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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第12部分阅读

      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未知

    梦落繁花蓝雪第12部分阅读

    难道不伤心,不难过,不气愤?你难道不恨那些害你失去家的人?”

    “有用吗?”我看着他,“这些情绪我当然也有,可是我现在连自身都难保,说那些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整天愤恨忧郁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做人,是应该时刻向前看的。”

    他凝视了好一阵子,才说:“如果现在你已经生命无忧,你又有能力,那么,你想报仇吗?”这次,我是真的有些呆住了,看着他,喃喃地说:“我,我没想过”

    我确实没想过。报仇,好像离我好遥远的事情。我一直在生存线上挣扎,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的地方。而且,报仇,我究竟有没有仇可报,我都不知道。也许蓝家是有很多秘密,但也并不证明爹他就没有谋反。况且,这件事情,我除了知道一个结果以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那我还有什么仇可报?

    忽然间心里郁闷起来。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自己的无知。随手拔了一把草,用两只手搓来搓去。一时间,我们两人都有些沉默。抬眼看看他,现在他没有看我,只是双眼注视远方。

    我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心情也缓缓平静了下来。我才没那么容易让他煽风点火!郎昕翰想干什么?惹的我心情这么不好,对他有什么好处?想激起我对天启皇朝的反感?那他这番心机可白废了。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祖国或民族,也就无所谓热爱或憎恨。我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北辽也好,天启也罢,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重要的是,我在乎的人,在哪个国家;或者是,伤害我的人,在那个阵营。

    不过等等!如果郎昕翰的目的,真的是引出我的仇恨情绪,那么我现在不是应该做做样子,让他觉得他成功了?一定要顺着他的心意,这样我争取到的活命时间就能更长,说不准哪天就能找到办法逃离这里!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我忽的站了起来。

    他也赶忙起身:“雪儿?怎么了?”

    “没什么,这草地很潮,我不想再坐了。”我把声音压的闷闷的,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担忧,看着我说:“雪儿,要是刚才我又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没有,你很好。只是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了。”我叹口气打断了他。

    “那,好吧,我们回去吧。”他听了,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揽着我往逐云那里走。

    我用上牙咬紧下唇,微低头,显出一副恨恨不平的样子。他套缰绳的时候,我偷眼瞟了一下,他的嘴边,好像带了一点点得意的笑容,非常微乎其微,可肯定是不由自主得流露出来的。

    直到我又骑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我才把把愁眉苦脸的表情收起来。讨厌!咬的我嘴唇都疼了。

    嘿嘿,郎昕翰,你想耍我?本小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哪,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他一直是在我住的帐子里办公。我帮他磨墨,然后就看看书,睡睡觉。偶尔和他出去骑马欣赏风景——当然,自那次以后,他就让我单独骑马了。他对我的马术熟练很惊讶,我就用“父亲非常宠我,什么都愿意教给我。”来解释。他听了,好像也就信了,脸上还带了点恍然的样子。

    开始时,他还只是跟我吃一顿中饭而已,后来,就干脆一天三顿都和我一起用,到最后,除了我们两个没睡在一起以外,一天里的其他所有时间,我们几乎都在一起。

    他对我真是非常的关心。饭菜都是我喜欢的口味,吃饭的时候总是帮我夹菜,还经常温柔的注视着我。

    我有午睡的习惯,他发现后,每到那个时候,就肯定不会有人来打饶。我睡着的时候,还帮我盖被子——其实那几次都是在装睡,所以知道是他。

    另外,平心而论,他是个很幽默风趣的人,总是带着让人看了很舒服的懒散笑容,嘴上用平淡的口气说几件让你发笑的小事。

    不过,这么长时间来,只要是和他的公事有关的任何事情,他用的都是辽语。当然,我也不会傻的去问他这些,不过冷眼旁观而已。他信不过我,我又何曾相信过他?所以,大家很公平。

    有时候也会想,他这么做,换成是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招架不住了。多么经典的情节:遇难的小姐,敌国的王爷,共铺一段爱恨缠绵的恋曲。

    可是,我早已经过了那幻想的年纪,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绝没有免费的午餐。

    仔细的观察,细心的琢磨,他那些偶尔露出的蛛丝马迹,表情神态,还是骗不了我,所以,他对我所有的付出,肯定是有所图谋!

