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个噩梦
许婧瑜洗完澡出来,跟着坐到舒苒身边,“咱们聊完天我就回我房间。”
舒苒很欢迎她的造访,“今晚我们一起睡嘛。”
“那可不行,万一我一个不小心压到你的腿了怎么办?”
见许婧瑜坚持,舒苒也就没有强求。
舒苒刚热情地掀开被子邀请许婧瑜钻进来,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睡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许婧瑜勾唇淡笑,“行吧,明天也有机会聊天,那我就把时间留给傅易青了。”
说罢,许婧瑜走过去开了门,绕过傅易青走了。
傅易青立在房门口,仍旧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没事,你进来吧。”
舒苒随即便要起身,傅易青眉心一紧,快她一步拦住了她,“躺着。”
神情严肃,不容拒绝。
舒苒乖乖地躺下了,更准确地来说是被傅易青的眼神给劝退的。
傅易青坐在床沿,这才开口,“如果你确定要参加这次世锦赛,那么你自由滑的节目要换。”
舒苒瞪大了眼睛,“换?”
临近比赛换节目,而她在比赛前能够训练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即便是顶尖的花滑选手也不会做这么冒险的决定。
可很快,舒苒就明白,这个决定非做不可。
自由滑的表演强度跨度太大,4分43秒的时间里,有足足3分多钟的变奏,且变奏的动作速度越来越快,后半段的2分21.5秒对现在受伤的她而言,是致命的。如果不该
如果不换节目,恐怕别说进前12名,就是能不能比完比赛都是个问题。
“那短节目呢?”舒苒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
短节目《卧虎藏龙》里有不少武打动作,即便用舞蹈弱化了动作的尖锐程度,但在体力和难度方面仍旧让现在的她望尘莫及。
傅易青:“短节目的动作可以全部用舞蹈来替换,适当地改变难度构成,但是自由滑是音乐本身的问题,所以要换,至于换什么,我这两天会好好想,接下去一个月的休养时间,我们先学习新节目的艺术内容,后一个月再上冰。”
舒苒点头。
傅易青:“那……你早点睡。”
“傅教练!”舒苒叫住正要离开的傅易青,“换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傅易青转身却错愕半瞬。
她咬着下唇,“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赌,就让我试试看吧。”
舒苒有些紧张,她猛然间回忆起傅易青和秦流北说过,她还太年轻,没有经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所以她不会明白巴赫的小提琴被弄坏了琴弦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也就更不能理解天才如巴赫般地昂首拉琴、绝不求饶的骄傲。
傅易青的视线落在舒苒放在被子外的手上,她紧紧地捏着被子,拧起的眉头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好。”他认真道,“我想,现在的你,正好有这个能力将这首曲子表达得更好。”
舒苒诧异地抬眸,盯着傅易青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秦流北第二天就离开了,许婧瑜留在别墅陪舒苒。
从前舒苒觉得滑冰枯燥,现在不用滑冰了,她却是万分地想念起滑冰来。
休养了三天,张妈回来了,许婧瑜回了d市。
离开前,傅易青再三叮嘱她一定不要让d市的众人知道舒苒受伤的事,许婧瑜为此打了包票。
舒苒的冰上训练没法进行,但艺术训练并不需要上冰。
每天起床,舒苒都会听一遍《g弦之歌》。
傅易青甚至还找出了某个音乐家演奏的巴赫乐曲音乐会现场视频,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
琴弦上飘出的乐符如泣如诉地落在人的心弦上。
只身站在舞台上的音乐家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巴赫附身。他昂首挺胸,表情投入,缓缓地拉着琴弦,一如几个世纪前被人陷害的巴赫,孤单单地站在宫廷贵族们面前。
有人等着听他动人的乐曲,有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而巴赫给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证明了他在音乐上不可复制的天才水准。
都说天才是孤独的,可也许天才们很享受孤独。
巴赫便是其中之一。
音乐视频,舒苒连着看了好多天,才终于开始了她自己的训练。
幸好七月份在编排节目时学了两个自由滑的节目,所以现在倒是省去了再记新动作的时间。
于是舒苒开始了她自己的训练。
在脑海里模拟训练。
听着音乐,舒苒闭上眼,想象自己站在冰上。
脚不能用,她就只挥舞手臂动作。
她一个一个地过着动作,让自己对每一个动作都熟记于心。
由于舒苒的脚伤需要补充蛋白质维生素等东西,所以舒苒不再需要为了控制体重而克制饮食。
张妈十分心疼舒苒,而她心疼舒苒的方式就是做好吃的。
每天的吃饭竟让舒苒生出一种陌生感,也生出一种幸福感来。
她捧着饭碗,眼睛亮盈盈的,“每天吃张妈做的饭菜好幸福啊。”
“爱吃,以后我都做给你吃。”张妈乐不可支。
然而某天张妈家里突然有了急事,让她回去两天。
张妈急得不行,却又担心自己不在,没人照顾舒苒。
舒苒得知后,便让张妈回去,“没事的,不是还有傅教练吗?”
