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

    倾凰才听到他闷闷的回答：

    “贫僧没有反悔，只是……

    想理清楚一些事，需要一点时间。”

    她趴在他背上，甜脆的声音便近在咫尺：

    “什么困扰你了？我帮你想呀~”

    法海不语，竭力忽略耳畔的温热呼吸，忽略背上那娇柔的触感。

    她明明那么轻，却又似有千钧之重，沉沉的压在他心上……

    让他惶恐起来。

    他想，他果真是不懂女人的，也不知她们有何等可怕的能耐。

    以前，她勾引他，他不为所动，因为她与他无关；

    可现在，长久的相处中，他无法否认，自己已经对她生出好感。

    所以，她于他的意义，便不同了。

    此前他并不觉得生出情爱有什么可怕的；

    但刚才，她一双莲足什么都没做，已叫他心里动荡，起了波澜。

    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破戒。

    ……

    一路上。

    任倾凰怎么说，法海都如锯嘴葫芦一般沉默。

    直到天色渐黑，两人寻了个破庙歇下。

    一通忙碌，终于安顿好，他闲下来，避无可避。

    倾凰坐在篝火边，火光映得她双眼晶亮：

    “我让你为难了吗？”

    法海目光歉然，轻轻道：

    “与施主无关，是贫僧心境不够。”

    倾凰发愁的叹了口气，和尚就是麻烦，一时无法接受动了情……

    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她道：“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了！”

    法海凝视目光灼灼、带着愤意的少女：“愿闻其详。”

    倾凰和他摊牌：

    “你还是在纠结选我还是选佛，哪个你都不想放弃。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觉得你最后要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了……”

    她凑近，用力拍在他肩上，语气有些像神棍：

    “那些都不重要，大师，我看好你啊！谁说一定只能选一样？

    谁说动了情就不能成佛？你，可以做到！”

    法海眉心微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听下去。

    倾凰道：“你们呀，太死板了，清规戒律太多，什么事都要一板一眼的……

    可其实呢，这何尝不是一种‘执念’？”

    法海温和反驳：

    “规矩不是执念。”

    倾凰继续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傻和尚，规则是胜利者制定的，给那些资质不够的笨蛋遵守，方便管控他们。

    像你这么天生灵慧，根本不用管什么破规则。

    足够优秀，是可以有特权的，你知不知道嘛？

    当然，这一点，从来不会有人明说。”

    法海微微莞尔，心里的烦恼仍未疏解，可听她胡言乱语，他竟放松不少。

    倾凰撇嘴：

    “别不信啊，我跟你讲，哪怕是佛家，也未必事事都依照规矩来，也还是有特权的。

    就比如那降龙罗汉，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反正，他破戒的事没少干，仍然是个阿罗汉。”

    法海道：“佛看得清楚。”

    倾凰一拍手：

    “对啊，他喝酒吃肉，可他心里是真的有佛，那些外在的，就不重要了。

    如果秉持清规就可以成佛，那岂不佛陀满地走？”

    她放轻了声音，缓缓道：

    “所以，只要你心里真有佛，哪怕喜欢我，也没什么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