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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怎么甘心!

      短节目的前三名中的日本和美国已经在世锦赛中拿到冬奥会的参赛资格,不会再对其他选手产生竞争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就意味着舒苒相当于成了目前最有希望晋级冬奥会的选手。

    所有冰迷们都相信舒苒能够成为那六分之一。

    第二天的自由滑,舒苒仍旧在最后一组,这次抽签抽到了31,第六组第一个出场。

    或许是因为参赛选手们大都还太小,以至于第一天的比赛太紧张还没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今天的自由滑,一大半的选手们的表演较之昨天的短节目要好太多。

    排名变动相当大,分数追得很紧。

    舒苒反倒坦然了。

    只要将表演完成,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之后的一切就听天由命。

    第五组表演完毕,十几个冰童滑向冰场的各个角落去捡观众们扔的玩偶。

    第六组的三个选手中,露切丝和中山幸子所代表的美国和日本已经拿到了冬奥会席位,即便她们俩这次落选赛拿了冠亚军,最终的六个名额也会自然顺延。

    这也就意味着落选赛女单的前五个席位已经有了结果。

    分别是澳大利亚、挪威、捷克、巴西、奥地利,最后一个席位将在中国、格鲁吉亚之中决出,舒苒的排名成了关键。

    第六组的三个选手站在入口处,随时准备进场开始赛前六分钟热身。

    舒苒摘下冰刀套正欲踏上冰面,手腕被握住。

    她诧异回头。

    傅易青语气温柔,“还记得三天前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舒苒一转念,点头。

    他轻揉她的肩头,嘴角溢出暖心的笑,“去吧。”

    赛前六分钟的热身主要是尽可能地让选手找找感觉,选手们更多地会在这六分钟里加深跳跃平衡感印象以及熟悉场地。

    滑行速度刚刚好,舒苒也已准备妥当,随着滑行速度稍稍减慢,右后外刃准备起跳,右刀齿点冰,然后及时收住,并不真的腾空跳跃,只是为了找平衡点。

    刚才因为收得及时才没有摔倒,平衡稍有不稳。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舒苒在练习了旋转和步伐后,又重新回到跳跃的练习上来。

    这次是勾手三周跳。

    左后外刃起跳,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屏住神情,奋力一跳。

    舒苒依然没准备做真的跳跃动作,她即刻收住,然而左脚提前落下,舒苒本能地用右脚来定点平衡,却不料还是摔倒了。

    场外的傅易青顿时神色发紧得厉害,上半身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微微往前。

    秦流北也跟着担忧心起。

    好在舒苒在冰面上坐了一秒随即起身继续热身滑。

    秦流北松了口气,语气轻松道,“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良久没听到傅易青的回答,他侧目看他一眼,却发现傅易青的眉头紧皱,眉宇间满是担忧和慌乱。

    “老傅?没事的。”

    傅易青抽空看秦流北一眼,却是眼神复杂到难以言喻。

    秦流北无奈笑笑,轻声道,“你就是关心则乱,你看舒苒不好好的吗?”

    傅易青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六分钟一过,露切丝和中山幸子便滑出冰场,冰面上只剩下舒苒一个。

    广播开始介绍:“舒苒……表演节目来自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舒苒滑向冰面正中间,做完动作,时刻等着音乐响起。

    清冷不可攀却又带有一丝独特桀骜不驯之感的音乐倾洒在冰场的每一个角落里,优美的动作卷着乐符翩翩起舞。

    舒苒在忍耐。

    刚才赛前六分钟的热身,她摔的那一跤看似不严重,而她当时也这么认为,毕竟摔完疼一会儿是常有的事,可显然事情并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右脚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一会儿的跳跃来。

    在0.001秒后,舒苒意识到这是比赛,更是她最后的机会。

    或许巴赫在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逞强,可他的骄傲是不会允许自己露怯的。

    她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镜头里,把最精彩的表演呈现给观众!

    舒苒狠了狠心,一咬牙,继续做编排舞步。

    奋力起跳。

    稍有不稳,但好在周数都足了,这一跳应该不至于扣分。

    舒苒把大部分的跳跃都安排在了节目后半段,共有两个单跳以及一个连跳、一个夹心跳,其中就有她的拿手绝活阿克塞尔三周跳。

    前半段只有两个单跳。

    可右脚的痛觉渐渐清晰了,舒苒不觉冷汗涔涔。

    她既要顾着节目表现力,还得抽出注意力考虑自己的情况。

    在这样的夹击下,又一个后内结环三周跳。

    右后外刃落冰时,终于彻底牵动了旧伤。

    舒苒有些受不住地皱了眉头,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地摔倒在地。

    场上一片哗然。

    秦流北脸上笑意全无,瞳孔皱缩,就见傅易青作势便要从入口处进去。

    片刻的时间,舒苒已经重新爬起来。

    她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是额头明显的汗水尤其瞩目。

    舒苒已经能够确定脚伤复发,可她不能停下休息,至少也要再等三分多钟。

    三分钟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慢。

    舒苒痛得泪腺汹涌,她竭力憋住眼泪,让自己沉浸到音乐中去。

    可越是痛,就越没有办法享受表演。

    她不甘心!

