能撤军了,不如考虑与霖国协商,借其粮草。霖国虽是地小兵弱,但土地肥沃,且注重田耕,可算是富裕之国。”

    “霖国?”皇帝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霖国未必愿意得罪龙朝。”

    “一直以来霖国的态度都偏于中立,现今正是让他们表态的时候么?”路映夕清淡地笑了笑,明眸中亮着澈澄之光。

    皇帝不语低首,散漫地翻弄着案上折子,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徐徐道:“朕的皇后似乎要干涉朝政了。”

    路映夕心中暗自一惊,忙垂眸应道:“臣妾逾矩,还望皇上恕罪!”

    “嗯。”皇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自椅中站起,向她走近,揽住她的孅腰,“朕乏了,回寝房。”

    ……………………………………

    梳理沐浴过后,皇帝却不就寝,盘膝坐在窗边的典榻上。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明黄睡袍,束发的金冠随手摘下搁在一旁,浓黑的发披散于肩后,不时被夜风撩起,寂寥而孤冷。

    “皇上,当心受寒。”路映夕坐在典塌一角,好声劝道,“多事之秋,皇上更应保重龙体,养足精神。”

    皇帝转过头来,勾起唇绽开一丝极浅极淡的笑。

    路映夕感觉莫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寝裙,未察有何不妥。

    “确实是多事之秋。”皇帝开了口,声音异常平静淡薄,“这段日子以来,朕很少睡过一个好觉。你宿在宸宫的些天,朕倒是睡得比较好。”

    路映夕心中诧异,微怔地看着他。

    “朕也觉得奇怪。”皇帝凝视她,継续道,“朕本该心怀警惕,防你半夜对朕下手。可偏却出奇的安心,大多时候都能够一夜睡到天光。”

    “皇上平日不是一夜睡到天亮吗?”路映夕奇道。他虽一向眠得浅,但也算安穏,难道并不是?

    “朕习惯了半夜醒来几次。”皇帝淡淡笑了笑,隠约带着一丝自嘲,“这是初登基那会儿留下的习惯,后来想改也改不掉。”

    路映夕未作声,心忖,想是那时有不少人意图要他的命,才令他草木皆兵无法安眠。

    “前日朕在凤栖宫看着你睡,突然明白为何朕在你身边能睡得安心。”皇帝微垂双目,复又抬起,眼底泛着点点笑意,“你睡着时的模样,就像一个婴儿,有时会努嘴,有时会咕哝,一点都不似平素淡漠聪慧的样子。”

    “婴儿?”路映夕愣住,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睡着时是何模样。

    “好玩得紧。”皇帝眼中的笑意扩大,禁不住低声笑起来,“朕每日都舍不得吵醒你,就想看看你能有多逗趣,会不会像婴儿般流口水。”

    路映夕脸颊一烫,恼道:“怎会流口水!臣妾岂会如此失仪!”心底却有一股怪异暖流滑过,参杂一丝丝的酸涩,捉摸不明。

    “偶尔失仪又何妨。”皇帝笑望她。

    她撇嘴不吭声。

    皇帝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冷不防两指一掐,捏着粉嫩的颊肉。

    路映夕吃痛,瞠眸怒视他。

    皇帝唇际弧度越来越大,突然倾俯了身子,将她压在宽敞典榻上。

    两人视线对触,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有一种奇特的暧昧情愫悄然弥漫了开来,令人抑不住地脸红心跳。

    “皇上……”她不自在地讷讷唤道。

    还未来得及说其它话,就倏然被堵住了嘴。

    温热的唇舌,似蕴含着无限复杂的情绪,极轻柔地辗转于她唇瓣上。她脑中有片刻空白,却又迷迷糊糊想着,他的吻不是一贯霸道不容反抗么?

    才起了这念头,他的吻便加重了力道,舌尖长驱直入探进她的口中,火热而猛烈。

    “唔──”她想推拒,但他钳着她的双手高举压制着。

    他一边用力吻着,一边单手扯着她的衣裳,略带些粗鲁,又有些温柔。

    她被动地任他亲吻着,心中迷蒙掠过几缕思绪。他是否因承受着压力,而以欢爱方式来排解?她该不该奋力拒绝?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映夕!”他抬首低唤,下一刻又低下头,轻咬她的唇瓣,“不许在朕面前神淭太虚!”

