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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聊

      是了,她从未想过要在这里留久,平时或刻意或不经意间,都是尽量减少与这里的牵扯,尽管她如此喜爱小傅玄,也是从未主动去寻他玩耍,只是一味的在房中练字,为自己的将来做盘算。

    便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傅远,她也当做是不得不打交道的过客,能避则避,即使知他,被亲生母亲迫害,怕是受了不少的苦,也不想多问。自想是他人隐私暗痛,不忍提及,却也是自私,不想多付出一份真情关心,怕到时分离,徒增伤感。

    可她没错,这样对两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做法。

    傅远问出这话时,便知自己的话中带了几分女子般的幽怨,不想平日里的骄傲自矜,一时间心中生了不让人察觉的懊恼。

    可傅远性子虽傲,但惯会做场面,又怎会让人感到尴尬不适,这般不出声,怕是心中有了许多对苏千凝躲闪避他的不满。

    好在锦书那边收拾好了,请他们过去用了晚膳,苏千凝这才悄悄缓了一口气。

    等到二人洗漱完毕,躺倒床上,听着外面雷声阵阵,大雨拍打屋檐的声音,苏千凝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你同我说一说,要怎么应对长公主吧,让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黑暗中许久不见声音,久的让苏千凝以为傅远这是不会同她讲了,想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大爷不理人她又有什么办法。

    傅远那颇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纵然皇上宠信她,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后掌控内库,把握住整个皇宫的吃穿用度,但是在朝堂上却没有什么大的助力。皇上不想让外戚干政,皇后只有尊贵,没有什么实力,而他的母亲大人的姘头,一直想要宰相之位,如今的宰相正好要告老还乡,宰相之位即将成为空缺,皇上心中的人选究竟是谁,二人是怎样都要争一争的。

    长公主用內库的钱打点妃嫔宦官和朝中大臣,皇后也趁机扩大势力,端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大概,她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傅远和兰玉卿也是等了好久。

    待到那些证据暴露到皇上的面前的时候,长公主必然失去皇帝信任,这么多年长公主的领地都是空着的,她也该回去了。

    他不会对长公主有什么处置,她这些年所欠下的债自有人来讨。

    死活,他一概不管。

    只有一句话,但那已是傅远对苏千凝最大的信任了。

    苏千凝心里隐隐一叹,母不慈,莫怪儿不孝,怎样的对待长公主,别人都没有资格置喙,这样的事,对平常百姓家来说,是荒诞之事,但在这寸土寸金的盛都,却在时常上演。

    苏千凝没有那么单纯,前世的舅舅家里,便是个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母亲生前早就和那边断了联系,她的生活必然不会那般恬静美好。

    只是傅远,平静的让人心惊。

    不知道这样的平静的皮相下,隐藏了多少腐烂而又无法愈合的伤疤。

    苏千凝缩进被子,感受背后绵长的呼吸,有些胸闷和烦恼。

    ‘怎么,晓得了那么多的腌臜事,是不是想要更快的离开这里?’傅远带着些嘲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没有。’

    ‘是不是莫名的承担别人的痛苦,觉得烦心?’

    ‘你!你怎么会这样想?’苏千凝很惊讶,翻身面对着傅远,方才她一直是背对着傅远的,而傅远则是仰面而睡的。

    傅远也侧身过来:‘你心虚什么,这是人之长情,我又没人指摘你的不是。’

    苏千凝道:‘那你又那么敏感做什么,我又没有说我不愿意知道这些。’狗屁人之长情,不愿意分担和感受别人的痛苦,是冷漠好不好。

    两人的眼神在黑暗中交汇,最终还是苏千凝败下阵来。

    苏千凝软了语气:‘你要是想说,便全都说出来,我都是想听的,比起知道知道那些事,引起的不适,我更感谢你的信任。’我的大少爷。

    ‘你可明白?’

    苏千凝觉得自己都快成知心姐姐了,谁让她对他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太强,她总是那被倾诉的对象,但是她也一样不会辜负他人的信任。

    此时的傅远是个又傲娇、又敏感的儿郎,他的经历和年龄造成他时而圆滑老练,时而又固执天真,而那稍显稚嫩的一边,不知不觉的想要在苏千凝面前展现出来。

    他不会主动追求明月,他要明月主动奔他而来,但这些隐而不觉的心思对着苏千凝,愈演愈烈。

    可他却不自知。

    傅远的嘴角提出一抹笑意:‘你知道,阿玄为何总是唤我为三哥,而府上的人却称我为大少爷吗?’