    我虽然决定了步步为营,跟他若即若离的这样保持着关系,看他下面要做什么,再做对策。可却免不了碧玉和春杏的担心时候,她们见到的时候,对此事都非常担忧。

    “现在全军都知道,宁王新近极其宠幸一个女人。雪儿,就是你吧?”碧玉皱紧眉头问我。

    “让我想想,恩,现在在他身旁的,好象也就是我一个是女的。”我装做绞尽脑汁的样子。

    “不许说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碧玉生气的打断我。

    “没事的。就算他没按好心,可我也不笨哪?放心吧,我能应付。”我拍着她的肩膀。

    “雪儿,听说,那个宁王特别喜欢你,是不是真的?”春杏瞪大了眼睛看我。

    我“噗嗤”一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看到的,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春杏听了迷惑的眨眨眼。

    “雪儿,说句话,你别生气。”碧玉脸色郑重的说。

    “尽管讲,咱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如果那个宁王是对你是真心的,那你不如就”

    “碧玉,以后不要再讲这种话了。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他毕竟是北辽的一个王爷。而我们却永远是天启人哪。”我一脸的正色。

    唉,对着她装出这个样子,真是很累。可我没办法详细跟她解释我跟郎昕翰之间的微妙,而且在这里跟她讲也不好。虽然我特地把她们从帐里拉到了外面,但还是谨慎些的好。所以,只好用这种国家民族的大帽子来封她的嘴。果然,她听了便闷闷的,不再说话。看了她那样子,我也有些不忍。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告诉她,那些什么国仇家恨,对我来说都是狗屁。

    这一天,他照旧在我的帐里吃晚饭。吃完之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和我说几句话就离开,而是又坐回了桌前,继续忙碌。看来他今天的事情很多。我也没什么事干,拿着本书乱翻着,可心却不在上面。

    “你为什么喜欢看历史和传记类的书?想从中学到什么?”他忽然抬起头,开口问我。

    放下书,在躺椅上侧过身子,我看看他:“什么都不学。看书非要学点什么才行吗?我看这两类书,是因为它们有故事,所以有意思。”

    他放下了笔,转过身子,面对我坐着:“那你家里有很多这样的书了?”

    “是啊。爹的书房里,有很多的。”

    “那你的字画学的如何?”

    “字是学过的,但没学过画儿。”

    “为什么不学?”他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应该学吗?不喜欢,就不学了呀。”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怎么会问到这个?

    “没什么,只是你爹的书房里,挂了那么多的画儿。所以我想,他应该会教你些丹青之术。”

    他怎么知道我爹的书房是什么样子?难道他去过?!而且,我一点都不记得他曾喜好画画儿!

    “你,去过我家?”我坐了起来。

    “我说过,和你父亲蓝仲文有过一面之缘。”他的表情没变,只是目光,变的有些幽幽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丹青。因为我从没见过他画什么,他也没教过我这个。”实在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只好说实话。目前还看不出这么回答,会对我有什么坏处。看他还说什么。

    “那真是可惜了。令尊的画艺,可是非同一般呢!”他一脸惋惜的说。

    “真的?”我摆出一脸的惊讶,“那你知道他曾画过什么?”随口问道。

    “令尊的其他技法,都非常的娴熟,但只有一项,我至今佩服不已。”

    “哦?那是什么?”

    他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搜索:“画地图。”

    我愣住了。“地图?”

    “对。令尊大人的记忆非常好,他可以将仅见过一次的所到之处,详尽的画出来。”

    听了他的话,我刹那间有些神思恍惚,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出现的却是五年前的那一个夜晚:我站在爹的书房里,手里拿起了一张地图,没看完就被他拿走了。还有,那个他身后的房间门口,透出的人影

    “你?!”我失声说了出来。

    “什么?”他脸上有些茫然,然后又紧盯着我,“雪儿,你在想什么?”

