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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臣 作者:桃桃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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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没意思了,还是母后讲的故事有趣!”可能是花生吃多了撑的,敬轩忍不住放浪形骸。

    项岁瞻的目光向上轻移几分,略微能瞥见六尺外齐丹嫣水红色的衣角。等等,脚呢?他的目光再往上一点,发现齐丹嫣竟是盘腿而坐。我靠,这是什么坐姿!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好故事?!项岁瞻微微咬牙,“臣愚钝,不知太后讲了什么故事训诫皇上?”

    熊孩子开始口不择言,“可多啦,西门庆勾引潘金莲、张生夜会崔莺莺,还有关羽和吕布不得不说的故事……”

    “咳咳!”齐丹嫣伸手捂住敬轩的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这么实诚,“嘿嘿……哀家方才讲的是水浒英雄传、小红娘忠心护主还有三英战吕布的故事。不知项将军听过咩?”

    敬轩急道:“不对!吕布跟貂蝉才是一对,三英是哪个女的!”

    大家发现,项岁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动,额头隐约可见青筋浮起,冷道:“臣自幼习武,没读过书,从没听过太后说的那些故事。”

    “项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喽,要习武,也要读书,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敬轩义正言辞地说。

    等哪一天群臣群起而攻之,诸王相继叛乱逼宫,废了你个小兔崽子,你就知道什么叫两手都要硬。项岁瞻不应答,他对外要护国,对内要助主,先皇一去,压在项氏一门的担子沉重得好比两只猪踩在蚂蚁身上一般。

    项岁瞻自进来就一直跪着,按理说皇上早该叫平身了,小青子见状就对着敬轩又是挤眼睛又是挑眉毛。敬轩呢,终于发现了小青子的眼色,清了清嗓子,“小青子,朕渴了,去沏壶茶来,朕最爱喝的那种。”

    小青子再次抽动着嘴角离开。

    “啊,项爱卿平身。”敬轩搔搔后脑勺。

    “谢皇上。”项岁瞻起身,站直后背挺得笔直,好像塞外的白杨。“臣需准备西征之事,先告辞。”

    “爱卿不急着走,喝杯茶吧。”敬轩客套道。

    小青子拿着托盘入,锦绣轻手轻脚将三杯茶按顺序呈给敬轩、齐丹嫣和项岁瞻。齐丹嫣吃了那么些花生,讲了好几个故事,正渴呢,不顾茶水微微烫嘴,捧起就喝。

    项岁瞻最后一个接过茶,谢恩后揭开杯盖,看了一眼杯中褐色茶水,忽然问:“这是什么茶?”

    “回项将军,此乃玄豆香片。”小青子道。打皇上出生起,他就服侍着,皇上的喜恶,再清楚不过。玄豆香片难得,一年得不到一百斤,喝上一两次已是不易。现在主子当了皇帝,天天要喝。

    项岁瞻脸色微变,抬眸扫过前方矮几上堆成小山的花生壳,再扫过尖着嘴正准备吸茶水的敬轩和已经开始牛饮的齐丹嫣,忽然将茶盏往旁边重重一放,几步上前,身形快如闪电。

    齐丹嫣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深紫衣袍一晃,手中捧着的茶杯被人重重一撞,跌在地上开了花。项岁瞻左手夺过敬轩的茶盏,沉稳得茶水都没洒出来一滴,右手直接挥落了齐丹嫣的茶杯,又迅速退后三步抱拳,“皇上,太后,玄豆香片不宜与花生同吃,重则丧命。”

    花生加玄豆香片,简直就是一日丧命散啊。

    齐丹嫣捂着嘴,全然一副惊弓之鸟状。心想,啊?不能同时吃吗?可我已经吃了呀,怎么办?

    敬轩呆滞了一会儿,回神之后大叫:“好险!项将军救驾有功,要赏要赏!赏些什么好呢……母后,你怎么看?”说罢,摸着下巴很严肃地思考起来。

    齐丹嫣翻着白眼,马景涛一样快要窒息的样子,嘶叫道:“别急着赏,我去吐出来先!”说着,拎着裙子跳下海棠春睡椅,立在一旁的项岁瞻只见雪白小腿下一双莲花般的小脚丫在红砖上啪啪啪,跑动中水红色祥云纹曳地水袖纱衣自肩部滑下一半,露出一小片圆润臂膀。项岁瞻眉头微微一皱,沉下目光不再看。

    敦孝帝驾崩之后,大乾内忧外患,西北犬戎作乱、西南么佬割据,朝廷内部骤然分化三派,其中一派暗中支持先皇敦孝帝的弟弟恭亲王,想效仿北宋赵匡胤让位其弟之举,另外一派以前国舅张传吉为首,妄想挟幼帝作傀儡,圈地敛财,还有一派……相传以他为首,意欲黄袍加身,取幼帝而代之。现在看来这三派都很无聊好吗,需要他们哪派动手?脑残小皇帝在宫里就能用花生加玄豆香片毒死自己。

    “啊!想到了!” 敬轩很高兴地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左手掌心,“来人,赏项将军花生十斤,玄豆香片十斤!”

