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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4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未知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4部分阅读

    有个声音无比坚定地在说:你说经商没好下场,我偏要开食肆,榨油,还要做旁的我做甚么为你们沈家放弃这些?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何必委屈自己来适应你们?这就回去开铺子

    华婧没想到文箐真给自己认错了,愣住了。可是最后那一句,却是含怨带气,又挑起了她的不满。“你”

    沈颛见表妹开口道歉了,可是姐姐又不走了,眼见口角要继续下去,姆妈她们赶来的话那还了得?于是对着华嫣道:“二姐,华庭方才找您与表妹……”

    华嫣得了这个机会,赶紧就拉着文箐要走。

    可是,文箐没理华婧,临走前掉过头,紧绷着脸,目露寒芒,落在沈颛身上。她没法原谅沈颛失信,认为他就是一个怯懦的人,自己不敢出头,却撺怂着姐姐来质问自己,她瞧不起这种人。

    那时,沈颛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头痛病又犯上了,最最难受的是:他从来没见过表妹的眼光那般冷,冷得刺骨,冷得令他如坠冰窟。而他,却不知缘何会这样。

    最终,他听到表妹从牙缝里迸裂了来的字句是:“沈颛,你何必”

    她连名带姓的称呼“沈颛”,那两字好似结冰一般掷了出来,不再是“大表哥”称谓,令其他所有人的都愣了,更不知她的“你何必”此话何来。

    华嫣亦是十分不解表妹为何将气转到沈颛身上,瞧着沈颛,却发现他面色青白,几无血色,眼角泪水直打滚,直愣愣地看着文箐,流露出最卑微的乞求之间。

    确实,此时最最痛心的是沈颛,在表妹叫自己名字那一刻,他认为自己是没法再次与表妹靠近了,或许表妹是铁了心要取消婚约了。自己,可能真与表妹永世无缘了……

    而文箐,亦寒心了,她给过沈颛机会。她在给沈于氏送完葬后,是真心实意想要多找机会了解沈颛的,想要让沈颛也了解自己,想与他拉近心灵之间的距离。毕竟她决定放弃了经商,意味着她只能呆在自适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以后接触到的男子或许就现下这几个了,她以为,自己可以试着说服自己接受沈颛,并将他培养成自己梦想中的那个人。

    可是,她此时认为,自己看错人了,沈颛,终究让自己失望了。

    他不足信,不能为依靠——

    文箐是这样下结论的。

    正文312更长梦短

    话说,文箐误以为沈颛将自己曾有意取消婚一事透露出去了,于是失望于沈颛,并在当时犯了一个武断的错误,那就是她轻易地下了那个结论。却没去想,沈颛毕竟还只是个青葱少年,未经世事打磨,哪能三头六臂?

    而表姐妹不和,争吵一事还是被姜氏得知了,因为嘉禾找沈颛,沈颐得知,既欣喜又好奇,跟在后面想去看大哥与文箐约会在哪里。结果却看到文箐与自家大姐大吵,立时便跑回去禀告。

    姜氏气得浑身哆嗦。华婧担心弟弟受表妹欺负,为弟弟的一片深情打抱不平,姜氏早就让华婧莫管事了,哪想到她出嫁归家还再来管这些“闲事”,这要闹大了传出去了,还了得?

    提着小脚儿立时跑过来,却已不见人影。找到了华婧,追问女儿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听她竟然翻出老帐来,一时也恼怒了,怨怪女儿不听自己劝,给家中带来不安。那些话哪里是她能说的?

    华婧也知自己今日出格了,可是她自觉一片好心,低头小声道:“她若不激我,也不至于此。我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不希望来日有甚么祸患……”

    姜氏骂道:“什么祸患?你若不从中搅事,家中现下一片安宁。你这一闹出来,搅得你表妹与你弟弟又如何相处?这下你表妹那厢会怎么想我们?她一个孤女,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你还说三道四。我教你甚么来了,息事宁人啊,息事宁人……你还听得进我这个娘的话吗?你要在夫家也这样,可了不得?到时就是你受小姑子的气了。本来好好的一对,被你这么一搅和,要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说得华婧眼泪汪汪,姜氏也伤心难过,抹净了泪。“你等着,我把她叫来,当着她面骂你一顿,你给她好生赔个不是。”

    姜氏急火火地去找文箐,见到的是华嫣陪着文箐,发觉两人见到自己立时无是处了有几分不自在,姜氏还是老到些,立马就认为这是她二人十分生华婧的气。这下,只得放下长辈的架子,笑着对二人替女儿赔了个不是。

    文箐一见她来,就晓得“东窗事发”了,只是不知闹得有多大,于是一脸认罪的神色。“舅姆,我错了……”