    不对!蓝雪,镇定!仅凭他的一句话,我现在还无法确定,那张看到的地图,是否就有如此大的重要性,也无法确定,究竟那个人是不是他。可是,可是,难道蓝家的秘密,就在这个什么地图上?

    脑子飞速的旋转,可脸上依然带着笑:“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会对我爹的事情知道的那么详细。这些事情,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没听说过呢。”

    郎昕翰的嘴角缓缓的上仰。不知道是不是烛光的原因,他看着我的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雪儿,你知道吗?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很特别。

    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旁观者之片段一:严柏涛与穆容成

    章节字数:4745 更新时间:070803 23:29

    天空灰蒙蒙的,铅色的云朵,大块大块的堆积在一起,让人看了就觉得精神压抑。冷风呼啸而过,常常会窜入衣领,猝不及防地冻人一下。严柏涛缓步走出宣炴门时,整了整朝服,搓了搓手。

    “大人,把这个披上吧,是夫人派人送来的。今儿突然变天,冷的有些邪门儿。”包禄手脚利落地抖开一件袍子,给他披在了肩上。

    “咳,是啊,这哪里像是阳春三月啊。”严柏涛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

    他觉得嗓子有点干。早晨在大殿上,他与穆容成为了人丁税的事情,唇枪舌剑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又被皇上单独留下聊了一会儿,虽然喝了一杯茶,可还是觉得喉咙不大舒服。他心里自嘲的想,看来是表演的太卖力了,下次得悠着点,毕竟也是把老骨头了。

    “左相大人,这就要回府啊?”严柏涛回头一看,原来是御史中承郭万山。

    “这么糟的天气,除了回府,老夫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严柏涛笑了笑,他知道郭万山是特地在等他,不过这没必要挑明了说。

    “说实话,”郭万山凑前了些,低声说:“下官其实非常赞成左相大人的提议,只是您知道,三王的脾气一向如此,下官人微言轻”

    “郭大人,既然朝堂之上没说什么,那这私下里也就不用多废唇舌了吧?老夫很累了,现今已经散朝,那这公事也就休要再提。”严柏涛收了笑容,淡淡的看着郭万山说。

    “哦,那是,那是。”郭万山有些尴尬,但很快又堆起一脸的笑容:“看来左相大人,最近为国事操劳太多啊。您可是天启的顶梁柱,要保重身体啊。下官斗胆,想作东,请大人晚上到梅妍楼喝杯水酒,舒缓一下筋骨,您看?”

    严柏涛本想立刻就拒绝他。郭万山不过是个墙头草,他不想耗费心神应付他。可眼角忽然瞟到远处走来的穆容成,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难得郭大人如此有心,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晚上戌时梅妍楼见?”

    “两位大人好兴致,在这宣炴门的风口上闲聊?”

    清冷的声音从空中飘来,让郭万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转身行礼:“下官见过三王爷。”而严柏涛只是板着脸,草草的拱了拱手。

    “不必多礼。本王刚从太后那里过来,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二位。”

    “我与左相大人,也是恰好碰到,随便说两句而已。”郭万山使劲陪着笑。

    “那你们慢慢谈,本王先告辞了。”穆容成面无表情的冲他们点点头,便侧身从旁而过。

    “王爷慢走!”郭万山弯着腰在他身后追了一句。

    “哼!”严柏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郭万山听见了,急忙回头劝道:“左相大人不必挂怀,三王与您也是就事论事”

    “好了,三王爷可是皇亲国戚。我不过是运气好些,蒙圣上青眼相待,得以为我朝尽忠,哪里敢和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就事论事!”严柏涛语带讥讽,脸上也已经挂了些薄怒。

    “当然,当然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郭万山额头上已见了汗水。

    “好了!老夫真的要回去了。郭大人,我们晚上见吧!”严柏涛不耐的打断了他,也不等他说话,就转身上了轿。

    “大人您走好!”郭万山低头哈腰的,直到严柏涛的轿子远去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撩起袖子擦了擦汗。

    他心里暗骂:这两个祖宗,真是谁也惹不起!他们是斗的乐此不疲,可苦了我们这些小角色,被夹在中间当垫被,真是他妈的!