    这真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

    “微臣叩谢皇上赏赐,臣西征之时,望皇上保重龙体。”项岁瞻谢过,就此离开。

    齐丹嫣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苟延残喘地回来,趴在矮几边,坠马髻早已凌乱不已,想到刚才差一点死了,就后怕得捶胸顿足。敬轩安静地听她死啊活啊的叨念了一番后,很认真地说:“母后,大臣们都暗示我们,项岁瞻功高盖主,早就不臣之心。今日看来,除了没什么文化外,他好像还挺可靠的。”

    “确实是没什么文化,西门庆和潘金莲那么著名的故事都没听过。”齐丹嫣很认真地点头附和,关注的重点和敬轩说话的重点完全不一致。

    敬轩的重点随即转移,“可能就是因为没什么文化,所以都而立之年了还没有婚配。”

    齐丹嫣听了,很惋惜地摇头,“女儿家都喜欢男子满腹诗书,像项将军这种整天舞刀弄剑的……”忽然问:“对了,你刚才说要赏,赏了吗?”

    敬轩眨眨眼,故意说:“还没,母后觉得该赏些什么?”

    齐丹嫣低头思考了很久,郑重地说:“金银珠宝太俗,赏点实用的吧!就……花生二十斤,玄豆香片二十斤。”

    敬轩有时觉得,齐丹嫣才是他亲妈。

    当晚,项府之内灯火通明。项岁瞻一身戎装,背披先皇御赐的孔雀灰鼠毛大披风,院内的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骏马兴奋地踢着蹄子,等待它的主人骑着它再次奔赴沙场杀敌。

    有黑衣探子从府外奔来,抱拳单膝跪地等待项岁瞻问话。只听项岁瞻语气低沉,“太后还活着吗?”

    黑衣探子答:“回将军,太后安好。府外皇上、太后赏赐已到,呃……共三十斤花生,三十斤玄豆香片茶。”

    这是要赐死他吧。

    “扔出去。”项岁瞻目光冷厉道,“传令,三千将士即刻拔营出发。”

    “是!”

    项岁瞻飞身一跃稳稳上马,握住缰绳,偏头道:“派几个麻利可信的侍卫保护皇上和太后,安排子鱼进慈宁宫。……叫子鱼过来。”

    “是!”

    不多时,一青衣短装少女疾步奔来,半跪在马前,“将军!”

    马上之人手握承影剑柄,举目远眺,“今后你进慈宁宫监视太后,她无异心便罢,若有一日结党营私助他人篡位,格杀勿论。”

    “是。”

    “爹!”项妩一边哭一边跑过来,在马腿旁可怜兮兮地伸手求抱抱,“爹爹不要走!”

    项岁瞻冷硬的表情浮现几分温和,下马抱起项妩,低声哄了几句,项妩才擦擦眼泪,很乖地点头。他把项妩交给奶妈,又上马,吩咐道:“本将军西征这段日子,照顾好小姐,不得有任何散失。”说罢,拉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疾驰出府,盔上红缨随风上下飞舞。清幽月色下,嗒嗒马蹄清亮雄壮,惊起乌鹊若干。

    子鱼原地眺望项岁瞻远去的背影,心中念道:“望将军大胜而归,毫发无损。”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奇葩圣旨

    西北边境捷报频传,据说项岁瞻刚扎营睢县,犬戎听见风声就已经吓得不行,已经开始往回撤,待项岁瞻的三千兵马到绥阳时,犬戎已经撤出国境之外。大家都以为这场边境保卫战以大乾的不战而胜为结局时,项岁瞻居然集合了原来镇守西北边境的一万战士,号称三万大军,带着兵马越过国境线,大有入侵犬戎之势。

    项家世代武将是不错,但文官们对他们一门口诛笔伐的原因就是项氏作战残暴,杀战俘还有过屠城前科。项岁瞻继承了他们项家的光荣传统,用兵如神的同时,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大乾的士兵好像脱缰的野狗,见鸡就烤,见猪就杀,更别说见到犬戎族的姑娘,纷纷表示要尝一尝野味。

    “太残暴了!”一个犬戎族的大爷见自己辛辛苦苦养的一群小猪仔被士兵们抓去开篝火晚会做成烤乳猪,发出了惋惜的哭泣声。

    远处夕阳正要西下,染红一片广袤草原。劲风阵阵,半人高的黄绿野草波涛般层层起伏。

    项岁瞻手下的一个副将项青峰一边擦着头盔上的血,一边对项岁瞻说:“将军,咱们要攻掠几百里算完?”