    姜氏叹口气,她对于文箐执意经商也是恼火,偏生是作为未来家姑,骂她不得,怨不得,尤其是文箐格外得祖母喜爱,盼着她进沈家门。姜氏也喜她有几分灵气,又恼她有些滑头;喜她聪慧识大体,又恼她有时倔;喜她会说话,又嫌她太能言善道,衬得自家儿子太笨拙;喜她有本事却也嫌她过份能干。

    “错的是你大姐,你都嫁出去的人了,年长你许多,却不懂事。你莫怪她,她也是因曾祖母过世而伤心,说错了话。舅姆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个不是。咱们这便让她当面给你认个错,箐儿就当这事没有,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何?”

    文箐哪敢不给她面子,只说自己错了,让姜氏莫怪表姐。

    姜氏当着文箐的面,果然是训了华婧一顿。

    可是这顿训,让文箐格外伤怀,有娘的人就是好,哪怕是骂,那也是关心,是体贴。她潸然泪下,又想妈妈了。

    姜氏只当她不领情,又作势骂了女儿两句。华婧不回嘴,最后也是说了两句“表妹,对不住,大姐失言。”略检讨了几下自己的不是。

    到得这地步,文箐面上更是认错不断,可心里终归是有芥蒂难放下。

    姜氏笑着道:“箐儿,你要开食肆,只管开,你大表姐那是多虑了,莫理会她。好不好?”

    文箐心想,这是姜氏的让步,是交换条件吗?在那时,她没有对姜氏说:我不想开食肆了。反而是因误以为沈颛背信将婚约一事说与华婧听,打定主意不为他人放弃自己的事业,至少在成亲前绝不为他人做出牺牲了。

    华婧咬住唇,不说话。自己终是嫁出去的女儿,姆妈来日要靠弟弟们养老,这是讨好文箐,讨好未来的儿媳。她为姆妈伤心,也为自己难过:自己再不是沈家人了,早不是姆妈心头肉了。

    那个时候,文箐虽然奇怪事儿闹大了,为何姜氏没提毁亲一事。不过她当时以为是沈家要面子,坚持诺言,怕毁信弃义,所以坚持维持婚约。

    临出门前,瞧到华婧的眼光,让文箐又莫名其妙难受起来,对方越不想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出来。

    另外,她想着:沈颛既把此事说与人知,那自己也不必怜惜他了,沈家要坚持婚约,自己则不妨骑驴找马。她有这想法时,已不再象先前有愧意觉得对沈颛不公。

    只有沈颛,却蒙在鼓里,他问姐姐为何与表妹吵起来。华婧只说:“别问了,我再不管你的闲事了。我为你向她讨公道,你还不承情。”弄得沈颛有几分难过,依然以为表妹是将先前打算取消婚约一事说与姐姐听了,惴惴不安地问姆妈情由。

    姜氏语重心长地对儿子道:“你姐虽说是出嫁了,不该多管你的事,却是十分心疼你,她找文箐,也是为了你才这般。你可莫为了文箐而怨怪你姐。”

    她说的是实言,可沈颛听得更是含含糊糊。他小心地求证:“姐为何与表妹扯到婚约一事上来?”

    姜氏见儿子这般在意这桩婚事,如此小心不安,叹气,安慰道:“你放心,你既喜欢你表妹,姆妈定当为你着想,方才也当着你表妹的面骂了你姐一顿,给你表妹足够的面子了,她想来不会记怪于你。只是,颛儿,来日文箐进家门,你需记得你姐的好,莫因此而有嫌隙。”她哪里晓得文箐动过毁婚的念头,才令儿子这般惶恐,还以为儿子是担心女儿与文箐吵架会让文箐使性子,到时不理他。

    姜氏叮嘱沈颛的最后一句话,却明白无误地表露出她害怕文箐对此有成见,记恨华婧今日之言,日后文箐进了沈家门是嫡长媳,掌管家事,儿子又是个疼妻子的,到时定然凡事都以文箐为主,只怕那时华婧就差不多失去了这个弟弟了。想到这里,她就难过。在儿子与女儿之间,她还是想为儿子好。

    沈颛终归年少,不懂这一套,更不晓得婆媳小姑之间的麻烦,当下就说了一句:“不会的。表妹不是个器量狡小之人,爹也说过。”

    正是这句替文箐辩解的话,让姜氏心里突然疼了一下。儿子,这日后,可是有了妻子不要娘了?