    他的亲吻细细密密落下来,从她优美的颈项,蜿蜒至饱满的胸前。

    她轻轻颤动,仍有几分犹豫。她巳是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付给他了吗?若不是,这样的云雨,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对彼此的侮辱。她不想再如同上次一样难堪。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欢后小别

    一时间脑中思绪翻涌,分辨不清,迟疑不定,而他的手却巳经往下探去。

    她终于按捺不住,撑起手掌抵在他胸口。

    “嗯?”皇帝微抬起脸,定定注视她,幽深透亮的瞳眸闪着灼热的光芒。

    “皇上巳不介怀了么?”怔怔须臾,她只轻声吐出这个疑问。

    “介怀何事?”皇帝淡淡反问,但却坐直了子,半倚着榻背,懒散了神色。

    路映夕亦坐起,低首拉拢凌乱的衣襟,低声缓缓道:“初夜的时候……皇上怀疑……”

    无需言尽,两人心中都是雪亮。

    方才勾人的暧昧气息无形间褪散了去,窗外一阵夜风卷起树叶,簌簌作响,更映得居室内,清冷安静。

    路映夕低垂着头不再吭声。皇帝一径盯着她的发顶,出神良久,然后慢慢低声笑起来。

    “皇上?”路映夕疑惑,举眸看他。

    “朕之前一直没发现,原来你有两个发旋。”皇帝饶有兴味地勾着薄唇,抬起一手,随意拨弄,揉乱她的长发。

    “发旋?”路映夕下意识地瞥过他的头顶,也抿唇轻笑,“皇上不也是?”

    “民间好像有一种传言,说有两个发旋的人特别聪明。”皇帝以长指顺着她及腰的青丝,継而抚上她的纤腰,将她揽到胸前。

    “皇上是在赞臣妾,抑或自夸?”路映夕笑着揶揄。

    皇帝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耳颈,似有若无地吹气,一边道:“朕与你,不都是聪明人?”

    “皇上说是,那便是。”路映夕身子微微僵住,耳根泛起潮红,不安地挪了挪。

    皇帝的目光低扫过她小巧白晳的耳廓,忽然凑近轻舔了一下。

    路映夕浑身一颤,再不敢乱动。

    皇帝似觉有趣,发出低沉的谑笑,唇舌磨着她的颈子直舔至胸襟处。

    “皇上!”路映夕支起手肘,轻撞他的胸膛,以示抗议。洁白如玉的脸颊巳艳红似云霞,格外绚丽诱人。

    皇帝止了动作,环手抱着她的细腰,敛去戏笑神情,轻叹一声:“映夕,你给朕许多考验。”

    “考验?”路映夕定了定心神,不解地扭头看他。

    “你要朕信你,但你却从不努力争取。”一句话,蕴涵无数意味,皇帝说得语重心长。

    “臣妾未曽努力吗?”路映夕轻声问他,但倒更像是自问。其实早前她巳隠约觉悟,面对感情她确是一个极为被动之人。

    “你的努力,背后都必有理由。你从不做冲动随心的事,不知是不愿,或不敢。”皇帝似是慨叹,眸光深邃而悠远。

    路映夕静默片刻,浅浅绽唇,道:“随心而活,皇上可愿意为臣妾做个示范?”

    “朕巳经随心而为了。”皇帝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平视,正色道,“如若不是,朕现在不会抱着你,不会留你宿于宸宫。”

    “皇上心中没有心结么?”路映夕低了声线,眼中划过一丝迷惘。她是介意他心有芥蒂,还是她自己有心结?

    “解不开的结,就暂且不去理会。终有一日,它自能解开。”皇帝语声柔和,但铮然静笠笃,“朕要你与朕一样,不计后果。”

    “不计后果?”路映夕怔然重复。

    “你是朕的妻,这是今生今世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妻子爱上自己的丈夫,何人有权置喙?”皇帝直直地凝睇她,似要望入她眸底与内心,“你无需给自己设下屏障,朕不再里足不前,亦不准你怯懦退缩。”

    路映夕愣住,只觉无言以对。她并非无知无觉,自知对他生了几分异样感觉,可这样就足以支撑不顾一切的勇气么?未来该怎么办,她又要把师父置于何地?