    “什么时候他们族长主动求和,什么时候算完。”项岁瞻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屈起一条腿,嘴里衔着一根会发苦的草提神。“大乾建国以来,为休养生息尽量避免与外族冲突。此次我带的兵马和粮草有限,在没有援兵和军粮接济的情况下,最多再支持四十天。四十天后,不得不班师回朝,但这次必须给蛮夷一个教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显我大乾国威。”

    “你就不怕朝中那些连矛都拿不起来的死老头写文章抨击你?什么狼子野心、任人唯亲、结党营私……”

    “我若真有狼子野心,此次就调集四十万兵马,先出塞外再杀回京城,攻其不备围剿幼帝。”项岁瞻站起来,将发苦的草扔向远方,塞外劲风卷着黄沙,吹得人脸颊生疼,“然而我只带了三千将士,而犬戎一族有将近五万人,他们不想一想我孤身犯险远征塞外可能身首异处,反而觉得我垂涎皇位。我们项氏一门自春秋楚国起,世代为将,家族显赫都是用鲜血换来,谋夺皇位何必等到今朝?文官们的思维真是令人叹服。青峰,你看。”说着,项岁瞻指向远方。

    扎营的战士们升起炊烟正在做饭,远处的夕阳在浑浊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文官们一辈子难得出塞,无缘得见此等壮阔景象,心胸自然狭隘。”项岁瞻眯着眼,风沙向后吹起他头盔上的红缨。

    由项岁瞻为主将的大乾军队继续向西北进攻,以损失两百二十名战士的代价烧杀抢掠得令犬戎人民怨声载道。项岁瞻攻下了犬戎族所属最肥美的一块草原,放话出去,五日之内没有来使,就开始屠城。之后,就地驻扎。

    大乾朝中文官们听说了边境战况纷纷上书,痛斥项氏无道,败坏了一向主张和平发展、和谐共赢的大乾国家形象。上书房奏折每天都用担子往里挑,堆积如山。

    敬轩坐在奏折中,毛笔搁在鼻孔里睡觉。代帝朱批的齐丹嫣连看了十几份弹劾项岁瞻的奏折,觉得他挺不容易的。有道是,得罪一人不难,难的是得罪所有人,他竟然连这么困难的事情都做到了。你看看那些折子里写的,如果她之前没有见过项岁瞻,一定以为他是个整天拿着两把杀猪刀左右乱砍的恐怖分子。

    进宫后最近因为服侍周到而变成太后贴身宫女的子鱼端茶递水间,默默记下一切弹劾项岁瞻的大臣名字。

    “那些红衣服老头天天在朕耳边变着词儿说我是个庸君,宠幸奸臣。”敬轩睡醒了,咬牙切齿地向齐丹嫣告状,“他们一个个说自己是忠臣,朕就没见过哪个忠臣天天不带脏字儿地骂皇上的。”

    “忠言逆耳。”齐丹嫣这几天被折子弄得老眼昏花,草草一句就想打发敬轩。

    “这么说这些骂项将军是叛臣的折子说的都是对的了?”

    子鱼脸色一变,偷偷看了看齐丹嫣,心想,这家伙终于忍不住开始挑拨离间了。

    “也不能这么说。”齐丹嫣丢掉毛笔,把弹劾项岁瞻的折子整成一堆,亲自动手装进大麻袋,“你要骂别人,还不准人家生气,太没道理了。谁喜欢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成傻逼?这样吧,折子我们就不一一朱批了,统一拟个诏吧。”

    “拟什么?”敬轩期待道。

    齐丹嫣摸着下巴,根本不懂治国之策的她仅凭自己的妇人之见,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就让这些写折子的人组个队,去西北边陲跟项岁瞻干一场,如果干赢了那个姓项的,我们就准了他们的建议。”

    这明摆着是去添乱的好吗?子鱼非常愕然,她自小无父无母,快病死之时被项岁瞻救下习武至今,宫里的事虽说不是知道得很透彻,但也听说过那么些。这个太后的头脑如此简单,当初是怎么在杀人不见血的宫斗中活下来的呀。

    最骇人的是,敬轩居然眼睛一亮,大呼——这个主意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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