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村乡政府大院家属房，王长庚家小客厅里。

    程垂范父亲等人已经被安排到招待所去住了，但小客厅里还是挺挤的，武良夫妻，许义夫妻都还在，与许义近乎同名的徐毅副局长也在。

    “就不要做垂范回来的计划了，武老师，”王长庚道，“你们后天结婚，明天就要开始忙了。”

    “是啊是啊。”李秀莲，许义夫妻同时道。

    “我要是多请一天假，我就能喝上武老师你们的结婚酒了。”徐毅道。

    “你这么大的一个副局长，再请一天假不是很容易吗？”武良道，“我们的婚姻若是有徐副局长这么大的领导见证并祝福我们那就更完美了。”

    “哪跟我是领导有关？确实是局里有一天到晚都忙不完的事。请假来祝福雨琦已经是咬咬牙了。所以我只能提前祝福你们。”

    “谢谢您的祝福。”孙美凤道，“都是不凑巧。”

    “是太不凑巧了，嫂子。”王雨琦道。

    “是啊，垂范是我和武良感情的见证人。垂范如果不能参加我们的婚宴，我们会感到非常遗憾的。也没有办法。”孙美凤道。

    这时，厨房那边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王长庚诧异道。

    “不会是志虎家里人来找我们吧？”孙美凤看着武良道。

    “这怎么可能？”武良道。

    “不会是垂范回来了吧？刚才好像有摩托车的声音。”许义道。

    “就是垂范回来了。”王雨琦站起身就往外走，打开厨房门便看见了高高大大的程垂范，“垂范——”

    王雨琦惊喜地抱住程垂范，“真的是你回来了。”不知为何，王雨琦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对不起，雨琦。”程垂范道。

    武良和孙美凤跟了出来。

    “还真是垂范回来了。”武良道。

    这么一来，小客厅即刻沸腾了。

    程垂范把相关情况和大家说了。

    “所以我打算等武哥和嫂子办完婚事去一趟华安，去会一会那个唐老先生。”

    “上次你们向我咨询省府有没有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这个部门，不是说有一件古文物被骗了吗？”徐毅问道。

    “就是我家的一件古董。”武良简单地将情况说了。

    “这也是要去找唐老先生的另一个原因。诸多事情可能都和这个人有关。”

    “你怎么去找这个人？”徐毅担心地问道，“如果这个人这么有城府，就不会是个小角色。”

    “是啊，这种人肯定不好对付。”许义道。

    “那等于是去捅马蜂窝。”王长庚道。

    王雨琦盯着程垂范看，什么话也不说。

    “大家不用担心我。对付非常事情就用非常手段。我会处理好的。先还是议一议武哥的婚事。我特意赶回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程垂范道。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还在蒋村才特意赶回来呢。”徐毅揶揄道。

    大家不由得都笑了。

    ……

    第二天，程垂范早早地起床，帮忙武良杀猪宴请客人。

    五点钟不到，蒋村塘北路还是黑乎乎的。杀猪用的工具屠夫已经带过来了。热水也烧好了。

    猪是武良从胡志豹家里买来的。李巧云养了四头猪，两头中猪，两头肉猪。一头留给自己家过年，一头卖给武良。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养猪。像孙美凤家里不养猪是很少的，至少那些剩菜剩饭没有合理的利用。孙美凤家产生的剩菜剩饭都是留给李巧云的。

    而摆两天结婚酒下来，又着着实实要一头猪。猪耳朵，猪脚，各种内脏，包括猪血都能利用上。买了一头猪，相当于买了五六个菜，也是挺划算的。

    把猪从李巧云家赶来志虎代销店，与屠夫一起将猪摁到屠凳上让屠夫一刀捅了，都需要人帮忙。胡志豹，王金根，徐广盛，王向鹰，都来了。作为东家的武良根本不用动手。

    待猪的毛刨干净了，整头猪被分成两半，横的放在屠凳上，天已经蒙蒙亮了。程垂范这才赶回王雨琦家，送父亲一行人，同时也为徐毅送行。从齐家屯来的四个人正好搭乘徐毅的小轿车去阳江坐班车。

    程垂范的父亲坐在小轿车里还反复叮咛，要程垂范带王雨琦回齐家屯过年。做父亲的之所以这么强调，是怕程垂范呆在蒋村，不回老家。在程垂范的父亲看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否则，都放假了，还有这么多事情要整的？

    志虎代销店，胡志豹提议把里间稍稍摆弄一下，多少像个洞房，可看房间里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想想也罢了，只在门上贴了个喜字了事。

    “我和美凤都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洞房？美凤都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摆酒是让亲戚朋友做个见证，另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大家。”武良厚着脸皮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实在话。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县里的照相馆照几张结婚照。

    可能是孙美凤是过来人，心境不同吧。当然更可能是真没有时间。

    武良的父亲武远恒，母亲余氏，还有妹妹武梅花上午就赶到了。没有人会觉得尴尬，余氏内心的结早就解除了，听孙美凤喊她妈妈听得非常舒心，逢人就夸媳妇懂事，乖巧，能干。还一心希望美凤给她生个孙子。

    武良在结婚正日的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兄弟们有灌醉他的意思（反正他种子都种了），主要还是他来者不拒，开心。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喝酒的胆子也会大起来，这种情况下，哪还会不醉的？

    “我今天就是要跟兄弟们醉一场，”武良说话舌头都打结了，“因为，因为我和美凤能走到今天真的非常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孙美凤站在武良的身后，“你喝多了，话不要乱说。”

    “我没乱说，大家都知道的，我们容易吗？那么多人误解我，甚至还有人真以为志虎大哥是我们杀的。”

    胡志豹把脸放下来道：“武良，今天是你喜庆的日子，你提这事干嘛？你是真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