    晚上,灯火初上。梅妍楼早已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萤声燕语,伴随着男人们的挑笑声,响彻大厅。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脂粉与酒的混合香味,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闻了就让人心跳加速,血脉奋张。郭万山早早的就在楼上雅间定了位置,翘首以待。

    正在担心严柏涛是否会爽约,只听门外一阵尖细的笑声,却是那刘金花:“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左相大人吗?您可真是让我们梅妍楼蓬荜生辉呀!您快请,郭大人早就在恭候您老啦!”郭万山急忙起身打开门,果然,身着便服的严柏涛就站在门外。

    “大人快请!”

    “对不住,让郭大人久等了吧?”

    “哪里哪里!我也刚来,左相大人能到,就是给下官天大的面子啊!”郭万山喜笑颜开地说。

    “两位稍坐,我这就去叫香玲来陪两位喝酒。”

    “等等!”郭万山一皱眉,拦住要走的刘金花,“月萧姑娘呢?不是说好了她来的吗?!”

    “厄,这个,月萧姑娘,今天身子有些微恙”刘金花面有难色,嘴里有些迟疑。

    “真没想到今日如此有缘,又在这里见到二位。”

    “连王爷这样的千金之体,都喜欢逛烟花之地,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又岂能免俗?”严柏涛不紧不慢地撂下一句。

    郭万山的手心,立刻冒出了冷汗。这二位怎么这么冤家路窄?

    “下官见过三王”

    “免了。大家都是便服在外,这些虚礼就省了吧。”穆容成清清淡淡的声音,一如既往。

    “郭大人是在等月萧姑娘么?咋,本王今天也是来这儿想听她一曲的。不如,我们一起坐等佳人,如何?”

    听了穆容成凉如秋水的几句话,郭万山背上的汗都下来了。谁都知道,梅妍楼的月萧姑娘人红,架子大。每次只见一位客人,从不曾为谁破例。今儿一下子来了两位泰山北斗的人物,到底见谁?这不就是逼得大家面上过不去吗?

    怎么办?怎么办?偏偏这时严柏涛也冷笑了一下说:“郭大人,恐怕要麻烦你下去给我的下人包禄带个话儿,就说老夫今日大概要晚些回去了。”穆容成听了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啊,好,好。”郭万山忙不叠的答应着,同刘金花从房里退出来。

    “还不赶紧去叫月萧姑娘出来?!没看见里面那两位的架势?!”

    刘金花苦起了脸,低声说:“我的好大人哪!今儿我们月萧身子确实有些不爽,可因为三王爷要来,所以硬撑着起来。但现在唉呦!这不是要我的老命!”

    郭万山皱紧眉,心想,他反正是两边都顾不全,还不如赶紧出来。在那屋里呆着,夹在两人中间,他恐怕连屁都放不出来了。算啦,还是让王月萧去对付他们吧。

    这边郭万山急得脑子发晕,可楼上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严柏涛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都走远了,这才收了脸上的冷硬嘲讽,站了起来,变得满面恭敬。

    穆容成却依然是老样子,只是拿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严柏涛:“上午去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回王爷,也没什么,他只是和我说了些朝上的事情。不过另外却有件新鲜事。”

    “哦?”

    “他提起了蓝仲文的那个小女儿,还问我知不知道今年她多大了。”

    穆容成听了,脸色没变,只是手里把玩儿着的酒杯停了停。

    “你怎么说?”

    “自然是照直说。本来那个女孩儿年纪也太小了些,才刚十三岁,就算要选进宫,至少要两年后了。”

    “他想让她进宫?”