    这次比赛一旦输了,以后的她随着年龄增长,就再没了参加冬奥会的机会。

    所以哪怕明年没法参加冬奥会,这次落选赛,她也势必要拿到她应得的冬奥会参赛资格。

    茫然之际,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这次比赛,只是为了给你过去十四年的训练一个交代。”

    眼前的人像逐渐清晰起来。

    是傅易青,这是他三天前给她的回复。

    这是一条长达十四年的路,在三年前,她甚至看不到一点希望,终于得以在今天看到终点,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摔在终点前?

    即便是爬,也要爬到终点!

    舒苒转动着身躯,舞动着臂膀,顺着音乐声,她垂直地抬高右腿举过头顶,单腿在冰上滑行。

    步法变化莫测。

    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让她哭出声来,可她仿佛一个没事人似的不间断地做着下一个动作。

    前半段结束,节目后半段的所有动作都可以加10%的分。

    舒苒挣开缰绳。

    第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她摔了。

    但她很快就补了一个后外点冰三周跳。

    这次落冰不稳,但幸好能够平衡。

    然而刚才那一摔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摔倒了一次又一次,观众们心生不忍,却又不同于以往看舒苒表演的心情。

    如果说上次世锦赛舒苒的摔倒没法让观众们产生美的享受感,那么她今天的摔倒却恰好融合了这首乐曲,又或者是她的节目表现力更上一层楼了。

    每次摔倒,她立即起身投入到表演中去。

    她脸上的神情始终是如巴赫一般的骄傲,以及对这片冰场的热爱和眷恋。

    没错,正是眷恋。

    众人隐隐感觉到了她的决绝情思,但具体是什么情感,又说不清。

    四分半钟即将结束,舒苒在蹲踞旋转中逐渐起身变换旋转动作,然后做了一个贝尔曼旋转,再滑向冰面的中心,刀齿步溅起一层冰花,她在冰花中即刻旋转下蹲紧紧抱住自己。

    自由滑终于结束。

    冰场里却是始料未及的鸦雀无声,这样安静了半秒钟,不知是谁先鼓了掌。

    潮水从东面起,再波及四面八方。

    这绝对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普通人即便能够理解运动员的不容易,却没法感同身受,但此刻,他们的情感终于有了共鸣。

    她已经不单单是在表演节目,而是在演绎她自己的花滑生涯。

    舒苒从胳膊中抬起头,因为表演而露出的笑容瞬间消退的无影无踪,她对着镜头别开视线,泪水不住地往下涌。

    所有观众都动容了。

    场上爆出震天的声响,嘴里都喊着一个名字——舒苒。

    这一刻,舒苒终于明白了罗琳为什么要拼了命地表演。

    想起那时罗琳表演结束后的泪水,舒苒只有感同身受。

    或许这就是等待着运动员们的结果,明知将来的自己也许是残缺的,他们也依旧奋力前行。

    舒苒没有参加第三天的表演滑,因为她旧伤复发后立刻回了国。

    而她在落选赛上的表演更是感动了现场观众,感动了裁判,让专业选手也不禁为之落泪。

    这一场自由滑,舒苒的艺术表现力在某种层面上而言,算是打破了女单世界纪录,但由于并没有关于单分项的奥运记录,所以这一点只能让内行人心中有数。

    尽管这一场的艺术表现力接近满分,可由于舒苒频频摔倒,这一场的技术表现力几乎排到了后几名,所以自由滑总分还是不高。

    但凭借前一天短节目的优势,舒苒的总分在33个选手中排第7名。

    但由于前两名不能再获奥运席位,所以舒苒以落选赛第五席位的名次成功为本国女单拿到了一个奥运席位。

    那几天,舒苒的自由滑视频转发量达到了三万多,观看次数也达到了一亿次。

    但凡是看了视频的,都由衷地被感动到落泪。

    微博上甚至还刷出了#心疼舒苒#的话题。

    而与此同时,却又爆出舒苒伤势严重的新闻。

    孰真孰假,没人知道。

    也有网友发博称舒苒在落选赛上的表现退步明显,很显然是伤势并未痊愈,如果落选赛上都只能拿第七名,那么五个月后的冬奥会上会是第几?

    于是网友们又分成了两派:

    一队是保守派。

    他们为明年二月的冬奥会女单项目担忧不已,认为既然舒苒伤势并未痊愈,国家队应该把这个唯一的名额让给其他女单选手。

    另一队则是佛系派:

    他们认为表示国家队女单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进自由滑,所以舒苒只要参赛就一定能帮国家队长脸。

    却不料网友们的自嗨投票,却是炸出了本尊。

    舒苒ice:“没有尽力而为,只有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