    沈颛只以为姜氏已得知文箐有取消婚事的打算,并且原谅了她,还支持她继续开食肆,并且坚持这段婚约。这下,他似乎轻松了些。至少,知晓姆妈是喜欢表妹的,不会轻易悔婚,于他来说,太好了。

    他便想去找表妹说话,可又不知该和表妹说什么,怕说错话了,让她难过。他眼前就出现了表妹面带寒霜的那张脸,吐出来冰冷的字眼,立时又如霜打过的菜叶一般,蔫了。

    几番思量,还是到她门前转了几次,偏不见表妹出门来,着急表妹就要返家了,见面机会少之又少。刚鼓起勇气上前去,恰碰到嘉禾开门,吓得他又缩了回去。最后还是跑到厨房向嘉禾打听:“你们,下午就走吗?”

    嘉禾认真地看了一眼表少爷,见他满眼的担心,便点了下头,道:“嗯。”然后继续做活。却瞥见表少爷仍呆呆地立在门口,垂着个头,很是哀伤得紧。她瞧在眼里,十分不忍,便小声道:“小姐去找二表小姐了。她们历来投合,表少爷莫担心,兴许她们多说些话,心情就好了。”

    这下,沈颛更不好意思专门去华嫣那里探问表妹,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屋。没有心情下棋,便开始练字。写着写着,都是表妹的容颜,一颦一笑一皱眉一歪头……

    他心事重重,开始琢磨着人与事,更是寡言得厉害,夜里更是梦连连。

    一会儿明明是梦到了与表妹在灯前花下默默赏兰,一会儿是表妹娇俏地翘足给自己抹去蛛丝,一会儿表妹向自己学绘画下围棋,后来是表妹给自己按摩头,触到耳洞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羞愧与激动都随之而起。

    可是后来梦乱了,梦中他又看到了孙豪喜气洋洋地在马车前面坐着,一路放声欢呼,而表妹带着表弟带着浅浅的笑坐在马车里,一晃一晃地穿过山地林间;又一会儿是船行江上,孙豪取水,表妹与表弟在船头跟船娘学做鱼,说说笑笑,道:“览尽世间美景,人生无憾也。”他在梦里说:那不是孙豪,那是我,我怎么没在表妹身边呢?

    突然,梦又跳到了那一年轧神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头,响起了连绵的鞭炮,却闻得表弟在大声道:“外面是震天锣鼓声,黑子哥哥来迎娶姐姐了”他心头紧跳,叫道:“不是的,不是的,表妹是要嫁给我,表弟你说错了……我与表妹有婚约在先,孙豪怎么能……”

    可是,偏偏他费尽了力气,噪子似被人堵人,又好似回到周宅初逢表妹那次竟然失声了一般,叫不出声来。急得他满头大汗惊醒过来,头痛病发作,忍着默默盼天明。

    他记得,前一年夏末,在周宅的书楼上,表妹看书久了,头微仰在窗棂上,竟困着了。

    窗扇打开着,屋外有只蝉儿不停地叫着“知了知了”,树儿落下的影子遮在表妹脸上,风吹树叶动,影子亦一晃一晃地,她在梦中不曾察觉。在光与影交驳中,那张柔嫩的脸上终于没了平日里淡淡的忧伤,只有满脸的安闲适意,透着单纯与稚气。

    就是那一刻,他觉得这样美的表妹,将为自己的妻子,那是何等的幸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那种满足顿时塞满了胸间。他愿表妹总能享尽那份安逸平和。

    可是,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发现对面屋里立着一个人,也在窗下向这边看,那人视线落在了表妹乌黑的发髻上,不,或许是表妹耳下那异于常人的耳环上,目光中有几分认真,几分怜惜,几分好奇。

    姆妈似有若无地提到过孙豪,可又听文简提到过,孙豪在北京,听说早与人定亲了;商辂游学去了,即将弱冠,必然要成亲了。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表妹在这时候,与陈妈说甚么若是沈家嫌弃,便取消婚约。他心里叫嚣道:“我绝无半点这个意思,我巴不得娶表妹为妻……”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来,那太孟浪了,对表妹不敬,表妹要生气的。

    文箐虽在姜氏面前表面出一番平和,并认了个错,可实际上心中仍然有着怨怼,虽不至怨声载道,却也带着向分赌气。华嫣劝她:“大姐不过是一时失言,大伯母确实不喜富贵,不贪图荣华,表妹你莫要生气。我改日与大伯母,你挣钱除了不想看你三婶的脸色,想争口气,更是想替我家尽早还债,还有想给大伯他们将画买回来。大伯那厢要是晓得了,定然感念你这份情意,大姐要是晓得了,定然会真心佩服你……”

    文箐没吭声。说这些不有用吗?挣到钱了买回来画,那时自然沈家人皆晓得自己所作所为是为何。现下张扬开来,反让沈家此时觉得欠自己人情;若日后画买不回来,似乎自己只卖个嘴皮乖,最后落人口实。何必?

