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番外】

    ……

    我是小青。

    姐姐与法海大师出门云游的那日，她的笑容，甜美又纯真，我便知道，她大约不会回来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我心里却明白，我们姐妹的情分，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我曾天真的以为，她会陪我，一直一直在西湖底修炼下去。

    现在，却只剩了我一个了。

    有什么意思？

    留我一个，与这污浊的人间，相看两厌。

    我甘愿回西湖底下睡觉去。

    下了水，却没回原本修炼的地方。

    若睹物思人，岂不麻烦？

    冰凉的西湖水，决绝的淹没我，如同那种叫“寂寞”的情绪，不给我丝毫喘息余地。

    姐姐走了，我的确不知该做什么好，茫然又空虚。

    度日如年。

    可怕的是，我的生命还有很长，如果不出意外，我至少能再活个五百岁。

    一岁，三百六十五天，五百岁……我怎么过？

    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控制不住的要想姐姐。

    她过得好不好？那个和尚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看男人的眼光太差，居然看上过许仙，希望这一次她不要再选错人。

    哎，若是他们当真两情相悦，那和尚肯为她还俗吗？

    他们会不会洞房，然后生一个大胖小子？

    可是，姐姐懂得如何生孩子吗？

    听闻人类女子生产的时候，似乎很容易死。

    一想到这些，我心又慌乱起来，坐卧不安。

    可我再忧心有什么用？她身边自有她在乎的人陪着。

    我慢慢咽下这口发酸的怨气。

    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

    一阵惊天动地的恐怖雷声，震得西湖底的所有水族惊恐万状，把我也吵醒了。

    再也睡不着。

    我忽然想起人间未了的人和事，便化了人形，出西湖，要去看看他们的结局。

    或者，由我，去亲手写下那结局。

    ……

    人间还是一样的喧嚣。

    到处议论纷纷，无需打听，我便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吵醒我的那恐怖惊雷，把新任的国师劈死了，劈成了一头黑毛大蜘蛛！

    我旁若无人的哈哈笑起来，好个老天，终于做了回好事。

    不知那黄牙黑须的臭道士，怎的成了国师，可他这个作恶多端的蜘蛛精，死在天雷之下，真是死得其所。

    我的笑容渐渐凝住了。

    我听到他们在谈论“许驸马”——

    这位驸马呀，人美心善，忠厚老实，却被两个蛇妖蒙骗，险些要被吸干阳气；

    就连金山寺那位佛子，不知怎的，竟同妖物勾结，一起欺负他一个老实人。

    于是这位许仙许相公，人人同情、家家惋叹。

    “遇蛇”的故事口耳相传，竟传到了当朝小公主那里。

    她恰在杭州游玩，悄悄见了许仙一面，便芳心暗许了……

    然后，这老实人便平步青云，成了御旨钦点的驸马。

    再过几日，便要大婚。

    ……

    我心底的怒火，无征兆的熊熊燃起，烧糊了我全部的理智，只余下了一个念头。

    我要他死！

    姐姐我都不想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他！

    要杀他，太简单。

    我变作公主侍女的模样，传话让他去往西湖边，说公主有秘事交代。

    许仙喜滋滋的来了。

    我显出真身。

    薄暮渐染，夕晖映着他惊恐大睁的双眸：“小青！”

    他转身要跑，已晚。

    我手中的匕首，绝然的刺进他的心窝。

    我那么用力，匕首整个的埋进了他身体里。

    他连痛呼都来不及，只高高溅开一蓬艳红的血，便倒地。

    这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呐，我要看着他的眼睛如何的失去神采。

    他的脸对着西湖，眼中忽然倒映出奇景，有万花盛放。

    他张大了嘴静默，像死了，又像被惊住了。

    我转身看去，不由惊讶。

    整个西湖，一朵朵玉色莲花涌出水面，在暮色里散发着莹光，美得像一整湖的莲花河灯。

    缥缈的梵音不知从何处轻轻吟唱起。

    两道紧拥在一起的身影，踏着梵音，于莲花中缓缓浮现。

    那么小的虚影，我却一眼认出了，是姐姐和法海！

    这异象……

    法海成佛了？

    不，姐姐和他一起成佛？

    我呆愣，我失神，我又哭又笑。

    没有人为我解惑，这莲花异象也不能，它很快就消散无踪。

    整个西湖又归于平寂，只湖边多了一个死去的许仙。

    我的心，和他的尸体一样冰凉。

    姐姐终于修成正果了？

    好了，这下，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和她之间，早已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无聊的人间，茫然的我。

    该去往何处？

    如何才能让我空旷的心安定下来？

    我忽然有点，想去听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