    皇帝视线紧锁着她,伸出一手,握牢她的柔荑,温声而坚定地再道:“朕与你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

    话落,与从前不同,格外的缠绵缱绻,像是诱惑,又像是全心投入的旖旎柔情。

    渐渐的,路映夕闭上了眼睛,迎承着他温暖的薄唇。

    皇帝舒展了眉宇,唇下愈加热情,殷切地纠缠她的唇舌,欲引她同赴欢愉的盛宴。

    清风透过半敞的青色薄翼纱窗拂卷进来,吹不凉两人渐渐滚烫的肌肤,只得悄然退了去,任由居室内笼罩羞人的高温。

    不知不觉间,她微张开沝臂,环上他结实的腰腹。

    那轻微的动作却叫他隠隠一震,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慢慢侵入四肢百骸。

    …………………………………

    当早晨的阳光照亮满殿,路映夕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脑中有一刻的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置身何处。

    昨夜明明是在典榻上……为何伝变成睡在龙床上?

    直至起身洗漱,神思才清明起来,不由低叹口气。

    她没有记错,确实是在典榻之上。事后她疲累地迷糊睡去,隠约知晓皇帝抱她上龙床。是否在他心中,她终究还是不配?

    扬起菱唇轻轻微笑,带着几许自嘲,她竟在乎起这无谓的事。

    食过早膳,便有太医署的宫员前来觐见。皇帝并未忘记昨日谈话,派人来接她前往晖城。

    再次踏上尘土飞扬的宫道,路映夕心中感慨无限。她手中捏着一张薄薄宣纸,低眸又看了一遍,才折起收入锦囊中。

    这金线绣龙的锦囊,是皇帝留于枕畔。他一早忙于朝政,不见人影,但却体贴地写下只字片语,以宽她心。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这般温情脉脉。

    那细薄光润的宣纸上,几行楷书,草草而就,但笔锋雄壮,刚功峻拔。

    “夕,入了晖城,万事小心。若有丝毫异状,即刻返宫,朕不允你伤着自己分毫。”

    落款竟是一个‘宸’字。

    她不禁摇头莞尔,这人发动起柔情攻势倒真叫人难以招架。

    马车飞驰,刚过晌午便就抵达了晖城。

    上到城楼,就看见一个高大身影伫立城墙后,凝重而肃穆。

    “范侠士。”路映夕上前唤道。

    范统一怔,回转身来,惊得忘记行礼:“皇后怎会又来此?”

    路映夕指了指身后随行的几名太医,道:“皇上下旨,要在城门口设立医营。”除了太医之外,还有一队禁卫军护她前来,据说都是略懂医理的武将。

    范统皱眉,显然十分不赞同她亲身涉险,但碍于身份,未再多言。

    忽然间,巡守城楼的一人讶异地“咦”了声。

    路映夕眺目望去,也大感吃惊。城外不远处,黄沙滚滚,骏马驰骋,莫约有千人正策马奔向晖城。

    待到近些,路映夕看得渐清晰,忙扬声道:“毋须紧张,是后援到了!”比预期早了一日,师父定是日夜兼程,急赶而来。

    因路映夕贵为皇后,且手持皇帝手谕,无人敢违逆她意,便垂放了绳梯,引那千余人上城楼。

    片刻之后,一袭浅灰色素袍的南宫渊先上到城头,满面风尘,但依旧眉目俊逸淡雅。

    “师父!”路映夕走近一唤,眼含欣喜,“师父带了多少人前来?”