    其实她很敬重沈贞吉兄弟,能为了族兄卖地卖画,心自己一切所能相帮,这帮有情有义的人,让她很佩服。可是华婧今日所言,也让她晓得了,面上所看到的也许并非出于情愿,内里情由却是各人心知肚明。

    华嫣想到了表妹对沈颛的那张冷脸,那是她见过的表妹最无情的一面,很是担心。作为双方的近亲,她觉得这事要开解表妹,于是娓娓劝道:“你表哥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他与你又长相知……岂不知我们有多羡慕……”

    文箐被华嫣逼着非要表个态,于是叹口气,道:“不是每个好人就能是佳偶良侣。”

    她后面的话却是没说出来。情投意合,相辅相成,并驾齐驱,如两棵树同成长,那是自己前世想要的。到现下这个境况里,可能求不得两棵树,但也不能差太多。冷静下来,沈颛才十来岁,与自己相差太远,他根本不成熟,自己焉能将一身寄托在一个||乳|臭未干不知世事的少年身上?

    华嫣被这句话震了一下,但是她是古人,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是再好不过了。“表妹,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定亲后,能如你们这般相处的有几个?颛弟也不只是一个好人而已,他那般聪敏,端方守己,待你情深义重。方才还相帮于你,让表姐差点儿下不了台……”

    成亲前,能象表妹这般,与未婚夫君有这么多相处的机会,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在眼前,却也是问不得对方是否定亲;即便对方未定亲,自己也不能私订姻缘,还得让母亲与祖母来操持,她们或者对方若是不许可,那自己只能作罢。可表妹怎么还不满意呢?

    文箐却想多了,她以为华嫣那日听到自己说要取约婚约的话了。便有些心虚,问道:“表姐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华嫣一愣,诧异地道:“什么风言风语?我这是为你好,我虽与颛弟是族姐弟,可与你更亲近一些,自然要多帮着你一点。我只觉得你要是将大姐的话迁怒到颛弟身上,他多冤啊。”

    文箐狐疑地看她两眼,华嫣不是一个特有心机的人,与自己一起时,向来藏不了多少话,那日,真没听到什么动静?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她有口无心地应承华嫣的要求。

    嘉禾归家途中,在车里也替表少爷说话。

    文箐郁闷,不悦地道:“若是一个极好吃且罕见的,你费了很大劲儿去找,在某人园子里找到了,人家很爽快地说可以给你的,可是到了约好的时间却不给你了。你会如何?”

    嘉禾见小姐突然问自己这无关紧要的事,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儿,道:“这人不地道,不讲信用。可是,那东西既不是我的,我想也没用啊。”

    老实人的回答,令文箐笑了一下。“我记得一件事,大概是我特想吃柿子,爬上梯子帮人摘了下来,人家应允我过两日送来于我吃。于是我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次年柿花再开又落,柿子结成……”

    文箐没讲下去,面部表情很凝重。嘉禾小声问道:“兴许那家人第一年是忘了,是不是第二年小姐吃上了?”

    文箐摇一摇头,叹口气道:“后来,我就再不吃柿子,家中买来我连瞧也不瞧。文简却好这个,非要在院墙外种一片,我在想:我要种吗?”

    嘉禾想:小姐冷情的时候,是真绝情,不过是一次没吃上柿子,不仅仅是戒口,甚至能做到再不看柿子。这种个性,那可是相当的决绝。

    文箐的性子平时十分仁善,心软异常,可真要有一件事是念念不忘,得不到的话,她索性就再不搭理与之相关的任何一个人与事。故事讲的是柿子,可是在文箐此时说来,却是暗指另一件事。

    回去后,她梦中依稀又回到了不知不觉中开始喜欢一个人到迷恋再到被打击然后狠心忘却抹光记忆的那一段暗恋中。

    还记得,上一世八九岁时,第一次见到那个漂亮得超出其他人的哥哥,当然不是亲表堂哥,是表哥的表兄,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人也常常买来礼物哄她,时常与表哥说:“这个跳级的妹示太聪明了,不知会跳级到什么时候?”开始就是奔这一句话,她跳级再跳级努力追赶着这个人;可是相差十岁的年龄差距在那,纵是努力也不能与之并驾齐驱,对方玩笑一般轻易开口说将来娶她做新娘,她信以为真,从此如患魔怔,痴心一片,于是迫不及待地成、学习,沉默地仰望着那人成年,仰望着那人出国……期盼着那人回国,当对方姗姗归来时,她才发现年龄,时间,空间三个距离或许可以跨越,可是心理年龄的差距是一个悬崖,她在崖下攀爬,对方在崖上更往高山攀爬,尽管她速度很快,奈何对方无心等她,却已觅到了结婚对象。当年他的一个戏言她当了真,于是用了全部心思,最后只是一个笑话。从那之后,她就象那个柿子故事里所言,她决绝地将那人一切隔离,再不往来。