张妈皱起了眉头,“傅先生是个男的,总归是不方便的。”
舒苒:“没事啦,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除了洗澡,傅教练都能帮忙,而洗澡么,我可以坐着洗呀,上次许婧瑜来,我也是这么做的。”
听舒苒这么说,张妈终于起了念头,“那……我真的回去了,要不我再找个人来帮忙?”
舒苒:“您就回去吧,真的没事,至于帮忙就不用了,我受伤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张妈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迅速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别墅。
今天傅易青去了冰场,别墅里只剩下舒苒一个人。
舒苒想着家里没人,干脆坐在床上听歌看书。
听累了,她又躺下在脑袋里模拟训练。
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隐约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她醒来就看到傅易青。
“比赛要开始了,赶紧起床化妆。”
舒苒当时就愣住了,忙道,“可是我受伤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呢!”
然而傅易青只是催着她起床,舒苒爬起来,脚没了事,落地的瞬间,她已经在冰上。
她跟着音乐表演,脚每动一下就疼得厉害,摔了无数次,她终于结束了表演,在等分席上,她看到大屏幕上她的分数。
“0分。”
舒苒呆住了,她才发现这首曲子根本不是她的表演节目。
她才意识到这一点,便被一圈人围住,其中有媒体记者,也有路人。
他们指着她的鼻子骂:“舒苒,你简直太丢我们国家的脸了!”
“我不是……”她无助地回答着,委屈得眼泪直落。
“舒苒!”
有人上前抓着她的双肩,拼命摇动,仿佛跟她有着夙世仇怨。
“舒苒?”声音倏地添上了一抹温和。
耳边的声线逐渐清晰。
舒苒睁开眼,意识还不怎么清晰,看到傅易青的瞬间,她“哇”地一声哭了。
傅易青有些愣神,心下一慌,随着身体的本能意识把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脊,“没事了,只是个梦。”
这个梦太过真实,舒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到我比赛0分,所有人都在指责我,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
“傻瓜。”傅易青既觉得好笑,又心疼,轻抚她的后脑上的头发丝,“只是个梦。”
即便明白这个道理,舒苒还是就着梦里的心情哭了会儿。
见她哭完了,傅易青便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舒苒的睫毛根上还闪着泪光,她仍是浑然梦中,“你给我做?张妈呢?”
刚问出口,她便想起来张妈回家了。
她舔了舔嘴唇,“随便吃点吧。”
傅易青对她的答案很不满意,“没有随便这个菜名。”
舒苒:“那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字来,傅易青拿她没法,刮了刮她的鼻尖,“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他起身,旋即又侧身看她,“你呢?是继续在这里躺着等吃饭,还是跟我下去?”
“再躺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废了。”
“我抱你。”
这几天被傅易青抱习惯了,舒苒也不扭捏,掀了被子,手撑着床面往他那边靠。
傅易青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舒苒勾住他的脖颈,右脚翘着。
住进傅易青家这么久,傅易青很少做饭,几乎都是张妈上手,即便张妈不在,也有秦流北在。
舒苒反坐在沙发上看厨房。
傅易青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很好,站在那里洗菜都有种偶像剧主厨的感觉,即便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但很养眼。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傅易青只随便炒了三个家常菜。
番茄炒蛋、油焖虾以及清炒西蓝花。
舒苒的筷子只伸向那盘番茄炒蛋,刚放进嘴里,发现碗里多了一只虾,她登时露出了如临大敌般的神情。
“这是河虾,不是海鲜。”傅易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