    “这个,他没直说,只是随口问了问。”

    穆容成不再说话,只是把酒杯放回了桌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

    严柏涛看了看烛光里,穆容成被衬得有些朦胧背影,又说:“臣有件事情,想跟王爷聊聊。”

    “说。”穆容成没有回头。

    “臣在家时,闲来无事,重了些花草。其中有一茱牡丹,开的甚是美丽,真是艳压群芳,让老夫爱不释手。”

    “那后来呢?”听他停了停,穆容成问道。

    他知道严柏涛不会无缘无故的讲起种花来,因为严柏涛根本没有种花的那个心思和时间。

    “可惜啊,后来那朵花得了病,怎么挑理都是不好,硬是日渐枯萎了。臣本是舍不得,想着,就算枯了,也先留着好了,说不定哪天能缓过来。可没成想,这花的病居然传染,弄的我那一院子的花草都打了蔫。不得以,只好把它连根拔了。”

    “这不是挺好,那院子里其他的花应该没事了吧。”穆容成转过了身,坐回了凳子。

    “是好了。但后来臣发现,拔那花儿的时候,还有些根须没弄干净,留在了地里。臣本想,这花是极好的,现在拔了,已经不影响其他的花草,那这根须不如留着,保不准哪天就能再开出一朵一样的牡丹来。可臣现在却踌躇起来。”

    “怎么讲?”

    “臣的小舅子,前些天来了家里。他是见过那牡丹有多美,所以知道我还有些根须留下,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了去。”

    “你不想给?”

    “是不想。”说到这里,严柏涛看了看他。

    “那你什么打算?”穆容成没抬头,只是把手里的折扇打开,又合上。

    “自然是不给。可一直这么留着,就总会让他惦记。所以臣想,不如就干脆把那花根都铲掉算了。”

    “你不是很喜欢那花儿?这么着岂不是很可惜?”

    “是可惜。但臣想,这样被人窥伺着,不如全毁了,断了大家所有的念想儿。臣一向觉得,那么漂亮的花,就算是烂了,也要它烂在自己手里,断没有让与外人的道理。再说,那花的毛病起得很古怪,就算留着那根,也难保将来长出的就不是个病秧子。”

    屋里有一阵子静默,只有穆容成开合折扇的声音。忽的,声音断了。

    穆容成把扇子放在了桌上,看着眼前的严柏涛:“你的花匠工夫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这根要是除不干净,总是个祸害。”

    “王爷放心,那不过是些残根,并不难弄。臣的花匠也是老手了,没什么问题。”严柏涛脸上带了笑说道。那笑容比刚才显得舒心了很多。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臣是欣慰,难得王爷也和臣的想法一样。”

    穆容成没说话,只是又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此时的他,脑海中划过的,是蓝雪的那张美丽的笑颜。

    突然觉得这屋里呆的气闷,他对严柏涛道:“既便如此,还是要嘱咐你家花匠,不要铲跟的时候,弄伤自己的手。”

    “王爷放心,臣晓得。”

    “月萧啊!你总算是来了!”门外是远远的,是刘金花聒噪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开了。王月萧轻移莲步,走了进来。

    “严大人,本王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穆容成看着王月萧,嘴里却对严柏涛说。

    “既然王爷不愿和老夫同处一室,那老夫也不勉强了。慢走不送!”严柏涛又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硬梆梆地说。

    穆容成也没理他,只对着满面忧怨的王月萧点点头,便往外走,经过她身旁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以后再来看你。”随后便闪身出去了,一直在门口把守的一名侍卫无声的跟上。

    出了梅妍楼,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漆黑一片,连个星星都看不到。“这天,怎么阴得如此厉害。”穆容成轻声自语道。

    “是啊,应该是要下大暴雨了吧。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身后的常侍卫低声说。

    穆容成漫声应了一句,转身上了马。抓好缰绳,心里却想,这么阴的天,倒像是去年腊月的那场大雪的前夜。

    雪,蓝雪

    他仰手就是一鞭,抽的狠了些,胯下的马嘶叫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而去。很快的,身影便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一个月后,蓝仲文上朝时被扣在了南书房,大内总管何鸿领兵在其家中被搜出了调兵用的虎符印信。

    蓝家就此,踏上了家破人亡之路。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旁观者之片段二:蓝仲文与蓝子轩

    章节字数:1647 更新时间:070803 23:29

    穆龙成的谋朝篡位,让他稍微有些吃惊。本以为会是穆容成先动手,不过看来,三王比他想的心机还要深沉。

    穆龙成终究是不相信自己,在宫里关了三天才准出来。他心里苦笑:沈家的余威如此厉害,自己已经消沉了十年,还是不能让他人放心。那么是否能够如他所想的,在自己的手中顺利的结束这一切呢?