    在梦里,那张脸再次出现,慢慢地,与沈颛相合。她分不清那是上一世,还是现下。

    醒来时,她想:我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同样的河流同样一个涵洞,别再陷进去了……尽管这次是沈颛一如她当年一般痴迷于她,她有某一瞬间的动摇之后,又做了曾经那人所做出过的决定,这次,她想,她能理解那人了,可是却是要辜负了沈颛的一片心……不过,后来她还是恋爱了,她想,沈颛,除了与自己成亲外,应该也会有其他人比自己更适合他。

    文箐的一场梦,她想作为柿子一般处理,所以她归家后,立时着手食肆的事。周德全说那铺面的房主不乐意退钱,有些小麻烦要解决,故而铺面未退成。

    文箐心想:看来老天爷也想让我开食肆,铺面想转手都不易。“那就开吧。正好现下是小阳春,种油菜也来得及。”

    周德全没想到,小姐这一个半月,往返沈家两次,却是变动了两次,前后相反。劝道:“舅奶奶那厢既然不是十分情愿小姐开食肆,咱们也想放弃了,再加上,原来的说好的厨子另寻门路了……不如就此作罢?”

    文箐还有些余气没发出去,现下当然不听劝。可是,厨子咋办?开食肆,没两个好本事的厨子,肯定赔啊。

    她把主意打到叶子身上,可叶子毕竟太小了,身单力薄,做不得食肆的主厨……

    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正文313觊觎

    邓知弦前两年闹着要去京进宫,周同很生气,自不搭理,盘缠更不给他一文,并且严厉地申明:若他要自宫,莫说与自己知,免得自己亦被牵连;自宫了进不了皇宫他也不会再接济邓家半个子儿。

    周同撂下狠话,邓知弦他自己也没勇气自宫,且邓父亦不应允,唯一的儿子要是真成了阉货,那可是彻底的绝后了。那两年,邓家人看邓知弦看得甚紧,邓知弦在家中上蹿下跳也将父母二人气个半死。斗来斗去,现在慢慢消停了,时常与下九流来往,行些或正或邪的勾当。

    刘氏虽对邓氏发了狠话,说是不接济邓家半文,可逢年节下的,还是意思意思地送些节礼过去,当然,自不如以前。邓知弦的赌气依然还有,没了姐姐的支持,倒也不敢大赌了,可是终归是输多赢少,五十亩地,卖得只剩下二十亩,气得张氏天天垂泪,想来周家亦无法登门,因邓氏不在家。

    邓氏中秋节前归来,邓知弦与张氏轮番上门,惹得刘氏十分恼火。到了重阳节,邓知弦买了盆菊花,装模作样过来说是送刘氏的节礼,刘氏虽也晓得他是做样子,可是逢过节不能给人话柄,便让人放了进来。

    邓氏一见弟弟恬着脸来,身上着的却是上次她让张氏带回去的周同的旧衣衫改的,穿在周同身上有几分福态,改完后到得邓知弦身上,却是更衬得弟弟一表人才,她看着弟弟这般,是既头痛又可怜他。“若是你手头紧,找上姐姐我,那也无用。中秋节才给了你,现下我可是一贯也拿不出来。”

    邓知弦笑笑,似乎十分大方地道:“就是碰到一盆好菊花,送给你头上那位罢了。”

    邓氏打发丁氏下去,赶紧去厨房端几样点心与酒菜来。

    丁氏为难地道:“姨娘那边……”

    邓氏当着弟弟的面,自觉十分丢脸,强硬地道:“让你去便去。既给她送了花,难道连客人都不招待了?”