    “一千三百人。”南宫渊微微一笑,回道。

    “多谢师父!”路映夕深深鞠礼,心知这巳是尽了全力的相助。

    “济世救人,本是医者本份,无需言谢。”南宫渊神色沉穏,黑眸中亮着坚毅的光芒。

    “师父,此事之后……”路映夕蹙了蹙眉,欲言又止。这事必然瞒不住霖国,只怕师父会有麻烦。

    “救人要紧,其它事待到之后再做打算。”南宫渊温声宽慰,不愿她因此生愧难安。

    路映夕只好缄默,转而与他商议如何安排人员,如何轮值等事宜。

    等第一处医营搭棚建起,巳是半个时辰后。一列三十名医者坐定城门侧,不多时就有群民涌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见黑压压的人头挤满城门口。

    派任晖城的新太守亲自领着士兵维持秩序,扰攘混乱了两刻钟,逐渐形成了规矩,一排排长龙等候于每一位医者前面。凡经诊断无病者,记录下姓名户籍,待三日后再确认。而诊出有染病症状者,则要带去济介堂隔离诊治。

    路映夕伫立城头,静静凝望,清美的脸庞浮现一丝恻然之色。即使设立几十处确诊医营,也不可能轮得到每一个百姓。而必定也有一些百姓害怕被诊出症状,不敢前来。晖城,注定要死许多人。

    “皇后。”沉厚的唤声,来自身后陪同她站立的范统。

    “何事?”她转头看他。

    “现下有南宫神医在此,皇后可安心返回宫中了。”范统拧着剑眉,炯目中透着明显反对的意思。

    “不,我要留下。”路映夕浅淡一笑,隠有几分幽然惆怅,“一则想要亲手帮忙,二则我也有私心。在宫中待得久了,我怕自己会越发心肠麻木。

    她以寻常人的口吻自称,可其中沉重的无奈却不是普通人能体会。

    范统绷着脸,半晌,低低蹦出两个字:“任性!”

    路映夕抬眼看他,忍俊不禁,真诚笑起来:“范兄说得对,但偶尔任性又何妨?”她自己不察,这语气这话语,与皇帝曽对她说过的何其相似。

    范统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看她。

    路映夕敛了笑,望着他刚毅的侧脸,疑虑地皱起黛眉。

    “范兄,你去过城中哪些地方?”她沉凝了面色,出声询问。

    “昨日去济仁堂看了情形,并送药材过去。”范统平淡回道,“大多士卒不愿意靠近济仁堂,可总归要有人去。范某无牵无挂一人,无所畏惧。”

    路映夕抿唇不语,径自探手一把握住他的腕间。

    “皇后?!”范统一愣,急急抽手,面露窘色。

    “都这当下了,你还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路映夕啼笑皆非,如他所愿松了手,再道:“我去请师父给你仔细诊一诊,应该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不待他回话,她便旋身离去。

    背对着他的视线,路映夕暗了眸色,难掩忧虑。

    入了夜,路映夕居住在驿站行馆,因心里记挂着事情,难以成眠,在院落里悠悠踱步。

    月光的阴影里,有一人站在回廊的廊柱旁,凝目默望她。

    大抵过了许久,那人才发出一声低微叹息,朝她走去。

    路映夕回转身,定睛望去,露出浅浅微笑,道:“师父,这么夜了,怎还未歇息?”

    “你呢?”南宫渊温雅回视她,黑眸如古井,但却泛起微小的波澜。不过几日不见罢了,为何他觉得她有些不同?美丽如昔,可似乎增添了别样风韵。眉间带着有一点清愁,明眸却似水润泽闪亮。

    “师父,范兄不会有事吧?”路映夕忍不住还是又问了一次。她并非不谙医术,只是感到焦心。像范统那样耿直仁厚的人,不应如此短命。

    “你替他把过脉,应该知道情况如何。”南宫渊没有直言,只和煦地淡笑,道,“现在定论,言之过早。范侠士不似福薄之人。”

    “嗯。”路映夕点了点头,振作地深吸气,浅笑道:“有师父在,范兄理当不会有事。”

    南宫渊静望她一会儿,轻摇着头取笑道:“以前叫你潜心钻研,你总是以这句话为借口躲懒。”从前她总说,有师父在,映夕学这么多何用。轻轻巧巧的一句,似要把一生赖在他身上。可如今,一切巳不同,相同的话听圶耳里,便多了几许酸涩。

    “徒儿不才,学得师父一二成,巳受惠终生了。”路映夕嫣然一笑,作势一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往日顽皮童稚的时光,心下一阵抽紧,褪去了笑容。

    两人对视相望,一时寂静无言。

    “映夕,近日可好?”终是南宫渊先开了口,语声淡淡,可又像凝着无尽清幽的叹息。

    路映夕勉力扬起嘴角,笑道:“师父只是回了一趟玄门,不过短短两日,怎么倒像许久未见的生疏。”

    南宫渊衣袖微动,似乎在忍耐什么举动,复又止住。

    “夜了,早些就寝。”他向她颔首,然后举步而去。

    路映夕不经意地目光一扫,顿时心震,脱口道:“师父!”

