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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三运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看来，坐在办公室看文件听汇报了解不到实情，实地走访调研也不一定就能了解实情。”

    宁先如小声道：“钱书记，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项明珠说这所敬老院有供养对象一百四十人，我数了数，满打满算不过一百人。此外，冰箱冷冻室的肉还没有上冻，应该是中午突击买来放进去糊弄我们的。至于老人们所说的，我们大可不必信，因为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项明珠肯定有过交代。”

    钱三运连连说：“宁主席，还是您观察仔细。今天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即使是现场走访调研，也要擦亮眼睛，拨开迷雾，才能看清真相。走马观花，只看表象，是摸清不了实情的。”

    钱三运的自我批评是真诚的，和宁先如相比，他还是嫩了点。他怀疑项明珠提前打过招呼，做了假，但就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疑点。

    宁先如笑道：“钱书记，你也不要自责了，不是我们无能，是鬼子太狡猾了。你的虚晃一枪很好，对敬老院工作给予高度评价，他们放松警惕后，我们下次再抽个时间，不打招呼，突击检查，那样就能发现更多的真实情况了。”

    钱三运说：“好，就这么定了。”

    离开敬老院时，钱三运又将项明珠表扬一番，并承诺尽快帮助敬老院解决实际困难。项明珠心花怒放。

    回去的路上，张友宝请示钱三运：“钱书记，今天的视察要不要写篇报道，投稿县政府网站？”

    钱三运说：“不需要。”

    吴凤花笑着说：“钱书记很低调啊。”

    钱三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他不想写报道的原因是怕以后打脸，今天高调宣传敬老院工作出色，下次突然发现真相大相径庭，那岂不是闹笑话了？

    吴凤花又说：“钱书记，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树立典型，我觉得项明珠不计个人名利得失，数年如一日，始终秉持一颗孝老敬老爱老助老之心，坚守在养老服务工作的最基层，饱含深情为老人尽心服务，她的事迹完全可以发扬光大，我回去就和镇宣传干事联系，让他写一篇人物通讯。”

    钱三运连忙制止道：“暂时不要宣传，等镇党委扩大会议通过有关加大敬老院投入的决定，敬老院空调、锅炉等配套设施解决后，再宣传也不迟。先进典型应该材料翔实，有血有肉，事迹感人，从目前来看，还有差距。”

    吴凤花有些失望，但钱三运的话不得不听，便说道：“好吧，那以后再说。”

    回镇政府后，钱三运又临时决定去一个村调研工作。他的计划是，利用一个月左右时间，走遍全镇十二个村、十个社区居委会、七站八所及辖区内重点税源企业。

    这个村离城区较近，只有十多公里，叫城池村。

    钱三运并没有让人提前通知村里，一来他去村里是临时性安排，二来觉得暗访比明察更能了解最真实的情况。

    陪同暗访的有镇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石国红、副镇长左珊珊，党政办秘书张友宝随行。

    城关镇政府有五辆公车，书记、镇长各一辆，相对固定，与专车无异。还有两辆小汽车及一辆面包车供干部公用。

    杨志超的座驾是一辆买了有四五年的奥迪，钱三运的座驾是一辆去年刚买的桑塔纳。奥迪车价格贵，也大气，但毕竟是旧车，桑塔纳价格便宜，却是新车。杨志超这几年一直是用奥迪车，钱三运来过后，按理说，奥迪车应该转给钱三运。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钱三运也没有说什么。初来乍到，为了座驾问题而闹不愉快，会让镇村干部认为他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领导，再说了，新车也挺不错的。

    为钱三运开车的是黄江军，小黄是从部队退伍的，前年应聘进了镇政府小车班，为领导开车。

    小黄留着寸头，长得很帅气，人也很机灵，但话语不多。领导司机最忌讳的就是口无遮拦，作为领导身边人之一，司机因工作关系接触到不少领导的秘密和隐私，如果守不住自己的嘴，保守不住秘密，迟早会被领导炒鱿鱼的。相反，如果表现出色，赢得领导信任，成为领导心腹，是会获得不少好处的，甚至有机会获得提拔。

    在车上，左珊珊说：“钱书记，下午去城池村，如果不提前打招呼，十有八九村部是铁将军把门。”

    钱三运以前在高山镇工作期间，就经常和村干部打交道，对村干部的整体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于是问：“村干部下午一般不上班吧？”

    左珊珊说：“村干部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干部，如果没有紧急或中心工作，不少村干部是不上班的。这个村的村干部情况还有些特殊，不少人都兴办企业。比如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罗殿英，名下就有石料厂和轮窑厂等企业。”

    镇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石国红插话道：“公务员现在不允许经商，但村干部并不是公务员，并没有不许经商的规定。工作纪律这块，对其要求也远没有对机关干部那么严格。”

    钱三运点头道：“说的也是，说实话，村干部如果只靠那点工资度日，养家糊口都很成问题。下一步，我们将关注农村基层组织建设，想方设法提高村干部的待遇，增强他们为村民服务的意识，提高工作积极性。”

    村部院落面积不小，但办公条件有些寒酸，是一排瓦房。从村部外观看，村集体经济实力并不强。

    村部大铁门是关着的，不过，侧门是虚掩的，门口有个看大门的老大爷。听司机小黄说，这老头身兼多职，既是保安，又是清洁工，还是食堂勤杂工。

    小黄的车停在大门口，但没有熄火，他从车窗探出头，大声说：“老周，开门！新上任的钱书记来村里看看！”

    看门的老头老周认出了镇政府小车，说：“罗书记下午不在村部呢。”

    小黄问：“其他村干部呢？也不在村里？”

    老周说：“罗村长和江主任在。”

    小黄说：“你先将大门打开吧，我将车开进来。”

    老周将大铁门打开了。

    左珊珊解释道：“钱书记，罗村长是村委会副主任罗永革，村里习惯称呼村委会主任为村长，江主任是村妇联主任兼计生专干江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