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这才注意到，楚炀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短袖衬衣，牛仔裤。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把她穿着的颜色上下颠倒了一下。

    楚炀的意思，莫不是在表达，他们穿着情侣装？

    凌夏的脸更红了，垂下头不敢去看楚炀。楚炀兀自笑了一阵，大概也被自己逗乐了。他的笑声轻轻的，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扫过听者的心尖，痒痒的。

    林纾喻和谭雨薇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楼上下来，特意来看楚炀。但两个人硬是表现出偶遇的样子，从二人身边经过。

    林纾喻夸张地叫了一声：“呀，凌夏，你怎么在这儿啊？”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楚炀，笑得格外灿烂，“大帅哥，好巧啊，又见面了！”

    谭雨薇因为第一次见到活的楚炀，眼睛都直了。那目光死死地黏在楚炀脸上，恨不能自己亲自贴上去。

    凌夏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提醒两位少女注意分寸。好在楚炀没把她们拙劣的演技放在心上，反而笑着跟林纾喻打招呼：“是呀，好巧，又见面了。”

    “你们这是要去吃饭吗？”林纾喻明知故问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强。

    楚炀点头：“是呀，开学后一直没得空和凌夏见面，周末了就一起吃个饭，顺便在附近转转。”

    “你们要去哪里吃呀？”谭雨薇适时地接话，“要是没确定的话，我可以推荐！我是本地人，熟得很。”

    “那太好了，”楚炀一脸兴致勃勃，“我的确不知道去吃什么更合适。”

    说着，他偏过头问凌夏：“你有什么熟悉的或者特别想吃的吗？”

    凌夏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

    于是谭雨薇兴冲冲地跟楚炀介绍海城有名的小吃和景点，一边说，一边不忘拿眼睛在楚炀帅气的脸上多看两眼。她说了足足有五分钟，楚炀一直很认真地在听，时不时还用手机备忘录记录一下。

    林纾喻用手肘碰了碰凌夏的胳膊，小声说：“谭雨薇可以啊，咱们跟她做了快一周室友了，她怎么没尽一尽地主之谊，给咱们详细介绍一下海城的人文地理啊？”

    凌夏摊摊手：“因为谭雨薇‘重男轻女’，而我们恰好都是女生。”

    等谭雨薇介绍完了，凌夏和楚炀跟她们挥手告别。林纾喻和谭雨薇双双冲着她挤眉弄眼，一脸殷勤。

    “你的室友都挺有意思的，一个比一个活泼健谈。”走出去一段路，彻底和林、谭两人分开后，楚炀做出总结。

    不知怎地，凌夏脑海中浮现出方遥面无表情的脸，然后笑着摇头：“她们两个疯疯癫癫的，另一个室友却特别高冷，几乎不怎么笑，跟我们相处也很平淡。怎么说呢，她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两个极端。要是能平均一下，大概会很好。”

    “那你呢，你是游走于中间地带的吗？”

    “嗯？”凌夏没想到楚炀会这么问，想了想，才说，“我不能算是中间地带，似乎是两个极端都有吧。有时候特别能说能闹，简直像个话痨；有时候又不愿意说话，沉闷地像个木偶。”

    楚炀轻笑了一声：“是吗，可是在你身上，我一个极端都没看到。我看到的你，好像一直都很沉稳妥当，甚至有点隐忍。”

    “……”

    凌夏沉默了。

    楚炀说得没错，凌夏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地畏手畏脚，放不开自己的个性。在严冬、林纾喻等人面前，她可以大大咧咧、胡作非为；在父母面前，她可以乖巧可以撒娇可以耍耍小性子；在黄平达面前，她又变得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可是面对楚炀，凌夏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要事先过一过大脑。她的确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地像真正的自己。

    气氛在一瞬间凝重起来。默然了大约两分钟，楚炀终于换了话题来调节气氛：“刚才你的室友推荐了几个地方，听上去都不错。有一个海鲜特色菜，就在学校附近。你吃海鲜吗，有没有兴趣去尝一下？”

    “吃的。”凌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愉快，扯着嘴角笑起来，“就去那里吧。”

    按着谭雨薇口述的路线，他们出了学校大门，七拐八拐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看到了她说的小店面。店里满满当当坐了不少食客，好在还有一个角落的小桌子。

    楚炀一边询问，一边点好了四个菜。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倒是很融洽。

    小店上菜的速度很快，凌夏夹了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味道出奇地鲜美：“谭雨薇这个大嘴巴，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啊！”

    楚炀也吃得津津有味：“味道的确不错，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

    以后，经常来。

    平平淡淡五个字，在凌夏听起来，就变成了美好的承诺。她似乎听出了长远，听出了细水长流。严冬当年教育虞朔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女生在面对喜欢的男生时，果然都十分擅长自作多情。可以把一句平淡无奇甚至是顺口说出来的话，理解出百转千回的意味。

    凌夏不得不承认，严冬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糊涂，但在感情方面的确是个智者。

    楚炀给凌夏盛上一碗海鲜汤，又聊起学校的事：“你们法学系女生应该很多吧，男生有几个？”

    凌夏一边喝汤一边回答他：“今年法学系特意多招了男生，所以还好。我们班里的男生女生几乎能达到一半一半。不过，听说上一届有个班级，女生数量是男生的三倍，严重地阴阳失调。”

    “文法学院都是偏重文科的专业，女生自然是多的。”楚炀说，“经济学院算是文理混合，所以女生也很多。以前附中的理科班，女生占比也就是男生的一半。我的同桌和前后座都是男生。突然到了一个女生多的地方，还真有点不适应。”

    “女生多了，是非也多。”

    楚炀乐了：“姑娘，你这是对女性同胞持有偏见态度啊。别忘了，你也是女生。”

    “我不过实事求是嘛，何况，我的是非也挺多啊。”凌夏撇了撇嘴，“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但等你以后哄女朋友的时候，肯定深有感触。一定是负担。”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凌夏禁不住自嘲，你的大脑是当机了吗，竟然在楚炀面前提女朋友的事？

    楚炀的表情果然在一瞬间凝滞，本来盈满笑意的眼中漫上些许落寞。好在片刻之后，他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垂着眉眼，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的鱼肉：“是吗，那应该也是甜蜜的负担吧。”