    他疲倦的迈步走进家门,看到的就是雪儿美丽的笑容:“爹,你也很累了,去休息吧。”

    他很想休息,可是不行啊雪儿,让爹担心的,就是你啊!

    把她叫到书房,他仔细的看着自己还未成年,却已光华初绽的女儿。她,长得越来越像绣贞了

    半饷他才开口问道:“雪儿,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她虽然愣了一下,但依然很平静的和他对视着说:“是的,女儿都忘了。”

    那清澈的眼神,告诉蓝仲文,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谎。

    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忘了就好,忘了就好,要是可以,把爹和你哥也全忘了吧,忘记了就不会有痛苦。

    只是这句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养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她就这么忘了她的爹吧。蓝仲文暗地里嘲讽自己,看来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绣贞,你还怪我吗?

    忽然听到雪儿在门口说:“哥?你怎么在这里?”

    是子轩?才刚想到他,他就到门口了。蓝仲文眯了一下眼睛:“子轩,进来!”

    让阿来把雪儿送走,他才面对着子轩坐下:“怎么刚才那么紧张?以为我会做些什么吗?”

    子轩神色有些尴尬:“爹,儿子只是以为您要恩,毕竟皇上如此做,看来是要重用您了。那如果小妹能”

    “你懂什么?!”蓝仲文怒喝了一声,打断了他。

    蓝子轩的脸色一阵青白,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爹!你这辈子窝囊的还不够吗?!你那么有才,宏图大志不能施展,被困在沈家的屋檐下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有了机会”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伴随着蓝仲文的低吼:“住嘴!”

    子轩被打得侧过了头,他慢慢的转过脸来,但并不抬头看他的父亲,只是握紧拳头,喘着粗气。

    “我要你牢牢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雪儿永远是你的妹妹,你要爱她护她,绝不可以伤害她,听到没有?!”蓝仲文压抑着怒气说道。

    “你永远是这样。”

    蓝子轩这时才抬起头,晶亮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她和沈绣贞!从来没有容得下我和娘!蓝仲文!我是你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蓝仲文这时才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长大了,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子轩,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不是我妹妹,她只是沈家留下的妖孽!妖孽!”

    “你!”蓝仲文高举起手,可面对着儿子不服输般高昂的头,却终究没能打下去。

    颓然的放下了手臂,他悲哀地看着子轩:“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做的事情吗?是你把雪儿引到那假山上去的吧。”

    蓝子轩瞥过头不说话,只胸中憋了口气,把脸也憋的通红。

    “我本以为这么些年来,雪儿变了,你也会变。可是,唉!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是啊,我这个儿子,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永远讨不了你的好。”子轩嘴边挂上了嘲讽至极的笑。

    “子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雪儿她,很可怜。”

    “她可怜?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蓝雪会可怜?”

    蓝子轩冷笑着,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只要她能明白,那将来长大,她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蓝仲文看着一脸愤愤的儿子,心里的疲惫和忧伤,几乎把自己给吞没。

    “你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从来就没想过要见我。”蓝子轩甩下一句话,扭头大步走出了书房。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旁观者之片段三:蓝仲文

    章节字数:1767 更新时间:070803 23:30

    自始至终,蓝仲文都很平静,即使在天牢关了那么长时间,他依然可以平静的坐在地上,看不出有任何喜怒哀乐,好像坐在大牢里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严柏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么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蓝大人好定力。”忍不住,他就先开了口。

    “严相,你累么?”蓝仲文睁开眼睛,看了看他。

    严柏涛听了一愣:“你,什么意思?”