    ‘那是因为,我的两个哥哥都是未出生就夭折了,死在我母亲大人的肚子里。’

    ‘若是再保不住孩子,我的母亲大人就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我就出生了。我父亲很是心疼那两个未出世的哥哥,便在族谱上登了我两个哥哥的名字,本少爷就成了家里的老三了,但是家里的奴仆还是称我为大少爷。’

    ‘阿玄总是粘着我,却不爱缠着我的母亲大人,别人只道是我母亲严苛,可是孩童的心思最单纯,亲近的人都是对他真正喜爱的人的。’就像他想要同你一起玩一样。

    苏千凝闷声道:‘天下的母亲并非都是长公主那般,你也是倒霉。’没有成长成极端分子危害社会,危害全人类,真是不易。其中多少杀机与苦难,苏千凝无法想象。‘傅玄的思想有点歪了,今后你得为他找一个好的先生,捋正了长歪的小树苗。他说读书无用,练武也无用,学艺也没有用,他只需要做好一个有钱有权的小少爷,那些有材之人自会受她驱使,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就进行了,你说传授给他这种思想的人真的是很恶毒,简直太可怕了。’

    苏千凝越说越觉得不寒而栗,从思想上控制一个人是最可怕的。

    前世她听说的传销组织和宗教的故事,什么骗光了自家生病的老亲戚的治病钱、搞集体自杀的事情,都是不知不觉被洗了脑的人。

    傅远道:‘那样也挺好,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纨绔子弟,也挺好。’他可以护着阿玄。

    苏千凝心下有些诧异和感动:‘你可以护着他,但是你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还是自己能够自力更生的好。’让自家弟弟做个闲人,不求他为自家带来富贵和名誉,他对傅玄的疼爱倒真是纯粹,但是在这风云涌动的盛都,她觉得傅远会很难,将来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面对外界的风雨了。

    她心下一动,道:‘那你呢,你将来还做这纨绔子弟吗?’

    ‘本少爷要做天下第一才子,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傅远笑道。

    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要知道文无第一,大少爷真是大言不惭。

    傅远却毫无自惭之明,又道:‘你呢?’

    苏千凝道:‘我呀,先开一个酒馆,赚够了钱就背着滑板,雇几个侍卫,走遍河山,说不定我还能捞一个画家当当。’

    二人说的稀松平常,似乎只是随便说说,但是这都他们对自己未来的承诺,不会轻易为人改变。

    傅远望着苏千凝,他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自己的目光总是被眼前的人吸引,苏千凝很想幼时的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所有。

    同样无惧于前方未知的苦难,同样认真的为自己而活着。

    没有家族使命,没有父母嘱托,没有丈夫妻子,只有自己心中长存不变的信念。

    傅远淡淡的道了一句:‘愿君得偿所愿。’

    其实,苏千凝还有一个愿望就是,看遍各种美女和帅哥。

    这里的人都着古装,相当于时时都是古风时装秀啊,若是身姿再飘逸优雅,简直就是一场场视觉的按摩啊!

    此时听傅远这样说,立刻扬起一个无声的笑容,但愿吧。

    ‘对了,爷要去历练两个月才能承袭爵位,能带上妾身么?’苏千凝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这种宅斗技能为零的人若是装上长公主还不立刻被秒成渣渣。

    傅远摸了一下苏千凝的头发,温柔的道道:‘不可以。’

    苏千凝道:‘那怎么办?少爷,你好狠的心,经丢下我和孩子不顾,独自逍遥。嘤嘤嘤’不知不觉,她把自己的本性露了出来,其实苏千凝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放荡’的。

    傅远挑了挑眉,应和道‘凝儿莫要怕,肚中的孩儿定会保你无事的。’

    苏千凝道:‘夫君,那,那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和孩儿在家中等你回来'说完便自顾的笑了起来。

    苏千凝感觉这次的谈话,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少了些,说实话,她挺欣赏傅远的,对她还算仁义,若不是二人上过了一次床,发展成朋友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苏千凝一直都和小傅玄在一起,自觉对着小傅玄有些亏欠,还有她对小傅玄的怜惜,便是天天都逗着小傅玄玩闹。

    带着他一起玩儿时的游戏,踢瓦片,下五子棋,玩小猫钓鱼之类的纸牌游戏,反正就是一个劲儿的玩。

    动作类的游戏她不能玩,有长公主专门派着丫鬟婆子来看着呢,她只能看着。

    智力类的她就能玩一玩,还可以勾搭着丫鬟晚上关起门来一起打牌,解解闷。

    小傅玄精力很是充沛,而且小孩子的好胜之心很强,每每要能赢了,才算舒心。

    小傅玄很是粘着她,苏千凝可是乐坏了,和萌萌的小朋友在一起最是让她自在,顺便卖弄自己在前世学的学问,收到小傅玄暗暗崇拜的小眼神,最让她自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