    丁氏赶紧掩上门,去厨房与郭董氏合计。

    邓知弦瞧瞧姐姐,客气地道:“姐,咱也不是外人,有壶酒便成了。”

    这话说得邓氏心头发酸:“都是姐没用。”

    邓知弦也认为他姐是真没用,瞧着邓氏头上的发钗,银的,比当日聘礼那一套似乎秀气些,只怕没以前的那份重。

    “你送菊花给她作甚?她能领你这个人情?你若有钱,不如好生孝敬爹娘。”邓氏唠叨道。“上回听张氏道,你那病还没好起来?你也收收心,好生寻一个医生,把病治好了,爹娘盼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个孙子……”

    邓知弦本是欢欢喜喜地来,结果听到姐姐提到自己的隐疾,便十分不痛快,差点儿要发火。若是家中谁提这个,他必然暴中如雷,连女儿也不放过。张氏被打怕了,平时护着女儿只闷头烧饭做菜侍候他,把他做瘟神。他对张氏也没有半点心思,更何况现下根本举不起来。

    邓知弦咬牙切齿地道:“张氏?好啊,回去看我不整治她一番,这婆娘,逢人就说,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打死她了,谁来侍候爹娘?丹儿好歹也是你女儿,你打她作甚?不是姐姐多嘴,实是想你的日子好过些……”邓氏恨铁不成钢。

    邓知弦不耐烦地道:“行了,不打她便是了。如今姐姐也嫌弃我了……”

    邓氏瞧得弟弟脸色很不对,今天过节,自己确实不不该提这个伤心的话题,便哄道:“怎生不疼你,我这不是寻思着,兴许你外甥女那儿有几个钱,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

    “姐,我可不是来向你讨钱的,却是给你送钱来了。”邓知弦说了那么多废话,赶紧扯正事。

    邓氏一听,眉上抬,道:“你赢了大钱?到姐姐面前摆阔?还不如赶紧将地买回来。”

    邓知弦嬉皮笑脸,一脸神神秘秘,却不回答他姐的话,开始提要求:“姐,重阳节,家下可有好酒?”

    邓氏低语道:“酒?待会儿我让丁氏去取些来,你姐夫今冬应是归家过年,姨娘给酿了备着的……拿了你便走。”

    邓知弦可没想到姐姐有什么为难或方便,一听有酒可拿,立时高兴了,话闸子又打开了:“姐,你从长沙那处归家后,与你那大侄女还是不对盘?没多往来?”

    邓氏嫌恶地道:“我作甚要与她往来?眼不见为净。”

    邓知弦撇了下嘴,他觉得大姐这心思太重了,周同与徐氏又没甚么,再说人都死了,还老想那些旧事岂不是自找罪受。这话当然他没说出来。“文筠平时没去她那串门?”

    邓氏叹了口气:“她啊,总是不听话,说再多的,还是偷着去那边。一个两个都拿那对姐弟当神似的……”提起这个来,邓氏就觉得自己苦恼,想不通那对姐弟为何能哄得几个小的团团转,这头才骂完,转眼文筹就又摸到文简跟头去了。

    邓知弦盼着酒菜上桌,久等未到,看了看姐姐屋内,姐夫不在家,似乎没置办一件新的物事。“姐,你那大侄女要开食肆,赁的南门那铺子好似要退了……”

    邓氏正在算计女儿到底能存多少小钱,想着让邓知弦带回去给爹娘过节,故而没太听在耳里,随口抱怨一句:“明知我不高兴,你还不停地在我面前提她,存心让我短寿不是?”

    邓知弦又强调了一遍,她这回听得真真切切了,立时来了兴致:“你是说她那食肆不开了?还是说换个地方了?她可真是有钱得很……”

    “没换地方,应该是不开了。”

    邓氏想了一下,又觉得不能置信。“真不开了?可晓得是何缘故?”

    邓知弦见姐姐上了心,想着自己这次上门来应该有戏。便道:“说出来的理由着实笑死人,道是厨子寻了门路,不来了。”

    邓氏捂着嘴乐,道:“好啊。中秋节前一天,她大放厥词,豪言壮语,我还寻思着她真要大干一场呢。就晓得,她一个黄毛小儿能做得出什么来?绒衣不过是运气罢了。这下,哈哈,可有得热闹看了。”

    邓氏一想到文箐要是从沈家归来,不知她还好意思过来上课吗?“李氏那厢要是听得这事,只怕这回可是扳回一城来了。这不就是败家吗?到时看她还有何可说的,拿钱这般当儿戏……”

    她笑得开怀,邓知弦却直摇头:“这事,暂且莫与你三嫂说。”

    邓氏诧异地道:“为何不说?那日她信誓旦旦的,今日能见她出丑,又由李氏出头,我作甚要做个好人?”

    “姐,此事莫慌,且听我慢慢与你道来。她真不开食肆了,姐姐也没得利,不是?”邓知弦暗道姐姐糊涂。腹中饥鸣,问道:“姐,家中可有好果子?”

    “能看她笑话,我高兴。”邓氏已经满眼是李氏训文箐的场景了,见丁氏那边端来酒与菜,便没往下说,而邓知弦则赶紧开动,自斟自饮。

    “你喝慢些,急酒伤身。”邓氏幸灾乐祸完后,冷静了一下,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她不做了,我也没占到便宜。你刚才说甚么送钱来?”