    蓝仲文笑了笑:“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在伪装。只是我太累了,而你却一直乐在其中。”

    “蓝大人的哑迷太深奥了,老夫猜不出来。”严柏涛沉着脸,只是心里动了一动。

    “严相是聪明人,我的话,你一定懂的。”

    “你,知道什么?”严柏涛问的有些迟疑。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只要想想我死了,谁才是获益最大的人,也就都明白了。”

    他看着严柏涛笑了笑,“我已经认罪伏法,现在只有一事相求。”

    “老夫可能帮不了蓝大人”

    “我想见三王爷。”蓝仲文打断他。

    “为什么?”

    “只是想谢谢他在朝堂上为我和家人开脱之恩。”

    “若仅仅如此,你怎么那么确定老夫一定会让你见到三王?”严柏涛挑衅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

    “你一定会的让我见他的。”说完,蓝仲文也不再理他,又闭上了眼睛。

    穆容成来的时候,蓝仲文依然是这副姿势。

    “听说你要见我?”

    “是。”他睁眼,抬头,看到站在身前的穆容成。“恭喜王爷。”

    “我又有何喜可贺?”

    “王爷自己心里明白。”

    穆容成的脸色,在幽暗的地牢里看不大清楚,但那对蓝仲文来说,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听到他说的话就足够了。

    “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对吗?我早就说过的,蓝家什么都没有。”

    “是皇上派人抄的你家,与本王无关。”穆容成换了角度,侧面朝着蓝仲文站着。

    “子轩何时起程?”

    “明天。你,不想嘱托我照顾他吗?”

    “那就有劳王爷了。”

    子轩被流配也是好事,他活着,还能替雪儿分担一些危险。但愿他走的够远,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再让他见到雪儿

    “你,见过雪儿了吧?”

    “见过了。她还托我给你带句话。”

    “是什么?”

    “她说,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在天牢呆了三个多月,受尽折磨,他都没有哼过一声,可在听到穆容成的这句话,有那么一刹那,蓝仲文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我的好女儿,果然是我蓝仲文的好女儿!要活下去,爹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你能有机会活下去!把你娘和你爹没能得到的生命与幸福都活出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爹的期望!

    蓝仲文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王爷,蓝某有话相赠。”

    “哦?请讲。”

    “我的雪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你什么意思?”

    可蓝仲文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任穆容成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

    蓝仲文在赌,赌那块纹龙佩对穆容成的意义;赌穆容成在看到雪儿时,眼中闪过的光芒;还再赌,多年来对穆容成这个人的了解。

    雪儿,这是爹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只希望爹的这双眼睛,在这最后的机会中,没有看错。

    爹爹不能再保护你了,从今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坚强的活下去,爹知道,你既然承诺了,就一定可以做到。

    爹还有好多话,没能跟你说,但愿见到你娘的时候,她能原谅我。

    绣贞,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沈家这次,是真真正正要烟消云散了。只是我们的女儿,最终我还是不能护她到最后。不要怪我好吗?我们的雪儿很坚强,她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因为,我们都把自己对生命和幸福的渴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啊

    你在等我吗?我知道你一定在的。耐心些,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

    梦落繁花—蓝雪 第二卷 零落成泥碾做尘 旁观者之片段四:穆容成

    章节字数:4377 更新时间:070803 23:30

    时间进入了明德二年的七月末,盛夏的燥热早已铺天盖地,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地面依然蒸腾着白天留下的暑气,好像非要把人逼出汗来才罢休。

    当穆容成再次跨入梅妍楼时,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热的烦躁,还是为了王月萧——又或者,只是为了某些莫名的、在隐隐折磨他的思念,才又来到了这里。从他上次与蓝雪一别后的三个月的时间,他很忙,忙到从不曾让自己的思绪有停下喘息的时候。可今天稍得空闲,得以经过这里时,他还是勒停了马。

    “哟!三王爷,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啦,可想死奴家了!”刘金花尖细的嗓音谄媚地响起,硬是把刚刚还觉得闷热的穆容成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开来:“刘妈妈,好久不见。”

    “劳您惦记,奴家可不敢当!呵呵,还是老规矩,我直接带您去浮云阁?”

