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不是和吴局长是亲戚关系吗？”听彭正良这么直白地叫他换薛琦贵的位置，笪志新还是觉得突兀了一点。他说的吴局长是华安市公安局局长吴伟华。

    “伟华那里我去说。”

    “那——薛琦贵的接班人彭书记可有意向？”

    “要不说志新你是个聪明人，”彭正良再次亲昵地把手搭在笪志新的肩上，“我预料你以后的政途绝对敞亮敞亮的。”

    “那还不是靠彭书记您栽培吗？”

    “呵呵，我哪有这个能力？你觉得蒋海清这个人怎么样？”

    “很不错啊。”

    “有机会的话我让他去找你？你正好引导引导他。”

    “好说，好说。”

    “还有个事我想提醒笪书记你，你阳江百货商场百分之七十都是薛琦贵投的资。这里头估计也有很多的猫腻。”

    “是吗？我说那么年轻的杨总甘愿做老薛头的姘头，而且一直不结婚。”笪志新道。

    “可还不是养了年轻的？要说悲哀，还是薛琦贵悲哀啊。”

    “要我说，这三个人都悲哀。”

    “你没有想法让检察院的介入一下吗？”彭正良提示道。

    “检察院？必要的时候再说吧，我先找下他。只要他愿意挪位置，一些事该带过就带过吧，彭书记您说呢？”

    “分寸拿捏那是你笪书记的事，我只是提提意见而已。”

    ……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华安古董行唐老先生还在惬意的吃早餐，里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唐老先生放下碗筷走进里间接电话。

    “彭书记？”唐老先生对打来的电话非常熟悉。

    “昨晚我把笪志新基本搞定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敲边鼓。省府记者联系好了吗？”彭正良在电话里道。

    “彭书记做事效率就是高。我托人在江东日报找了个叫龚潇的记者。”

    “龚潇？怎么这么巧？我昨晚和笪志新谈话的时候就听笪志新提过这个人。估计笪志新在这个人手里也有点事，那这个人出面，应该很有效果。”

    “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他要价两个数。”

    “两个数就两个数，反正又不是你老唐出，对不？”彭正良道，“他越狠，对笪志新产生的压力就会越大，你这个边鼓不就敲的很好了？”

    “我明白了。彭书记，要说搞计谋真搞不过你们这些人啊。”

    “老唐，我听不出你这话到底是损我还是褒我啊。”

    “看你怎么理解。我这就和龚潇联系。”

    ……

    通往齐家屯县的省道上，程垂范和王雨琦两个人坐在二人座的座位上。王雨琦靠着程垂范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斜对面坐着李秀莲三姐妹，以及王雨琦的奶奶和外婆和她唯一的姑姑——王长庚的妹妹。

    这正是李秀莲在沿袭蒋村婚嫁上的一个习俗——女方带人去男方家“查人家”。

    在古代，在婚嫁上“查人家”是很有必要的。男女双方基本上是通过媒婆介绍方才认识的。女方对男方的认识，完全建立在媒婆那张嘴上。

    所谓耳听不如亲见，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女方家带人去查看一番，是骡子是马就很清楚了。

    当然也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的。就好比从政官员的一句经典名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若是男方有残疾，就安排一个英俊小伙子顶替；若是男方家徒四壁，就到邻居家里借来充面子……所以常常有女子在洞房夜发现丈夫是个侏儒症的，是个拐子或独臂侠的，是个瞎子或聋子的……

    悲剧便不断上演。

    到了上个世界九十年代，“查人家”的本质意义就已经消失了，而沦为一种习俗，或者叫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

    女方答应去男方家查人家，男女关系那是早就确定了的，就像王雨琦和程垂范。

    其实，像他们两个都是公职人员，查人家就更没有必要。本质意义是让亲戚们去认个门。

    或许有人会说，这去查人家的怎么全都是女的？这是说对了，蒋村人的习俗，查人家的人全都是女的。

    ……

    窗外的路树不断往外倒。

    程垂范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不禁感慨万千。

    想起九月一日那天坐在去往阳江的班车上自己决绝的心情，再比照今天回家的状况，尤其王雨琦这么安心地靠着自己肩膀睡觉，随自己回齐家屯“认门”，不感慨是不可能的。

    再看那个自己曾长时间赖着叫未来的岳母的李秀莲，程垂范更是唏嘘不已。要知道这个人是铁了心要把王雨琦嫁给蒋廉忠的。如今你不喊她妈她还不开心了。也曾说过若是程垂范的父母不先到蒋村来提亲，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齐家屯的，现在倒好，几天前就张罗着今天的事。

    这就是变化啊。

    齐家屯县第二中学家属房里，准备工作从早上开始做起，到下午三点，那是早就做好了。

    厨房里摆不下两张圆桌子，便把客厅里的沙发搬开了，在客厅里摆了一张。圆桌子上摆着水果和茶点。程垂范父亲请来陪客的老师和邻居已经候在家属房里喝茶聊天。

    下午三点四十的样子，程垂范带着一伙“娘子军”进了校门。因为放假的缘故，校园里冷冷清清的，于是越发显得家属房这边的热闹了。一百米之外就能听见从家属房传来的说话声。

    “来了。程老师，你儿子他们来了！炸爆竹，炸爆竹！”

    等到他们走近，爆竹便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很多人就迎过来，随着程垂范叫大姨叫小姨叫奶奶叫外婆的。

    ……

    阳江县县委。万权差不多和龚潇通了一刻钟的电话之后，慌慌乱乱的跑去找笪志新。笪志新正在和人交谈工作，他只得着着急急的等。待笪志新空下来，万权赶忙走了进去。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笪志新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书记您还记得那个叫龚潇的记者吗？”万权道，“他刚才和我打了差不多一刻钟的电话。”

    “是为薛琦贵的事吗？”

    “书记您知道？”万权诧异地看着笪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