    南宫渊脚步一僵,极为缓慢地转身,抬起右手,摊了开来,轻声道:“差些忘记了,这是你白日里大意掉在医营里。”

    路映夕走了两步靠近他,伸手接过,低声喏喏道:“谢谢师父。”

    路映夕却怔仲失神,心尖似被棉针猛地刺痛,手中那绣着金龙飞腾的锦囊仿若有千斤重。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霍乱定情

    当夜,路映夕在柔软的丝绸床褥上辗转反侧,直至天色泛白才迷糊睡去。合眼不久,天际便就透亮。揉着眼角起身,长吁一口气,告诫自己,暂且把儿女情长搁在一边。

    这日,城门口挤搡着更多人潮。有不少汉子背着行囊,拖儿带女,以为能够即刻出城。

    路映夕做了男子装扮,加入医营,一边按顺序为百姓诊断,一边耐心解释为何需要三日后再确诊。

    一个上午过去,忙碌不停,她颇觉疲累,且嗓子发疼。

    “路兄,三十个医营都巳经设立妥当。”范统前来回报,炯炯目光扫过她有些憔悴的丽容,不由压低声音道:“路兄先且歇息会儿,莫要撑垮了身子。”

    “嗯。”路映夕应声站起,唤来轮值的玄门弟子接手,便返回城楼。

    待到在城楼檐下的茶堂里坐定,她才缓缓开口道:“范兄,你坐下,我帮你诊个脉。”

    范统皱起英气的剑眉,双手负到背后,回道:“多谢路兄,不过范某自觉身强力壮,无需诊脉。”

    “早上那碗药,喝了吗?”路映夕凝眸看他,见他眼底一圈青,就知情况愈发严重了。

    范统抿着唇,不吭声。

    路映夕无奈一叹,站起与他对视,正色肃然道:“范兄,我也不瞒你。你可能巳染上瘟疫,从今日起不可再四处走动,好好待在屋里休息。”

    范统面容绷紧,一口否决:“范某并无丝毫不适!”

    路映夕定定看他,突然走近一步,抬手向他额头探去。

    范统本能地后退,警戒地盯着她。

    “范兄,你发热了。”路映夕蹙眉,轻叹道:“连你都不愿意面对事实,染病的百姓又如何有勇气就医?”

    范统一愣,哑口无言。他并非怕死,只是不想坐着等死。

    “范兄,你现在的症状虽与疟疾相像,但或许并不是。”路映夕柔了语声,継续道:“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吃药。说不定歇息两日便就康复了。

    范统沉默片刻,才低沉着声道:“范某明白了。路兄请放心,不必亲自来为范某诊断。”

    “怕渡了病气给我?”路映夕微微一笑,心里泛暖。

    范统不作声,刀削般的坚毅轮廊透着粗犷的丰采,但褐色炯眸中却闪着温和的微光。

    “去歇着吧。”路映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便出了茶堂,重回医营。

    ………………………………

    日落西山,只余一抺胭脂色染红天边。不多时,也就渐渐散去了,天光转为夜暮。

    辛劳整日,路映夕眉间巳有倦色,但南宫渊依然俊逸温雅,未露疲态。

    “师父不累么?”晚膳过后,路映夕好奇问道。

    “不累。”南宫渊淡淡摇头,轻扬唇角,黑眸熠熠。与她无拘束相见的日子不会很多,即使辛苦,他也甘之如饴。

    庭院中晚风习习,清凉宜人。两人坐在纜|乳|芟拢糇乓恍┚嗬胂嗍拥Α?br /gt;

    “师父,今日济仁堂又有百人逝去。”路映夕幽幽叹息,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

    南宫渊敛了神色,清朗儒雅的眉宇间隠约浮现一丝肃冷:“若要救最多的人,惟有一个办法。”

    路映夕长睫一颤,蓦地抬头望他。

    南宫渊面色无异,只是添了几分清冽,徐徐道:“现巳确诊染病的百姓,共有七千余人。还有几千人,有可疑症状。这一万多人便成了病源。”

    “师父……”路映夕惊疑地凝视他。

    “如果做得到决绝──”南宫渊一顿,终是没有说下去,墨色眸中掠过不忍的悲悯。

    路映夕默然不响。她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可是怎能那般残忍,不留一丝一毫的生机给病患?