    穆容成点点头,迈步便往梅妍楼的后面走。

    那丫头不知怎样了。今年冬天,她就成年了吧?十五岁,终于长大了,长大了。

    要是刘金花这时抬头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三王爷,现在的嘴角,竟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而这笑意,却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只是边走边想,既然长大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就不方便了。没关系,也不急在一时,年底之前,自己的事情就能办好,到时候要把她接出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远远的,站在浮云阁门口的小香,已经看见了走来的人,急忙转身去通知王月萧。等到穆容成上了阁内二楼,王月萧早已窈窈亭亭的站在楼口恭候他了。

    “月萧见过三王爷。”纤细的柳腰微弯,盈盈的行了一礼。

    “不是早说了,见我之时你都可免礼的。”穆容成伸手一扶,柔声说道。

    王月萧抬头看向他,心里不由得一荡。头一次见到,他的眉稍、眼底、嘴角,竟都带了那么温柔的笑意,看得人暖暖的,仿佛要融化在其中。

    王月萧的心情无比的雀跃,以为自己多年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却不知道这些情怀,不过是刚才穆容成对蓝雪思念的余温而已。

    穆容成环视了一下周围,只看到小香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一旁。怎么没见到那丫头?可能有事出去了吧,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王月萧也知道她是我安排过来的人,不会忘了让她过来。

    他看了看眼前含情脉脉的双眼。还是先跟她说会子话吧,这么上来就问人,她多少会心里不舒服些。

    这么想着,穆容成便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最近这几个月我很忙,你还好吗?”

    王月萧微笑着给他沏上了茶:“只要你心里有我,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穆容成听了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茶。难为你每次有费这个心思了。”

    “这是月萧应该做的。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月萧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这沏杯热茶,还算是得心应手了。”

    穆容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之是慢慢的品着手里的茶。

    “我新近练了首新曲,还望王爷能赏个薄面听听。”

    “自然是洗耳恭听。”

    王月萧妩媚的一笑,走到搁琴的小几前坐下,素手轻捻,弹奏起来。

    那乐曲是很优美的,但听到穆容成的耳中,就带了些忍耐的情绪。他只是奇怪,那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一曲终了,王月萧双手按在琴弦上,看着穆容成:“王爷是否还有事要忙?”

    “怎么这么问?”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心不在焉?”

    穆容成轻轻放下杯子:“没什么,大概是最近累了些,连你的琴音都听不入耳了。”

    然后他站起来,状似不经意的四周看了看,淡淡问道:“怎么没看到你的另一个丫头?”

    王月萧扯了个笑:“什么时候您对梅妍楼的一个小丫头这么上心了?”

    “没什么上心不上心的。和你说过,她是故人之女,所以”

    “那王爷就不要替她操心了。她三个月前已经北上幽州去找她大哥去了!”王月萧忽地站了起来,拢在衣袖中的双手已紧紧地握成了拳。

    听了她的话,穆容成又惊又怒:“不可能!北上军妓的名单里没有她!你”

    他突然住了口,满面寒霜地盯着王月萧:“是你,你做了手脚对不对?!”说到这里,他已经上前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王月萧咬紧红唇,双肩被他的铁掌抓得生疼,可她仍然愤恨地看着他:“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惦记着那个丫头,居然还查了北上姑娘的名册!兴亏我使了些手段,要不然还真是送不走她那尊瘟神!”

    “哗啦!咣噹!”一阵乱响,穆容成把她摔到了一边,她倒下的身子装翻了桌子,茶具碎了一地。

    “你竟如此恶毒!”穆容成越是气,脸上却越是没有表情,只是脸色铁青的可怕。

    “恶毒?我?哈哈哈”王月萧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故人之女?呸!也就是那小丫头还蒙在鼓里。明白点的人谁不知道蓝家的背景?你们怎么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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