    邓知弦卖了一下关子,多夹了两口肉脯,又品了一小口酒。“还是姐姐家的酒做得地道,你们家郭董氏这一手厨艺真不差。”他斯文地掏了一下,没找到帕子,邓氏走过去,将自己的帕子递于他。他抹完嘴,用舌头舔了一下上腭,方才悠悠地道:“她缺厨子,姐,你手下放着这么一高厨,岂不是浪费得很?”

    邓氏闻言,有些薄怒:“我做甚要成全她?她那食肆开不起来,才好呢。”

    “姐,说好了,若没有旁的物事,归家时这酒至少得给我一坛。”邓知弦续满杯,放下来,再吃完盘子中的小点心不留一点渣,肚子似乎半饱了,拿帕子拭了拭手,这会儿不着急喝了,话也多了起来。“那当然不能白给她。郭董氏可是姐姐手下的人,又在襄王府里学得好些厨技,王府公孙能吃得上的菜,咱们要能做出来,那还了得?”

    邓氏想了想,郭董氏跟自己在襄王府后,就被周同带到王府里去献艺,讨好了王府一干人,同时也跟着其他厨子学了好多新的花样儿。说起来,开食肆,就应该自己开才是。“我手里没钱,光有人也没奈何。送与她开食肆,哼”

    邓知弦慢悠悠地道:“姐,当日她提到开食肆,你咋就没想法?”他言下之意,文箐能想到开食肆,姐姐却是个没用心思的,否则搭文箐的顺风车,岂不是便宜了事。

    她怎么没用心思?那时她与李氏一同笑话文箐说败家呢。邓氏羞恼道:“搭她的顺风车?她现下不是也没开成吗?她要撂摊子不做了,我还得瞧她脸色?我可没那个厚脸皮。”

    邓知弦皱了一下眉,道:“姐姐手上真是半点积蓄也无?”

    邓氏骂道:“我手上要有积蓄我还能忍着看爹娘卖田地替你还赌债?你个没良心的,我手里的钱全给你拿去了。现下你吃吃喝喝的,快想个法子来。”

    邓知弦左手斟酒,右手执了根筷子指了指刘氏所居处,道:“那厢呢?”

    邓氏怨恨地道:“管得死死的呢。我现下月例就二十贯钞,打发叫花子一般。你以为我x子好过。若在她面前提半个钱字,定然是要挨一通说头。”

    “姐,你也真是没用。明明守着这么多田地,这么大一个宅子,却是连个丫环的工钱都不如。你手下郭董氏的工钱可比你的月例高出不少吧?”

    邓知弦一挑拨,邓氏就更是气上加气。“有这个宅子管甚么用?他三哥一家住着,那边两个小的也时常来,房子只能空着候着他们,又不能赁了出去。只说赁出去,丢脸面,不指望那点钱,又道甚么住了旁的人家的话,家中便不安全……”她一肚子牢马蚤,此时一古脑子倒了出来。

    邓知弦此来可不是为了听姐姐的这番没用的话,只道:“我晓得了,晓得了,大姐,你也真是命苦,若同李氏一般,就好了,这还是需得当家才能作主啊。你若有钱了,哪用看老太婆的脸色。”

    这话说中了邓氏的心坎上,窝火,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姐姐若不是为你将积蓄全搭进去了,又哪里用得上看他脸色,你好歹也给姐姐争口气……”

    邓知弦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捅到马蜂窝上了,赶紧认了个错,然后道:“我这不是争气了嘛,这两年我可没向姐姐伸手讨好口粮。现下,我急火火地赶来,就是为了让姐姐有个营生,也赚份钱……”

    邓氏不太相信弟弟说的话,可是邓知弦说得极认真,这让她又想听是甚么名堂。

    邓知弦小声与邓氏说了两句话,邓氏听了,差点儿要发怒,道:“你让我现下去求她?又不是我缺厨子,我作甚要弯腰于她?不成”

    邓氏想到了叶子当时偷偷摸摸跟在郭董氏手下学厨一事,自己与刘氏借此发挥,最后叶子没学下去,便与文箐差点儿闹翻了,文箐后来便去自适居暖房,如今再将郭董氏送出去,这不是自己变相赔礼道歉,自己便占下风了吗?这个,她可不干。

    邓知弦叹口气道:“姐,可是你手中无钱,放着郭董氏在家也无用处,这不是与钱过不去吗?无钱,瞧上面那位脸色过日子,可不好受。忍得此时,得了钱财,到时她铺子开起来,离不得郭董氏,还不是要求到你门上来?”

