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淑芝没想到钟念能说出这种话，虽然她看到亲生女儿被顾子寒折磨成这样，恨他恨得牙根儿痒痒，但现如今的钟家早就大不如前，钟式集团不复当年辉煌，四大家族都不复存在，之前在钟念住院后，钟景天曾去顾家找过顾国生，可后者给钟景天的答复却是管不了顾子寒。

    钟景天气不过，想直接去顾氏集团找顾子寒对峙，可顾子寒却把人挡在了门外，根本不见钟景天。

    “顾子寒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钟念的心尖儿上都是恨，想到自己为顾子寒付出了一切最后落的这个下场，她不甘心。

    顾修却不准备和钟念合作，一个恨意滔天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的女人，是最糟糕的不可控因素，更何况钟念的心里还没有忘了顾子寒，再想想她曾经做过的事，顾修怎么可能相信她？

    “我真的能帮到你！”钟念急于证明自己的用处：“当初顾子寒在魏秋山手下工作，我也有帮过忙的，我大概知道魏秋山公司的运营模式，顾子寒照猫画虎，肯定也学到了很多。”

    顾修没说什么，只是把护士叫了进来。

    “把这两位女士请出去吧。”顾修道：“我累了，现在想睡一会儿了。”

    护士点头，客气的把楚淑芝和钟念带了出去，钟念不甘心的还想跟顾修说些什么，后者却没有听，而是闭上了眼睛。

    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内，钟晴和钟景天相对而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钟晴了，就连她工作室开发布会的事情，钟景天都是从电视上知道的。

    不是钟晴不肯告诉钟景天，而是钟景天始终对于她和顾修交往的事情耿耿于怀，钟晴不知如何跟他开口。

    “你还跟顾修在一起？”

    钟晴点了点头。

    钟景天叹了口气，道：“当年不管我怎么阻止，你这丫头一根筋非要跟他在一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还不长记性，知不知道跟他走得近的人都会出事啊！”

    钟晴放下咖啡，目光清澈眼神坚定，她没有跟钟景天说顾修有多么好，因为她知道父亲现在带着有色眼镜看顾修，不管她如何费口舌，父亲都不会相信自己。

    “跟他在一起，你迟早会后悔的。顾修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啊！如果没有他，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能重新活过一次，我宁愿我最先爱上的人，是顾修。”钟晴道：“爸，顾修分裂了四大家族是不假，可就算没有他，你觉得过去所谓的家族能撑多久？当年顾国生纵容顾子寒，害的顾修家破人亡，他如果不努力一直撑着，现在已经成为了顾子寒炫耀胜利的失败者。”

    “更何况我们家现在变成这样，您其实很清楚那不是顾修的错。爸，您不能再用过去的老一套来处理现在的问题了。”

    钟晴看着这个双鬓花白年过半百的男人，心酸不已，她还记得重生之前就是这个男人，相信了钟念的话以为自己惦记着公司，不仅抛弃了自己还对外宣布没有自己这个女儿，那始终是钟晴心里的一个疙瘩。

    如今钟景天还像从前那样要操控钟晴的生活，钟晴怎么能答应？即便是打着父亲为女儿好的旗号，也不能改变钟晴的决定。

    其实这几年，钟景天也能感觉到钟晴的疏远，好像一切变化都是从顾子寒宣布和钟念订婚那天开始，从前听话乖巧的钟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处处忤逆自己，还和楚淑芝钟念针锋相对，最后离开了家。

    钟景天无数次想问钟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话到嘴边留一半又咽了回去。

    “过去我们一家多好啊，你和小念是最漂亮的姐妹花，走到哪儿所有人都喜欢你们。”钟景天回忆着过去，感慨万分，他道：“你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唉……”

    “都是因为顾修的出现，所以一切都变了。他是灾星，当年我就应该阻止你们接触的！小晴，你听话，离开那个男人，顾修他真的很危险，爸发誓，爸一定会给你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人！”