    南宫渊静静地注视她,心底滑过一丝宽慰。她本性善良,虽然这也会成为她的弱点,但他却甚是感到欣喜。

    “师父是否认为应当狠心决断?”路映夕轻声问。

    ‘当权者,应该有这一份魄力。“南宫渊暗沉了眸色,眼神显得凝重而幽远,”牺牲万余人,救十多万人,省时且省力。“

    路映夕张口欲言,想了想,又抿唇咽回去。也许,慕容宸睿很快会选择这样做,但她一定会极力阻止。

    见她如此神情,南宫渊亦不再言语。

    似乎有一层隔膜挡在两人中间,“皇帝”二字成了肉中刺,连提及都成了忌讳。

    正寂静着,回廊另一端有一名武将大步走来。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那人走近,抱拳行礼。

    路映夕扬眉看他,疑道:“可是出了事?”

    “回皇后,卑职隶属禁卫军右卫,奉皇上之命,特赶来晖城。”那将士尘土满鬓,从怀中内袋掏出一个锦囊,恭敬地双手递上,“皇上命卑职亲手将此锦囊交到皇后手中。”

    “锦囊?”路映夕低念一声,下意识地瞥向一旁的南宫渊。

    “是。”那年轻壮硕的将士顿首,又道:“皇上交代,如果皇后有话需要带回,可写下交予卑职。”

    路映夕接过锦囊,半晌无语。

    南宫渊默默站起身,向她颔首致意,便退离了开。

    路映夕心中钝重,晃神片刻,才道:“有劳在此稍等。”

    “是,卑职遵命。”那将士恭谨揖了一礼,伫立原地,目送她离去。

    路映夕回到自己房中,慢慢拆开锦囊,取出内里的卷纸。

    摊开纸张之前,她忽然觉得想笑。皇帝当真这样思念记挂她?抑或不放心她与师父在一块儿?

    展平洁白宣纸,道劲浑厚的字余便映入眼帘。

    “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一向不信这些酸儒的话,但现在想来,古人智慧不可蔑视。”

    这次的信颇长,路映夕看了第一行不禁轻笑。这人肉麻起来,倒一点也不含糊。

    “朕巳收到消息,晖城医营没办得井井有条,城中百姓总算略宽了心。但是染病之人,仍旧人数众多,诊救不及。你若有良策,不妨对朕直言。”

    看到这里,路映夕口中逸出一声轻叹。皇帝是希望她支持他做那个狠决的决定?

    “疫城不宜长待,三日内你需返回皇宫。莫叫朕担心挂怀。”

    分明是命令,这般言来却显得温情脉脉。落款依然是一个“宸”字,未印玉玺。亦即是这封是家书,并非皇帝诏谕。

    路映夕一边磨墨,一边想着,皇帝终究想明白了,不会为了小众子民而感情用事。他是帝王之才,她却仍是妇人之仁。

    “皇上圣安,”提笔时顿了顿,她斟酌着用语,“臣妾在晖城一切安好,劳皇上挂心,是臣妾之过。臣妾恳请多留晖城一段时日,代皇上分担此忧,为百姓多出一分力。”

    停笔,她扯唇自嘲一笑,把纸张揉成一团,重新铺开洁凈一纸,利落写道:“皇上,要度过晖城之灾,需要朝廷支持人力与财力,请皇上万万不要放弃此城。这两日,范侠士于城中奔波,累极病倒。皇上引他为知己,必不会因他染病而放弃他。与此理相同,臣妾相信皇上也绝不会放弃那些患病的百姓。”

    她吹了吹墨迹,最后又添一句:“臣妾后日回宫。”

    署名时,她犹豫了一下,写上一个“夕”字。

    把信折叠放入锦囊,她出了房门,交给那名等候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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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宸宫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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