    可惜,姐姐不如她那大侄女活泛,若是他,定然好生讨好文箐,哄得那边高兴,这些事又何必发愁。

    邓氏还是不甘心,不肯这般做。一想到自己要开口讨好文箐,对着那张脸,邓氏就觉得难受至极。

    邓知弦又长话短话说尽。“她现下铺子开不下去了,你这给她送一高厨,那便是雪中送炭,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是千感激万感激,你这可是给她解了困……”

    邓氏想想文箐好似也只有当初归家时,对自己有过亲热,后来……自己现下送人于她,她真会领这个人情?邓氏问道:“一个厨子能赚多少钱?我巴巴地送人给她,让她美滋滋地挣钱,我能得几个利?”

    邓知弦晃了一下酒壶,笑道:“这个大姐就不用担心了。我听说她现下花出去的钱可不少了,这食肆要是开不起来,她可是亏大了。咱们也不要多了,只要她分咱们姐弟三四成利,她还能不肯?”

    邓氏认真地盯着弟弟,“三四成利?一个食肆一月能赚多少?”

    邓知弦心里也没底,想了一下以前随姐夫在外头的吃吃喝喝的花销,装作十分有把握地道:“南门口开食肆,那处可是旺地,人多,卖得好了,一月怎么着,也能赚二千贯钞吧。”

    邓氏曲着手指,算了算,四成利的话,到自己手头上便是五百贯钞。这……这可比现下刘氏给自己两年的月例钱还多。那,一年则能分得,分得,五千多贯?不是,不是,六千贯钞两年就是一万来贯钞啊三年……

    她心下大喜,想着沉甸甸的一匣子钱摆在眼前,自可以随心所欲叫来外面的婆子想要买甚么就买什么,再不用看刘氏的脸色,这可得多扬眉吐气

    明朝禁自宫,如果有自宫者,罪流徙,有亲邻闻悉且替其隐瞒不上报,则亦要受罚。但后来由于王振由小太监而成为宠孪后,想进宫当太监的人更是屡见不鲜,禁令发布一次又一次,无果

    正文314送上门的买卖

    可是并没有如当初邓知弦那般料想的很快有结果,因事有不凑巧,沈于氏离世,文箐奔丧,根本没时间来周宅上课,邓氏开始时还傻傻地等着,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派人去找邓知弦,让他想法子。

    邓知弦安慰邓氏道:“姐,你怕甚么?放眼苏州,郭氏也只此一人。你那侄女不开了,咱们自个儿还开不成吗?你家中的钱并不比她少,何必求她”

    邓氏怒道:“你说的话是容易,自己开?我也想自己开,可是钱呢?我如今一百贯都无,开个食肆赁个铺面就得多少钱”

    邓知弦却提醒她道:“这是给家中挣钱的事,姐不妨好好与你家姑斟酌。”

    刘氏一直想谋周腾手上的一间铺子给小儿子周同,却未能如愿。这事儿邓氏自然心里明白,所以她认为文箐那边迟迟不来周宅,又怕文箐要么真个放弃不开了,要么找到厨子了,那郭董氏就全无用处了,自己的打算就全落空了。既如此,不妨从刘氏这处下手。只要说服得刘氏出得钱,食肆便能开了,如此一来,邓知弦可以当个掌柜的,帮姐姐照看好这门营生。那可比与文箐合伙开食肆分钱要赚得更多。

    邓家两姐弟都是如此想,事实上二人皆不认为开食肆是个难事,既是有郭董氏,邓氏不过是缺钱而已。至于经营,寻个铺面,有邓知弦看管,雇几个跑堂的,生意就能支起来了。

    可是她想得十分如意,只是说服刘氏出钱这事儿却是难办。九月底时,邓知弦说自己正寻铺面,问姐姐钱筹得如何了?刘氏要出多少钱?

    邓氏没好气地道:“还多少呢?一毛不拔你以为钱是那般好讨要的?你走后,我去找那边说,结果是我说几回,便训了我几回。我就是不赚这个钱,我也不再到她面前讨没趣了。”

    邓知弦道:“难道她就不动心?上次不是听你说她一直打周腾的主意吗?”是以,这个时候邓知弦问及刘氏怎么不肯出钱的问题。

    邓氏一肚子怨气,冲邓知弦嚷道:“那是不用她掏钱,自然是想要了过来。如今要让她掏钱,那就是割她的肉,哪里能乐意?硬说我开食肆,会赔光了,瞧不起你姐我。气死我了。弦弟,你帮着姐姐争口气,且瞧是否有个法子来。”

    邓氏说的?br /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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