    钟晴摇了摇头，笑了笑，开口道：“也许从一开始你选择楚淑芝抛弃了母亲，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

    钟景天以为自己处理好了一切，把当年的出轨隐藏的天衣无缝，其实钟晴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见母亲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哭，母亲郁结于心最后得病去世，父亲又很快把情人和情人的女儿带回来家，小时候的钟晴不懂，可越长大，看的越透。

    钟景天脸色一白：“你、你是在怪我？”

    “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钟晴道：“爸，当年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曾以为四个人能相安无事甚至是幸福的相处下去，可当我发现一切都是假象，我如何能继续假装？”

    “您知道钟念为何恨我入骨吗？因为她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私生女’，因为您没没有和楚淑芝登记，她入不了钟家的户口本，哪怕你跟所有人说她是你的女儿，可还是改变不了事实。”

    “钟念恨我，因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得到外界客观地评价，她和顾子寒交往是为了报复我，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证明，她也能和我一样罢了。”

    这是钟景天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在震惊之余心底涌起各种情绪，他从来都不知道钟念经历过那种事情，他以为一切都是完美的……

    “很多事情不是您不知道，而是您不想知道。”

    钟晴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他想用表面的风平浪静粉饰太平，以为他能掩盖所有事情，以为没有发生的就不算是问题，却没想过解决。这些年楚淑芝无名无分待在父亲身边，即使尖酸刻薄针对自己，也是为了她女儿今后的出路。

    “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钟景天叹息：“所以我想把妻子的位置永远留给你的母亲，当年我和楚淑芝是情人的关系，我想着……能一直这样下去。”

    说到底，钟景天也不过是个自私至极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以为粉饰太平后能忽略那些所谓的隐患，可他的决定最终还是伤害了许多人。

    如今他还想用同样的方式捆绑钟晴，让钟晴按照他的计划他的安排生活，钟晴没有服软。

    当年钟景天正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钟晴，所以才会气急败坏的阻止她离开，对顾子寒的计划保持沉默，甚至在顾修翻盘后，责怪顾修搅乱了四大家族。

    而如今钟晴说的这些话，就像是给了钟景天一个响亮的耳光。

    “爸，我不干预你的任何决定，只有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钟景天茫然的看着钟晴，眼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种样子了？钟景天心底里泛出悲哀，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钟晴看到父亲这样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什么都没说，留下了咖啡的钱起身离开。

    从咖啡店出来，钟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说的这些话算是和父亲撕破了脸皮，也把她这些年受的委屈一并吐了个干净。

    钟晴回到了顾修的病房，看到顾修在靠着床头闭眼休息，放轻了脚步，替他盖好被子，然后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顾修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恩。”钟晴闷闷道：“和爸说了一会儿话，我觉得我好像说的有些过分了。”想起父亲悲伤的表情，钟晴不免自责，其实她可以把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可钟景天步步紧逼，她只能用这个方式脱身。

    “顾修。”

    “恩？”

    “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你会不会也有一天厌倦我，出去找别的女人？”

    顾修捏了捏钟晴的脸，道：“你在害怕什么？”

    “妈当年就知道父亲和楚淑芝的关系，她生病的那段时间里，父亲很少出现。”那时候的钟晴不过才六七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她只记得病床上的母亲日渐虚弱，父亲却很少露面。

    父亲爱母亲吗？如果爱，他为什么要找情人，如果不爱，他为何在母亲死后不肯和楚淑芝登记，父亲对于母亲究竟是怀念，还是愧疚？钟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她吸了吸鼻子，往前蹭了蹭顾修的肩膀。

    “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抛弃你。”顾修柔声安慰道：“你是我等了三年才等回来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如果我真的做出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了结我自己。”

    钟晴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顾修笑了笑，慢慢抬起胳膊搂住了钟晴，后者躺在他的胸口上，担心顾修的后背会疼她一直挺着肩膀，不让顾修受力。

    “陪我睡一会儿。”顾修依然很虚弱，和钟晴说完这句话的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在顾修的均匀呼吸声中，钟晴揪住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